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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补习(1) ...

  •   许满收拾出来的行李并没有多少,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身上挂戴的几件小饰品,但是要带过去的书可是不少,有一本是精装的外国译本《飘》,是最为她所喜爱的。

      许则念见了,不免觉得好笑,对她说,“父亲说,邓先生家里有很多藏书,你自己带书,反而麻烦。”

      许满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说道,“这还是不一样的,我带过去的是我自己的书,邓先生的书是邓先生的书,反正我是不喜欢将书借给别人看的!”

      许则念笑道,“胡说,明明上次我就找你借过一次书。”

      许满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语气颇为认真,“那是因为你是我二姐,我才借给你,换作别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借的!”

      “那今山呢?”

      “除了他!”

      “那其铭哥呢?”

      “我喜欢看的书,他并不喜欢看!”

      “那如果是大哥找你借书呢?”

      “你这个假设本来就是不对的,他是不会来找我借书的。”

      “那如果时桉哥找你借呢?”许则念忽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道,“你肯定也是不借的,你上次跟今山说,你跟他不熟!”

      许满重新蹲下去,一面整理箱子,一面生着气,说道,“我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今山如今也会大嘴巴!我以后有什么话,决计不会同他说了,怎么到了你面前,他就管不住嘴了?”

      许则念弯着腰帮她递行李,嘴角的梨涡越发明显,对她说,“不是今山哥的错,他原本是想从我这里套话,却不想被我套了话去?”

      许满好奇地问她,“套什么话?”

      “没什么。”

      “二姐,你说,肯定是有什么的。”

      “没有没有,我胡说的。”

      “两位小祖宗,东西收好了没有?再墨迹一会,天都要黑了,路上该不安全了!”庄姨突然从外面推门进来,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许则念看了庄姨一眼,笑着说,“庄姨,哪里不安全了?现在京北的防设是最好的,夜里都有警察在街上守着!”

      庄姨叹了口气,将许满的箱子从地上拎起来,对着她们道,“你们呀,知道什么?京北的警察向来都是摆设,顶个屁的用?当年顾二爷还在道上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在街上,这些警察看见了跑都跑不及。”

      许满从来没有见过庄姨骂过脏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庄姨料想,这些深闺里的小姐,是没有听过几句胡话的,便笑着说,“我说话还算是文明的,你们去外面听听,简直是粗鄙不堪!”

      许则念推着许满出去,附在她耳边说,“庄姨前一个丈夫就是警察,她最不喜欢警察了。”

      许满听了一楞,庄姨以前是嫁过人的?她从来没见过她的家人,只知道她一直是跟在祖母身边,已经好多年了,总以为她是单身。

      许嘉宁等在外面,门口停了两辆车。他们上了前面的那辆,后面跟的都是保镖,是顾晓棠支出来的人,如今派给了许嘉宁。

      京北晚上街上的人也多,满街都是彩色的霓虹灯,大部分店铺还为客人亮着灯,透明的玻璃上透出一张张明媚的笑脸。而街道上多是些车夫和醉鬼,每逢路过昏暗的小道,都能看见里面站着好几个女人,穿着艳丽的高腰旗袍,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踮脚,露出穿了一双尼龙丝袜的大腿。

      车子经过的时候,她们挥动手里的丝巾,撇着嘴露出微笑。许嘉宁瞥了一眼,关上车窗,对她们说道,“还要开一会,你们累了就睡一会罢!”

      许则念随即闭上了眼睛,许满支起手臂,透着车窗的玻璃看向这些看似繁华的街道,想起了南方,想起了母亲,她们在晚上是从来不出门的,两个人呆在房间里静静地看书,有时候母亲会教她跳舞,不过母亲是不怎么会跳舞,跳华尔兹的时候,会踩到她的脚,跳恰恰的时候,样子又太笨拙。

      “你精力这么好,现在都不困?”许嘉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眼睛没什么神采,一直盯着车窗看,其实外面又只有黑压压的道路,没什么好看的。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说:“父亲,我不困的!”

      许嘉宁想了想,悄悄地问她,“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她看了他一会,突然小声地笑起来,对他说道,“我刚刚想起了我母亲,我想到她那样喜欢跳舞的一个人,居然是不怎么会跳的。您知道吗?在南方的时候,晚上我们从来都不出门的,家里有一台很老的留声机,放一张唱片在上面,卡上好一会,音乐才慢慢流淌出来,我们开始跳舞,跳了一会我就停下了,对她说‘我跳的不好,不想跳了’,她却对我说‘又没有观众,有什么好怕的’。那时候真是觉得母亲是一个又傻又可爱的人,现在想起来,我心里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许嘉宁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心里感慨,血缘这个东西,真是奇妙,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但看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亲切。

      许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我母亲在的时候,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许嘉宁心口有些疼,沉默了片刻,对她说道,“以后有父亲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的!”

      他转过头,背沉沉地靠在座椅上,车前的大灯很亮,亮到她可以数出他鬓间有几根白发,母亲常说,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时常严肃地板着脸,为人老成,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但是很重感情,如今看来,这些确实是不假的。

      许则念靠在她肩上,睡的很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泪水沾湿了睫毛,她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她的,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邓璟的别墅修在僻静的地方,着实是有些远了。

      邓璟从许嘉宁手上接过箱子,笑着说道,“三哥,你把孩子交给我,心里放心的下吗?”

      许嘉宁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二哥在,你敢胡来?”

      “你二哥这段日子可是不在家的,我还真敢胡作非为!”一句话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十四)补习(3)

      许嘉宁将面前的一杯热茶坐冷了,才带着许则念离开。

      他走后,邓璟笑着对许满说,“你父亲不放心你!”

      许满微微一笑,心里有些动容,从前父亲只是她心里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现出原形来,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是幻灭?还是圆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人与人之前的感情,就是一个陌生到不陌生的过程,而这中间,必定要发生好一些事情。

      邓璟拉着许满在二楼逛了一圈,简约同她介绍,这处是浴室,这处是书房,这处是客厅,最后将她带到为她准备的房间。

      房间并不算太大,因此并不觉得空旷,一个人住,是刚刚好的。

      她的视线最先落到和蓝色的百叶窗上,窗上的玻璃镌刻着花雕,纹路很细腻,远看像是水痕撒落在上面,走近了,才发现是金鱼的眼泪,像一串一串小而不明晰的汽泡,她觉得有些意外,中式的家具多是画作美好,祝愿的意味分外强烈,可这一副,情感太过悲伤。

      再往里走,是一张椭圆状的大吊床,粉色的被单和床罩,上面的绣纹是一朵又一朵初盛的桃花,她踮脚坐在床上,很软,刚落上去,身体就往下陷,大概是进口的席梦思。

      她又看着了对面的书桌,红木桌上的台灯样式很特别,通体都是翠绿色,垂下来的雕饰像一颗一颗的玉珠,好似是自己定在了半空中,朦朦胧胧的,很美。

      她从床上跳下来,拉着邓璟的手,语气很是感激,说,“邓先生,这房间真是好看!”这一句是真心的,她母亲讲究简约,房间只求大方,并不会精心细致地设计这些那些,因为人的心思总是有限的,她为了别的忙碌着,有些就必定要为之忽略。

      邓璟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他眼光这样好。”许满在心里默默想,他?哪个他?是邓先生的爱人吗?

      “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罢!”

      “嗯,邓先生,您也早点休息!”

      邓璟出去之后,许满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好。她在车上睡了一会,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走到书桌前坐下,从笔筒里抽住一支钢笔,开始写信。

      外祖母,你好!

      我现在在京北生活的很好,祖母和父亲都待我很好,我现在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二姐,一个是今山。上次我摔了一跤,他们两个指责我的语气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我心里是不在意的,他们两个,也是出于关心。当然,那一跤实在不算重,我本身是没什么事的,我只是想到了,就要说给你听。说起摔跤,我要更正一下,我现在是有三个朋友的,其铭也是要算在里面去的。我现在跟着邓先生读书,她讲课很风趣,见解也很不一般,所以我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一个老师能比邓先生还要好......

      一封信写完,她的眼皮沉沉地坠下来,睡意渐浓。于是她关了灯,疲倦地爬上床,缩进被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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