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30、四

　　苏梦晚回到家里，照顾奶奶吃了药，倒床便睡。
　　厨房里放着青幽幽的蔬菜，摘好洗好，正沥着水。冯凉看着苏梦晚进房等了许久也没见她不出来了，什么也不说，咬着几片生叶子回了房，留七七一个在厨房瞪着这堆草。
　　连续吃了一周的蔬菜，它想吃肉——呜呜——
　　苏梦晚根本就睡不着，今天发生的惊吓太多起起落落，什么都不想做只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然后一个极其幽怨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苏，我饿了——”
　　她睁开眼一看是七七，小家伙可怜兮兮趴在她枕头上，小爪子摸着藏在龟壳里的肚皮。
　　“冰箱里还有菜，你自己去拿着吃，好不？”
　　七七摇头，“我想吃肉。”
　　“吃肉对心脏不好。”苏梦晚劝它。
　　“谁说的？”
　　“是……”她说不出来了，干看着它。
　　七七觉得她的眼神不对，而且等了很久除了那个“是”再没多说一个字，“你在看什么？”
　　苏梦晚指指它身后靠着墙的镜子，不知怎么这面镜子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对于这面镜子她倒是没多大的恐惧，她想冯凉带来的应该是仙家之物不会害人，只是不明白它怎么总往她这里跑？
　　七七转身，“咦？真实怎么跑到你这来了，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苏梦晚不解，“它为什么叫真实？”
　　“因为它只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真实。”七七的解释比冯凉的好懂多了。
　　“怎么告诉？”是像魔镜一样说吗？
　　“你看着它就行了。”
　　“什么都能知道？”
　　“恩……”
　　七七再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自己身在一片迷雾之中，然后迷雾散开，她站在手术室里，前方有医生护士围在手术台边，在给病人做手术，好像是心脏手术，她看见主刀的是柯娆，虽然面罩挡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漂亮的眼她是不会认错的。果不其然，柯娆从病人的胸腔里拿出了一颗心，离开了躯体那颗心依旧在跳动，噗通噗通声响很大，而且强劲有力。
　　这应该是颗好心脏，可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苏梦晚想。
　　柯娆把心脏放进放在冰块的保温盒里，然后一个人穿过她的身体走到手术台前，他手里也拿着一个保温盒，打开里面放着另外一颗心，柯娆取出另一颗心放进病人的胸腔。
　　那颗心没有跳动，苏梦晚皱了皱眉，于是走近。心脏是真的没有跳，死气沈沈地躺在病人的身体里。她感到可惜，她觉得他的心脏其实可以不用换，忍不住想看看这可怜的人，这一看吃了一惊，躺在这里做手术的居然是躺在大街上手里抓着老鼠的那个病人。
　　“好了，缝合。”柯娆说。
　　苏梦晚的目光再次移向那颗心，心脏依旧没有跳动，但是对面监控器上心电图跳得非常的好。
　　这是怎么回事？心脏有问题！
　　苏梦晚喊出来，但是没有注意到她，也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对了，带心脏来的那个人，她要问他心脏是哪来的。她去抓那人，那人正转了身往外走，她的手透过他的身体抓了个空。她赶紧追过去，至少要看看他的脸，可当她刚跑到这人面前，他开了手术室的门走了出去，她又赶紧追出去……
　　苏梦晚睁开了眼，左右看了看，不是医院，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书桌上的灯亮着，冯凉坐在床边的地上，从她的角度刚好只能看见他的头。而他的目光和枕头上的七七一样，幽幽地看着她。
　　她一吓，猛地坐起来，见冯凉是一整个人，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冯凉指指镜子，“我找它。”
　　“它为什么老往我这里跑。”
　　“因为我想知道的事与你有关。”
　　“我？你想知道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冯凉问。
　　苏梦晚想了想，是指那个梦吗？“手术室，病人在做换心手术。”
　　“换心手术……”冯凉若有所思。
　　“你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最近有很多心脏失踪？”
　　“什么意思？”很多心脏失踪意味着很多人死，大城市一天死几个人很正常因为人多，但这里就会变得很突兀，她并没听谁说最近死了很多人，“并没有多少人死……”她突然想到那只耗子，胸前一个洞，那洞的大小正合适一个人用手指将耗子的心挖出。原来他说的心脏并不是指人的，是动物。老鼠，还有张伯养的大黄死的时候胸前都有一个洞，或许还有更多，她常常看见的流浪猫流浪狗最近也没了踪影，她一直以为是天冷了它们躲哪取暖了，没想过它们有可能已经死了。
　　冯凉想知道的是心脏去了哪，她想知道的是那两个怪异的病人为什么会这样，而这一切的答案便是真实说告诉的换心手术。这样联系起来，那些动物的心脏取代了人的心脏被安置在那些病人身体里，一颗根本就不合适的心他们如何活下去如何能不怪异，可是他们原有的心脏去哪了？这一切不是平常人所能做到的。
　　“你说柯姐姐不是妖，可你知道我看到做手术的人是谁吗，就是她。”
　　“但她确实是人。”
　　苏梦晚沉默，过了一会儿又说，“是不是她身边有妖怪？”
　　“没有，她身上没有妖怪的气息。”
　　“你确定？”
　　“确定。你怕她，在心里认定她是妖，才会把一切疑问都往她身上推。”
　　苏梦晚没有否认，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管把一颗来历不明的心混进手术有多难，总归是办得到的，而最大的问题是，这些被换了心的人怎么办？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导致的结局早已预知，这才是最可悲之处最可怕之处。如果找不到害人的妖怪，还要有多少人受害？生病看病，别人的决定别人的事他们也无法插手阻止。
　　苏梦晚一晚上都没睡，早上起来眼睛下方一大片淤黑，去学校又要被张梁笑话。想到张梁，她突然想起柯娆就住在他家楼上。她怀疑柯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怕她，更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柯娆有问题。是什么问题，十年不变的容貌，还是她身上总也散不去的福尔马林和尸体的味道。她的直觉她没告示冯凉，就像她认定柯娆有问题一样，冯凉认定柯娆没有问题，说了也等于白说。
　　苏梦晚想去柯娆家，但是她一个人根本就不敢去，张梁的父母出差，张梁这段日子住在亲戚家，她找不到人陪。放学后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她不知道柯娆在不在家，她既怕她在家，也怕她不在家。恍恍惚惚走在路上，回神时她已经走到柯娆家楼下。
　　柯娆家有人，房间的灯亮着，苏梦晚深吸口气走进去。
　　给苏梦晚开门的不是柯娆，是那个叫吴谅的男人。
　　她想，原来他是柯娆的男朋友。
　　“柯娆还没回来，进来坐坐，她应该快回了的。”吴谅将苏梦晚迎进门，又给她倒了杯水，“读几年级了？”
　　“高三。”
　　“课业很紧吧？”
　　苏梦晚点点头。面对这个男人，她没多少攀谈的欲望，抿了口水，打量房间的布置。
　　吴谅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打开电视，坐在一旁陪她等柯娆。
　　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又上了一天的课，苏梦晚对着电视直打瞌睡，可在别人家说什么也不能睡着，偷偷掐着大腿保持清醒，可掐着掐着还是睡着了。
　　醒来时，苏梦晚平躺在沙发上，柯娆坐在沙发前方铺的地毯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额头，很温柔，就是手上散发出的味道不好闻。苏梦晚身子一僵，转头看向柯娆，“柯姐姐……”
　　“上学累了吧。以后想过来跟我说一声，医院的事情多，你来我有可能不在家。”
　　“哦。”苏梦晚小心翼翼避开她的手坐起来，看了眼旁边墙上的时钟，她这一觉居然睡了两小时。
　　“都快十二点了，快回家，你奶奶该着急了。”
　　苏梦晚应着飞快起身往外走。一个女孩子半夜十二回家是不安全，但待在柯娆这里她觉得更不安全，既然柯娆不留她便欣然答应，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柯娆只送她到楼下，她挥挥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
　　跑得太快，有些头晕眼花，都没看见家门口立着个人，将他撞翻在地，自己也跟着扑在他身上俩人滚做一团。
　　“想把我撞晕免得我骂你是吧！”冯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恩。”苏梦晚脸红了。
　　“跑哪去了？”
　　“柯娆家。”
　　“为什么去？”
　　苏梦晚不语。
　　“算了算了，赶快起来，你好重。”冯凉动了动，挣扎着起来。
　　苏梦晚比较介意“你好重”三个字，立即涨红了脸，坐起来分辩道：“才不重，我只是怕冷穿得比较多。”
　　两人坐在地上，冯凉看着苏梦晚的脸，又伸手在她脖子上碰了碰。
　　“干嘛？”苏梦晚缩缩脖子，奇怪的是冯凉那微凉的体温碰着颈部并不觉得冷。
　　“脸色怎么这样白？”
　　苏梦晚一怔，一瞬间眼见闪过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