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窈皎》浅色葱铃

11、遇险

　　浸香泪，莲花落声；
　　蓦回首，伊人笑靥；
　　却翩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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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市里人头攒动，芙茵有种节假日到商场血拼的感觉，情不自禁随意逛了起来。
　　渐渐的，她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是有谁一直跟着她。
　　她加快了步伐，在人群中穿梭，企图甩掉跟踪她的人。
　　但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压迫感仿若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
　　她喘着气撑着红砖墙，眼角的余光中瞟见有几个人虽然佯装着在小摊边挑东西，其实那眼神正诡异地向自己投来！
　　难道…自己这么不幸…
　　竟被歹徒盯上了？
　　芙茵额上早已渗出了冷汗，那些歹徒似乎还在观望，得趁他们有所行动时赶快甩掉他们！
　　稍作歇息，她突然向前跑去！急促的铃铛声应和着她加快的脚步，小心回头，那几个人果真尾随而来！
　　怎么办…这样跑下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啊！
　　眼前一个人影闪过，芙茵脚步不及停下，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淡淡的馨香充斥着她的鼻翼，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已经被突兀地推开。
　　芙茵踉跄了几步，慌忙回头，已不见了那几个人的身影。他们被自己甩掉了吗？芙茵长舒了一口气。
　　“刁民！找死吗？”剑出鞘之声响起，剑锋直指她的眉心！
　　芙茵一愣，不敢抬头，生怕刀剑不长眼。
　　“冥。”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只听伴随着一声不满的冷哼，剑垂了下来。
　　芙茵小心抬起头，嗅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点点馨香，一个素衣若雪的男子正站在她面前。
　　他的发丝泛着淡淡银色，竟直垂及腰！略微带了些病态的脸上，眼眸深邃。这般倾城之貌，柔中带刚，也不会让人误将他认作女子。
　　只是现今他的表情似有些厌烦，纤长的手指正不停地弹着衣袍上的褶皱。
　　“说，你是谁？”男子身边一个侍从扮像的人手按着鞘，惹得芙茵心里直发颤。
　　“对不起，我…我是…有人在跟踪我，所以…”巨大的低气压下，芙茵期期艾艾道。
　　“跟踪你？”男子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
　　“其实…呃，好像被我甩掉了！”她连忙解释，这个人似乎是什么大人物，而自己现在只是宫女装，而在一般人眼中，宫女装扮与平民女子无异。若是得罪了他，一定没有好下场。
　　“哦？所以你撞了我？”他眯起双眼。
　　“我不是故意的。”芙茵尽量语气平稳，这人怎么这般斤斤计较，自己明明道歉了！
　　“绮绣庄，一千五百两银子，姑娘什么时候赔给我？”男子满意地看到芙茵瞪大了双眼，也没有忽略她早在身侧收成小拳的手。
　　“你…”芙茵好半晌开口，“你让我赔…你的衣服？”
　　“嗯。”男子指着前襟，“弄脏了。”
　　“哪里有…”芙茵定睛一看，喃喃道。
　　“你带来的灰尘，汗珠都沾上来了。”男子一本正经得让芙茵傻眼。
　　原来这个人有洁癖！
　　“什么时候赔我？”男子重复，嘴角弯成优雅的弧度，先前的厌恶渐渐变成了坐观好戏的得意。
　　一千五百两？虽然芙茵对古代的货币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但这明显是一笔大数目，自己怎么就碰到了这么犟的主，她之前带出宫的碎银早就贿赂了侍卫，现在的她根本身无分文！
　　“刁民，我们家少爷问你话呢！”
　　芙茵索性扬头直视男子的眼眸，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对不起，我、没、钱。”
　　“无理！你怎么用这种语气和…”男子身旁近侍正呵斥，突然瞧见主子敛了笑容。
　　芙茵原本豁出去的心情渐渐变得忐忑，男子几乎是用审视的眼光看她，眸色越来越暗。
　　“呃…”芙茵正想借出声透透气，只见男子一挥衣袖转身。
　　“冥，去馥宣堂。”依然是柔柔的男声。
　　“为何，少爷？”那侍从疑惑道。
　　一支收着的折扇“啪”的敲在侍从脑袋上，“你要让我穿着这身脏衣服吗？”
　　语毕，纤手连同折扇复收入袖中。
　　见他衣袂飘飞，颇有仙侠之气，只可惜了…居然是个有洁癖的。
　　芙茵惋惜一叹，取出藏在腰间的线路图，这是她央蝶音画的丞相府路线图，打着的是“失忆，又因多日未归，路线多有淡忘”的幌子。
　　她四处望了望，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夜色渐渐浓了，街上行人也大多归家，而自己依然连丞相府的影子也不曾见！
　　芙茵将线路图颠来倒去，就着昏黄的店家灯火，仔细看了几十回，终于放弃地挠了挠脑袋。
　　果然是…图画得太过简单了…
　　远远看到一个食摊，老伯正在收拾桌椅，芙茵连忙跑上前询问。
　　“丞相府？姑娘你怎么在城北找呢？丞相府在城南啊！”老伯一句话说得芙茵差点昏过去，原来自己找错地方了！
　　老伯这般那般地指了一番路，不知何时，芙茵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丛林中！
　　怎么这么倒霉啊…
　　芙茵不由的心生恐惧，紧紧攥住衣襟，小心翼翼地打量这四周。
　　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崎岖陡峭，风吹过灌木，发出鬼泣般令人胆寒的声音。
　　芙茵一个哆嗦，要知道她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鬼！也不是说做了什么亏心事，是因为惊悚电影看多了，自然而然心悸。
　　该不会又走错了吧…
　　芙茵犹豫着回过头，决定原路返回。
　　“小姑娘，还想跑吗？”
　　芙茵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嘴唇被咬得发青，腿也软得不受控制。
　　怎…怎么会！
　　他们是什么时候跟着她的？
　　不是早被她甩掉了吗？
　　夜色中，几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正是先前跟踪她的几个歹徒！
　　“小姑娘，来，乖乖的，跟我走。”其中一个人猥琐的面孔渐渐逼进，芙茵咽了一口唾沫，脑海中正焦急地搜索对策。
　　他们人多，而自己孤身一人，绝对无法硬碰。呼救也无计于事，因为这里不太可能有其它人路过，想来想去，绝望地发现，为今只有一计：跑！
　　眼看着那个人向她伸出手来，芙茵一个闪身，飞奔而逃！
　　“臭娘们！”
　　远远听到歹徒的咒骂声，芙茵更加快了脚步。
　　前方的路越发坑坑洼洼，芙茵一脚深，一脚浅，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她知道一停下那几个歹徒定会拿她做不法之事。
　　突然，她心头一阵撕痛，眼前间歇的一片亮白，大口地喘气也无法提供她的呼吸，一滴滴冷汗从她额角滑下，逼她不自觉放慢脚步。
　　不行，不能停…
　　她按住心口，而心早已痛得难忍！耳边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声音一会儿放大到震耳欲聋，一会儿又减到几乎完全听不见，只余蜂鸣般的声音疯狂地震动着耳膜。
　　她的身形越发跌跌撞撞，崎岖的路慢慢开阔起来。
　　她莫不是回到大路上了？
　　她欣喜地望去，突然僵住。
　　“哈哈哈，看你还往哪里跑！”几个男人上前围住了呆滞的芙茵。
　　“怎么会…”干涸的喉咙里发出绝望嘶哑的呢喃。
　　她的前方，已没有路。
　　夜色笼罩下的丛林深处，是一座断崖。
　　“你们抓了我要怎样？”芙茵的脸颊苍白如纸，淡淡声音仿佛风一吹即散。
　　惊讶于芙茵的镇静，几个歹徒一愣，正要开口。
　　“是要把我绑了，还是卖到妓院，或是供你们发泄玩乐？”
　　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完全不关己的事，歹徒们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女人，竟不像之前抓的女子般寻死觅活。
　　正愣着，芙茵眼里精光一闪，突然用力推开挡在前方的一个男人，冲出重围！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皆气愤地咒骂着，追赶了起来。
　　毕竟是力不从心，芙茵只感到头皮一紧，剧烈的疼痛传遍四肢！
　　一个男人拽着芙茵的长发，用力一拉，芙茵禁不住吃痛出声！
　　“哼，死丫头，敢耍我！”他手一收紧，硬是将她押到了悬崖边，芙茵全身一颤，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死丫头，你神气什么！再耍老子啊！告诉你，老子一放手你就下去了！”男人恶狠狠地骂着。
　　“老三，小心点，吓唬吓唬就算了，还指望她卖个好价钱呢！”另外一个歹徒在一旁劝道。
　　芙茵望着脚下无底深渊，心脏已经绞痛到没了知觉，她是不是真的命该绝于此？可惜了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本就郁郁而终，而今她又要令她无葬身之处。
　　她一直相信的自己的决定，难道从开始就错了？
　　眼前浮现出蝶音的样子，她终究是不够勇敢，无法保护这个处处为她着想的侍女。
　　芙茵闭起双眼，感受到迎面强烈的冷风，向前跨出一步。
　　“找死啊！”男人拽着她的发，用力往后一扯，竟将一头的发饰扯落了地！
　　芙茵挣扎着向前，一时僵持不下。
　　蓦的一道银光自他们中间划过，长且直的青丝被拦腰斩断！
　　芙茵一个踉跄向前倒去，只听远远传来一声懊恼的咒骂，她的身子已如落叶般坠下断崖！
　　她合上双眼，记得当时依附在这具身体上，也是因为从高处上坠下。会不会回去呢？但她不想回去，早已是行尸走肉的自己，还是死了的好…就这样…就会死了吧…
　　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一点一点被黑夜掩埋…
　　断崖上横七竖八地叠着几具死尸，从他们震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死前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一个少年站在断崖边，四周的树木矮枝早已被砍得七零八落。
　　少年的表情看不到，他默默地站了很久，突然扯了扯嘴角。
　　寂静的夜里，风竟也无声。
　　少年一拳用力砸在地上，完全不顾鲜血淋漓的手背。
　　“呵，我竟然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