《渡劫》VivianSun

141、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里锦震惊地瞪大眼睛，赶忙回忆起自己一直以来所经历的种种。

　　他信任遥，不觉得他这样说是在无的放矢，遥既然提出了这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可能，那很有可能这便是事情的真相。

　　将自己的一生回忆了个遍，确认自己前十八年的人生没遇到过什么值得怀疑的人后，百里锦将重点怀疑目标定在了遇到遥之后自己才接触到的女性身上。

　　将莲姬、小美和百里月在自己面前的行为举止全部回想了一番后，百里锦最终筛选出了一个目标：“难道……难道是小美？”

　　遥没点头也没摇头，不动声色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她？”

　　“因为……”百里锦抿了抿唇，轻声说：“因为她身上给我一种很……不好形容的感觉。在面对她时，我总是没办法对她生出警惕之心，下意识地觉得她可以信赖，可以亲近。而且相比起其他人，她对我似乎有点太过温柔了。”

　　虽然就百里锦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小美一直以来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但在面对别人时，她的笑容大多出于礼貌与教养，客气有余而亲近不足。

　　可在面对自己时，小美的笑容总是温柔又关切的，并非出于客套，而是实打实的真心。

　　莲姬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一直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百里月虽然陪伴他身边的时间最长，却始终理智冷静，根本不懂感情。

　　唯有小美在面对他时的态度像是长辈在提点晚辈，透着发自内心的关怀。

　　“眼光还行，没有看走眼。”遥欣慰地道。

　　百里锦心中一动，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问：“你的意思是……小美真的是我的妈妈？”

　　“你的妈妈不是小美，是羽。”遥纠正道。“‘小美’是我的一个小女仆的名字，你妈妈这次是以她的容貌和身份跟随我来到这个位面的。”

　　百里锦露出不解的神色：“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

　　“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遥在犹豫该不该花费那个时间和百里锦讲述其中缘由。

　　“遥。”百里锦抓住遥的手臂，眼眸中满是祈求之色。“如果你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请你告诉我，好吗？”

　　遥在百里锦的眼神攻势下溃败下来，不动声色地别开眼：“当初将你妈妈从这个位面上带走的人是我的父亲和叔叔，我叔叔将她收为弟子之后就把她放到了我父亲所掌控的一个位面上，我和她就是在那里相识的。”

　　“那时候因为刚被转化成天使的缘故，她失去了所有身为人类时期的记忆，整个人相当于一张白纸。后来我和她成了朋友，相处得一直还算不错，前段时间她一个人跑去别的位面旅游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得知自己很可能缺失了一部分记忆的事情，跑来找我求助。”

　　“当我对我的父亲和叔叔提及这件事时，叔叔将一枚储存着她过往记忆的留影石交给了我，说是他早就猜到小羽日后可能有对自己身为人类时期的过去感到好奇的那一天，所以趁早帮她把记忆复制了一份。”

　　“后来我将这枚留影石转交给小羽，她看完那些记忆后神情很复杂，情绪低落了好几天，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我一个没忍住就用自己的能力查看了一下她的记忆。”

　　“说实话，在那之前我还真没想到她的人生会那么的……”遥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地道：“一言难尽。”

　　“她明明出身富贵人家，却从小就多灾多难，先是亲生父母早亡，之后又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卖给人贩子，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收养她的那家人还遭遇横祸……”

　　“等她长大以后那就更惨了，以为自己遇到真爱，结果却是被渣男当成替身，等知道真相想逃走时又发现自己未婚先孕，误打误撞地捡了份世界学院的邀请函被联合国收编……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早就知道了，这个就先跳过。”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回自己所诞生的位面看看，她决定这样做这倒不是因为急着和以前坑害过她的人算总账，她只是单纯的放心不下你。”

　　说到这里，遥顿了顿，再次看向百里锦。

　　百里锦此时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变得震惊而呆滞。

　　他没想到苏颜的一生竟然会如此曲折坎坷，更没料到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竟然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在得到过往的记忆时，那个曾经名为“苏颜”，如今改名为“羽”的女孩明明已经足够强大，有充分的理由与绝对的底气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展开报复。

　　可是在得知那些糟糕的事情后，她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却并非复仇，而是关心他的处境，这样无私的爱令百里锦不由地动容。

　　“后来呢？”百里锦忍不住追问。

　　“后来等她按照记忆中的坐标去到她所诞生的那个位面时，她发现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遥的声音低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百里锦似乎从中听出了落寞的味道。

　　“她回来的时间距离她上一次离开时已经过了数千年，位面上的一切都已经变了，不管是她所爱的人还是所恨的人，那时候都已经尽数死去，过往的一切全都被埋葬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百里锦愣住了，他没料到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他愣住了，遥却没有，他依旧在不疾不徐地讲述着，将那个百里锦所不知晓的故事娓娓道来。

　　“小羽本来并没有打算要去改变什么，毕竟她也知道，人终有一死，那时候她想，只要你的一生过得不错，她也没必要去打扰亡者的安宁。”

　　“但是根据她调查到的结果来看，你的一生虽然过得还不错，但实在是太短了，年仅十八岁就死于车祸，这令她深感意外。”

　　“本来要是造成你死亡的是单纯的意外，那小羽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生中不会遇上个把意外。然而她在通过神器观测到关于你的过往之后，发现你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谋杀。”

　　听到这里，百里锦终于回过神来，似有所料地道：“我的死亡和董家有关？”

　　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听故事的时候不要随便插话，再有下次我就不讲了。”

　　百里锦立即道：“抱歉，请继续。”

　　遥收回目光，接着说：“得知这一结果，小羽有些气愤，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行动，而是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她记得自己曾拜托我父亲将一枚重生转交给你，所以若是不出意外，你还会有一次一切重来的机会。”

　　“可惜你这孩子并不怎么争气，机会是有了，却没能好好把握。在小羽看到的过往中，你的确重生了，但就算重生也没能让你变得聪明一点，你在重生当天就又一次跑去董家大闹，紧接着再次被董家派出的人灭口，第二次死在车祸之中。”

　　“小羽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如此愚蠢，不死心地继续往后看，结果看到死亡后的你因为执念太深，停留在世间不愿进入轮回，跑去董家想要找董毅索命，然后被修习过仙术的董大少爷一眼看破，直接一张符箓就将你打了个魂飞魄散。”

　　“看完这一切后，小羽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的儿子就算再怎么天真愚蠢，也轮不到别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小羽下定决心要为你讨回公道，却没本事将一个位面的时间逆转上几千年，只好再次跑来找我求助。后来我和她达成协议，我帮她逆转时间，帮你渡过你命中注定的死劫，条件是她来给我当一年的女仆，所以她才会以小美的身份跟随我来到这里。”

　　“之后的事情你差不多应该清楚，我们回到了你第一次被董家派出的人灭口的那天，把本应死于车祸之中的你救了下来。我借着想要和你换取重生的名义想把神兽送到你手里，结果你一点都不配合，我只好把职业收集系统暂时借给你。”

　　“后来我让你选择的那三本书其实并不是我给你准备的，那些是小羽帮你挑选的礼物，谁知你对那些礼物看不上眼，反倒抱着小系统不撒手，后来小羽为了这件事可是伤心了很久。”

　　百里锦忍不住愧疚起来：“对不起，我那时候并不知道……”

　　“没必要和我道歉，你并没有对不起我。”遥打断道。

　　百里锦将尚未说完的话语咽了回去，这时他想起之前小美对他说过的一些话，忍不住问：“你当初将她的部分神魂交给我，也是因为她的授意吗？”

　　遥点了点头，轻声叹息道：“她不放心你，非要亲自盯着才安心，别怪她缺席了你的人生，那时候她也身不由己。”

　　听闻此言，百里锦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进了自己的心田，他的心脏忽然变得酸胀起来，喜悦和无措的情绪在他的心底交织。

　　原来他的母亲从未抛弃过他，原来她对他是那样的关心，她明明已经回到了他身边这么久，而他却当局者迷，一直都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明明之前已经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他却因为根本没有思索过那种可能而将近在咫尺的真相一再错过，如果不是遥点醒，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