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絮果》夜渔

3、第 3 章

　　平原侯因酷爱养马骑射，便在原本的侯府后头开辟了一个大园子，在此处建了一处马厩，还有大片的草场，草场与马厩之间隔了一条湾湾细流，这条小河乃是供马儿饮水洗澡所用。草场后头直通密林，是个极方便的场地。每隔几个月平原侯都会在此举办赛马会，邀来好些王公贵族，又是宴饮，又是赛马，十分热闹。
　　每当到此，那些王公贵族们便会纷纷祭出自己最得意的骏马和最信任的骑郎来参赛，拔得头筹者有丰厚的奖赏。
　　后日便又是新一场的赛马会，平原侯领着管家曹叔还有他最信任的骑郎来到马场，管理马场的是位慈眉善目的大叔，看上去约四十左右，姓方，人都称方大叔。相貌平平，但听说十分厉害，整个平原侯府最拔尖的骑郎都是他亲自教出来的，比如平原侯身边那位意气风发，眼睛看不见地面总往天上看的年轻骑郎，如今君侯身边的红得发紫的人物也是出自他之手。平原侯领着一众人巡视了一圈，向方大叔询问了赛马会的准备情况，又低头与那骑郎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若兰与马场内其他做事的妇人一道侯在人群的最后面，等平原侯走了，人群才散开。
　　人群散开不多久，方大叔便被叫走了，说是有一匹受伤的母马要生小马了。若兰手上的活差不多干完了，便也好奇跟过去看。只见那马棚里躺着一匹并不算健壮的母马，右后腿包裹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有血渗出。那马疼得嗷嗷叫，眼睛也十分不精神的样子。
　　方大叔上前瞧了一眼，叹了口气，“不中用了，看来是生不下来了。”
　　人群中钻出一个少年，年约十五六岁。俯身在那马前，轻轻用手抚摸着，像是在安慰那匹可怜的母马。
　　方大叔拍拍他，“没用的，不中用了。”
　　少年却浑然未觉一般，不停地轻抚，直到那马忽然抬起了头，他才转过头道，“大叔，让我试试罢。”
　　方大叔望着少年清澈的眼睛，决心让他一试。
　　因为一直被人挡着只能看见少年的背影，不知为何，若兰特别想一睹少年的真容，便一直等在那。
　　日头逐渐西区，原本一些人也没了耐性，纷纷拿了工具四处干活去了，只有少数几人还在围观大马生小马。那少年一直守在母马身边，方大叔也等在一旁，只听一声嘶鸣，小马的头生了出来。
　　全场的人都沸腾了，方大叔也十分惊喜，只有那少年，脸上依然只有淡淡的表情。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沉稳安静，与周遭全然不同。
　　若兰挤挤身边一妇人，“大娘，你认识他不？他叫什么名字？”
　　大娘道，“他叫小青儿。”
　　小青儿？若兰在心里默念一遍。青儿……青儿……与弟弟一样的名字，想来，如若弟弟还活着也该是这般年岁。
　　因为伤心，若兰独自一人走开了，在月夜下伤怀了好久。
　　后来听说小马驹生下来了，还很健康。它的母亲因为耗损太多力气再加上后腿的伤势情况则有些危险，那个名唤小青儿的少年无休无眠地照料了它一晚，情况才好转。
　　第二天一早，在小河边，若兰见那少年在给马洗澡，便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靠近。
　　等靠得很近了，突然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依旧表情淡漠。若兰以为他不理自己，本来准备再追问一遍，没想到，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晏青。”
　　晏青……
　　晏青……
　　若兰再问，“你从何处来？是何地人？”
　　若兰自觉有些唐突，便解释道，“我有个弟弟，同你一般年岁。”她的眼睛垂下，“如若他还活着，想必与你一般高了。”
　　那少年本来一直都在刷马，听完此话后方才抬头看了眼若兰。
　　“我要去训马了。”少年道。
　　若兰点点头，“好。”
　　少年的身姿轻盈，动作娴熟，若兰专注地看着他在草场中飞驰的身影，不知为何湿了眼眶。若弟弟还活着该有多好……
　　终于热闹的一天要开始了。
　　马场里的下人们早早便起床准备，等到晌午时分，一切都准备就绪。金阳公主走在众人之前，大方美丽，平原侯等其他若干人则随在身后。
　　等金阳公主落了座，她点了头，方大叔才敲响了锣示意比赛开始。
　　赛马会共分三场比试，第一场比拼速度。两马一起出发，谁先到达终点，谁胜。第二场比摘旗子，在马场中央的草地上均匀插了许多旗帜看哪位骑郎摘得的旗子最多，谁胜。第三场比骑射，骑郎一边骑马一边拉弓射箭，谁最靠近靶心，谁胜。三场中赢得两场的便是今天的胜者。若有同分者再加赛一场一决高下。
　　这时有人悄悄拉了拉平原侯的袖子，那人便是方大叔，方大叔身旁还站在那天那位骑郎。
　　曹彰对那骑郎道，“你怎么还不准备上场？”
　　方大叔叫他摊开手掌，对曹彰道，“今早不小心弄的，他硬是要这样上场，万一要是输了有损君侯的面子，不可冒险啊。”
　　只见那手掌心一条极深的血痕，曹彰拉下脸来，“怎么搞的？！如今要本侯怎么办？”
　　方大叔不知想到了什么，道，“君侯，如你信任我，我倒有一合适人选可以代替他上场。”
　　曹彰转忧为喜，“你快说！”
　　方大叔抬手招来在一旁牵着马侯着的晏青。
　　曹彰见他不到十八的年纪蹙眉道，“他还是个小孩子……”
　　方大叔拉着晏青的手，“若君侯信任我，就让他上场。”
　　曹彰半信半疑，他叫来拿来弓箭和箭靶，要二人现场比试一下。
　　那骑郎虽伤了手掌，但基本功扎实，一箭而去正中靶心。轮到晏青，他搭弓引箭一气呵成，唰地一声利箭飞出而出，将那骑郎的箭一箭穿了心。这大出曹彰所料，于是点头应允让晏青上场。
　　见晏青上了场，场边众人皆笑，“怎么君侯派来个小孩子和我们比，是有意要戏弄我们？”
　　曹彰则充满歉意道，“非我所愿，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声哨响，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前面五组比完，轮到晏青上场，若兰站在场边紧张得手心冒汗。两匹马如剑一般从七点飞了出去，一开始齐头并进，到后来晏青领先一个身位，再后来领先两个身位赢了比赛。侯府众人欢呼，平原侯曹彰也十分欣慰，方大叔在一旁连连鼓掌，连金阳公主都赞赏地点点头。其他的王公贵族们也不再看不上这位年纪轻轻的骑郎，比赛愈加激烈好看。
　　最后比赛结束，三场比试中唯一夺得两场胜利的正是晏青，除了第二场摘旗子由于手臂没人家长而堪居第二。
　　众人皆过来道贺，说声，“后生可畏。”若兰远远看着，心里也是十分高兴。金阳公主坐在观礼台上，示意晏青过去她那里。
　　晏青未敢抬头见公主，公主十分欣慰，并对他赞不绝口。这时一匹烈马冲出围栏一跃而起，直向观礼台而来。
　　眼看着马蹄就要踩到公主千金之躯，千钧一发之际，晏青拼命拉住马绳，将马头拉得偏离了方向。青庭等人吓得大惊失色赶忙护着公主离开。平原侯赶到时，晏青正在与烈马斗争，他一个箭步跨上马背，那马狂颠也没能把他殿下马来。
　　须臾，那马在晏青手下终于安静下来。平原侯十分生气，便要一剑斩了那畜生。晏青则徒手接住剑刃，曹彰丢开剑，“为何挡我杀了这畜生？”
　　晏青虽双手流血，可依然镇定自若，“君侯，此马乃是汗血宝马，精锐中的精锐，我大汉缺这样的战马，不可轻易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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