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狱]禁欲的圣者（上） ...
-
微微上挑的淩厲眉線，充滿挑釁意味的眼神，然而卻弄不清如此的表情之下，趨于決絕的是熱情還是冷漠。
那樣的矛盾疑問時常在腦海中盤旋，習慣了之後，會變得在意起事物的本身。
捕捉他的身影是一件及其方便的事情，因爲他總是以阿綱爲中心。笑顔天真，滿臉興奮，卻總是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爲什麽面對自己時，這些就通通都消失了呢。
若說是區別對待，似乎又不盡然。
窗外是大晴天，獄寺卻趴在課桌上睡得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幾近漆黑一片，瞬間不知身在何處，更別說時間了。
小範圍地動了動，有光透進臂間，隱約聽到有老師的聲音，准備換個姿勢繼續，卻察覺到了異樣。
似乎正被人注視著。
哪個笨蛋上課不好好聽講……
睡意漸漸消去，蒙頭盯著地板暗自抱怨，苦于不知道視線的來源而焦躁起來。
說實話，一開始並沒有很在意。甚至沒有意識到莫名不適的原因。
然而數不清幾次的睡眠被打斷，獄寺也不再認爲這是自己該死的自然醒現象。
如果現在站起來環顧四周，或許能抓到那個可惡的混蛋。
雖然很想這麽做，但他可不希望被老師因爲這種事情找自己麻煩。
懷著郁卒的心情放了學，面對澤田時還是露出了微笑。
「十代目！一起回去吧！」
「嗯…！」澤田以微笑回應，一邊收拾書包。
「喲！阿綱。獄寺也在啊。」
討厭的家夥的聲音就這麽強制進入耳中。
「咦？山本你今天不用去社團活動嗎？」
「就是啊！」獄寺跟著接茬，「棒球笨蛋只要乖乖打棒球就好了！不要妨礙我和十代目回家！」
對著如此容易就如同豎起全身毛發的烈貓的獄寺，山本有些懊惱，「嘛……今天放假……」
雖然萬般不情願，但在澤田的勸說下還是同意山本加入他們回家的行列。
隔著阿綱窺視著獄寺的側臉，意外地流露出非常正直而可靠的感覺。但一旦和阿綱交談，表情卻會像變魔術一般的柔和起來。
人與人的羁絆，就算不是刻意，也會有這樣的結果嗎。
自己……是因爲阿綱才會和獄寺有交集。如果沒有了他，他和獄寺之間，一定不止是一人寬的距離吧。
「喂！你從剛才開始就很奇怪到底在看什麽啊！！」
「欸？啊……一不小心……」不知道幾次被獄寺吼，對這樣的質問早已習以爲常，「在想事情啦。」
「……要想的話不會看前面嗎？你的眼睛出問題了？」
因爲想看你啊。
要是說出這樣的話，獄寺大概會做出很不得了的舉動吧。
爲什麽，總是如此好奇于他的反應。即使知道他和自己完全不同，但是身邊接觸到的人那麽多，想要了解的欲望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
幾乎每一次三人行氣氛都很詭異，澤田頂著微妙的氣場在自家門口停下。
「啊，我到了。獄寺、山本……再、再見。」
「哦！十代目再見，我會好好看著你進屋的！」
「這個……不用也沒關系啦……」
山本也向澤田告了別，少了維系雙方的對象，獄寺的笑容立即就消失不見，「喂，你可別跟著我啊！」
即使知道可以走的路只有這唯一一條，仍然拼命要撇清關系。
這個人，到底討厭自己到什麽程度呢？還是說，強調是一種掩飾……
心靈深處，有些奇怪的執念正在瘋長。拼命地湧出，似乎要穿破喉嚨。
「喂、如果……如果我是阿綱的話，你會對我笑嗎？」
「啊？」獄寺不掩驚訝，「你是笨蛋嗎？！再怎麽樣你也不可能會是十代目吧！或者說，如果你是我一定……」
手被抓住了。山本的手指牢牢嵌進獄寺的手腕。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突然這麽莫名其妙！話說回來捏那麽緊，好痛……」
無意識的抓緊，是要阻止他說話麼？總覺得，會無法忍受他脫口而出的話語。
至今爲止，讓自己在意的東西屈指可數。是不是一直用平常的態度對待任何事物，如今被他用這樣的口氣反駁也是咎由自取。
也許比起獄寺，自己更孩子氣也說不定。
「放、放開我啊！你這家夥……」
怎麽也掙脫不了，焦慮和恐慌迅速襲來。危機感無端驅使自己更強硬地反抗。
另一只手不假思索地向山本揮去。
幾乎被對方毫不費勁地接住，挫敗與憤恨排山倒海，卻在看到山本臉上的表情而愣住了。
眉間的深痕和無奈的苦笑，是從來沒看過的樣子。
「果然、很失敗啊……」
但僅僅一句話，立即擊毀了獄寺微小而短暫的愧疚。
「……你說什麽！！！」
對于有沒有資格待在十代目的身邊之類的問題，獄寺從來就深信不疑。
因爲答案不管現實如何，對獄寺來說，就只能有唯一一個。
于是習慣于武裝自己，不知不覺表現出強悍，深入骨髓。明知道是不成熟的自我掩蓋，還是義無反顧。
山本輕而易舉遏制住全力反擊的自己，讓往日的努力幾乎成爲幻影。
而且，眼前這個家夥，是比起自己，更親近十代目的人啊。
一想到這個，就無法忍受。
好不甘心……
「你這個……混蛋。」
看似堅不可摧的表面出現了裂痕，可越是想要修合，傷口卻越開越大。眼看著，血水從縫隙中滲出蔓延——
「獄寺……獄寺！」
「……想笑就笑啊，我、我……」自制力爲什麽總是在這個男人面前不起作用，心髒仿佛要窒息的疼痛侵蝕著神經，而自己毫無辦法。
我……其實就是這麽弱小的角色。這事實在他的面前，暴露得點滴不剩。
雙腕都被山本牢牢抓在手中，掙脫無門，爲了不與那雙專注的目光相遇，獄寺幾乎用盡全力撇過頭去。
「獄寺……還是不行吧，我…」山本第一次覺得無力，結果，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強迫他面對自己，「成爲阿綱這樣的妄想……」
「這種問題怎樣都行吧！」
無意識地吼道，獄寺無暇顧及山本莫名的堅持，沈浸在自我厭惡的漩渦中，連思考的能力都幾乎喪失。
不是一開始就決定的嗎。必須擁有沈穩的性格、堅定的意志、強勁的身手，因爲這是逃避不了的曆練。
爲了成爲十代目不可或缺、獨一無二的左右手——
可是，山本武輕易動搖了那個位置，或者說，他的存在本身就充滿了威脅。
他只要用笑容，就可以摧毀自己的世界。
「獄寺，我……」
欲言又止的猶豫，然而卻不想放開他。直覺自己若是這樣做了，他一定會第一時間逃走。
獄寺暗自使猛勁也掙脫不了，雖然這條路鮮少有人路過，但僵持著也很奇怪，逼不得已只好與山本的視線相對。
「……我要回去了！」
有很多抱怨在肚子裏翻攪，結果出來的也只有那麽一句像是突然鬧別扭的話。
「對不起。突然這樣……可是，無論如何……」山本傷腦筋地斟酌著句子，「雖然有點奇怪，希望獄寺能稍微考慮一下那個問題……」
獄寺敷衍般地搪塞過去，發現山本的手勁松動後立即掙脫，轉過頭跑遠了。
手上還殘留著獄寺皮膚的觸感，那麽用力，大概弄出痕迹了吧。
望著他匆匆的背影，山本除了苦笑無法露出別的表情。
對任何事都雲淡風清是不可能的吧，可是獄寺一定不會相信。因爲自己在他面前從來沒有表露過認真的樣子。
至少他確信獄寺不這麽認爲。
就算因爲阿綱的緣故，果然光靠自己加深與獄寺的聯系還是太勉強了麽……
這時，山本總會帶著隱隱的絕望假想，他面對自己的眼神，如果卸下那滿滿的敵意，會是何種光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山狱]禁欲的圣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