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象牙之塔》野姣

8、Chapter 8

　　这个学期末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哈利打败了奇洛，成功拿回了魔法石。另一件事则与D先生有关，自从我将那封信放在达芙妮床头柜上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回信。起初我还以为他和我一样——由于学期末的忙碌而来不及回信，可直到我收拾行李、跟着艾伦回到卡特庄园后，都没有再收到过有寄给我的信。

　　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想。

　　考试成绩在我离开霍格沃茨的前一天公布了，可惜的是，这次我并没有成功完成任务。我的所有学科都获得了良好的成绩——甚至草药学达到了优秀，但这都无法弥补我的魔药勉强擦过及格线的低分。

　　“真是太可惜了。”R看后啧啧称奇，说着这也太巧合一类的话。我没有理会它，拎着行李坐上了霍格沃茨的特快。艾伦没有坐在属于自己的级长车厢——而是坐在我的旁边，再过去是德里安普赛，他正手捧着一本书，专心地低头阅读，仿佛坐在我们身边只是一个完美的巧合。

　　“我需要去巡查一轮车厢。”艾伦将我与他的行李放置在架子上后，对我交代了一句。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我发现他一向很在意自己的衣着以及言行，例如黑袍的墨绿色内衬有没有翻在一个正确的弧度、别在前胸的徽章有没有别正等。我抬手顺便替他抚平了衬衫上的最后一丝褶皱，忍不住出声调笑他：“相信我——你完美得简直可以立刻去参加一场婚礼了。”

　　他笑着勾起嘴角，拍了拍我的脑袋：“与其在这和我占嘴皮子上的便宜，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和父母解释这五年的生活吧。”

　　我立刻缩了缩脑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像被放出鸟笼的金丝雀般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调整了下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僵硬坐姿，将原本屈着已经麻木的腿缓缓伸直，由衷发出一声喟叹：“啊——不被人盯着的感觉真好。”

　　德里安斜睨了我一眼，我十分怀疑下一秒他会不会又给我丢出一个“禁声咒”来，于是抢在他动手前得意洋洋地说：“省省吧——我亲爱的德里安，你那招早就对我没用了。”

　　“哦？看来你终于肯在魔咒学上下功夫了。”德里安挑了挑眉，他将手中的书页轻轻折了下做个了标记，然后转向我，脸上扬起一丝微笑。不知为何，我竟从他礼貌的神情背后看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嘲弄，“还是说——这是你和韦斯莱兄弟学来的把戏？”

　　我的呼吸漏了一拍，质问他的语气立刻变得尖酸而又锐利：“你从哪儿听来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对别人的事一向都不感兴趣，但你那格兰芬多的小男友显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每次躲在课本后偷偷看你的愚蠢模样简直是把‘喜欢你’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德里安慢慢说，又指了指门外——果不其然，弗雷德洋溢着愉悦的红色脑袋又出现在玻璃后。我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那么果断答应他的举动是不是一个错误。德里安将课本塞进了书包里，站起来欠了欠身：“我想我该离开了。”

　　我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请便。”

　　我知道，自从艾伦离开车厢后，德里安迟早会跟着他一起走出去。他能在刚才大发慈悲地与我多说那么几句——无非是想给我原本舒畅的心情添些麻烦，或者说，他是在委婉地提醒我，与弗雷德之间的关系不该那样愚蠢地明显。

　　果不其然，德里安刚一出去，弗雷德就顺着门缝滑了进来。

　　他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刚离开的德里安，拉长了一张脸闷着声音问我：“那是谁？”

　　“德里安普赛，斯莱特林三年级的学生，他来找我哥哥。”

　　“可我看你们聊得挺愉快的，甚至还在车厢周围施了个无声咒。”弗雷德怪声怪气地说道，像是所有青春期爱吃醋的小男生，站得离我远远的，环抱着双臂冷脸看着我。

　　“你是在怀疑我了？”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我莫名反感，本来升起的想要安慰他的心思也被冰凉的冷水给浇灭了。我坐在原位没有动——没有如往常一般安抚似的拉拉他的衣袖、甚至摸摸他的红毛脑袋，而是学着他的模样双臂环胸，火气噌地窜了起来。他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我顿时更加生气了，说话的嘴唇都不由得颤抖起来，抬起手指向门口：“你给我出去，韦斯莱！”

　　“砰”地一声，他将门重重甩上，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我的包厢。

　　我想德里安或许说得没错，这份感情来得太快——又被我滋养在象牙塔里呵护得太好，所以才导致它不受控制地朝着过分热烈的方向发展。我该和他冷静一段时间，无论是于他还是于我，都是此刻最正确的决定。

　　来站台上接我们的不是父母，而是家中的管家。他体贴地接过艾伦手中的行李后，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先生还没从魔法部回来，夫人在家中照看安娜小姐。”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喔…是海莉小姐，您回来了？”

　　“是的，埃德曼，我会和父母去解释这些。”没等我开口，艾伦就先我一步回答。他悄悄捏了捏我的掌心示意我不必开口，我知道在这些事上他比我更有话语权，我便听话地全程闭紧了嘴。直到即将进入庄园内时，艾伦才礼貌地支开了管家，沉吟片刻对我说道：“海莉…你要知道，父母可能更喜欢安娜一些，但他们对你的爱也不容忽视。”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皱了皱眉反问：“所以——？”

　　“尽量不要和安娜起冲突。”他轻轻叹了口气，似是不忍心说出这些，但又不得不将残酷的事实告诫于我，“需要的话，我会帮你的。”

　　原来从前的海莉卡特也和我一样，是一个不讨父母喜欢的可怜鬼。

　　我有些怜悯地想着——不知道是怜悯她还是怜悯从前的自己，或许是我不自觉流露出的表情过于哀伤，艾伦半蹲下身，与我下垂的眼睛对视着，阳光落在他漆黑的睫毛上，他的眉间带着一种难言的忧郁与怜惜：“好姑娘，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斯莱特林准则吗？”

　　我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他紧盯着我的眼，一字一句道：“斯莱特林行为守则第七条，适应环境，改变环境。”

　　“而改变环境的第一步，就是要有着足以让别人尊重你的实力。永远别再因为任何人而赌气离家出走了——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但‘卡特家族’的背景的确是使你成为有实力的人的第一步。”

　　“听起来像是一场硬仗。”我抬起头，有些牵强地笑了笑。

　　“但我会永远在你身后。”艾伦漂亮的漆黑眼睛注视着我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和之前的海莉卡特、乃至于整个家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现在的他如此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做出庄严而又郑重的承诺。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偏过头看向已站在庄园门口等候我们多时的管家，“我们进去吧。”

　　绕过了长长的回廊后，管家带我们来到了餐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莉卡特的母亲，从模样上来说，她与现实世界中我的母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她颇为古典而又刻板的服饰外，就连眉眼间嫌恶的神色都如出一辙。

　　我想，或许艾伦在刚见到我时与我说的那些譬如“父母很担心你”“他们希望你早点回去”的话，都是些哄我开心的屁话。我确定并且敢向梅林发誓，面前的女人一点也不希望我再出现在她面前，一点也不。

　　我如同艾伦希望我做的那样，无声地承受着她如暴风雨般猛烈的讥讽与不符合她良好教养的咒骂，末了，她指着二楼一个看上去已经闲置已久的空房间对我怒吼：“滚回你的房间去！”

　　“如您所愿。”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我并没有将门完全关上，而是留下了一条缝，自然也就没有错过楼下艾伦与女人在我离开后发生的激烈争执。那个管家口中惹人喜爱的安娜小姐全程被女人护在身后，她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与湿漉漉的湛蓝眼眸——与我长得一点也不像。艾伦看上去生气极了，他甚至忘记了离校时邓布利多要求我们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杖的规矩，他掏出了自己的魔杖，一道红光从杖间飞出，击碎了餐桌上的瓷碗。

　　“你就算今天把桌上所有的餐具都打碎，我也不会认她作自己的女儿！”女人尖叫了声，她向后退了几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这个下贱——肮脏的小老鼠，简直与她那做情妇的妈妈一样令我恶心！明明安娜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你怎么却整天偏心那个杂种？”

　　“嗡”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突然炸开了花。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我已经顾不得再去偷听楼下的争吵，而是深吸了口气，佯装镇定地问R：“她说的只是游戏里的海莉卡特对不对？现实中的我并不是这样的——我是那女人亲生的，不是吗？”

　　“游戏中卡特夫妇的原型的确是你的父母。”R没有欺骗我的理由，它的机械音中带上了一丝奇怪的悲悯，“我很抱歉。”

　　“我明白了。”我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锁上门，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然而这一切都似乎与我没什么关系了。我竟然可笑地在一个虚拟的游戏里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一直都不喜欢我的原因——她不是不喜欢我糟糕透顶的成绩，也不是不喜欢我与艾奇厮混，她讨厌我，只是因为我是海莉卡特，仅此而已。

　　我将自己裹进充满霉味的被子里，蒙着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一会昏昏沉沉地睡去，一会又糊里糊涂地醒来，头痛欲裂。

　　我想自己可能是要死了——不然我怎么会看到马尔福站在我床边，他的身旁还站着达芙妮。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眼底带着一种古怪而又压抑的情感，好像我与他之间有着某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他正在真实地为我感到哀伤。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达芙妮一声惊呼唤回了我的注意，原来这并不是在我的葬礼上——而我这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蛋竟然还挣扎着苟活了下来。她这一声惊呼，立马也引起了屋内其他人的注意，我这才发现几乎我在斯莱特林认识的所有人全都来齐了——可那也不过只有可怜的四个人而已。除了达芙妮与马尔福外，我的哥哥艾伦与德里安也站在离我床边几步外的地方。艾伦看上去憔悴极了，他一向平整干净的衬衫上此时却带着浓郁的药剂味，胸口的三颗纽扣敞开着，漆黑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艾伦哑着声音说，“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不愿意为你救治，所以我自作主张将你带来马尔福庄园，德拉科请来了圣戈芒最好的医师替你救治。”

　　我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极了，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用无比欣慰的眼神看了眼曾经讨人厌的小|混|蛋，直觉得他突然变得十分顺眼，连带着他高傲而又自负的气势都像D先生看似尖酸刻薄的语气那样可爱。

　　喔…说起来他和D先生还真够类似的，或许是他和达芙妮交情不浅的缘故吧。我在心底这样想着，艾伦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来，然后用魔杖指挥着在玻璃杯中倒满了水。我小口抿着杯沿，听见他又说道：“我明天会再来看你的——我想发生了那么多，或许家里已经不适合你再待下去了。我会尽快在魔法界找到适合居住的房子，我已经和马尔福先生商量过，在此之前，你都可以住在他们的庄园里。”

　　我一脸茫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说的话。可直到我看见德拉科礼貌地点了点头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根本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马上就要住进不久之后成为食死徒大本营的马尔福庄园了——准确而言，我已经住进去了。

　　这下可完了。

　　这是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艾伦他们没再呆多久便离开了这儿，一时间宽敞明亮的屋内就剩下我与德拉科两个人。我以为他至少会先抱怨几句，然后再语调冰冷地嘲讽我一顿后，用最快的速度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房间。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哪点都没有猜中。他沉默着，灰蓝色的眼底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明明距离上次与他打照面才过去几个月，他在我面前的态度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缓缓问我：“你在和韦斯莱谈恋爱？”

　　见鬼的梅林！怎么达芙妮还是告诉了他！

　　我在心底暗叫不好，也一下子便理解了他态度变化的原因，可能现在的我在他心底的厌恶排行榜上又进了一名，或许已经足够与哈利相媲美了。

　　我清了清喉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想这是我的事，马尔福。”

　　“喔…的确，你有着就连D先生也不能知道的原因。”他不可置否地发出嘲讽的笑声，我一愣，随后不敢相信地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发出一声怪叫：“达芙妮竟然把D先生这个称呼也告诉你了？”

　　德拉科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感觉自己气得牙痒痒，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责骂达芙妮还是先思考该怎么避开德拉科的逼问。我瞪着面前的人，没好气地又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只有这个名字而已。”德拉科望向我的眼睛，他的眼里带着狡诈的无辜。我虽然在心底有一万个怀疑，但我别无选择，只能暂时相信他说的话。

　　“没关系，你总会说的，在你被韦斯莱欺骗得痛哭流涕时。”德拉科看起来并不在意此时我的避而不谈，他露出一丝优雅的笑意，“你要明白，哪怕是纯血家族之中都会区分优劣，韦斯莱与麻瓜们走得太近了，学到了太多卑劣而又下贱的手段，他们已经不配成为纯血家族中的一员。”

　　德拉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了抬下巴肯定地说道：“你会后悔的。”

　　我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他——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我正可怜得处于马尔福的掌控之下，自然没有资格去辩驳他说的话。

　　他见我没有作声，似乎笃定自己的一番话已经说动了我，脸上扬起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得意笑容：“而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