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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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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中乐镇主干路边的警局内。
刁震光坐在用来询审嫌疑人的封闭小屋里,他的双手不停的在沾了灰尘的裤子上揉搓,一双眼睛飘忽不定,充满不安。
咔哒一声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响起,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两个穿着黑色印有特殊标志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中正拿着他一直不舍得离身的黑色双肩包。
刁震光的眼睛一瞬间黏在了背包上,贪婪的目光有如实质。
毕竟那个背包里装的可是他的命。
“怎么样,想好了么?”
打头的男人慢条斯理的坐在审讯桌前,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曲起,在暗红色的桌面上敲了敲,跟在后边的人十分自觉的走上前来,将黑色背包放在桌子上。
伴随咚的一声轻响,有红色的票子顺着拉开的书包拉链边漏了出来,落在了审讯桌上。刁震光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目光在男人和背包之间游移片刻,眼珠一转,色厉内荏的嚷嚷道:
“什么想好了,我一没偷二没抢,得到这些钱我又没有违法,你们凭什么抓我?”
听到这段话,审讯桌后的男人像是早有预料,连叩击桌面的频率都没有变。
平静的目光隐藏在镜片后,话出口时,差点惊的刁震光从椅子上跳起来。
“今天中午,你父母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这件事你知道么?”
“你什么意思,我可没杀人,你们休想污蔑我!”
为人子女,听到父母死亡消息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难过,而是连忙撇清关系,怎么看都十分可疑。刁震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再说话时,声音里带了些迟疑。
“你没骗我,我爸……我爸妈他们,真的死了?”
刁震光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
早在几年前他就因为染上赌瘾和家里闹翻,平时除了要钱很少回家,和父母之间的感情逐渐淡薄。但他毕竟受了父母数十年的养育之恩,自己的赌债有一大部分也是靠二老东拼西凑帮他还上的,就连这次发财的机会也是刁老头告诉他的。
他甚至都和老头子说好,这次负债还清,他就戒赌,老老实实回家找份工作。
就一两天的功夫,突然听到前几日还语重心长教训自己的老爹的死讯,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脱口而出的辩解过后,干涩的眼眶也有了些泪意。
审讯的男人向后靠在椅背上,他手里把玩着一只看起来十分陈旧的怀表,目光在指着刁震光方向的唯一指针上停留片刻,缓缓道:“这里是审讯室,我身为审讯人员,可以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看对面男人的神态又萎靡几分,他继续到:“我们现在怀疑你家遭遇了某种特殊事件,你父母的死很可能与此有关。希望你能配合调查,尽早查清两位老人的死因。”
谁知听了这些,刚刚还面色戚戚的刁震光突然又一脸警惕起来:“什么特殊事件,我听不明白。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死因了么,怎么还查。”
他眼神左瞟右看,就是不直视对面人。
戴着眼镜的男人注视着他,指尖叩击在怀表上发出哒哒轻响。片刻后他啪的合上怀表,径直起身,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的门开了又合,不知是不是被这位不孝子无情无义的嘴脸气糊涂了,那位审讯员走时,没有拿走桌上的黑色背包。
装满了钱的背包静静安放在桌面上,刁震光看着,心里盘算这笔钱该怎么花。
反正父母已经不在了,他打算带着这笔钱跑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只要追债的人找不到自己,欠下的赌债就不用偿还了。
这些钱,足够他挥霍了。
现在,就等那些警察把他从局子里放出去了。
......
夜色渐深,刁震光抱着他那一书包的钱,在一阵口干舌燥中醒了过来。
将敞开的衣领又扯开些,刁震光迷迷瞪瞪的从靠着椅背的姿势坐起身,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一摸,手底下果然是一片滚烫。
“有人么……警察同志,来人啊……我好像生病了,有没有人啊……”
干涸的喉咙让他想要大声叫喊都困难,审讯室里没有窗户,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刁震光就这样忍着难受一直坐着,一分一秒的熬时间,就当他以为自己快晕过去的时候,审讯室的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警察同志……我生病了,快帮我叫医生……”
瘫在椅子上的男人哑着声音,没了白日接受审讯时的大嗓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给他量了体温,38.2摄氏度,确实发烧了。
示意拿着强力退烧药的医生暂且等待,白日曾来过的那位戴眼镜的审讯员将椅子拉到刁震光面前。他先是习惯性的看了眼手中的怀表,看到表针所指的,正对着刁震光的数字已经发出了红色的光晕,开口道:
“你现在可能并不是普通的发烧,药物对你的病也很可能起不了任何效用。想要从根本上摆脱痛苦,就配合我们,把你这几天的遭遇全部一五一十的坦白出来。”
刁震光也不知是真的烧糊涂了,还是有意避开话题,他没有搭理面前曾审讯过他的男人,只一个劲儿的朝医生伸出手,嚷嚷着要吃药。
几种药下肚,烧的不清的刁震光似乎心理得了安慰,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又歪倒在椅子上眼看就要直接睡过去,同时手中无意识的磨蹭着装了钱的书包。
他不愿将这几天的遭遇告诉警察,一是那些经历确实十分神奇,他觉得说了警察也不会相信。二是那是他发财的秘密,谁会愿意把发财的方法告诉别人呢?
至于眼镜男说的什么他生的不是寻常的病,那根本就是为了让他乖乖就范的说辞。
刁震光迷迷糊糊的想着。
他就像一个陷入癫狂的守财奴一样,防备着所有可能分享他财富的人,从而忽略了得来这些财富的方式,本身所存在的怪异之处。
审讯员在刁震光睡下后也没有走,他将手里的怀表开开合合,看着那上边的红光越来越鲜艳,几个小时过去,睡的十分不安稳的人突然惊醒过来。
“热……好热,我感觉我要死了……”
他声音比吃药前又弱了许多,把玩怀表的男人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你确实快死了。”
或许是真的感知到了死亡的临近,刁震光朝审讯员伸出手,想抓住对方,身体却因为惯性不受控制的栽在了地上。
顾不上右臂砸在地上的疼痛,散落满地的百元大钞此刻仿佛成了废纸。他费力抬手拽住对方的熨烫平整的制服裤腿,蒙了层死亡色彩的眼睛努力的看向这名正面无表情俯视自己的审讯员。
“我……不想死,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你不是警察么。”
审讯员蹲下身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镜框,问:“你愿意告诉我们,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这名审讯员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他将怀表放进口袋,向身后招了招手,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助手一样的男人就从提在手中的特制黑色小箱子里取出了一支同色,只有拇指大小的圆柱形罐子。
这盒子看不出材质,审讯员接过来,低头垂眸,将罐子打开,放在了刁震光手心。
一只深蓝色布满黑色细小环形条纹的蚊子从里边探头探脑的爬了出来,它比寻常蚊子大了许多,刁震光迷迷糊糊的看着,看那蚊子落在自己手心,而后就是一阵剧痛。
这种痛来的太过猛烈,根本不像是蚊子叮咬的,刁震光觉得手被砍掉的痛苦也不过如此。
他想将这只蚊子甩开,却被人死死按住,只能张开嘴大声惨叫。
这种折磨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蚊子的身体从深蓝色变为鲜血般艳丽的红,肚子也被撑大到让人以为它会直接爆炸开来。
看着差不多了,审讯员拿来一把小剪刀,小心的将蚊子吸食用的口器剪断后,动作迅速的将它装回了罐子里。
“立马出发把它带回研究所。”
一直跟在身后的男人将罐子谨慎小心的接过放回黑色箱子里,他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员坐回椅子上,一脸漠然的看着对面全身都在微微抽搐的人。
刁震光慢慢缓过劲儿,动了动手脚,先前的无力感确实消失了,就连体温也降了下来。
他不禁有些好奇那蚊子究竟是什么神奇品种,竟然可以治病。
“说吧,我希望你能在自己再次烧的神志不清前,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审讯员看着他乱转的眼睛:
“毕竟,我们可没有第二只‘蚊子’来给你治病了。”
与此同时,警局对面的黑暗小巷里。
夜间的潮气将少年黑色发尾浸湿,唐修筠修长的手指在发间穿过,冰凉的触感让他眉头皱起,转手不知第几次,将少年的围巾又拉紧了些。
景蓦抬眸看了他一眼,与子夜一般黑的眸子闪过点点微光,淡色的唇抿起来,他缩了缩脖子,小半张脸就埋在了围巾里。
在深色围巾的映衬下,他露在外边的皮肤在黑夜里几乎白的发亮。
唐修筠似乎对摆弄景蓦的围巾上了瘾,他东摸摸西扯扯,少年的眼睛便跟着眼前的这双手来回转。
突然,景蓦似有所感,他抬起头,目光凝视前方。
“出来了。”
警局的大门应声而开,一行人从里边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