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奇侠》红眉

2、一

　　临安，自五代时，不□□戈，人民富庶安乐。十余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海商贾，风帆浪泊，出入于烟涛杳霭之间，可谓盛矣！绍兴八年，南宋皇帝带着文武群臣跑到这儿，择此定都，图的个繁华热闹。

　　扩建整修后的临安城南跨吴山，北截武林门，右连西湖，左靠钱塘江。十三座城门，城外有护城河。临安城里的皇城更是气势宏伟，方圆九里，环绕着凤凰山，北起凤山门，南达江干，西至万松岭，东抵候潮门。碧瓦琉璃的殿、堂、楼、阁，恢宏灿烂，美人、笙歌熏出温暖气息的皇帝行宫，四季芳菲烂漫的御花园，于是偏安一隅的南宋皇帝在草薰风暖的江南醉了，哪里顾得上治理朝纲，收复失地。虽然总有几个不识抬举的臣子，像岳飞、李纲、韩世忠……对皇帝对国事太热心，他们要振兴家邦，诛戮奸佞，收复山河，影响他们笙歌艳舞，让他们不得好好休息玩闹，南宋的皇帝老爷自然对他们毫不客气，杀了一批，关了一批，赶跑了一批，知道他们是民族的脊梁，王朝的支柱，可谁让这些人不够聪明，不懂得君王的心思，依他们的主张行事，倾其全力可能会把这苟安的繁华拼掉。北有长江天堑，可抵十万雄兵，自然无后顾之忧，何须作不明智之举！当然南宋的皇帝们还是够聪明的，对这些不断地上书苦谏，要振兴家邦，改革国事的文臣武将，偶尔还要抚慰一下，杀几个诸如秦桧之流，既可以充斥一下国库，又可以平息众怒民怨，一举两得。

　　自南宋建都临安一百多年以来，皇帝一代接着一代醉生梦死，臣子一朝接着一朝的挥霍。正因如此，临安城是异常的繁华。这里客商云集，有四百多行商业，各种交易甚盛，万物所聚，应有尽有，各家店铺生意兴隆。时时有日本、高丽、波斯、大食等国家使节往来和贸易，朝廷专设“市舶司”以主其事。西湖风景，妩媚动人，游客往来如织；酒肆茶楼，艺场教坊，驿站旅舍及夜市也很是兴盛。

　　公元1259年秋，从呼伦贝尔草原刮来了那股黑色旋风，成千上万的蒙古铁骑，席卷了西夏，大金，建立了庞大的帝国，现在正分东县西两路攻打南宋，东路的忽必烈大军已经攻占了阳罗堡，渡过了长江天险，兵围鄂州，鄂州守将张胜战败自刎而死，吕文德退回鄂州死守。

　　临安府，繁华地。
　　国家危急，可南宋帝都临安城依旧是繁华热闹。

　　豪华官轿如梭，家奴吆五喝六，气势汹汹。秦楼楚馆，妓院平康，丝弦笙板之声不绝于耳，进进出出各色寻欢买乐的男人。

　　花香阁更是男人的天堂。且不说花香阁的姑娘个个能歌善舞，琴瑟琵琶样样精通，而且会集天下各色美女，温柔型的、娇媚型的、泼辣型的，风骚型的……花魁杨香香姑娘那黛眉粉颊，还有那杨柳小蛮腰的身段更是让天下男人看看都会酥了骨头，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凡出入花香阁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名士豪绅。

　　这一日，临安城有名的王、胡两大公子，陪着花枝招展的香香姑娘相继从花香阁走了出来。他们是礼部侍郎王大人的五公子王杜牧，和临安最大的富商胡大甫得独生子胡谭，一个是南宋最高学府——太学的学生，一个是富商老爹刚给买了个武状元，两人可谓财势二字占全，又正值年少，相貌英俊，自恃风流潇洒。每日玩玩闹闹，吃吃喝喝，是花香阁的常客，今天是特意邀请花魁香梅姑娘去赏菊的。香香姑娘提议，赏惯了明园风景，今儿要改改口味，去郊外赏菊，看看乡村野趣。早已等候在花香阁外的七八个随从特意雇好了一乘青色小轿，以避人耳目，在花香阁后门专候两位公子和香香姑娘。

　　侍女秋儿扶着香香姑娘上了轿子。
　　香香特意吩咐秋儿把轿帘放下，以防那些想见香香姑娘芳容而又没钱进不了花香阁的男人像苍蝇一样把轿子围住。

　　胡公子的小厮胡全儿极力向主子推荐西郊美景，说那里的农户人家多植菊，各色菊花，现在已是争奇斗妍，还说总看见城里的人成群搭伙的纷纷前往西郊。

　　神不知，鬼不觉地，两马一轿，来到了西郊。
　　西郊，确实很热闹，花多，人也多。

　　香香姑娘忍不住把轿帘掀起了一道缝隙，贪婪着看着路上的美景，这一切对她来说简直是奢侈。她就如同自己那只关在笼里画眉，每天婉转唱几声就能得来锦衣玉食，可要从笼里出来，又不知何去何从，如何生活。自七岁那年父母在兵荒马乱中丧命，被人拐卖到临安，送到花香阁，被花香阁的妈妈白牡丹一眼相中，从人贩子手中花了一百两的高价把她买下，她就成了花香阁的人，很少走出花香阁的大门。

　　妈妈白牡丹看她生就的一副美人胚子，便请师傅教她琴瑟琵琶、琴棋书画，亏得她聪明伶俐，琴棋书画虽不是十分精通，可足以应付那些来花香阁寻欢作乐自命风雅的男人。她的琵琶本得自名师李俊真传，弹得是出神入化。妈妈白牡丹贪的是财，说是对她视如己出，情同母女，言道除非她的女儿香香遇到称心如意可托终身的郎君，否则绝对不让香香轻易接客，实则香香心里很清楚，她的价码越高，条件越苛刻，慕名而来的客人越多，妈妈的银子赚得越足。

　　自三年前她赢得花魁的美名之后，想为她赎身的达官巨贾多如牛毛，可花香阁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要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又谈何容易！明明知道胡谭、王杜牧两位公子对她都有意，可她不敢确定，一直对两人若即若离，在两人中间摇摆。想想王公子家里已有一妻一妾，自己过去就要做三房，哎！可像自己这等出身，哪个又肯明媒正娶回去做妻子？胡公子倒还未婚配，人也比王公子长的漂亮，性格粗豪，许是出身商家，身上更多了些市井无赖气。嫁给胡公子他也不错，虽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可毕竟是堂堂新科武状元，身价自然也不低，配自己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听王公子言道，胡公子那娶了八房妻妾才有这一根独苗的父亲是绝然不会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妓女回去做妻子的，只能纳妾。哎！选哪个？依然拿不定主意，但香香很清楚，这两个男人都被自己迷得团团转，都肯往花香阁砸银子，对她是有求必应。不是自己生性水性杨花，而是在花香阁看惯了世间男人的丑态，她不得不小心……唉！男人！不过，托他们的福，今儿香香她能看看久违的田园，呼吸一下从田野中散发的那股清甜。她不禁把轿帘掀起来。奇怪！路上的行人并没有向她投来过多的注视，害得她这个大美女白白担心，浪费了那么多美景没有欣赏！

　　三三两两的行人，提篮携筐，怎么都朝同一个方向走去，都说说笑笑，难不成是谁家办喜事？看来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没有多少穿着华贵衣衫的，自然他们这一行人华衫丽服分外惹人注目。
　　“老头子，萱儿小姐今儿生日，咱这新采的龙井，一定要让小姐尝尝鲜。你说，萱儿小姐莫不是菩萨显灵，特意派来的仙女来救咱们的，不光人美得那么出众，还心肠好得不得了。要不是萱儿小姐的灵丹妙药，你这把老骨头早就烂到地里了。”提篮的老妇显然有些耳聋了，自以为在和丈夫说悄悄话，却喊得声音甚是响亮，清清楚楚传到胡谭一行人的耳中。

　　引来紧跟在身后的老人一阵唠叨：“你这老太婆，怎么这么没脑子，不要在外面嚷嚷萱儿小姐长得多美，给咱柳小姐招来祸患怎么办，这不是咱乡亲们约好的么，任谁都不能夸萱儿小姐美貌。你呀，你呀……”

　　“是呀！段大婶，要我说，萱儿小姐的医术要比柳神医也差不了多少，若非前年那个只知道选美招妃的皇上把柳神医召进宫里，萱儿小姐也不肯出诊益生堂，开始咱还不信那么个绝美的小姐能有那么高超的医术，当初，俺生小宝儿时已昏死过去了，眼看俺母子都要见阎王爷了，俺那口子把俺抬到益生堂，只当是听天由命，死马全当活马医，没想到萱儿小姐几根银针下去，保住了我们母子的两条性命，现如今，我的小宝儿已经都会满地跑啦！您瞅瞅，我亲手给小姐绣的一块儿布料……”旁边一个山东口音的俊俏少妇一边逗着丈夫怀里的儿子，一边跟提篮老妇说着。

　　听到山东话，香香觉得格外亲切，那可是自己的家乡话，记得父母就是这种口音。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老家确切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是齐鲁孔子的乡人，记得幼时父亲教她读书认字，真是愧对先人，没想到他们的后人竟然成了花香阁的妓女，虽说是她只卖艺不卖身。

　　路上提篮携筐的行人和身边老妇、少妇的谈话显然同时引起了王杜牧和胡谭两位公子的注意，两人目光一对，相视而笑。王杜牧下马来到香香小姐的轿前，脸上绽出迷人的笑意：“香香，咱们何不去他们说的益生堂去，一来看看风景，二来给你瞧瞧病，你最近一直茶饭不香，正好请他们口中的萱儿小姐给诊治诊治。”哈哈！有谁能比得过倾国倾城的花香阁香香小姐，今天王大公子就不信了，去给那山野小丫头见识见识什么叫美女。

　　香香姑娘也早就心有所动，正有意去看看萱儿是哪路神仙，这恐怕是漂亮女人的通病，就如花孔雀，遇到另一只，总要自觉不自觉地要展开自己美丽的尾巴，一听说有人比自己美，大有一比高下的嗜好。香香看了看身上那件漂亮的紫色衫裙，显然很是满意自己的穿着，不妖冶，而典雅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