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家教][DH]眠音（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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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的星光零散而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深蓝色的天幕所吞噬。
偶尔会有这样的闲暇，抬头看看广袤的天空。
然後，会想起那张青涩却透著倔强的脸，於是影象就会和这天重叠在一起，显得遥不可及。
突然，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BOSS，很晚了，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呢。」
「……嗯。」
迪诺只应了一声，没有回头。窗外阴冷的风吹散了金发，让自己更加清醒的同时，思念却变本加厉地在心底滋长著。
如果不牢牢抓在手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安心。莫名根深蒂固的执念有时难免化作利刃，不经意时就直入了心脏，扼住呼吸，堵住一切情感的出口。
「恭弥……」
轻唤名字，迪诺猜测着现在的恭弥在做什么。
此时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只有迪诺的思绪依旧不着边际地延展，似要穿过这茫茫黑色，到达它想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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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迪诺出发。十二个小时後，他下了飞机，未见疲惫，不过也没多少轻松的脸色。
机场大厅，来往人流交错纷杂，淅淅沥沥的小雨点打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迪诺看不清外头的街景，记忆中那曾经铭刻在心的景色，似乎也变得模糊了。
「BOSS，车已经在等著了。──BOSS？」
「啊？哦…好。」才回过神的加百罗涅十代首领迷迷糊糊地回答著，「在哪？呵呵，总觉得……」
尾音渐行渐弱，罗马里奥望著迪诺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下榻的酒店位於市中心。黑色保时捷行驶於高速公路，身处後座的迪诺开口：
「罗马里奥，和这边负责人的会面是在八点吧？现在还早，我想去一趟并盛。」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学校这时候应该……」
迪诺摆手，「没事，去看看也好。」
绵绵细雨中的并盛多了份难得的静谧，往日热闹的校园中此时只有三两学生偶尔匆匆走过。
吩咐罗马里奥两个小时以後来接，迪诺只身一人踏上了教学大楼的台阶。
虽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有一会，可迪诺直觉恭弥不会那么早回去。
通往接待室的路早烂熟於心，再一次缩进了物理距离，然而迪诺也明白这就好比窥视万花筒中的花纹，看似近在咫尺，其实摸都摸不到。
这次呢？又会遭到怎样的拒绝？
迪诺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
刚走到门口想要敲门，却被草壁叫住了。
「迪诺先生。」
「啊……是草壁啊。」迪诺笑笑，「还没回去呀。」
「呃、是啊。」草壁接著说，「委员长今天……不在学校。」
「啊？」迪诺当场愣神一秒，随即紧张地朝草壁走去，「他出什么事了？！失踪？绑架？还是……啊啊啊啊……」
「等等，迪诺先生，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吧……咳咳，他只是病了，因为稍微有一点严重，才被强制在家休息。不过话说回来，以委员长的性格──」
「地址呢？」
「这……」话被打断，草壁欲言又止，可是在迪诺太过坚定的眼神紧逼之下，只好继续说道：「那我把地址写给迪诺先生。对了，会议室有多余的伞……拿一把去吧。」
没有部下在身边的迪诺花了两倍多的时间才找到其实很近的恭弥住所，依稀记得已经走过这条路，迪诺把这归结为必要的试炼後，站在了写有云雀的门牌前。
深吸一口气，迪诺喊道：「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有您的包裹～」
凝神听屋里的动静，就在迪诺以为自己听力有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心脏跟著猛跳一记，竭力忍耐不破门而入，迪诺正承受著难得的煎熬。
半分锺後，喀拉喀拉，门拉开了一条缝。
可惜迪诺佯装镇静的笑脸刚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眼前便急转成黑色。
好歹是首领呐，迪诺手快地阻止恭弥想要关上的房门，甚至想直接挤进去。可惜运气不佳，只进了三分之一，右肩被门夹在当中，除了疼痛难忍还动弹不得。
明明还在生病，不是吗。
「好痛啊恭弥，痛死了……」
妄图博得同情，可惜恭弥完全不为所动，「……出去。」
「恭弥……」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而事实上恭弥不松手，迪诺根本是进退两难。
迪诺一边装可怜，一边後悔自己动作还不够快。要是再进去三分之一就能好好地看著恭弥了，现在头还没进去，他瞪得眼睛脱窗都只能窥视到他头顶的发旋。
僵持了半晌，迪诺感觉到门缝有所松动，觉得机会来了，刚要一鼓作气门里却传来微弱的气声：
「回去…」
身上少了坚实的压迫感，迪诺皱眉，轻轻推了门。
恭弥倚著门倒在地上。
手指刚触到衣服便被挥开，迪诺想要是恭弥身体不是这么虚弱，现在必定是大打出手了吧。
如果可以，迪诺希望自己能顺从他所有的意愿。可是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开始。
迪诺让恭弥靠在自己怀里，抬起他的头，发现脸颊通红，呼吸也显得厚重。
刚才的强势或许已经让他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迪诺有些後悔刚才的举动。
低低地说了声「抱歉呐」，迪诺拦腰抱起恭弥，为了防止他乱动摔下去，迪诺使劲用手臂箍住他的身体。
恭弥的家过於简洁冷清，迪诺皱著眉找到卧室，弯腰把他放到床上。
盖好被子起身後，发现恭弥病中有些浑浊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呃……」迪诺支支吾吾起来，「来这边办点事……那个、正好…听说你病了，所以就……」
「我没事。」
对视不到五秒，恭弥就闭上了眼。
无声的拒绝就如同这房间的冷色调，汇成一股无形的外力似乎要把迪诺推出去。
迪诺又从卫生间拿了条沾湿的毛巾覆在恭弥的额头上，然後看了看表，发现还有点时间，迪诺竟然说道：「我煮粥给你喝吧。」
说实话，迪诺只想到恭弥一个人住的话应该有食材，而且他现在没力气阻止自己。
於是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
迪诺才想起来这是在日本，做粥应该只要米就可以了。他东张西望翻翻找找总算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发现了。
恭弥脑袋昏昏沈沈地，只依稀听到厨房方向时不时传来不锈钢敲击的清脆声音。
心里骂著笨蛋，他翻了个身，虽然觉得那家夥很可能把厨房烧掉，还是随他去。
「恭弥，恭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迪诺轻推恭弥，「恭弥，吃点粥再睡。」
被吵醒的恭弥不好惹，发烧中的恭弥被吵醒时意识不清，床上躺久了脑袋灌了铅似地沈，隐约听到人声嗡嗡地在耳边响，勉强睁开眼睛，好久才认识到眼前的大特写是原家庭教师的脸。
想也没想伸手一挥，「你怎么还在这。」
迪诺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维持著原来的姿势。
「别来烦我。」
「恭弥，粥……撒了。」
恭弥没说话，撑著身体坐起来，用眼角瞟了眼床边的地板，一个小碗斜躺著，白粥撒了一地。
不知道为什么，恭弥觉得他的胸口突然疼痛了起来。
「哈哈，」迪诺笑了两声，「没事，锅里还有，你别动，我收拾一下。」
恭弥依旧沈默，沈默著看迪诺弯腰捡碗，把地板擦干净，进进出出之後又端来一碗粥。
「我尝过了，不难吃。」迪诺一边说，一边坐在床边，理所当然把舀了粥的汤匙递到恭弥嘴边。
恭弥面无表情地盯著迪诺，说：「放下。」
「恭弥你身体不舒服就让我喂你嘛。」
迪诺的笑脸又像阳光般灿烂了，恭弥却还是老样子。
「来，张嘴，喝完它再睡一觉烧一定会退的。」
迪诺盼著恭弥的反应，可惜恭弥的嘴才开了两毫米，迪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不舍地放下碗，迪诺掏出手机接听。
是罗马里奥打来的。
於是迪诺在这头一边说明情况一边道歉，挂了电话之後满脸遗憾。
「那个、恭弥，我要走了，粥你记得喝，双休日好好休息。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看你。」
迪诺走近恭弥，想摸摸恭弥的脸。
周围的空气总觉得太过寂寥，如果自己离开了，这里势必又是冰冷一片。
温热的脸颊依旧红潮不褪，可是恭弥没有抗拒迪诺的碰触。
病中的恭弥惜字如金，迪诺也意外地很少话，手指从鬓角移到发间，离开时依依不舍。
手机又响了。
「快走。」恭弥催道。
迪诺压下满心的失落，又好好叮嘱了一番。
出了屋子，迪诺才发现草壁给的伞被落在了门口，迪诺拾了起来，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外头，景色的轮廓被昏暗的天色所模糊，但雨似乎是停了。
或许已经该庆幸了吧。
恭弥太过特别，自然不能用一般的标准来衡量。从很多方面来说，他对自己已经有了太多的例外。
把遭遇都乐观化之後，迪诺走出去看到恭弥家门口的街旁停了辆车。
迪诺对拉下车窗打招呼的罗马里奥笑了笑，便跑了过去准备去参加与负责人见面的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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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总是千篇一律，迪诺西装革履，拿著酒杯和宾客谈笑风生。
只是脑袋里怎么也甩不开恭弥的脸，担心他会出什么状况。
数不清第几次被罗马里奥拉回神智，迪诺终於有些面露疲色，对他说道：「我去那边吹吹风。」
已经差不多十点了，窗外灯火通明，一派繁华夜景。迪诺久久地盯著五彩斑斓的霓虹，眼睛有些酸涩。
这里的天空和在意大利时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这座城市里有恭弥在。
从第一天见到恭弥，迪诺就直觉自己的生活将会有所改变。
只不过这在恭弥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活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久到忘了如何与人正常相处。
迪诺对恭弥说过很多话，严厉的、温柔的，可他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日复一日见缝插针把自己的情感一点一滴地传达过去。
「BOSS，宴会快结束了。」
「好，我马上就来。」
迪诺又回到宴会厅最後露了下脸，便坐车回了酒店。
路上他问：「什么时候回去？」
罗马里奥想了想说，「意大利那边如果没有突发事件的话，BOSS你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再走。」
迪诺弯弯嘴角，「那太好了。」
「恭弥怎么样了？」
谈到恭弥，迪诺的表情变了变，「他有点发烧，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本想直奔恭弥家再去看看他，可是考虑到时间太晚迪诺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明天一早去。
决定了之後迪诺的心情好了些，身体上的疲劳也减轻了。
回到酒店已近十一点，迪诺洗了澡穿著浴袍走出浴室。
精神不错，迪诺打开电视机，画面上播著搞笑节目，一阵阵夸张的笑声从音箱里传出来。
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一边喝一边往沙发上坐，敲门声却不适时地响起。
「BOSS，是我。」
开了门，迪诺想让罗马里奥也进来喝两杯，对方摇了摇手，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迪诺想起车上的对话，虽然觉得最近没什么棘手的事要处理，还是回问，「米兰那边有两个小组织最近是不太安分，别是又捅娄子了吧？」
「不是……」
「那…是前几个星期在西西里岛那签的合同有问题？」
「也不是……」
迪诺继续搜肠刮肚，冥想到一半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这地方还真让人不怎么愉快呢。」
略显低柔的声线有著少年的气息，迪诺看到从罗马里奥身後冒出来的人，一惊讶松开了右手五指。
伴随著清脆的玻璃声响，透明晶亮的碎片在地面上反射出些许光亮。
「恭、恭恭恭…弥……」
迪诺完全像个木头人似的不会动了。罗马里奥趁空档飞速叫人收拾了玻璃碎渣，还顺便关了电视，效率极快。
他知道这里没自己的事了，立即不动声色地退到了恭弥後面，并把门关上。
「你、你烧……」
「睡了一觉好了。」
「可是还是会头晕啊，你温度才刚降下去不能吹冷风怎么能过来……」
恭弥提议：「那我回去怎么样？」
话音刚落，迪诺的手猛地抓住恭弥，「不行。」
恭弥手腕的皮肤有些凉，迪诺怕放开了就再也抓不住了，怎么也不松手，两人就这么默默地放任时间流淌。
然後，迪诺说：「恭弥，我喜欢你。」
迪诺不是第一次对恭弥说这句话，过去他一有机会就会发挥意大利男人的浪漫本质，向恭弥倾吐爱语。
之後，十有八九迎接他的是泛著金属光芒的双拐，劈头盖脸的势头挡也挡不住。
但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於是迪诺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个笨蛋。」恭弥说，「你打翻了我的糖罐，摔碎了我的杯子。」
「呃，在厨房熬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对不起。」迪诺有些心虚，但随即又说，「可是你喝了我的粥，病就好了。」
迪诺的话透著孩子气，要是过去，恭弥或许会挑著眉毛反问他凭什么这么自信，可现在的他说不出口。
他甚至无法推开迪诺抱紧他的双手。
这样的温暖曾经像黑洞般另他感到恐惧，又像罂粟般让他食髓知味。
浸透了太多他所未知的东西，即使独自一人的时候，沈入睡梦的时候，他依旧被这些感觉所缠绕。
如影随形。
「恭弥……」
迪诺低喃著，印上他的唇细细摩挲。
恭弥感觉自己像是在黑暗中走了很久的路，在快要忘记光明是何物的时候，柔和的光线渐渐在眼前延伸。
他曾经无数次拒绝它的进驻，可是光源却不断地散发出亮光，不断地缩短距离，尝试著透过指尖触碰他的心。
沈寂了太久，醒来时也是不著痕迹。
迪诺吻了很长时间，放开的时候，恭弥微微喘著气，眼角晕染成樱花一般的颜色。
「恭弥……」迪诺的声音中透著一丝疑惑。
恭弥突然弯了嘴角，而神情却让迪诺内心一阵抽痛。
「你……什么都不知道。」
恭弥的声音很小，迪诺没听清，问恭弥刚才说什么。
他没指望恭弥会回答，因为过去的恭弥说话从不重复第二遍。
但这次，他又想错了。
恭弥正色望著迪诺的眼睛，清楚地重复：
「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家教][DH]眠音（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