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手记》木已成灰

2、第二章

　　“又见面了。”我在候诊室门外张望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又来了，陪你朋友？”我有点惊讶。本来我和景博然也不是很熟，普通同学而已，我向来也不是外场的人，再加上他的朋友做的移植也有一段时间了，完全不用如此频繁的测血药浓度。换句话说，我以为这次偶遇之后我们应该依旧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除了偶尔的聚会以外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见面。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浓度不是很稳。”
　　“你对你朋友还真好。这大早上的，你还次次都陪着来。”
　　“哥们儿嘛。”他说道，听着他的语气，感觉这是理所应当的。
　　“还十点多出结果？”
　　我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差不多吧。”
　　“真是的，每次都得等这么长时，早知道不这么早去交钱了。”他向我抱怨。
　　我撇了撇嘴，表示没办法，然后问他：“你有事？”
　　“嗯。”
　　“你要是不着急，我中午给你发短信吧。”
　　“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不少人都是打电话来问结果。你要是想问什么，往这打电话也成。”
　　“那我问问他想怎么办。”本来我们聊的时候，景博然是面对着候诊室的，他越过我的头顶，冲着里面小声叫着，“小青，出来一下。”
　　只听里面的人三两步走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又叫这个？等着回去的！”
　　“喂，在我同学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嘛。乖。”景博然又看了看在一边憋笑的我，“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景博然！”
　　“别这么大声，吵到别人就不好了，又不是什么隐私问题。你信不过她，还信不过我了？”我的这位同学一脸的讨好像，“以后你隔三差五的来一次，我总得在这安排个内线不是？”
　　“那个，不好意思。”我挠了挠脑袋，“我就是在这实习，以后工作不在这。”
　　“不是吧？”我眼见景博然一脸的失望，“花钱也留不下？”
　　“这地方谁要个本科生？就算能进来，得多少年工资才能和花出去的钱找平。”
　　“唉，是啊。”他的脸上出现一点茫然，转过神来对我说道，“你忙着吧，中午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问结果。”
　　我算是初来乍到，对于很多问题，诸如药的商品名、剂量这些问题还不及这些患者了解得多。所以最初的几周我的一个兴趣就是坐在候诊室听着这些人互相谈论自己的病。很多时候，这样听到的信息要比问到的准确很多，也可以了解更多。开始的几天，我只是知道移植患者需要吃环孢素。这种药是免疫抑制剂，也就是抑制移植患者免疫功能，防止患者对移植器官产生排斥。但是这种药有几个牌子，每种牌子都有哪些规格，一天需要服用几次，需要配合哪些药一起服用这些细节问题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虽然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知，但不得不说，我确实不知道什么。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不过不像前几天那么忙碌。刚过十点，结果就出了。把报告单出了以后，我挑出宋青的那一张，趁着带我实习的老师不忙的空档，问了问宋青的情况。不过我不知道他最近还吃了什么药，也没有办法问得太细致。
　　“没什么事了，你先走吧。”不到十一点，老师便打发我回去吃饭了。照例，下午是放假的。
　　我在回寝室的路上，给景博然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今天测的血药浓度，又在后面加上一句话，浓度挺好的，我帮你问了。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我接到了景博然的电话。
　　“你确定没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要不你给我个电话，我再去问问。”
　　“我不记着电话，要不我明天再去问问？”说到这里，我隐约听见听筒对面传来一个声音，“你有完没完？不是都说没事了吗？”
　　“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景博然的声音有些遥远，大概是把电话移开了。停顿了一会，他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行了行了，我不问了。你是死是活不管我的事行了吧！？”声音又重新变得清晰了，“那这样吧，麻烦你了。”
　　不等我说句客套话，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景博然又把电话打了回来。“不好意思，刚才和别人生气了。”
　　“哦，没事。”我猜到那个“别人”是宋青，但是不好多问什么，只是说了句“哪有那么多气可生的”。
　　景博然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就算你留不下，估计我最近还是得麻烦你。”然后他又说了些“谢谢”，“不好意思”之类的话，我们互相道了声“再见”之后挂了电话。
　　晚上照例打开电脑，刚登上□□，就弹出一条验证消息，只有两个字：宋青。我有些诧异，倒不是他知道我的号码，而是我想不出什么让他主动加我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