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回归原点 ...
-
待芙茵赶到宴会现场已是气喘吁吁，朝羽已然落座，微怒的目光里却有掩饰不住的释然和放心。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她看去，只听见朝羽放下茶杯，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还不快入座。”
芙茵喘了口气，面纱后朱唇轻启，“是，王上。”
作为一个类似侧妃地位的人，她是没有资格坐在他身边的。
朝羽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坐下，面色略有些苍白，看来是一路跑来的，自己方才的话莫不是重了些，她居然只顾看着眼前的桌案，一个正眼都不给他！
“王上，这会儿人都到齐了吧！”萧女帝微笑道。
“可以了，请。”
萧女帝一扬手，只见宫殿上空闪过一个火红的身影，直逼朝羽而来！
少年帝王身边的侍卫纷纷按住鞘，而他们要保护的人却缓缓抬眼，冷冷地瞪了一眼那直向他冲来的身影。
“小心！”芙茵猛的直起身，宫殿里的所有人皆是一惊！
萧女帝微微一皱眉，呵道，“绮如，休得无理！”
“哈哈哈，未来夫君，你能折断我的手又如何，我照样能接得回来！”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宫殿，而一名红衣女子斜坐在朝羽面前的桌案上，暧昧地靠近他，“王上，你在意的那个女人，以我的能力，杀掉她简直易如反掌，你说是不是？”
朝羽沉了沉眼睑，再次抬头时嘴角已带了一丝嘲讽，用耳语般云淡风轻的声音道，“什么在意的女人，女帝没有告诉过殿下您帝王无心吗？”
萧绮如一时语结，萧女帝清了清嗓，“绮如！”
红色的衣摆在半空划出不满的弧度，萧绮如跃下桌案，扭过头，眼角瞥见手足无措的芙茵，突然扬起大大的微笑。
“若是这般…”她走到芙茵身边的空位，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绮如，你怎么坐在那里！”萧女帝微怒。
“母亲大人，绮如只是对这位红月国来的妃嫔…”她弯起嘴角，“颇感兴趣。”
芙茵早已认出这个女子便是下午在她房间的那个，虽然早已自我告诫过绝对不能有任何不悦，但还是禁不住一丝酸涩涌至喉头。
从头到尾，朝羽的表情都没有任何波动，他缓缓品了一口茶，“女帝，可以开始了吗？”
见朝羽给她台阶，萧女帝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二皇女萧绮如是众多皇子皇女中最为飞扬拔扈的，向来看上的，总是不择手段，方才朝羽怕是已经给了最底线的忍耐了。
“宴会开始！”
随着宴会节目的开始，芙茵握得紧紧的拳头渐渐松开，身边的皇女并没有再生什么事，而是有些不耐地靠着软垫看着舞台。
怕是她多心了，萧绮如选择坐在她身边并非有意。
“看什么呢！”萧绮如锐利的眼神猛的扫来。
芙茵下意识身体往后一倾，袖口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这是…”还未等芙茵回过神，萧绮如已经两指一伸拈起那片落在地上薄薄的树叶。
“请还给我。”芙茵咬了咬下唇，一字一句道。
萧绮如的表情渐渐玩味起来，“母亲大人给你的？”
“请、还、给、我。”芙茵按捺住心底的不安，直直地看着她。
“原来…哈…”萧绮如倏的拿起芙茵面前的茶杯，将叶片投了进去！
芙茵见状，忙上前，却见那叶片已经完全融入茶水中，不见踪影。
“你不是正要把这个拿去给你夫君喝吗？何必惺惺作态。”萧绮如冷笑了一声将茶杯放回她面前。
“不，不需要。”芙茵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抬手欲倾。
“帝王无心！”
芙茵的手微微一顿，几滴茶水溅出，将她脚下红色的地毯染出几处暗红。
萧绮如双臂环胸，低低地笑了几声，“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是真是假，由我来说，你定是不会信。不如…”
芙茵扣住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腹处微微泛白。
“不如，就由你亲自去查证，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如何？”
——————————————————————————————————————————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桌上也早已布满了美味佳肴。
夜色浓了，萧女帝的脸上突兀地漾出一片微笑。
年轻的帝王倚在软殿上微微合眼，似在假寐。
铛！
舞台上弄弦的侍者不小心拨断了一根弦，乐曲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拔剑出鞘声四起，芙茵微张开嘴，震惊地看着四周本是无害的文臣和舞者竟不知何时成了持剑的侍卫！
那一把把明晃的剑，锋指朝羽！
“这果真是鸿门宴么？”朝羽抬眼，凛冽的目光直投向坐在王座上的萧女帝！
“王上，朕并无与红月为敌之意。”萧女帝避开那目光的锋芒，“朕只是，想确保能从王上那里要到一个人。”
“若本王不答应呢？”
“那么朕只好用些武力了，王上，您毕竟身处在白枢这片土地上，朕望您权衡轻重。”萧女帝突然扭头，看向一角微微低着头的芙茵，“你觉得是不是啊，优娜妹妹。”
“女帝…”芙茵抬起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平静，“臣妾听从王上旨意。”
萧女帝未料到芙茵会这样回答，出现了片刻的怔忡。
“女帝，你大可不必绕如此大的弯，若知你要的只是区区一个妃嫔，本王直接送你都可以。”
话音未落，芙茵猛地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的帝王，她紧紧咬住下唇，瘦小的身躯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
“哦，朕还以为…”萧女帝勾唇。
芙茵的脸上早已刷上了一层苍白，手中的茶杯几欲滑出掌心。她该相信他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就算他的话是真的，她也不该感到意外，本来…帝王本来就应是…这样的。
为什么…
为什么本该顺当说出来的话如今却带了这样多的苦涩…
“哦，原来母亲大人想要你啊！”萧绮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哈，看来这下就不用查证了！”
萧绮如凑近芙茵耳畔，“听到了吗？他…不要你了。”
大厅里一片冷寂，半晌，萧女帝突然大笑两声，手一挥，只见所有侍卫都收剑入鞘。
“早知王上答应得如此爽快，朕就不会失了礼，还请王上大人有大量，不要因这件事影响到两国的友谊。”
“自然是。”朝羽淡淡地应了一句，“希望本王的失礼也不会。”
萧女帝闻言脸色一变，几乎是同时，大厅外灯火通明！
在厅中侍卫慌忙拔剑的当儿，大批的暗卫已经破门而入！
“什么时候…”萧女帝嗫嚅道，后仰靠在桌案边。
朝羽站起身，闲适地理了理华美的衣摆，一步一步地踱至萧女帝面前，“女帝。”他的笑如美丽却危险的罂粟，“您该知道，本王一向讨厌被威胁。”
“那这样如何，拿她来作威胁！”萧绮如的声音蓦的从厅角传来，刹时，朝羽眉微蹙。
芙茵只感觉冰凉的手指倏地摁住她的咽喉，接着双手亦被反剪至身后！
盛满茶的茶杯摔在地毯上，茶水洒了一地。
“哎呀！”萧绮如突然遗憾地叫了一声，“方才忘了，王上夫君您完全不介意这小小的妃嫔，既然这样，她是生是死也就威胁不到您了吧。”
萧女帝张了张嘴，将制止的话吞了回去，朝羽定不会因为这次的宴会而与白枢刀刃相向，毕竟白枢横亘在青澜和红月之间，犹如一个巨大的屏障。那位姑娘尚且福祸难辨，既然无法得到，不如就让她这暴戾的女儿将她杀了，以绝后患。
“但在这之前，我倒是很好奇，这遮遮掩掩的面纱后到底是张怎样的…”萧绮如放开箍住芙茵咽喉的手，捏住了淡紫面纱的一角！
不，不行！
不能暴露身份！
芙茵扭动着身躯，用力朝萧绮如的手指咬下去！
几乎是同时，束缚着她的萧绮如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竟不支倒地！
一个身影在芙茵身边单膝跪地，高束起的发丝自他微向前倾的肩膀流溢而下。
“叩见王上。”
“风…侍？”芙茵惊讶地喃喃。
她记得这次出行并没有带风侍啊，芙茵下意识看向前方上座的茗优和蝶音，竟见她们也是一脸难掩的惊讶。
风侍没有抬头，他始终保持半跪的姿势看向地面。
“女帝，本王不想将这场剧闹大，国内尚有事务等本王解决，还请女帝马上放行。”朝羽的眸中渐渐有了不耐。
萧女帝看了看被风侍护着的芙茵，又看了看已被压制住的几方侍卫，脸上露出似是无耐而意味不明的笑。
“雪衣，传旨下去，通往红月国各县市城门为红月国君敞开，确保其不受阻拦。”萧女帝站直身，全然看不出她方才处于下风的落魄，“优娜妹妹，朕代绮如向你道歉了。”
她吩咐侍卫们退出大厅，亲手为朝羽倒了一杯茶。
“这杯茶仅代表朕的友好之心，请。”
“请。”朝羽接过茶杯，正欲饮下。
“母亲大人！”萧残霜兀的站了起来！由于是大喊出来的，萧残霜未控制好气息，涨红着脸轻轻地咳了几声。
萧女帝脸色微变，“放肆，快给朕坐下！”
“不，母亲大人，您不可…”
“残霜，你这是怎么了，不希望白枢与红月交好吗？朕希望你多为白枢考虑考虑！”最后那一句，似是震住了萧残霜，他紧紧抿唇，最终还是坐下。
朝羽将茶水一饮而尽，“那么本王今夜启程，还望女帝不要多做挽留。”
——————————————————————————————————————————
离开大厅时，芙茵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心却是温暖甜蜜的。
朝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从来都没有要让她涉险。
朝羽没有在白枢国皇城多作停留，他吩咐随行收拾好行李，便启了程。萧女帝终归没有再暗算他们，趁着夜色，芙茵坐上马车，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夜晚的街道，白枢虽没有红月那样繁华的夜市，但依旧有不少小贩摆摊叫卖。
出城门的瞬间，马车蓦的停了下来，芙茵扶着车壁，拉开门帘，隐约看到队伍的最前方有一个身影立于马上，按住缰绳，挡住他们的去路。
“我乃白枢国皇子萧残霜。”
芙茵微微一惊，只听到朝羽冷冷地应道，“可是女帝阻拦？”
“不…”萧残霜的语气有些闪烁，“我只是来说一句…对不起。”
队伍里的人皆是面面相觑，只有芙茵，不知为何心口一揪。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萧残霜已然策马告辞，匆忙得，就像是在躲避些什么。队伍继续前进，众人皆当作是场闹剧，不再理会。只有芙茵，如被抽丝般靠着车壁，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
队伍行至近白枢边陲的小镇，经过一夜的赶路，早已人困马乏。
芙茵打了个呵欠，下了马车，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已无暇深究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躺在客栈的床上，芙茵却辗转反侧，本该是困倦到沾枕就睡的她却越来越清醒。
不安…
突然感到很不安…
芙茵坐起身，抱住膝盖，仰头看向夜空，是夜的空中一片混沌，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她披上外套走到门前，指尖轻轻触动门环。
想见他。
她突然好想见他！
冰凉从指尖弥漫至四肢百骸，芙茵触电般缩回手，苦笑了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都这么晚了还胡思乱想些什么。
躺回床上，芙茵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心空落落的。
是错觉吧…
——————————————————————————————————————————
“女帝，天快亮了。”雪衣弓身提醒道。
萧女帝活动了一下坐了一晚上僵硬的身体，“差不多了。”
她伸平双臂任侍人为她披上外套，“传绮如，让她去等待迎接红月国阮正妃入我白枢。”
——————————————————————————————————————————
熟睡中的芙茵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匆忙套了衣服，头发来不及打理，只好梳了个简洁的马尾，戴上面纱，推开门时，门外的侍卫已经满头大汗道，“阮正妃，王上要启程了，请您快些下楼！”
芙茵点了点头，进房间收了些细软便匆匆下了楼，在楼梯拐角，她猛的听见一声巨响！再往下一看，却发现大厅中央朝羽背对她而立，一只掌下，竟是碎成片的木桌！
所有侍从皆是俯首状态，风侍单膝跪地，挡在朝羽面前，而一旁的茗优和蝶音表情亦是说不出的古怪。
“让开。”朝羽冷冷道。
“阮正妃仍未到。”风侍的声音低哑。
芙茵一怔，是因为她吗？
“风侍，你方才一直提起的阮正妃。”朝羽微蹙眉，“本王…一点都不认识！”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切的一切都在倒退，退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中，再一点，一点地被碾碎…
芙茵呆呆地站在楼梯口，迎着众人古怪得不知是惊愕，兴灾乐祸还是同情目光，大脑还在嗡嗡作响。她微仰头，忍住眼角急欲落下的泪珠，攥拳。
为什么。
他，不记得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回归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