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学校别管我》习习高

5、生日（上）

　　“你俩是修路呢，快快快，东西放冰箱，洗手吃饭。”陈妈妈趴在窗户上看到父女俩大包小包的骑着车子到楼下，赶紧跑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口指挥。

　　“妈妈~”陈宣刚一上三楼，看见妈妈就撒娇，张开双臂求拥抱，撅起嘴还想啵儿一个。

　　“诶，行了行了行了，快进屋，别亲我。”陈妈妈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但身体却很诚实，把陈宣搂紧了，笑着让陈宣亲了一口。

　　陈宣像一阵风一样卷进厨房，把手里提的食材一股脑塞进冰箱，关上冰箱门，万事大吉，“哇，妈妈今天做红烧肉了呀！”陈宣挑了一块最靠近盘子边边的肉，直接上手了。

　　“洗手！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陈爸爸随后跟到厨房继续放东西，一打开冰箱门就掉出来一盒酸奶，“嚯！这就是你归置的东西。”

　　陈爸爸弯腰把酸奶捡起来，用抹布擦干净，放在一边。把陈宣塞进去的东西全拿出来，重新整理。

　　“红烧肉是人家陈大厨做的，听说你要回来，专门去买的五花肉。”陈妈妈闻声也进了厨房，挤在陈宣身边说悄悄话。

　　“我闺女回来，我给我闺女做好吃的咋了，你还有意见，有本事你别吃。”陈爸爸听见自己被点名，傲娇的小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我怎么觉得这盘肉比我出门的时候少了，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吃了。”

　　“我爸害羞了。”陈宣正想联合妈妈起哄老头儿，一转头妈妈不见了，全副武装去战斗了。

　　“我偷吃？你姑娘从进门到现在嘴就没停过，你看见没，少诬陷我。”

　　俩人又斗嘴了，陈宣哭笑不得，把饭菜往桌上端。

　　“这些菜拿个碗给陈毅留出来一点吧，他晚自习回来就十点多了。”陈宣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动，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正徜徉在知识海洋里的弟弟。

　　“不用不用，我给他留过了，在冰箱放着，他晚上回来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陈爸爸摆手示意陈宣坐下安心吃饭。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宣立马坐下，把筷子在桌上顿一下，顿整齐，撸起袖子加油吃。

　　“你还是客气点吧，看你这架势，不客气能把桌子都吃喽，三十岁的人了，行为举止还冒着傻气，这样子怎么找得到婆家，你倒是不着急，悠闲得很。嘴上油擦一下。”陈妈妈扯了张纸递到陈宣手边，“我跟你爸可着急。”

　　“哎呦，能不能别一开口就是对象、婆家、结婚的好不好，我就不信不聊这些，你俩跟我就没话说了，”陈宣放下碗，急着堵住陈妈妈的话，咽下去一大口饭，有点噎得慌，使劲锤自己胸口，眼泪都快出来了，“等我把这口咽下去。”

　　“没个女孩儿的样子，你看你一天穿的这都是啥。卫衣、宽裤子，你说这叫啥来着，工装裤？还有帆布鞋，穿的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似的，一点不成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喜欢穿裙子，穿高跟鞋了，那多有女人味，多好看。”陈妈妈连珠炮似的输出，就连饭桌底下的腿都不安分，踢踏踢踏的，配合着她的攻势。

　　“我就不爱穿高跟鞋那玩意儿，走又走不快，跑也跑不动。我一天四节课，有时候还加晚自习，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尤其是几节课连在一起的时候，穿平底鞋都脚疼，再穿个高跟鞋，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再说了，这衣服宽宽松松挺舒服，我上课能施展的开拳脚。我就喜欢穿的像高中生，这叫融入学生，拉近师生之间的关系。一人一个穿衣风格，你喜欢高跟鞋你穿呗，也没人挡着你。妈，下次我给你买双十厘米的，你穿上去跳广场舞，艳压一众老太太。”陈宣叹口气解释，越解释越委屈，感觉自己说话语气有点冲，情绪朝着生气的方向发展，陈宣赶紧悬崖勒马，露出笑容给兜回来了。

　　“嘿，那不跟踩着高跷一样，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去看那些踩高跷表演，当地人管这叫柳木腿。”陈爸爸接住话茬儿，刚乐呵呵的展开讲两句，就被陈妈妈瞪了一眼，然后噤了声。

　　父母年纪大了，看不惯年轻人的一些做派是挺正常的一些事情。陈宣提升父母和自己之间相处幸福感的秘诀就是——哄着，顺着，惯着。反正先敷衍过去，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是那种“你说得对，但我不听你的”的状态。

　　“你是大领导啊还是运动员啊，需要健步如飞还是跑步计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学校带的武术课，还施展拳脚。你可以给你办公室放一双平底鞋啊，诶你看，到学校了换上平底鞋，放学要回家了再把高跟鞋一穿，走大马路上多好看呐！”

　　这一通脱口秀陈宣没得说了，甘拜下风。

　　“爸，你倒是说句话呀！”陈宣向陈爸爸求助，为了凸显自己的委屈和着急，筷子在碗里戳的跟捣蒜一样。

　　“嗯？谁把我拉进群聊的？直播看的好好的，真是烦人！退出退出。”陈爸爸干脆果断的撇清关系，重新回到直播间。

　　“快继续快继续，谁说的好，我给谁送个大游艇，让她陪我去看海。闺女去把瓜子拿过来。”陈爸爸重拾观众身份，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的还挺熟练。陈宣觉得这小老头现在心里的小人儿可能都挥舞着荧光棒，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算了，我也退出群聊。”没得聊了，他俩明显就是一头儿的，陈宣起身收拾好碗筷，拿进厨房，忍辱负重的做一个洗碗工。当然，这是常态，陈宣习惯了。

　　“哎呀，让我看看是谁获得了这份殊荣，陪我去看海呢？哦，原来是我老伴啊！”

　　陈宣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挤了一大坨洗洁精。这个时候就想起陈毅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如果他在的话，陈宣还能拉一垫背的。

　　正上晚自习的陈毅打了个喷嚏，还挺疑惑——一想二骂三感冒，谁想我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这段时间昼夜温差大，就容易感冒，别穿的太薄了。”刘旗炜突然的关心让陈毅起了鸡皮疙瘩，为什么打个喷嚏这种小事都要过来询问一番，老刘是陈宣安在我身上的摄像头吗？

　　“没事儿没事儿，老师你别担心。”陈毅假笑。

　　其实陈毅特想问问那天以后刘旗炜和陈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都被赶出办公室了嘞？俗话说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但刘旗炜这属于卷着铺盖滚蛋了，情况不容乐观。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最终还是憋住了。这种事情回去问陈宣更合适吧，眼前这位是自己的班主任，而且感觉是处在劣势的那一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但陈宣不一样，毕竟是亲姐，碰到雷区了，大不了挨顿揍，陈毅也习惯了。人类的本质不就是这样，通过出卖□□来获得精神的食粮。

　　“大小伙子了，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啊，别让家里人操心。离高考也不远了，这个时候可生不得病。”刘旗炜听陈毅说没事儿，本来已经转身离开了，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陈毅又提起了一口气。

　　细品，陈毅怎么觉得这话里意有所指呢，这个“家里人”就很有灵魂，我家有四口人，到底是哪一位呢？

　　陈宣可不知道这些，刚洗完碗坐下，就打了个喷嚏。不愧是姐弟哈，心灵感应是极强的。

　　“感冒了？跟你说你那衣服不行，又宽又大的，你里头又不穿个贴身的衣服护住前后心，整个就是通的，风直接就钻进去了。你不生病谁生病。”陈妈妈掐着时间播电视剧，听见陈宣打喷嚏，转过头说教都不带思考的。

　　在唠叨这方面陈宣愿意称老太太为最强王者，说教界的rapper，随意发挥界的脱口秀大王。

　　“妈，对不起，是我的错，明天我就给下面穿一个小背心。吃一个苹果不？”陈宣立刻举双手投降，要有好的态度，争取宽大处理，紧箍咒能少念一会儿。

　　“不吃不吃，再看一会儿睡觉了。这电视剧还挺好看的，正演到他妈快死了，儿子女儿回来争家产。”

　　《远方的梧桐树》，一天更新两集，看名字就是国产文艺狗血家庭伦理剧。老太太是沉浸式追剧，跟河豚一样，看的气鼓鼓的睡觉去了。

　　“妈，消消气，生着气睡觉你容易睡不着，可能到半夜两点还眼睛睁得溜圆跟那老太太的孩子们生气呢。”陈宣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打趣陈妈妈。

　　“你也别笑，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找不到男朋友，再不结婚，我就以后就把遗产全留给陈毅，一毛钱也不给你。”陈妈妈说完砰的一声关上卧室门。

　　陈宣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隐隐约约听见卧室里陈爸爸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谁又着你了？”

　　“没人着我，是我，我恐吓你闺女呢！睡觉，关灯。”

　　女人呦，难搞哦。陈宣耸耸肩，拿过遥控器换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小，等陈毅回来。

　　不知不觉睡着了，隐隐约约听见开门声，陈宣心头一颤，撑着沙发坐起来，把手里的遥控器握的更紧了。陈宣一个人住的时候，总是八点多就反锁门了，这时间以后也没有人会来，突然有人快十一点在外面悉悉索索开门，蹑手蹑脚的，陈宣还挺不习惯。

　　探头看向门口，门口的人也看向她。

　　“老大，你怎么还没睡？”陈毅换了拖鞋，轻手轻脚卸了书包，轻声问陈宣。

　　“等你。爸妈都睡了。”陈宣指指陈毅，又指指爸妈的房间，“爸妈给你留了饭，我去给你热，你先去洗漱。”

　　陈毅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儿子，你回来了？”房间里传来陈妈妈的声音，老太太还没睡着。

　　“嗯，妈你快睡吧。”陈毅走到房间门口，头贴着门缝回话。

　　“你姐睡了吗？”

　　“没呢，老大一直在沙发上等我，现在去厨房给我弄吃的了。”

　　“哦，我就打算说冰箱里有给你留的菜。那我就不管了啊，你俩弄完早点休息。”

　　“得嘞，你快睡吧，妈。”

　　等了一会儿，房间里不再传出声音了，陈毅走进卫生间冲澡。

　　等陈毅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陈宣已经把饭菜摆上桌了。

　　“你怎么不吹头发？湿着头发睡容易偏头痛。”

　　“吹风机有声音，开了嗡嗡嗡的，我怕吵到爸妈。我离睡觉还得一会儿，临睡前差不多就干了。”陈毅用手拨了拨头发，水珠甩的到处都是。

　　“那你吃吧，吃完把碗洗了，我太困了，睡觉去了，明天见。”陈宣打着哈欠看陈毅坐下，觉得自己任务已经完成，准备功成身退，“你别熬夜的太晚，早点睡觉。”

　　陈毅腾出一只手给陈宣再见，“退下吧。”

　　陈宣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滚上床以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上一秒还哈欠连天，这一秒躺在床上竟然无比清醒，眼睛瞪得像铜铃，甚至还能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那不如看集电视剧培养睡意吧。

　　陈宣打开软件，调整弹幕速度、视频清晰度和倍速，固定好手机，关灯，掖好被角，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动作一气呵成，堪称中国速度！

　　黑暗中，陈宣肆意露出当代女青年标志性的猥琐无声笑容，看到激动处，在被子里把自己扭成麻花。这一看，就是五个小时。

　　你以为是因为陈宣想睡觉了才关了视频吗？不！最后阻止陈宣收手的，不是睡意，而是良心。已经凌晨四点了，陈宣看了一眼窗外，我也见过凌晨四点的西安了，晚安。

　　即使关了手机，房间里又黑又静，陈宣还是心潮澎湃。一想起刚才的片段，不能自已的嘴角上翘，然后害羞似的把头埋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起床，买菜。”

　　“干嘛呀？怎么了？”

　　一大清早，陈宣就被叫醒了，眯着眼睛搞不清状况。

　　“起床跟你爸买菜去。”陈妈妈把小推车靠在陈宣床边，没靠住滑下去，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音。

　　“我不去，你叫陈毅去。”陈宣翻了个身继续睡。

　　“陈毅一大早就去学校了，你弟可比你勤快，赶紧起来。”眼看陈宣跟一滩软泥一样在床上流动，陈妈妈上手拉她。

　　“我昨天不是买菜了吗，怎么还要买？你别拉我。”每一个赖床的朋友上辈子都是蚯蚓吧，根本抓不住。

　　“你昨天买的菜里头一点绿色的都没有，去买点菠菜、青菜、油麦菜。回来你再睡，我保证不拦着你。”

　　“你知道我昨天几点睡得吗？”陈宣被烦的实在受不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满脸写着火很大。

　　但是，妈妈会怕你生气？她能表现得比你更生气。

　　“我就知道，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熬到几点？我跟你说陈宣，新闻里整天报道有人熬夜猝死，你就是不听。整天哭着喊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这都是熬夜熬出来的。你知道你为啥减肥一直都减不下来吗，就是作息不规律，内分泌失调导致的。一天人不人鬼不鬼的，都不知道怎么在学校教人家学生。你过得这是美国时间，你别在我中国待......”

　　“我起，起还不行吗！”陈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目光呆滞的进了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带着口罩，拉着小推车跟爸爸出门了。

　　“来，精神一点，走出年轻人的风范。”陈爸爸看陈宣蔫头耷脑的样子，在她背上狠狠一拍，“清醒点没？”

　　陈宣吃疼的怂起肩，“你别打我，贼疼。”

　　“咱俩去菜市场买点海带，青菜，茼蒿，香菜也得来一点。”

　　“爸，你可别胡乱发挥。我妈专门让我跟着就是为了监督你别乱七八糟买一堆有的没的，清单都给我列好了，你看，咱俩就照着这个买，然后速战速决。”陈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陈爸爸手里。

　　“别听你妈的。今天叫了你王伯伯来咱家吃饭，他爱吃香菜，得买上一点。”陈爸爸瞅了一眼清单就叠起来放进口袋。

　　“嚯！陈毅今天过生日这么大面子，还请客人呢你们。”陈宣不解。

　　“诶，在你王伯伯面前可不能提陈毅今天过生日的事情啊，我就给他说今天周末，趁着大家都在，来家里聚聚。”陈爸爸像是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郑重其事的给陈宣交代。

　　“为什么呀，今天本来就是陈宣过生日，火锅也是因为陈毅生日才吃的，为什么不能说。”说实话，陈宣有点生气了，这样对陈毅太不公平了，她极力想争取，平心静气的跟爸爸讲道理。

　　“前段时间你奶奶住院，要不是你王伯伯在医院有关系，你妈就住不进去，你说咱是不是得感谢一下人家。”

　　“那当然得感谢，我是觉得你可以重新约个时间呀，今天的主角是陈毅，你现在弄得成了感谢大会。我要是陈毅我都伤心。而且我都订了......算了。”陈宣没有再说下去，爸爸是个倔脾气，认死理，知道订了蛋糕一定不会让陈宣拎回家。

　　“放今天还不是因为你在家，你王伯伯想让你跟他侄子认识认识，今天他侄子也会来，人家省政府的公务员，家里条件特别好。”陈爸爸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看到陈宣越来越黑的脸。

　　“你们为什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把人往家里叫。我不见，谁请来的谁跟他相亲去，我有对象了。”陈宣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合着还是因为自己让陈毅过不了一个完整的生日，恼火得很。

　　“切，昨天跟你妈那么探你口风都不说有男朋友，现在就有了？少唬人，真有了就叫回来看看，就今儿中午。”陈爸爸不以为然，认准了陈宣说的是气话，在一旁落井下石。

　　“好，叫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