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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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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背着走廊里的光线，是某位老师打开了门，手在一边的墙上摸索着，好像想要寻找档案室的灯光开关——
几乎是下意识的，阳鹿一把抓过清田，把他摁到架子角落里，自己双手微微张开挡在男生前边，紧盯着门口老师的动态。
清田整个人都一下子懵住了。
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个头的瘦弱家伙，现在是在保护他吗？
开什么玩笑……！
心中的不满还没有升腾起来，身前突然就直观地接触到了女生的后背。那熟悉的清香再次盈满自己的鼻尖……清田感觉脸瞬间如同火烧了起来，双手抵着架子和一边的墙壁摆成大字型，硬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该死的……这家伙，太没有自觉了！】
“嘛算了……”在黑暗中两人紧张的注视下，上了年纪的老师在不熟悉的环境中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开关，干脆利落地放弃了。但是还没等阳鹿和清田放下心，就见年迈的教师往兜里一掏，竟然掏出一个手电筒。
阳鹿：“……”
清田：“……？？”
手电筒被啪得一下打开，耀眼的光柱瞬间将前方照了个一览无遗。
“是在哪里来着……”教师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抓了抓头顶稀疏的头发。
眼见着手电筒的光就要打到阳鹿和清田所在的三年级档案排，阳鹿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想着干脆直接上前承认自己的存在，好歹能让老师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抓住，伴随着一股强劲的力道，这次换作她的后背抵到了墙上，后脑勺被宽厚的手掌包围，脸埋入一片温热中。
“咚”……“咚”…………
她能听见眼前胸膛下一下又一下强力的心跳。
“本田老师？您怎么还在这里？”
走廊外有年轻教师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拿着手电筒的本田老师的注意。
“突然想起来，要找我们班学生的档案。”
“这种事一会儿再做也行，总之先去开会吧，就等您了。”
“啊……”年迈的老师一拍头顶，慢悠悠地笑道，“抱歉抱歉，忘了这回事了，这就来。”
手电筒光束所达的前方堪堪停在了清田的脚边，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男生的鞋边已经暴露在了光束之下。但是庆幸的是，本田老师年事已高，而且注意力已经被成功转移，这种小小的细节，是必不会再留意的了。
门被关上，室内再次回归黑暗。
清田长呼一口气。
“……吓死老子了……”他低声嘟囔，又想起刚刚的事，气急败坏地对怀里的人小声地咬牙切齿，“你刚刚干嘛随便就拦我前边……？！”
阳鹿支支吾吾，双手急切地拍打着清田的后背。
清田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一个弹跳瞬间放开阳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上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活像一个被人非礼了的小媳妇。
“……我才是那个快要被憋死的人才对。”阳鹿深呼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吸收了一点新鲜空气总算让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鼻尖还残留着男生的味道。出乎意料地还蛮好闻的，不知道是洗衣服时带上的还是他天生自带的。
阳鹿一愣，又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感觉和味道都驱散了。
“清田君，”她蹲到清田面前，“你用什么洗的衣服？”
“？”清田眨巴了一下眼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给搞得不明所以，“就普通的洗衣粉或者香皂，干啥？”
“没什么……”阳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就觉得，挺好闻的……”
女生的话语瞬间带回了清田的回忆，不管是被她挡在身后还是自己竟然会抱上去这种事……手上和胸口还残留的温度和柔软突然翻滚着涌上脑海。
要不是现在四周一片昏暗，阳鹿肯定可以看见他开水壶一样烧开的脸。
“别开玩笑了！少说这种不明所以的话！本大爷才不会上当的！”
说着这种嚣张的话，却还带着敬语，阳鹿看着清田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没有立即跑出去，而是指着她又大叫了起来：
“还有「君」什么的不许再加了！本大爷听着不爽！你可是高我一级的学姐！直接叫名字也没什么问题的吧！话说本大爷都叫你名字了！听到了吧！记住了啊！”
说罢，男生一溜烟的跑走了。
阳鹿站起身，慢悠悠地离开档案室，关上门，站在教室走廊，看着那慌不择路的背影一连撞倒了好几个男同学，嘴里大叫着意义不明的拟声词消失在了拐角。
【激动起来的时候，该说是会变得嘴硬还是直率呢……】
阳鹿笑了笑。
【有趣的家伙。】
「干什么随便挡在我前边……！」
嘴角的笑顿住了片刻，半晌后，反而又加深了一些。
自己果然是，又多管闲事了啊……
……
“一起走吧？”
那是她对那孩子说出的第一句话——放学邀请。
女孩愣愣地抬头，厚重的刘海下露出一丝的眼里好像闪过了光。
“……嗯！”
从那之后，她们渐渐变得亲近起来，什么事都会一起做。
不，说到底……那样的到底算不算亲近，即使是现在的阳鹿也想不明白。
但至少小时候的自己，一定以为那就是所谓的友情。
女孩依旧缩在教室的角落，看着不远处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同龄人。
她似乎很想去交朋友。
“刘海，剪掉如何？”于是阳鹿这么提议了。但是女孩仿佛受到惊吓一样慌乱摇了摇头。
“脸…很胖……”
“那一起运动吗？”
“诶？”
“来我家一起学着打篮球吧，我爸爸打球很厉害，我也总是会出一身汗。”
“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小阳鹿抓住了女孩的手，眼神坚定，“这是朋友应该做的，只要你想变成更好的自己。”
在长长的那个假期里，女孩们每天都会一起跑步，一起在长岭家的院子里跟着长岭先生打球。
运动就像是魔法，在不知不觉中塑造着人的自信。
女孩越打越好，体重轻了下来，身形变得苗条，神采奕奕。接着，她剪掉了自己厚重的刘海，阳鹿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是十分漂亮的人。
她为她感到高兴。
在开学后，变化最大的女孩理所当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看着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女孩，阳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是一如既往的空荡。
但这没什么。
她看着被众人围着巧笑嫣兮的女孩，心里无比笃定着自己在她心里无可取代的地位。
直到那个下午，她听到对方轻笑着说出了那句话——
「不是朋友」
也许她想要的一直是融入那些欢快的圈子，而不是与自己这样独来独往的人成为友人。
也许是自己多管了闲事，擅自把对方划为了同伴，自顾自地做着以为会帮到她的事情。
那无数个寂寞的夕阳下的陪伴，那些诚挚的建议，那害怕她会感到孤单而伸出的手……
或许对方都不想要。
之后，有关于阳鹿的流言传出，说是她强迫女孩剪掉了刘海，说她在球场上总是会故意撞倒她，让女孩受伤……
女孩变得越发自信、阳光，众人眼里的她成为了一个善良坚强又漂亮的好孩子。
而阳鹿，则彻底变成了一个人。
……
放学的铃声打响，阳鹿收拾起书包，在快出教室的时候，她看到了后排的神宗一郎。男生正好抬起了眼，与她对上了眼神。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阳鹿迅速移开视线，走出了教室。
阿神是不是也会觉得厌烦呢，也许他本来就不喜欢练习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发出声音。只是碍于礼貌和邻居的身份才会同意她的做法。
这种可能性一直盘踞在阳鹿的脑海，激起了她深埋内心的恐惧——
女生快步向校门口走去，却被意料之外的人叫住了。
“长岭？”
阳鹿站住，回过头：“…牧桑？”
对方似乎刚换好下校服，只是穿着简单的一件白T恤，但整个身型的轮廓还是健美得惹眼。阳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喊住自己，只能看着男生小跑到自己面前停下。
“你最近放学后，都没来体育馆啊？”
“啊……”没想到这样的人会注意到自己这种小角色，阳鹿有些惊讶，想着自己和神之间的事，缓缓开口，“因为，没有再去的必要了。”
“嗯？”牧眨了眨眼，“跟阿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阳鹿一惊，对方的敏锐和洞察力在她的意料之外。该说不愧是海南的帝王吗……方方面面得没有丝毫空隙。
女生迟迟没有答话，牧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前段时间，教练找阿神谈了谈。”
听着牧说的话，阳鹿的瞳孔动了动。
“……事情就是这样。别看阿神表面上那样，其实也是个很不服输的家伙，就算这样，也许还会感到一些动摇吧。”
“为什么，要告诉我…”
女生低着头，虽然牧看不见她的神色，但也能感到对方明显的情绪波动。
“Sa…也许只是觉得如果是你的话，阿神那样的家伙也能得到一些安慰吧。”
“阿神他，是很坚强的人……”阳鹿低声喃喃，分不清是在说给牧，还是在说给自己听，“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的人的安慰，自己也能找到出路。”
眼前的女生很明显在挣扎着什么，牧不了解她跟神宗一郎之间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会知道她过去遭遇了什么。但是，正因为是处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看着她的自己，才有一点是绝对明确的——
“长岭你，不是这种类型吧。”
“…什么？”
阳鹿愣愣地抬起头，就见眼前的人没有笑，只是看着她，神色认真。
那个在瘦小的前辈面前会坚定的说出赞美与认可的她，即使只是短短的一面，不，即使只看到了背影，只听到了对方的话语，就已经足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去赞美值得赞美的人，为想要帮忙的事伸出援手。不管后果如何，只是永远赤城地，不让自己后悔每一个当下的瞬间。
这样直率的人，仅仅只是那挺拔的背影，就已经让他感到如此光彩夺目，令人敬佩。
不远处有人在喊“队长！”，牧绅一回头应了一声，看着半天没说话的女生，突然抬起手，搭上了阳鹿的脑袋。
“做那些不像自己的事，最后也只会感到痛苦而已。”
温热宽大的手掌穿过细密的发丝，与头顶相触的力度十分温柔——是与对方俊野的外貌不太相符的内在。
阳鹿看着牧渐渐跑远的背影，脚步一转，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