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钟声乱》若妖妖

28、第二十八章 转学生

　　3月，庭院里的玉兰再一次绽开了纯白色的花蕾。开学的季节来到了。
　　我和小龙穿着校服，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汪耀东的车子。

　　“嗨！”汪耀东打开车窗伸出头来，一边招手一边笑道：“一起走吧。”

　　张暖对于他能把一张棱角分明俊脸硬是笑得桃花朵朵开，感觉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早安！”她打了声招呼，笑着抱怨道：“啊~！你和小龙两个同一个学校，多么好！真希望我也能去。”

　　“相信我，其实我更想去你所在的学校。”汪耀东装出一脸真诚。

　　“哈，你这么喜欢女子学校，不如做个女生吧！”

　　“我是想找里面最漂亮女生做老婆啊。家世好又漂亮的女孩可是很抢手的。如果动作慢了，不说挑不到好的，说不定还会被父亲算计。我可不要政治联姻。”他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张暖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直看得耀东浑身发毛，才摇头叹息道：“你一定是被女孩挑剩下的。”

　　“啊。怎么办？”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不妮妮嫁给我？说真的，父亲很喜欢你呢。当年也曾想过两家定亲的。”

　　【是啊是啊。他喜欢那我些能赚钱的点子。】张暖心里暗想：【不过两家定亲？耀东突然提起这事，难道汪文哲那只老狐狸，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要迟到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张龙谈谈开口，适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哎呀，快走快走。”张暖慌了，拉着张龙跑去找自家的汽车。
　　女校校规严厉，每日时间一到，就紧闭校门。迟到的只能等着被挨罚了。想想训导处里面一个个性格古怪的女老师，张暖不得不循规蹈矩。

　　汪耀东盯了张龙一眼，有些失望地耸耸肩，关上车窗，示意司机跟着张家的汽车一道出了巷口。

　　张龙照例拿本书放在腿上，却觉得今天有些心神不定，看不进去。他歪头看看身侧的张暖，发现她皱着眉头正在发呆。
　　不会真的在考虑嫁给那个骚包混蛋吧？
　　于是他问：“在想什么？”

　　“恩？”张暖眼中的迷离一下消散了，“在想现在的局势真的是越来越乱呢。”

　　“哦。”张龙点点头算是附和，心里却在琢磨她的思维又短路到哪儿去了。过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又开始发呆，就没再打扰她低头继续看书。
　　不久就翻到下一页。

　　从家到学校是一条常年不变的路。司机开得四平八稳，不只不觉间就能看见第一女子小学的石碑。
　　张暖与两个男孩道别，进了校门。

　　两辆汽车转了个弯，不久就在次停下。轮到两个男孩下车了。

　　因为汪耀东是第一次来，张龙自觉地走在前面算是给他带路。
　　在外人面前，汪耀东拿出礼仪训练的成果，走得既有气势又好看。他笑眯眯地跟在后面打量学校的建筑和人们。

　　一路上，总能碰上几个学生对张龙行礼说班长早。快到教学楼，又一个人蹦了出来，大喊道：“班长大人，小的给您请安啦。一假期没见，班长大人您风采依旧，真是让人感动啊！哈哈。”

　　汪耀东忍俊不禁，对张龙道：“看不出你还挺受欢迎。”

　　张龙黑了脸色，用警告的眼神低喝道：“王良良！”

　　王良良吓得立刻闭嘴，然后他看到了张龙身后的俊俏男孩，双目放光道：“哟，班长。这位帅哥是谁？转学生？可他比我们年纪大吧？”边说边围着汪耀东转了两圈。

　　张龙哼了一声：“他是六年级的。”然后给汪耀东指了一个方向：“我快到教室了。你自己找班级吧。六年级在最上层，门上都有标牌。”

　　“谢了。”汪耀东拍拍他，“对了，那几个人你认识吗？一直躲在墙角对你指指点点。”

　　张龙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自称青帮，跟他打过架结过仇的头油男一伙人。他们看他的目光扫视过来，连忙缩进墙角，匆忙中还漏了个谁的屁股在外面。
　　“不相干的人。”他收回视线，冷冷地说。

　　“好吧。那我走了。”汪耀东露齿一笑，“真高兴跟你成了校友。以后遇见了，记得行礼叫学长。”

　　张龙没理他，转身往教室方向走。

　　“嘿，原来是学长。认识一下，鄙人王良良。家世清白，人品坚/挺，无任何不良嗜好。喜欢吃熏鸭子、烤鸭子、酱鸭子、江米酿鸭子，特别是鸭屁股我最爱吃。哎呀，时间不够了，下次我再好好介绍。Bye~学长！”
　　王良良边说边后退，看看张龙快走得没影儿了，才用最快的速度草草结尾，转身跑走，“班长！等等我呀~！！”

　　汪耀东站在原地，摸摸下巴，露出一个玩味的眼神。然后按照张龙指点的方向上楼去了。

　　一连几天平静无事。到了周日，张暖照例去守真堂做礼拜，与结交的美国朋友一起喝了下午茶，顺便聊聊流行服饰与刚看过的新书《飘》。
　　虽然美国人看不起中国人，但有本事的人他们也还是尊重的。张暖让他们惊呼神奇。

　　张暖与美国人结交虽然带着自己的小目的，但跟他们聊天也真的很轻松自在，没有封建礼教束缚，恍然回到了后世，在学校与同学侃大山的情景。

　　逍遥了一个下午，张暖神清气爽地回到家，却惊奇地发现气氛不大对。

　　客厅里狼藉一片，杯碗笔瓶摔得到处都是，如同台风过境。两个小丫头蹲在地上默默地捡，一点声息也不敢发出。

　　怎么了？？

　　冯妈正坐立不安地打转，看见她，连忙递眼色。

　　张暖走过去悄声问道：“冯妈，出什么事了？”

　　“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小姐还要想法子劝劝才好。”

　　张暖吃了一惊。他们感情一向很好，从没见他们红过脸，怎么会突然吵起来？
　　“因为什么？”她问。

　　“我偷偷听着，像是因为钱还有歌舞厅的事儿。”

　　“哦？”张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家里人现在都在哪儿？”

　　“老爷生气出去了。夫人在主卧室。龙少爷一直呆在房间没出来。”

　　父亲生气出去了？看来这事儿有点麻烦，得劝他们和好才行。
　　张暖搔搔脸颊，对冯妈说：“好的。我知道了。”然后走到主卧室门前，轻轻敲门。

　　“滚！”荷芳呜咽地嚷道。

　　“妈，是我。”张暖冷静地说。

　　房间里静了一下，才道：“妮妮啊。有什么事？”

　　“我能进去吗？”

　　“哦，不……等一会儿。”荷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进来吧。”

　　张暖推门进去，看见荷芳坐在床上。脸上虽然没有泪水，可眼睛还是红的。
　　她皱皱眉，过去搂住荷芳，轻声问道：“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荷芳疼爱地抚摸她的头发。

　　“爸爸惹你生气？因为他又把钱借给歌舞厅的合伙人？”张暖试探地问道。

　　荷芳的手在张暖头上顿住了，半晌方道：“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妮妮只要开开心心地长大就好。”

　　张暖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劝道：“妈。别气了。爸这个人你也知道，特别讲义气。钱借出去就借出去吧，说不定真的能帮到人，结下善因呢。”

　　这么一劝，反倒激起荷芳的怒火：“我不怕他借别人钱！如果钱是好道出去的，全借光我都不管！！家里也不是没过过穷日子！！我是怕这些钱进到歌舞厅那些狐媚子手里！”

　　张暖被震呆了。她从来没想张康出轨过这种可能性。
　　不可能的吧？？
　　张康除了脾气暴躁点，还是很老实憨厚的。对荷芳感情也很深。怎么可能做出出轨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男人有钱就学坏？

　　张暖感觉自己快要抓狂了。

　　荷芳没忍住，流泪道：“我跟他讲了，如果他要娶偏房，我不拦他。毕竟十年了，我也没能给张家生个男丁。可我决不允许他在外面鬼混！！！”

　　张暖感觉愤怒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猛地抬头严肃问道：“妈！爸他真的找了别的女人？”

　　“我不知道。”荷芳痛苦地摇头，“他总是很晚回家，身上还沾着女人的香水味！！”

　　“爸他怎么说？承认外面有女人了？”

　　“他说是生意场上的应酬！！！如果我不喜欢香水味，他可以洗干净再回家。瞧瞧他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荷芳一拳头砸下去，把一副结实的原木床砸得吱呀乱晃。她气呼呼地继续说道：“于是我跟他商量，如果他喜欢了哪个，不妨娶进家来。别在外面胡搞乱搞。他，他居然冲我发火！还摔门走了！我这样委曲求全是为了谁啊！！”

　　张暖灵光一闪：“你是说，当你让他娶小妾的时候，他发的火？”

　　荷芳愣了，回想一下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好像，是这样。”

　　“这说明他没有花心呀。”张暖松了口气。吓死了，还以为家里会多出个姨娘来。“如果他在外面真的有女人了，肯定很高兴可以娶小妾的吧。”

　　“那可不一定。”荷芳反驳，但语气已经软了，“不想娶小妾，并不说明他没有做过荒唐事！！”

　　“也有可能是你冤枉了爸，所以他才那么生气。”张暖指出疑点所在，“他没承认有女人。只是说身上的香水味来应酬。或许他只是跳了交际舞？”
　　我想象了一下拥有狗熊一样身材的父亲跳舞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冤枉他？！”荷芳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乱了方寸。长久以来对丈夫的不满和怀疑，似乎在今天一起总爆发了。

　　“等他回来，我会问个清楚的！！”荷芳燃烧起了斗志，捏着拳头，眼神坚定地说。气势十足。

　　张暖狠狠地点头。
　　她愿意相信父亲。可如果万一真的拷问出他做过荒唐事，绝对不能轻易饶恕！！！

　　张暖觉得家里的事张龙也应该知道，就去阁楼找张龙通气。

　　很久没到阁楼过了，那扇门都显得陌生起来。

　　张暖当当敲了三响，门哗啦一下被打开了，张龙堵住门口冷清地开口问道：“有事？”

　　“啊。有点。”张暖觉得事情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于是道，“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不方便。”张龙断然拒绝，“我们下楼谈。”

　　“有什么秘密藏着掖着的？”张暖好奇地伸头往屋子里瞅，立刻就被张龙拦住。

　　他合门，上锁，然后说道：“走吧。”

　　张暖只来得及闻到一丝药味。
　　“你还在上药？我以为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还差一点。”

　　“什么庸医！”张暖埋怨道：“还是最好的医院呢，这么久都治不好病。”

　　“是啊。庸医。”张龙语气里满是嘲讽。

　　“不行！”张暖拉他的手，“还是让妈看看吧。她对跌打损伤很有一套的。”

　　“不！”张龙慌了，一下子甩掉张暖的手。

　　“你怎么了？”张暖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是说，我的伤马上就好了，不用惊动母亲。”

　　“我不信！！你有事瞒着我。”张暖拆穿他的谎言，“要么告诉我，要么就让母亲亲自问你。选择吧。”

　　张龙露出屈辱的表情，一双拳头握了又放。
　　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是另外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