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会魔法你会爱我吗？》有栖川平藏子

7、番外.人狼游戏

　　（一）
　　头好晕……眼睛睁不开，但是有刺眼的阳光正直射着自己……唔，身下好硬，不是躺在宿舍熟悉的床上……发生什么了，我现在在哪里……
　　睫毛颤了颤几度挣扎着睁开眼睛，试图撑起身体的手掌触碰到了冰冷的地面。我一直都躺在地上吗？保持坐着的姿势环视了一圈周围……
　　这是一个硕大而空旷的房间，刷着雪白的墙壁，正中央由椅子围绕成一个环形，而我，爱丽丝，正是处于那圈椅子中间。
　　“霍华德学长，醒醒！”
　　“究竟发生什么了？”
　　“没开玩笑吧，我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过夜！！”
　　“嘶，头好痛，这是——”
　　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也纷纷清醒过来，爱丽丝站起身，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是自己在范斐克森的同学——温卡和她的舍友弗瑞格兰丝靠在一起，艾丝特在向她走来，然后是洛特丝、萝拉，咦，连梅杰斯的学姐也在啊？不远处是克洛卡司、文森特、朱利安（看来科伦巴学院也被针对了），就连利普斯那个总追在文森特身后跑的小疯子哈格尔贝里和许久不见面的约翰逊姐妹都在。
　　而众人也通通是正在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身来，一副弄不清状况的样子。
　　“这里不像范斐克森城堡啊……”
　　“我们怎么会突然被聚集在这里，难道是被人绑架了？”
　　“怎么会，城堡是禁止幻影移形的，哪有人能这么大张旗鼓把我们都弄出去。”
　　“……难道是黑魔王！！！”
　　“咳，都冷静点。”清冷的女声插入进来，让大家下意识安静了一秒，“你们谁把魔杖借我用一下，我的不见了。”是萝拉，梅杰斯二年级的女生级长，她向旁边伸出了手。
　　对哦，我们可是巫师，才不能做出这种慌不择路的麻瓜行为，爱丽丝想，可是……
　　“诶，我的魔杖也不见了！”
　　“我的也是！！”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没有一个人能把自己的魔杖递给萝拉，因为——所有人的魔杖都不见了踪影。
　　这可怎么办……
　　萝拉叹了口气，脸色没有很大变化地想要试试其他方法，却被一个男声从身后打断。
　　“没用的，我刚刚试了守护神咒，无声无杖的魔法也使不出来。”
　　无声无杖的魔法只在三年级时才会被列入教学范畴，房间内除了三年级生外，就只有萝拉提前学习了这部分内容。出声的正是科伦巴三年级男生朱利安，朱利安耸了耸肩，他身旁的级长文森特也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当然了，幻影移形更不行。”他又补了一句。
　　这是什么，使巫师失去了魔法能力的鬼地方？
　　空旷的房间里除了围成一圈的塑料椅子外，就只剩在靠近墙壁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台外观还停留在九十年代的破旧电视。
　　电视的开关灯闪了一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游戏开始。
　　欢迎大家来到人狼游戏。”
　　蓝色的屏幕上显示出了这几个字。
　　“人狼……游戏？”艾丝特不可置信地重复。
　　然后屏幕上的字变换了。
　　“大家都是村民。
　　但村民里混入了两个人狼。
　　请大家每晚八点前在这个房间集合，一起讨论，投票选出一位自己认为是人狼的人。
　　得票最多的人，请在投票后十分钟内将此人杀死。
　　若出现平票情况，则在平票的人中进行决选投票，若再次平票则当晚不作处刑。”
　　“杀死，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弗瑞格兰丝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是黑魔王的恶趣味么？还真是无聊。”
　　没有人接她的话。
　　大家都被这略显诡异的情节镇住了，大概只有她和艾丝特才会这样没心没肺。
　　“请等一下。”温卡出声打断了她的吐槽，紧盯着屏幕表情凝重地继续读下去，“……如果不杀，则全员死亡。”
　　“这不像黑魔王啊，谁的恶作剧吧。”约翰逊妹妹朵拉嗤笑一声，转过身正要走开，被姐姐莉塔一把抓住了胳膊。
　　“那里。”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电视旁边的桌子，上面平放着一个扁扁的木匣。
　　艾丝特一个箭步过去拿起了它，爱丽丝帮她一起打开。
　　里面放着一把菜刀，是会放在家庭厨房里切肉的型号，崭新而锋利，刀身上闪烁着银光。
　　“喂喂真的假的……”
　　“人狼阵营中有人狼两名，村民阵营中有预言家一名、灵媒师一名、守卫一名，村民四名，其他，狂人一名……请各位检查自己身上的卡牌。”一直在电视前坚持读出字幕的温卡略迟疑了一下。
　　“那个，是这个卡片吗？”洛特丝犹犹豫豫地从裙子口袋里拽出了黑色的一角，其他人便也有样学样在自己全身搜查起来。
　　下装口袋，衬衫胸口，甚至袍子的内袋，众人总算都抽出了自己的身份卡片。每个人都表情凝重，盯着卡片一言不发。
　　而温卡继续没有感情地机械朗读着屏幕上内容。
　　“预言家每晚可以选择一人检验他是否为人狼。
　　灵媒师可以检验当晚被投票处刑的人是不是人狼。
　　守卫每晚可以选择一人保护他不被人狼攻击，但是不能守护自己。”
　　“人狼全灭时，村民阵营胜利；村民人数和人狼相同时，人狼阵营胜利；狂人算作村民阵营人数，但是只有人狼获胜时才算胜利。”
　　“请人狼与另一位人狼商量，在晚上十二点到两点间杀死一个村民。如果不杀，则全员死亡。”
　　“村民请在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六点期间关好房门，不要从自己的房间出去。
　　拒绝参加、从这个建筑中逃走、看他人的角色卡片、伤害他人或损害物品，以及违反其他规则的人将会被处刑。”
　　“那么各位，请努力活下去。”
　　电视屏幕幽蓝的光线骤然熄灭了。
　　满屋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打破了沉默。
　　“让我们来整理一下信息吧。”
　　是文森特，在座众人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有威望的科伦巴三年级级长。
　　如果由他带领游戏，那获胜的几率一定会很大吧，大多数人一定这样想。
　　前提是，他属于村民阵营的话。
　　“我说，咱们是被某种邪恶势力诱拐了吧？”有点嫌弃的男声插入，“不去找幕后黑手，你还想真进行游戏啊，霍华德？”语气非常不客气，是朱利安。
　　“人狼游戏……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吗？还有，现在真的是现实世界吗？”莉塔嘀咕道。
　　“有人从范斐克森里不知不觉地这么大规模诱拐学生，不可能的吧。”朵拉接道。
　　“就是就是，真是的话格林院长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难道我们都被投入了冥想盆中，只是在做梦而已？”
　　“如果是黑魔王在作怪的话，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好作战策略！”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那个……”一个女声插了进来，“我说，咱们先调查一下这间房子的状况再做决定也不迟，学长。”温卡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而循着她的目光，萝拉显然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学姐，危险！”爱丽丝下意识喊道。
　　可是萝拉已经迈了出去，她转过身面向着众人，对爱丽丝安抚性地笑了下，然后招手道，“没关系，你们都出来看看吧，这外面有好大空间呢。”
　　的确是很大空间。
　　众人所处的只是这所独栋建筑的一个房间，三层的混凝土建筑，一层有很多像刚才这样的空房间，还有会议室、阶梯教室、厨房等，厨房的冰箱里塞了满满的足够在座众人活上半月的食物。而二三层则全部是一间一间的小房间，房门口依次写明了在座每个人的名字，显然是卧室了。三层通往天台的门并没有锁住。
　　“花园呢？出去看看有什么出路吧。”堵在建筑物的玻璃大门门口，朵拉忍不住跃跃欲试。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样做哦，珀修斯的巨怪。”稚嫩却阴阳怪气的声音，修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他抬起另一只手拽了拽衣领内的东西。
　　“说谁巨怪臭小鬼！你才……这是什么？”话音未落，朵拉惊叫道。
　　于是每个人都低头看去，在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圈锋利的钢丝，接口处有红灯一闪一闪，正不由分说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处刑吗？”爱丽丝小声道。
　　“我还是认为，第一重要是找出诱拐我们的犯人。咱们都是巫师，总会比麻瓜有办法的！”建筑大概都转了一圈，不远处传来弗瑞格兰丝愤愤的声音。
　　“夏因，你做事别这么冲动行不行！你想去送死不拦你，我们可都不想死呢！”是朵拉，她本就因为姐姐而与弗瑞格兰丝有私人恩怨，现在更是点火就着。
　　“是啊，所以你就打算按犯人说的做，杀人么？”弗瑞格兰丝轻蔑地啧了一声。
　　“你们闹够了没有，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一声呵斥。
　　“坎贝尔学姐。”二人转过头去看清了门口的人，而科伦巴的几名男生也都被吵闹声吸引了过来。
　　“那就速速讨论吧。”文森特开口，想要不着痕迹地抹掉刚刚的争执，“时间不早了。”
　　这倒是真的，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数字7。
　　于是众人各自寻了椅子做好，在房间中央围成一个圈。
　　“我说，今晚难道真的要选出一个人……按照犯人的要求做？”朱利安道，“再怎么不济也应该是原地等待救援吧。”
　　“可是，规则上说了，如果不做就会全员处刑……”爱丽丝小声道。
　　“就算我们凭借平票不选出人来，可一到夜晚，人狼就会杀人，村民阵营迟早会被屠杀殆尽的。”克洛卡司道，“昆廷你提的建议对村民阵营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还是坚持想这样做，那不好意思，我只能在心里做一个假设了，你不想让村民阵营胜利。”他的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无比严厉，直指朱利安。
　　“——你是人狼吧！”
　　“开什么玩笑！”朱利安脸色一变差点维持不住自己贵公子的姿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又重复了一句，“开什么玩笑，我只不过是以一个正常人类的视角认为不应该杀人而已。既然你们指控我是在干扰话题，ok我不发表意见了，你们聊！”他愤愤整理了下衣领，继续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姿势。
　　“你别这么激动，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推理而已，并没有特意针对谁，学长。”克洛卡司的敬语倒是一丝不差。
　　“艾莫塞斯特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对残忍的诱拐犯抱有太大信心。”艾丝特接道，“尽我们所能，就只有让村民阵营获得胜利。”
　　“我认同艾丝特的想法，其他人呢？”爱丽丝接道。
　　“理智地选出最接近人狼的人，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了。”洛特丝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其他人或是点头或是默认了。
　　“那我们开始整理下信息吧。”文森特重新拿回了领导权，“我们中有两个人狼，想象一下最好的情况，如果能在今明两天排除出人狼，而守卫又能守对人的话，那我们中的九个人都能活下去。”
　　“所以今晚投票最关键的一点，是绝对不能票出会对村民阵营有利的人，这点大家都同意吧？”
　　他环视了一圈，没有人反驳。
　　“那好，那么我先说明。”
　　文森特举起了手。
　　“我是预言家。”
　　“不对吧，我才是真的预言家。”冷冰冰的女声突然插入，“霍华德你撒谎撒得脸都不红真自然啊，喂。”
　　“怎么会……”艾丝特惊呼了一声。
　　“坎贝尔，看来人狼露出尾巴来了啊。”文森特冷笑。
　　“从一开始就想要主导讨论的节奏，谎称自己是预言家从而票掉最有可能是真实预言家的竞争对手。”萝拉的语气十分坚定，“这是典型人狼的所作所为！”
　　“但是，霍华德学长确实是这样的人……”修嘀咕了一句。
　　的确，不论文森特还是萝拉的所作所为都十分符合他们日常的性格，一个一贯张扬富有领导力，一个往日低调但遇到问题一定会冷静出手。
　　坎贝尔学姐和霍华德学长……？
　　所有人都愣住了，心中的天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倾斜。
　　“我才是真的预言家，这点毋庸置疑。”文森特大声道，“坎贝尔你如果想要混淆视听，可是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哼，说得自己多有底气，还不是假货一个。”萝拉接着冷笑，“我说怎么在学院里那么多人拥护你，原来都是用的此等手段。”
　　“我相信霍华德学长是真的预言家。”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修突然插进话来，让其余人都愣住了。
　　“霍华德学长是真的预言家，坎贝尔学姐，你在说谎吧？”修歪了下头，认真道。
　　“哦？你有什么证据？”萝拉不怒反笑。
　　“因为我相信霍华德学长啊。即使学长是人狼，也一定会帮助多数人的村民取得胜利，关注多数人的利益，学长往日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修回答得毫无停顿。
　　“喂喂哈格尔贝里你对霍华德学长的滤镜也太重了点吧！”
　　“就是，在座谁不知道你天天追在霍华德学长身后跑，可人家眼里只有塞拉。”是朵拉讥讽的声音。
　　“总比你们姐妹被夏因骗得团团转好！”修反唇相讥。
　　“你们够了！！”
　　咣当一声刺耳的椅子移开的声音，艾丝特站了起来。“哈格尔贝里你怎么能乱站队！这不是考量你们私人关系的时候，人狼游戏……”
　　“坎贝尔学姐也未必就不是真的预言家，艾丝特。”温卡突然也站了起来，和艾丝特面对面，“人狼游戏只能通过语言告知别人身份，咱们在这里争执不休，什么用都没有，你冷静些吧。”她说。
　　“就是啊，说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都是学长学姐……”
　　“两个预言家，这要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预言家是整个游戏中最关键、一定要保护好的角色，所以今晚的投票，霍华德和坎贝尔都不能被选中。”朱利安突然开口。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没错，我们之间一共有两个人狼，而霍华德学长和坎贝尔学姐之间充其量也只有一人，今天应该在剩下的人中选出最有可能是人狼的人。”克洛卡司道。
　　“那大家有认为谁比较可疑么？”温卡问。
　　“可疑的人不少，但最可疑的就是这个人！”开口的是朵拉，她的手指指向了弗瑞格兰丝。
　　“朵拉·约翰逊你可真是会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么？”弗瑞格兰丝不屑。
　　“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最不想参加游戏的人吧，先死掉就最好不过了。”朵拉嗤笑道。
　　“搞笑，我是谨慎起见才要考察所有可能逃生的方法。要按那屏幕上说的什么随随便便杀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吧。”弗瑞格兰丝回道，“当然，如果是人狼就另当别论了。”
　　“你……！”
　　“还有，我虽然与你姐姐有私人恩怨，但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今天一醒来我从未和你姐妹俩主动说过话，倒是你，三番五次主动找我挑事。朵拉·约翰逊，平时我怎么没见你火气这么大呢。”弗瑞格兰丝又加上了一句。
　　“行为与平时大相径庭，确实是很可疑的行为。”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各位，可疑的人不止这一个吧！”又有一个男声插了进去，“要说艾莫塞斯特也很可疑，我和他平时关系还不错，今天没有任何证据，居然劈头盖脸就指控我是人狼。”朱利安愤愤。
　　“也有可能是你俩都是人狼，为证清白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艾丝特插话。
　　“我都说了我是村民！”朱利安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如果我是人狼的话，才不会这么笨，第一天就把矛头挑到自己身上来。”
　　“也有可能你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喂！”
　　一时间房间内吵得不可开交。
　　“各位，马上八点了！”爱丽丝惊慌的声音。
　　“这个女人肯定是人狼！”弗瑞格兰丝扯着嗓子大喊道，“投票！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声数字落下，无论是早有针对对象亦或不知所措的人都不得不将手指匆忙地指向了他人——
　　莉塔和艾丝特投给了朱利安，文森特和萝拉互指对方，朵拉狠狠指向弗瑞格兰丝，而剩下的七个人则通通指向了朵拉·约翰逊。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是人狼啊！！！”朵拉也迅速意识到了这点，崩溃大叫道，“不！我不要死！！”
　　朵拉瘫倒在了地上眼里全是惊恐，而姐姐莉塔也一副不知所措，试探着想去拉自己的妹妹。
　　“规则里说明，要在十分钟内将投票对象处决。”文森特不咸不淡地开口，他上前一步用身体隔开了莉塔和朵拉，然后递给修一个眼神。
　　下一秒，修就拿着那把锋利的尖刀冲了上来。
　　“不要！！！”朵拉尖叫着，在地上手脚并用试图后退，可几个男生一拥而上将她娇小的身躯压得死死的。
　　“放过我吧，我想回家，我……”直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反射在了光滑的刀身上，朵拉仍然在低低哀求着。修也顿住了一秒，但他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经全部都是果决，俯下身将刀子送进了面前人的胸膛，直没至刀柄。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房间内，刀子噗嗤扎入皮肉，紧接着又被拔出的声音重复了好几次，直到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修抹了把脸，衬衫的一大半都被鲜血染红。
　　然后他微微笑了下，将刀交还到了文森特手中。
　　“第一天大家也累了，今晚早点回去睡吧。”文森特这样说道。
　　……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走廊上的十二扇门紧闭着，但每一个人都知道，今夜所有人都将紧张不眠。
　　白色的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里射入，流淌向另一方，然后在突然的下一秒，被向外推开的一扇门截住了。
　　有人踏出房间，站在了走廊上。
　　紧接着，相隔不远的另一扇门也被拉开了。两个人并肩，走到了尽头的阳台处。
　　“今晚怎么办？”一个女声问。
　　克洛卡司凝视着女生头顶金色的发旋。”不能动温卡。”他想了想，缓缓道。
　　“嗯，我也不希望温卡出事。”爱丽丝一口答应了，“霍华德和坎贝尔，你觉得他们中哪个是真的预言家呢？”
　　“你想今晚去杀预言家？”克洛卡司问。
　　“别用这么直接的词汇。”爱丽丝皱了下眉，“我们只是在……遵从规则而已。”她的话连自己似乎都无法说服，“所以，嗯。”她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问话。
　　“不行，他们两个自报了身份的预言家，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今晚守卫肯定会随机选择保护他们中的一人。如果我们选错了，就会白白浪费今晚的这次机会。”克洛卡司断然阻止。
　　“如果让预言家活着，他们明天宣布查验出了你我的身份，也没有问题么？”爱丽丝问。
　　“没事。反正两个预言家里肯定有一人是人狼或狂人，大家也都会这样想，不会百分百相信他们的查验结果的。既然今天已经出来了两个人自称预言家，那我明天就宣称自己是灵媒师，至少可以为咱们争取一个说话的席位。”
　　“没问题吗，真的灵媒师出来反对怎么办？”爱丽丝担忧道。
　　“那就正好可以锁定他是谁了。但也不一定。”克洛卡司顿了下，“到明天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排除自称预言家的两个人和咱们两个，就只剩六个人在可能范围内，灵媒师会在这里么。”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爱丽丝点点头，“所以今晚……”她又想到了当前这个最紧要的问题。
　　“昆廷和哈格尔贝里虽然不讨喜，但他们两个人很能混淆视听，就先留着吧；约翰逊姐姐也先留着，妹妹死后，她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精彩事。”克洛卡司紧盯着脚下的月光，缓缓道，“希普诺西斯、贝什米特、夏因，今天你想选谁呢？”
　　“也先不要动艾丝特，她很相信我的。”爱丽丝道，“洛特丝惯来冷淡更是不爱解释，如果以后有什么，推在她身上也不失是个方法。”
　　“好，那今晚就杀死弗瑞格兰丝·夏因吧。”克洛卡司点点头。

　　（二）
　　第二天。
　　“啊！！！——”
　　走廊上蓦然传来一声女孩尖利的惨叫，爱丽丝被吓了一大跳从床上“蹭”地坐起来，慌张冲出门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幅场景。
　　艾丝特满面惊恐地站在走廊上，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房门打开的房间；克洛卡司和文森特站在不远处，满脸震惊；而温卡则紧紧捂着嘴站在一旁，脸色苍白。
　　“怎……怎么会……”爱丽丝走上前去扶住了温卡，感受到对方身体正在剧烈颤抖着。
　　“人狼，竟然真的会……”克洛卡司喃喃道，“你们现在难道还会觉得和平政策是正确的吗？”
　　“别说了，艾莫塞斯特。”文森特轻轻打了他一下。
　　走廊的另一边传来脚步声，洛特丝和萝拉这才匆匆赶到。萝拉只是探头进去了一眼，就又立刻退了出去，捂住身旁洛特丝的眼睛把她拉出去了很远。然后她走到了爱丽丝身旁。
　　“学姐……”爱丽丝小声道，“昨晚都没怎么睡吧，你脸色好差。”
　　“你不也是。”萝拉摸了下爱丽丝的头顶，“你看你呆毛都翘起来了。”
　　“啊，好丢人。”爱丽丝低呼，可是并没有想要伸手去整理。温卡还正紧紧地抱着她。
　　“昨晚睡前，弗瑞还安慰我，说会没事的。谁知道……”温卡终于是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这么愣着也不是办法，我们……略微收拾一下吧。”文森特沉声道，对朱利安和克洛卡司说。后者们点了点头。
　　“我先陪温卡回去歇会吧。”看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的温卡，爱丽丝担心道。
　　“嗯，你们先回去吧。今天应该……我们下午再讨论吧。”萝拉挥了挥手，文森特默认了，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温卡的房间。
　　房内的配置和爱丽丝自己房间分毫不差，包括抽屉内的刀，和这栋建筑内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温卡坐在床上正将将止住了哭泣，爱丽丝把自己的肩膀让给了她，她还从未见过这个样子脆弱的温卡，却是一下子回想起昨天半夜的情景来。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她看向克洛卡司。
　　“第一晚，女士优先。”克洛卡司微微弯了下腰，冲爱丽丝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听说艾莫塞斯特家族世世代代侍奉艾洛伊德斯，是会为对方做脏事的存在，难道这种事你早就做过？”爱丽丝嗤笑了一声，讽刺道。
　　“我做没做过另当别论，塞拉小姐是从来没做过吧。那是时候练练手了，也好早点——”克洛卡司将刀塞进了爱丽丝手里，“进入角色。”
　　然后他一把拽开了面前写着“弗瑞格兰丝·夏因”字样的房门。
　　弗瑞格兰丝正坐在书桌前，她扭头望着突然打开的房门，一脸错愕与惊恐。
　　“人狼居然是你们啊……”
　　“不好意思，晚上好。”克洛卡司点了下头，然后从背后推了爱丽丝一把，“快动手吧。”
　　“弗瑞……对不起。”爱丽丝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近。
　　“不要过来，不要，爱丽丝，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不……！！！”弗瑞格兰丝一点点惊慌失措，她从椅子处后退到了窗台，扒着窗沿试图逃生，却被爱丽丝按住，然后……
　　她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撞向对方。
　　爱丽丝被撞了个踉跄，慌乱之间右手一松，哐啷一声却把刀子掉在了地上。弗瑞格兰丝见机瞬间伸出手去抢那把刀。
　　紧接着却是一声闷闷的钝响。
　　克洛卡司抡起了书桌前的木椅，重重砸在了弗瑞格兰丝头上，在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之后又继续补上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一直到……
　　“够了。”爱丽丝伸手拉住了他，瞪着面前已经不成样的尸体，“规则只是杀死，没有必要做无用功。”她自己没有注意到声音正在剧烈颤抖着。
　　“我回去睡觉了。”然后她转身，从头至尾没有看身旁人的表情，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弗瑞她会有多害怕啊，我为什么没有……”温卡的抽泣将爱丽丝拉出了回忆。
　　“我们会为弗瑞报仇的，温卡。”爱丽丝拍了拍她的背，“活着走出这里，然后找到把我们诱拐到这儿、让我们进行这血腥游戏的犯人！”
　　“真的可以么，今天、明天、不知道哪个时候，可能自己就死了。”温卡自语。
　　“不会的，不会死的，温卡。”爱丽丝紧紧抱住了她，“开学第一天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所以，这次你一定能活着出去带我一起。”
　　“你还当真了啊……”温卡叹息。
　　“当然了，我们可约定好了。”爱丽丝握住了对方的手。
　　“嗯，约定好了。”温卡紧靠上了爱丽丝的肩膀，声音闷闷的。
　　……
　　即使依旧惊魂未定，简单吃过午饭后，众人还是都聚集到了一楼的一间会议室里，以文森特为首，开始讨论昨晚的事宜。
　　“预言家先公布一下昨晚的查验结果吧。”文森特依然是牢牢把握着领导者的角色。
　　“我没问题。”萝拉哼了声，“倒是某个假预言家，可要掂量下了。”
　　“放心，我可不是假货。”文森特回怼。
　　“那就我说三二一，然后霍华德学长和坎贝尔学姐同时指向查验出的那个人，如果那人是村民，就拇指向上，是人狼则拇指向下。”温卡突然开口。
　　“为什么……”艾丝特不解。
　　“是为了防止后公布的人因为前人的结果而改变回答。”爱丽丝解释道。
　　“那么，三，二，一。”
　　萝拉指了修，修不是人狼。
　　而文森特……没有指。
　　“我昨晚查验了夏因，她是村民。”文森特叹了口气，“看她在投票表决时情绪那么激动，觉得有点可疑，但是……用不到了。”
　　“那学姐为什么要查验我？”另一边，修摆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问道。
　　“你是霍华德的忠实拥护，过于可疑。”萝拉面无表情。
　　“那么现在，有两个人可以排除出人狼的怀疑范围了。”爱丽丝开口道，“即使霍华德学长和坎贝尔学姐之间有一人是人狼或狂人，艾莫塞斯特、昆廷、希普诺西斯、贝什米特、约翰逊和我之间，至少还存在一名人狼。”
　　“那个，昨天没有说，其实我是灵媒师。”克洛卡司想了想，突然开口。
　　“我也是灵媒师。”几乎是同一瞬间，许久未发言的洛特丝说道。
　　这么不巧？灵媒师还活着。克洛卡司挑了挑眉，看向洛特丝蓝色的眼睛。
　　“不，不用说也，应该说我才是真的灵媒师。”洛特丝又迅速补上了一句。
　　“艾莫塞特斯，作为人狼，你演技未免太差了吧。”一片尴尬中，朱利安忍不住鼓了鼓掌。
　　“你为什么认定我是人狼，就因为第一天我指控了你么？”克洛卡司挑眉，“昆廷你什么时候是这样小气的人了。”
　　“艾莫塞特斯我也从不知道你是这么讨人厌。”朱利安冷哼一声，“出风头和讨人厌都过头了吧，还真是可疑。”
　　“你如果这样想，那我也别无他法了。反正我也没办法给你证据证明我是真的灵媒师。”克洛卡司耸肩。
　　“是啊，我也不能证明你是假的。”洛特丝突然插进一句，“当然，我是真的就是了。”
　　“你们这样争吵没有用处。”萝拉开口了，“艾莫塞特斯和希普诺西斯，先不管谁是真灵媒师谁是人狼，公布下你们的查验结果吧，对昨晚处刑。”
　　“约翰逊是村民。”两个人异口同声。
　　啊……众人都沉默了。
　　朵拉·约翰逊是村民，却因为众人的激愤和恶意指控，在第一天就被残忍处决。第一天村民阵营就失去了两人，而作为建议处决朵拉的始作俑者，弗瑞格兰丝在昨晚也死亡了……
　　“刚刚第一天什么线索都没有，人狼也一定没有线索，为什么要选择夏因呢。”洛特丝突然开口。
　　“那还用说，夏因昨天那么积极……”
　　“为什么昨晚夏因建议处决约翰逊，当晚自己就死了……”
　　“积极地主张处刑了约翰逊。”艾丝特插话，声音无比尖利，“除了寻仇还能看出别的理由吗？朵拉的姐姐，莉塔·约翰逊！”她的手指死死指向了莉塔。
　　“是啊，尸体那个惨状，说不是有私仇我都不信……”朱利安小声嘀咕道。
　　“你就是人狼吧！”这声指控引得大家的目光全部都射向了莉塔。
　　“我才没有，我是村民！”莉塔“哐当”一声推倒椅子站了起来，“即使是现在这个状况，我也怎么都想不明白在座的大家、范斐克森的同学中，居然有人真的会杀人！可你们就像疯了一样，不仅互相残杀，昨晚先是设计杀死了我妹妹，今天，居然还想要污蔑我！！我告诉你贝什米特，我就算是失去了妹妹，也绝对不会和你们这群残忍的杀人凶手一样做这种事。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昨晚杀死了夏因，就是想要嫁祸给我……！！！”
　　莉塔似乎一下子精神崩溃了，开始拼命攻击艾丝特。
　　“嘿，是你心虚了吧约翰逊。”艾丝特分毫不让，咄咄逼人道，“在这里谁都可能随时就死掉，凭什么你就有这块免死金牌，仗着自己失去了妹妹，揣着受害者的身份就以为一定不会被识出是人狼了？做梦吧！”
　　“等等，即使弗瑞格兰丝恰巧在昨晚死亡，也不能百分百证明约翰逊是人狼吧。”温卡犹豫着开口。
　　“可是现在，约翰逊是最可疑的怀疑对象。”克洛卡司冷静道，“霍华德学长和坎贝尔学姐自称为预言家，我和希普诺西斯自称灵媒师，虽然其中必有两个假货，但我不认为人狼会甘于冒这个风险，全部现于人前。”
　　“假货就是你吧。”莉塔冷笑。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事实就摆在眼前。”克洛卡司没有去理会她的嘲讽，“大家听我讲一句。我认为现在自称预言家和灵媒师的人中，最有可能是存在一名人狼和一名狂人，而另一名人狼还存在于剩下的人中。你们认为谁最有可能是人狼呢？”
　　言毕，克洛卡司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众人。
　　“喂我可是村民。”
　　“我也是。”
　　“你觉得我像能装出来的人么？”
　　“所以说嘛。”克洛卡司一摊手，“没有怀疑对象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今晚处刑约翰逊，明日由灵媒师来检验，看在座各位中还存在几个人狼。”
　　一时间四下无言。
　　众人都被震住了，似乎是觉得这个方法合理，但谁都不愿意站出来，做牺牲某人生命来成全整体利益的第一人。
　　“投票！”艾丝特突然大喊道。
　　“还没有到八点……”
　　“三！二！一！”
　　数字一的声音宣布了结果必须在这刻出现，混乱的场景，没有更多的思考余地，此刻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
　　除了莉塔自己，所有的人都指向了她。
　　“喂，真的是这样啊……这就是之前与我朝夕相处，嘴里说着漂亮话的好同学啊。我和朵拉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才会来范斐克森啊……”莉塔绝望道，“好了，最后做一件好事吧，我自己解决，不劳烦各位了。”她自语着，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
　　她走到建筑一楼的玻璃大门处，然后一把拉开门，迈了出去。
　　下一秒，金属项圈收紧，勒住了莉塔的喉咙。
　　她痛苦地倒在地上，双手攥住项圈试图挣扎，可是越勒越紧的钢丝刺破皮肤、切进气管、一直到……
　　莉塔无力松开了手，倒在地上不动了。
　　……
　　克洛卡司转了一圈走到厨房的时候，爱丽丝已经在那里了，在用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刀。
　　“哟，这么积极？”他挑眉道。
　　“睡不着而已。”爱丽丝显得无精打采。她“当啷”一声将刀扔在了洗手池里，扭身坐上料理台，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
　　“说好了一人一天的，昨天可是我动的手。”克洛卡司也并不着急，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四处查看。
　　“哦是么，我还以为你动手动得很兴奋呢，心想干脆把机会让给你算了。”爱丽丝冷笑道。
　　“那今晚呢？今晚你想……”她咬了咬牙，用上那个嗜血的动词，“杀谁？”
　　“嘛，让我想想，不会被守卫保护的人。是昆廷、贝什米特、还是哈格尔贝里呢？”克洛卡司关上了一个柜门，却又打开另一个。
　　“给你说过不要动艾丝特！”爱丽丝的声音有些大，她从桌上跳了下来，“昆廷身份未明，杀死他不就算确定他是村民了么。”
　　“那也好。”克洛卡司转回来，“反正我无所谓。”
　　“你不是和昆廷平时关系不错么。”爱丽丝讽刺道。
　　“谁知道呢，大概，只是逢场作戏吧。”克洛卡司叹了口气，“那就杀死哈格尔贝里吧，你来动手。”他伸手关了水龙头，从水池里捞出那把刀。
　　“晚上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爱丽丝一脚踹开房门，看着坐在床上怔住的修。
　　“哟……”修愣了愣，逐渐脸上却浮现处一种奇怪的笑容，“不愧是你啊，艾莫塞特斯。我一直认为如果是人狼，就只有霍华德学长和你担得起。”
　　“那你还那么拥护霍华德学长？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狼！”爱丽丝瞪大了眼。
　　“没办法，我愿意相信他啊。”修耸了耸肩，脸上是近乎于甜美的笑容，“如果学长是人狼，我死都情愿。”
　　“疯子。”爱丽丝向前迈了一大步，踢翻了椅子，刀刃向前停在腋下的位置，猛地朝修冲了过去。
　　“呃……”她扑到了修的身上，修的下巴靠上了爱丽丝的肩膀，微弱地呻吟了一声。
　　紧接着，她就将刀一把拔了出来。
　　修由于猛烈的作用力扑倒在了床上，爱丽丝骑上去，又补了一刀、两刀、三刀……
　　“这不是做得挺好的么，你出师了。”良久，克洛卡司在身后稀稀拉拉地鼓掌道。
　　爱丽丝站起身来，冷眼瞪了他一眼，将刀塞回了对方手里。
　　“说什么废话，明天该你了。”她径直走了出去。

　　（三）
　　第三天。
　　爱丽丝醒得很早。
　　昨晚是自从来了这里，难得睡得神清气爽。
　　建筑物还笼罩在安静的氛围内，她推开门，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走廊上不远处，洛特丝站在那里，她听到了爱丽丝开门的声音，也只是扭过头去看了看，并未挪动脚步。
　　“早……”爱丽丝僵硬地挥了挥手，正想要走过去。
　　“那里。”洛特丝突然出声，她伸出手来，向爱丽丝的方向指了指。
　　不是她，却是在她与洛特丝房间中间的一间。有暗红色的血液自门缝里流了出来，将走廊斩成两半。
　　那是……修的房间。
　　爱丽丝低呼一声捂住了嘴，这时候就听到身旁一声女孩的尖叫。对门的艾丝特也打开了门，显然是一眼就看到那滩血迹。
　　“还是……”艾丝特忍不住别过了头，“有人死了啊……”
　　走廊里渐渐嘈杂了起来，爱丽丝看到温卡明显颓丧下去的脸，克洛卡司和朱利安拎着水桶过来将走廊擦洗干净，文森特从房间抱了干净的毯子，盖上修的尸体。然后将大家都聚集到了昨晚的会议室内。
　　第一天坐得满满当当的圆圈已然缺了四个人，爱丽丝右手的弗瑞格兰丝不在了，空空荡荡显得有些寂寞。
　　“我们……还是要继续讨论。”文森特艰涩开口，“既然游戏没有结束的话。”
　　“就证明我们中间仍然存在杀人凶手。”萝拉接道。
　　“灵媒师先公布查验结果吧。”温卡说，大家都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三，二，一。”
　　“莉塔·约翰逊是人狼。”克洛卡司和洛特丝，又是罕见的异口同声。
　　终于，除掉一个人狼了！众人一定都这样想，暗自窃喜着。
　　除了在座的两个人。
　　克洛卡司面上表情未变但心底已经波澜四起，他微微扭了下头和爱丽丝对视了下，后者捂住嘴瞪着自己，正努力把惊讶掩盖在这份欣喜的气氛中。
　　怎么会，洛特丝说莉塔是人狼！
　　但自己和爱丽丝明明是人狼啊，莉塔绝对是村民，洛特丝这样信口开河，是在故意扰乱人狼的思考吗？不，不可能，就算再大胆灵媒师也不会采取说谎这个策略，因为即使策略可行，之后一旦被大家知道说谎就会失去全部的信任。
　　难道……洛特丝不是灵媒师，真正的灵媒师另有其人？那她又是为了什么，这样信誓旦旦冒充自己是灵媒师呢，难道洛特丝是狂人？但是怎么看来，文森特和萝拉之间存在狂人的可能性都要更大吧……
　　“各位。”一片嘈杂之中，温卡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她声音冷静，“预言家昨晚的查验还没有公布。”
　　“哦对。”艾丝特这也回过神来，“那学长学姐你们说吧，我数，三，二，一。”
　　“一”字落下，文森特指了温卡，萝拉指了朱利安。
　　二者皆不是人狼。
　　“霍华德学长……怀疑我？”温卡有些不可置信，她看了看身旁的爱丽丝和艾丝特，又瞪大了眼睛望向文森特。
　　“不是怀疑，只是觉得你的思考和逻辑能力很厉害，如果和我们是相反阵营，就太危险了。”文森特似乎是想安慰对方，“现在好了，你是村民。”
　　“那可不一定，狂人也是会显示为村民阵营的。”朱利安提醒道。
　　“至少暂时危险性降低了。”文森特回答。
　　“那坎贝尔学姐为何要选择查验我呢？”那厢朱利安发问了，“我不认为自己有多么具有威胁性，我就那么像人狼的嫌疑人？”
　　“……能那样凶残杀人、从情绪上还丝毫看出来的人，我不敢相信是这里的女生。”萝拉顿了一会儿，低声开口。
　　众人也都闻言沉默了。
　　曾经在范斐克森朝夕相处的同学，即使因为学院的区分，偶尔会引发冲突，但是，像两天那样，夜半闯入同学的卧室将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几乎不敢想象。
　　情绪一下子陷入最低谷，想象着已经经历的、和即将经历的恐怖，每个人的精神都开始严重地动摇了起来。
　　讨论暂且停止，在萝拉的建议下大家勉强去找了些吃的，稍作休息。虽然没人能吃下几口就是了。
　　第三层楼梯通往天台的门是开着的，从第二天开始，那里就成为了爱丽丝和克洛卡司秘密讨论的基地。
　　“幸好，今天预言家也没查验你和我。”爱丽丝松了口气。
　　“越是这样越不好办了。”克洛卡司皱紧了眉，“嫌疑人在增多，而身份不明的人也在减少，这样下去你会很危险。当然我也是。”
　　“那今天怎么办，要带节奏处刑谁呢？”爱丽丝抬头看向他。
　　“霍华德和坎贝尔一个真预言家一个狂人，希普诺西斯是真灵媒师，温卡……”克洛卡司开口想要分析下每个人的身份，话甫一出口却突然顿住了。
　　“希普诺西斯是怎么回事！！”爱丽丝与克洛卡司异口同声。
　　“难道，希普诺西斯其实是狂人？”爱丽丝想了想。
　　“可是预言家中必定有一个假货。”克洛卡司道，“你我互为人狼，在自称预言家和灵媒师的三个人中，必定有一个是狂人。可希普诺西斯说约翰逊是人狼，说明她不是真的灵媒师……”
　　“有没有可能她在虚张声势，想要唬我们上钩，以为她是狂人，然后自报身份？”爱丽丝猜道。
　　“……”克洛卡司也沉默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良久，他说道。
　　“那么就暂且按照希普诺西斯是真灵媒师的想法，重新捋一遍吧。霍华德和坎贝尔一个真预言家一个狂人，希普诺西斯是真灵媒师，温卡和昆廷被确认身份为村民。现在在大家眼里，还没有确认身份——即使是假身份——的人就只剩下贝什米特和你了。”克洛卡司道，“如果主张处刑贝什米特，游戏还未结束证明她不是人狼的话，你就会成为众矢之至！”
　　爱丽丝没有接话，而是顾自转身，沿着天台的边缘绕了一圈，一直到尽头的栏杆处停住。苏格兰高地是连绵巍峨的，岩石、峡谷与湖泊，被冰川分裂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山坡，翠色湖泊、瑰丽荒原、异彩纷呈的山峰与花丛，在那里，仍然保留着现代未明未曾浸染的原始与荒凉；范斐克森城堡就坐落在那里。但这里是截然不同的。爱丽丝抬头望去，秀美的、如纱裙般的山坡，却坡度和缓，放眼望去全是碧绿的一望无间。
　　“那，让我们来换个思路吧。”她突然说。
　　“什么意思？”
　　“就让我来当最无辜却又最无私、一心想着大家一起胜利的村民吧。”眺望着远处苍翠连绵的群山，爱丽丝缓缓。
　　……
　　日头已经西斜，再度到了不得不讨论的时刻。
　　文森特再度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大家七嘴八舌始终也没有得到一个定论，爱丽丝突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那个，我说……”她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霍华德学长相信温卡，而坎贝尔学姐相信昆廷，预言家中必然有一人是假冒的，说不定……”爱丽丝犹豫开口，“刚刚宣布是村民的人中，就有一人是人狼或狂人。”
　　众人皆惊了一下。
　　“我是货真价实的村民，所以我相信查验我的预言家、坎贝尔也是真的预言家！”朱利安有些激动地开口，伸手指向萝拉。
　　“……我也是村民。”温卡冷冷淡淡地，在朱利安努力连珠炮般证明自己清白后，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民，我不知道为什么，普通居然会成为我的原罪？就因为我被霍华德学长确认身份为村民，你们就要以此来怀疑我么？”温卡的眼神冰冷无比。
　　这……朱利安有些无言以对，爱丽丝也叹了口气。
　　“但是我们今天，同样没有可以怀疑的对象。”艾丝特道。
　　“霍华德学长和坎贝尔学姐自称预言家，艾莫塞特斯和希普诺西斯自称灵媒师，而预言家各自确认温卡与昆廷为村民……剩下身份未明的人就只剩下了艾丝特和我。”爱丽丝努力地想要分析，“但我也是村民。”
　　“宝贝你难道怀疑我是人狼？”艾丝特不可置信地开口，盯住对方的脸，“爱丽丝，你知道我不可能伤害你的，我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爱丽丝朝艾丝特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能肯定，霍华德学长与温卡是一派，而坎贝尔学姐与昆廷是一派而已。”
　　“那，到底该怎么办……”
　　“我相信你也是村民，艾茜。”爱丽丝递给了艾丝特一个认真的眼神，“正是因为你的坚持，昨天我们才能揪出人狼中的一人，如果你是人狼的话，是肯定会包庇作为同伙的约翰逊的。”
　　她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正听着她讲话的众人，郑重道，“如果守卫仍然活着、在我们中间的话，我恳请守卫今晚保护我或是艾丝特。这样人狼就注定只能对已经公布身份的人出手，如若预言家或灵媒师中死去一人，就能断定另一人是假货；若是已经被确认为村民的人遇害，也能证明另一人与判断他的预言家是人狼与其同伙。”
　　言毕，她面对围坐成一圈的众人，深深地鞠下一躬。
　　“我赞同塞拉的提议。”几秒种后，克洛卡司开口道，“另外我认为，在目前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为了不失去无辜的人，村民阵营不至于减员，我恳请今天不要处刑任何人。”
　　“怎么可能，规则上说如果不处刑就会全员死亡！！”艾丝特立刻尖叫道。
　　“规则说如果投票出现票数重复的情况，则在这两人之中进行决选投票，若再度平票则当天不用处刑。我们可以商量好来人为制造两次平票。”
　　“但是艾莫塞特斯，你未免太天真了。”文森特插嘴道，“你这样想没错，但是我们之中还存在一名人狼一名狂人，他们真的会这样想么？塞拉的提议明显针对了人狼阵营，如果在我们商量好的前提下，人狼一旦反水，就会导致其中一人立刻死亡！”
　　“我想到了这种情况，学长，但我还是想要对人狼说，我们和平相处一天，人狼也可以减少被处刑的概率。因为若是不遵从塞拉的提议的话，我们会从今日被预言家判定为村民的人中随机处刑，这很可能就会挑选出人狼或者其同伙。”
　　“就算你这样说，谁又会愿意充当今晚的投票对象、那个最有可能面临死亡的风险的人呢？风险谁来承担？”文森特冷眼。
　　“我愿意承担风险。”克洛卡司紧接道，他攥紧了拳，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是我的提议，就由我来充当今晚投票中的一人。没问题吧？”
　　文森特没有再做声。
　　“既然最开始是我的建议，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爱丽丝叹了口气，站到了克洛卡司身边，“我来当另外一人。”
　　“宝贝……”艾丝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明白爱丽丝为什么要主动涉足这危险，但爱丽丝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坚决又安慰的表情，让艾丝特一句话都说不出。
　　“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没问题的话，那我们也不好再反对什么了。”萝拉说道，“那就，安排下如何投票吧。”
　　……
　　现在是午夜12点32分。
　　克洛卡司窝在休息室的沙发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他所愿，今晚谁都没有被处刑。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别愣着了。早点干活早收工吧，艾莫塞特斯。”爱丽丝倚在门框处，单手撑住墙，她的声音染上了一抹沙哑，“今晚选谁？”
　　“嘛，杀死预言家吧。”克洛卡司声音不大，发出的却是惊世之言。
　　“哪个预言家？别忘了另一个人是狂人的可能极大，况且守卫我们也不知道会选择保护谁……”
　　“无所谓了。”克洛卡司打断她的话，语速飞快，“霍华德和坎贝尔无论谁死了另一方都会受到怀疑，严重削弱他在村民中的信任度，这就够了。狂人嘛，本身也没想指望他，就当是误杀了个村民。至于守卫……”克洛卡司靠住椅背仰起头来，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又轻飘飘挤出一句话来，“死了这么多人，也许已经不在了吧。”
　　“那就赌一把吧。”爱丽丝出声道。
　　“嗯。杀死坎贝尔吧。”他说。
　　月光从身后的窗子照入建筑，洒在克洛卡司和爱丽丝的身上，在那条去往萝拉房间必经之处的走廊上，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爱丽丝伸手扭动了写着萝拉名牌房间的门把手。
　　把手扭不动。
　　爱丽丝惊了一下，回头去看克洛卡司，后者同样一副瞪大了眼睛的表情，直接伸手去将把手摇了又摇。
　　门打不开。
　　门上锁了。
　　“是守卫……”良久，爱丽丝吸着气开口“守卫今晚保护了坎贝尔。”
　　“那就杀别人！”克洛卡司直接气冲上头，转向隔壁的房间在爱丽丝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转动了把手。
　　——同样卡住了。
　　“人狼一夜只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对象被守卫保护了就只能放弃！”爱丽丝快步走来低喝道，“规则上写得明明白白，艾莫塞特斯你发什么疯！”她狠狠瞪着克洛卡司。
　　“……是我输了。”克洛卡司顿了几秒，叹了口气，“是我选的预言家，今晚我们失败了。”

　　（四）
　　第四天。
　　难得安静的清晨，整栋建筑物笼罩在清早的浓雾中，也未被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爱丽丝叼着面包片走进休息室的时候，温卡、艾丝特和朱利安已经在那里吃早餐了，他们朝着走进来的爱丽丝点了点头，几个人安静地没有说话。
　　“昨晚是平安夜呢。”喝光了面前的牛奶，温卡才对爱丽丝道，“和昨天一样，我们中一个人都没有少，真是……太好了。”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沉默地吃着，也没有继续接话。
　　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堪了。
　　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的弦终于在今日清早得以稍微放松，但过不了多久，在傍晚就又要选出，在伙伴中献祭的那位。
　　因为昨晚没有人死，便也省去了安抚情绪的时间，在早餐过后众人就都聚集到了会议室，开始公布昨晚的查验结果。
　　文森特查验了艾丝特，艾丝特是村民。
　　萝拉查验了克洛卡司，克洛卡司是……人狼？！
　　房间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艾莫塞特斯，你是人狼。”萝拉语气坚决道。
　　“怎么会，我明明是灵媒师，坎贝尔学姐是假冒的预言家吧。”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克洛卡司却仍然脸色丝毫未变，“学姐和希普诺西斯怕是一个人狼一个狂人，一唱一和得真厉害呀。“嘴上说着，他偷偷瞟了一眼洛特丝。
　　洛特丝冷眼望着他，没有丝毫想要为他说话的意思。
　　喂，快点啊，如果想要我活下去就快说点什么，你不是狂人么！克洛卡司攥紧了手，手心里已经全部是汗水。
　　爱丽丝望着这幅场景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要替克洛卡司说话吗？她不希望人狼阵营损失一个人，如果只剩下了自己胜利希望就更是渺茫。但是这样证据确凿下的偏袒，岂不是把自己也直接推到了人狼嫌疑者的风口浪尖！
　　现在……就只有寄希望于与萝拉对立的文森特了，她想。
　　果不其然，文森特立刻开口了，“坎贝尔，你这个假冒的预言家可真能信口开河啊，看来艾莫赛斯特果真是属于村民阵营了呢。”
　　他，在说什么？众人都惊呆了。
　　“我是真的预言家，所以我断定坎贝尔是假货，她指出的人狼怕也是板上钉钉的村民吧。不过……希普诺西斯的身份现在看来倒也值得考量了呢。”文森特道。
　　没错。
　　他说的没错。
　　现在，这就是一场信任的游戏。
　　看大家到底是信任文森特，还是信任萝拉。
　　如果文森特是真预言家，那么萝拉是人狼或狂人，她指控的克洛卡司肯定是真的灵媒师了，而洛特丝怕也是假货。
　　反之如果萝拉是真的预言家，那么温卡的身份就颇值得怀疑了，而克洛卡司则是板上钉钉的人狼。
　　但是……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判断的事情。
　　现在在当初的十二人之间，只剩下了八个人还活着，其中还存在一名人狼一名狂人。
　　如果相信文森特，从洛特丝与萝拉之间挑一人处刑，幸运的今天就能结束游戏，若是不幸就明天再处决一人，人狼嫌疑者就全部被消灭了。但若是选错了的话，今天处决一名村民，晚上人狼在剩余身份不明的人中杀一人，众人不会知道选错了而晚上再处刑一个预言家或灵媒师，晚上人狼再杀一人……到时剩余的四个人中就会剩下两名村民、一名人狼和一名狂人了。狂人站在人狼阵营，这样下去二对二，村民阵营就输了……
　　冒险相信萝拉的话，可能性也是亦然。
　　于是众人都沉默了。
　　“预言家每晚可以选择一人检验他是否为人狼，灵媒师可以检验当晚被投票处刑的人是不是人狼……”艾丝特突然小声开口，她说的是规则，“如果今天在预言家里选出一个人处刑，明日再叫灵媒师检验的话……”
　　“不行的。”温卡打断她的话，“如果今晚恰巧选中了人狼，那么游戏就立刻结束了，可如果不是人狼的话那就必定是狂人或真预言家，狂人也会显示属于村民阵营，是检验不出来的。”
　　“随便处刑一位灵媒师也不行，如果游戏没有当场结束就认为另一方可疑，但若是狂人的话也是检验不出来的。另外两名预言家互相对立，即使互相检验说对方是人狼的话，也是没有人会信的。”爱丽丝接道。
　　嘛，陷入死局了。
　　“那个……”洛特丝突然举起手来，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她咬住嘴唇踌躇了一下。
　　“其实……我是村民。”
　　“希普诺西斯你在说什么！！！”众人当即愣住了。
　　“谎称自己是灵媒师，其实我只是想活命而已，不想在投票中被莫名其妙处刑。”洛特丝面无表情道，“没有预言家那样厉害的能力，人狼不会第一选择找上我，而我却还有在夜晚被守卫保护的可能。”
　　“你个混蛋！！！”朱利安撞倒椅子，径直冲洛特丝冲来，却被克洛卡司死死拽住了胳膊，“如果不是你编造的查验，怎么会冤死这么多人还没有结束，你……！”
　　“你冷静些吧，昆廷。”爱丽丝打断他的话，她看了一眼文森特和温卡，后者们脸色也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是已经经历了之前几天，有再巨大的变故也能立刻接受了。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但不论洛特丝是村民还是人狼，都可以证明——克洛卡司是真的灵媒师了，对吧。”她又说道。
　　众人，连带朱利安也点了点头。
　　“所以……”她环顾了一下众人，脸色阴沉，“公布克洛卡司是人狼的预言家，坎贝尔学姐，你是假货吧！”
　　……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即使对方还在毫无说服力地努力反驳哀求，但今天处死萝拉，似乎已经成为了必定的结果。
　　文森特自然乐见其事，萝拉是假货，说明他的预言家地位就更加稳固了。克洛卡司和爱丽丝也是这样。温卡、艾丝特与朱利安作为普通的村民没有什么偏向，但洛特丝并非灵媒师的身份确凿，他们也并不能找出第二个目前可疑的人。
　　所以毫无疑问的，全票通过。
　　“喂，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你们！我不是人狼，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萝拉已经有些精神崩溃了。
　　“谁来动手？”艾丝特小声，环视了一圈众人。
　　文森特没有开口，朱利安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我来，艾莫塞特斯……帮我一把。”
　　克洛卡司点点头。
　　二人一步一步朝萝拉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要是我啊！我是你们的学姐，我难道会说谎吗？”萝拉后退了一步，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抓住她！”克洛卡司大喊道。
　　萝拉跑下楼梯，经过休息室、厨房，却在即将到达大门的一个转角狠狠摔倒了。下一秒克洛卡司就赶了上来，将她一把按在了墙上。
　　“昆廷！”他回头，于是在他身后的朱利安闭上了眼，一把将刀子捅进了萝拉的身体里。
　　时间仿佛在此刻就定格了，但终究只是仿佛而已，一切还在继续下去。
　　萝拉不是人狼。
　　克洛卡司与爱丽丝对视一眼，却发现后者脸上显示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笑意。
　　我一定会胜利。她这样想，于是她对克洛卡司说。
　　“今晚杀死艾丝特吧。”
　　踹开门，走进去，拿刀捅进昔日恋人的身体，一切从四天之前才刚刚开始，却仿佛做过千百次一样熟悉。
　　艾丝特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绝望，她在看清爱丽丝的脸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地看着两人，然后了然地笑了。
　　“我知道了，爱丽丝，我没办法和你一起活下去了。不过既然你能活下去，那样也好。你一定要活下去。”

　　（五）
　　第五天。
　　爱丽丝站在艾丝特房间的门口，沉默无言。
　　温卡揉着眼睛走了过来，几天连续没有睡好，她的眼下已经积满了浓重的黑眼圈。
　　她走过来握紧了爱丽丝的手。“对不起……”
　　“坎贝尔学姐死了，艾丝特也死了……”爱丽丝靠在温卡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温卡不知道说什么，就只能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
　　“温卡呀。”爱丽丝小声，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对方，“你说，我能活下去吗？”
　　“我说你呀……第二天明明是你安慰的我，现在怎么轮到自己没信心了。”温卡继续有规律地拍着她。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害怕。”爱丽丝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她面对着温卡，直视对方漆黑的眼睛，“你会让我活下去的，对吧。”
　　“嗯，我会带你活下去。”温卡点头。
　　……
　　昔日的十二个人现在只剩下六个了，连文森特也不愿意去仍然有十二把椅子的会议室，几个人就暂且挪到了吃饭的休息室里。
　　“食物还有很多，足够吃一个星期，可人……不能再少了。”克洛卡司靠在沙发上，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刚刚他们收拾了艾丝特的尸体，曾经嬉笑怒骂的六名同学，现在都在小房间里排排躺着。
　　“诱拐我们的人到底会是谁呢？谁会这么残忍，逼我们进行这混蛋游戏！”朱利安攥紧了拳头，“我们失踪了这么多天，学校应该早就发现了吧，为什么没人来营救我们？”
　　“难道，还是黑魔王……”洛特丝道。
　　“不是。”文森特突然开口，打断了大家的猜想，语气中的斩钉截铁让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听说过…BR教育法么？”他这样问道。
　　随着黑魔王被封印，巫师世界出现了战后空前的繁荣，可繁荣是暂时的，在一切瑰丽表象下是越来越严重的泡沫经济。经济开始摇摇欲坠，失业率大幅上升，失去的生存自信慢慢蔓延到天真无邪的孩子身上。而就在这时候，黑魔王却卷土重来了。
　　魔法部为此出台了一部新的法案，BR法案是《新世纪教育改革法》的通称。所谓BR法案，是为了解消公民对学校的崩溃、对卑劣少年的恶性犯罪引起的愤恨；为了培养青少年们在逆境中排除各种困难，并由此获得坚韧不拔的生存能力；使青少年们夺取回那本属于他们自己、可以支撑着战胜黑魔王的信心。年级、学院不限，从范斐克森魔法学校中每年随机抽选出十二名学生，将学生们送到行动范围受限、荒无人烟的地方，命令他们进行人狼游戏，直到分出最终胜利为止。学生们必须佩戴违反规定即自行启动的特殊项圈，在此期间学生的杀人、致人伤害等违法行为都将不受法律限制。
　　这就是一切噩梦的由来。文森特娓娓道来。
　　“我们……就是被选中的人吗……”爱丽丝不可置信地开口。
　　“是学校让我们这样做的……”温卡喃喃，“究竟还能信任谁呢？”
　　“不论以后怎样，当务之急是要活下去。”文森特冷静道，“只有活下去，才能去质问制定这些混蛋法案的魔法部官员，为我们的朋友报仇。”
　　没有人接话。
　　“坎贝尔已经死了但游戏却还没有结束，除了约翰逊之外还有一名人狼，这就说明另一名人狼并不是坎贝尔，他仍然存在于我们之间。”他艰涩开口，想要让大家打起精神到人狼游戏上。
　　“坎贝尔学姐大概是狂人吧。”一片沉默中，爱丽丝突然开口。
　　“什么？”
　　“假扮预言家的狂人，为了给自己的人狼队友打掩护。”爱丽丝道。
　　“也就是说……坎贝尔学姐验证为村民的人，很可能就是真的人狼。塞拉，是这个意思吗？”洛特丝问道。
　　爱丽丝点了点头。
　　克洛卡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
　　“坎贝尔学姐第二天查验了哈格尔贝里，第三天是昆廷，第四天是艾莫塞特斯……可是哈格尔贝里当晚就死了。”
　　“故意选出一个必定是村民的人公布，再在当晚杀死他，肯定自己的查验。这是人狼故意的手法。”克洛卡司对质疑的温卡道。
　　“坎贝尔学姐是狂人，狂人不会将矛头指向自己的人狼同伴，却会反过来包庇他。学姐第四天指出是人狼的艾莫塞特斯是灵媒师，那她第三天证明是村民的昆廷……”温卡犹豫地顿住了。
　　“是人狼。昆廷是人狼。”爱丽丝道，“投票给他吧，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嘶哑的声音响起，“投票！三，二，一。”
　　在座五个人全部指向了朱利安。
　　“哈，你们真是……”朱利安伸手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慢慢坐了下去，他环视了一圈众人，没有像之前几天被投票处刑的人那般尖叫大闹，反而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输了啊，我还是输了……”
　　“杀了他！”文森特一声令下，克洛卡司、洛特丝和他一起冲了过去，把朱利安按在椅子上。
　　“我不是人狼！”他突然大喊起来。
　　“你就是最后一个人狼吧！”文森特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我们赢了！”
　　朱利安用手指努力掰着文森特的手，动弹不得只得用脚胡乱踢着，嗓子里发出了沙哑的、嘶哈嘶哈的声音。温卡听到了从他嗓子里挤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错。”
　　文森特的动作一直持续了很久，朱利安终于垂下手，不动了。
　　“赢了。”洛特丝呼了口气，“结束了。”
　　“太好了。”
　　温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将目光转向爱丽丝，妄图从最好的朋友脸上看到安慰，即使那是和自己一般恐慌的神情，对于温卡来讲，也足够算作安慰了。
　　可是她没有。爱丽丝低垂着头，失去了往日光泽的金发遮住她的脸，连眼睛也掩盖在刘海落下的阴影里看不清晰。
　　温卡又转头过去绝望地盯着那台破旧电视机，可是不论过了多久，屏幕都没有如期待一般亮起“游戏结束”的字样。
　　“为什么……”
　　她想问爱丽丝，可爱丽丝在那之前就转身走了出去。
　　……
　　午夜。
　　“还剩下五个人。再杀掉一个人，就结束了。”爱丽丝站在窗口，眺望着依旧皎洁如雪的月光。
　　“杀掉谁呢？”克洛卡司问。
　　“一起声称灵媒师的希普诺西斯自爆自己是村民，而从第二天开始，就没有人再声称是灵媒师来反驳你们了。灵媒师大概早就不在了，就在第一天被杀死的约翰逊妹妹和夏因之间。”
　　克洛卡司点点头，肯定了爱丽丝的推理。“霍华德和坎贝尔其中一人是预言家，另外一人可能是狂人或者同样撒谎希望活命的村民。”
　　“既然预言家和灵媒师的身份都确认了，剩下身份未明的人就只剩……温卡了。”
　　那么温卡是什么角色呢？
　　温卡是一向冷静又理智的，就算不熟识她性格的人，从大家刚醒来时为了终止混乱她提出的几点建议就足以看出。但是她聪明的头脑却并没有为村民阵营带来任何优势。在接下来的投票讨论中，温卡几乎没有插入什么有建设性的发言。
　　难道温卡是狂人？爱丽丝忍不住窃喜。
　　不，不对，一秒过后她又瞬间在脑海中推翻了这个假设。她这样告诉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以活下去为目标进行人狼游戏，就一定不能被往日的私情所困扰。
　　不能这样武断。
　　相比温卡，在自称预言家的文森特和萝拉二人之间，存在狂人的几率明显要大得多。
　　不合时宜的沉默、从未有过的脆弱、面对第一晚弗瑞格兰丝被杀死的自责与今天早晨……爱丽丝记得她嘀咕过。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她。
　　那么结果昭然若揭。
　　——温卡是守卫。
　　守卫只能保护别人而不能保护自己，为了让守卫活下去从而继续为预言家提供庇护，温卡必须低调起来，避免自己从最开始就成为人狼的目标。
　　“今晚是最后的战斗了。”爱丽丝从抽屉中拿出刀，刀柄已经沉积了前几天干涸的血液，暗红变得几乎漆黑，“如果我们今晚选错，守卫守对了人，那明天我们其中的一人就一定会被投票处决，后天剩下的一个也会被处决，人狼阵营就输了。”
　　“你……”
　　“要想避免这个局面，如果绝对不想变成这个结局。”
　　“你的意思是……”
　　“所以。”爱丽丝攥紧了手心，直勾勾盯着克洛卡司，“杀掉守卫吧。”
　　克洛卡司沉默了。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爱丽丝站了起来，“杀掉温卡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不想活下去么！”
　　“温卡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来不自居身份，会将我当家人一样看待。来到范斐克森之后她对我疏远了很多，但我也知道，那个有些缺乏自信的姑娘，只是因为想要自己独立罢了。”克洛卡司喃喃，“作为艾洛伊德斯家的执事，我曾经起誓过，会永远保护她……”
　　“艾莫塞特斯你不想赢么？”爱丽丝火大，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带，将克洛卡司拽了起来，“已经走到这一步，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放不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活下去，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一定、一定要活着走出这里。”
　　为了这，她什么都可以牺牲，已经牺牲了萝拉、艾丝特、还将会有温卡与文森特。
　　“她是村民你是人狼，你与她从开始就各自为战！”
　　爱丽丝抓起一旁的刀，转身上了楼，直奔走廊上的房间。
　　温卡正坐在桌旁，盯着门开的方向。
　　“果然是你。”她的脸上没有惊讶，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没错。”爱丽丝朝她点了点头，刀刃向前，冲了过去。
　　“对不起。”拥抱的那一瞬间，她这样说。
　　克洛卡司坐在原地，一滴泪从眼角滑过，紧接着又很快消失不见，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房间角落的电视机屏幕悄然亮起，他站起身来，上了楼。
　　文森特与洛特丝的房间里传来了痛苦的呻吟，继而是身体倒地与椅子翻倒的巨响，克洛卡司倚在墙上，看着温卡房间那扇打开的门与里面透出的暖色灯光，金发的女孩子右手持刀从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血液在她身后蜿蜒。
　　然后她看着他，沉默地笑了一下。

　　——THE END——

　　身份：
　　爱丽丝·塞拉——人狼
　　克洛卡司·艾莫塞特斯——人狼
　　萝拉·坎贝尔——狂人
　　文森特·霍华德——预言家
　　弗瑞格兰丝·夏因——灵媒师
　　温卡·艾洛伊德斯——守卫
　　艾丝特·贝什米特——村民
　　洛特丝·希普诺西斯——村民
　　朱利安·昆廷——村民
　　修·哈格尔贝里——村民
　　莉塔·约翰逊——村民
　　朵拉·约翰逊——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