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终曲- 缘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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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痴痴地望着他，竟然又不知言语了。
他朝着我淡而深远地一笑：“绛曦，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是谁？”我木然地问。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他的脸上多了三分傲慢，“别人叫我‘逆天’，虽然那并不是我的名字。”
“逆天？哪个逆天？”我又问。
他白了我一眼，道：“逆天而行的逆天。”
有些不大对。但我没来得及多想，便被他抓住双手，压倒在地。
他用极其酥软的声音在我耳边道：“风霜华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人是你呢……”
不可能吧。虽然我一直希望逆天能这么跟我说，可真从他口中说出来我反倒觉得不自在了。
“你还想要怎样呢？”他轻声呢喃着，甚至还咬了我耳朵一口。
一阵无力感从耳朵开始蔓延。就在意识即将动摇时，我猛然一颤，挣脱双手，翻身扼住他的咽喉：“我在问你是谁，你休要转移话题。”
手中物忽然一阵扭曲，化为了一片紫光散去。
这是刚入这林子时看到的东西。我记得，这样的东西还很多。
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又遇到了与方才类似的情景。
这次我没再啰嗦，直接一拳将他打散成光雾。
如此重复了几次后，我开始琢磨这东西为什么会存在。
爬上树遥望那边的惘魂塔。会呆在惘魂塔下的东西，就是心存迷惘的魂魄么？还是说，惘魂的意思其实是“让灵魂迷惑”来着？本不想深究，可这样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将我绊得寸步难行。
可恶。从那第一个假货勾起我对逆天的思念开始，这样的东西便越来越多了。而且，思念越深，这东西就越多，到头来居然将这片林子挤得没了路。
停不了。心中那处的伤痛，如奋力生长的种子一般，叫嚣着要将我冲破。
不爽，每次听他提起风霜华就不爽。纠结，每次看他一副满不在乎心里却很介意的样子就纠结。压抑，每次见他因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离我很近就觉压抑。难受，想要拥他入怀、想要与他十指交缠、想要他……
无数个白色的影子围过来，要将我吞噬一般地扑向我。
……
何绛曦——抑或是业——你在这里逗留着做什么？！
那些白色的影子拉扯着我，或者说应该是我的魂魄，如猛兽正在撕扯着到手的猎物。
我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喂这些东西不成？可我做不到心如止水。
感觉到自己被扯得变了形，就快变成与它们一样的东西。
烦死了。我对逆天的心意，岂是区区一个“欲”字能阻挡的？
渐渐定下神来，思念也由酸楚变成了深沉。我冷眼瞪向这些东西，干脆学杨柝，看它能把我怎样。
被扯变形的魂魄逐渐恢复了原状，那些恼火的东西也消失不见。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方才这些东西要的是意志软弱的灵魂，而此刻的我已经不是了。
四周的黑暗也终于消失。我长呼一口气，继续向着那座塔前行。
这地方似乎是不分昼夜的。也不知连奔带跑晃了多久，我才走到那座塔下。
塔门紧闭着，但还是一推便开了。我深呼吸几次，走入塔中。刚一进去，塔门便又合上了，再也无法打开。
我看了一眼塔中布局。四壁干净素白，发出微光使得没有光源的塔内仍然很亮。但这第一层只有四堵墙和一个去往二层的楼梯。没多停留，直接向上走。第二层依旧什么都没有。第三层仍同。一直上到了第九层，也就是顶层。
我又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只是，与我印象中的不同。我所见到的逆天在体型上大约也就將近三十的感觉，可眼前这人看着却只有十四五岁，身上长衣也是一色的白，而我印象中的逆天身上还着了少许青色。
他见了我，惊异地睁大了双眼，忽又有些激动，几步便扑了过来，冲着我大喊：“霜华！你怎么来了！”虽然我觉得那好像不是汉语，可我听着却并无障碍。
“老子明明就是何……呃，反正不是风霜华！！”我火大地推开他，“你又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会像这样说话的，可我就是说出了我以前不曾学过的语言。
他怔了半晌，冰冷且含着怒气道：“‘逆天’这名还是你取的，我没忘，你居然就忘了？还反过来问我是什么人？！”
“都说了我不是风霜华！”我气急。但定神一想，却发觉这孩子虽说神情态度上与我认识的逆天大相径庭，骨子里透出来的味道却是一致的。别告诉我这就是逆天魂魄的最后一部分……
“胡说八道！”他白了我一眼，“你不是霜华，我是？”
不打算理会他的误认。我忽然想到了在他身上找记忆这么一个方法来确认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魂魄。于是，刚把他推开的我又抱住了他，企图从他身上嗅出过去的记忆。
“喂，霜华，你在干嘛？”他不解地瞪着我，似乎还在气头上。
我照实告诉他：“找你身上的记忆。”
他眨眨眼，对着我道：“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似乎有看见别人记忆的能力，但非得要精神达到一种极致的状态才会有这种现象。而你以前就说，在我身上只看到了一片虚无。”
哎，这种现象风霜华也有？我想不通这是不是相同的东西，但我看到那些记忆的时间，确实都是生不如死难受至极的时候。但我还是不太肯定，又问：“什么叫‘极致的状态’啊？”
他不爽地答：“那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
“别逃避问题！”我严肃地道，“虽然我不是风霜华，但我现在——”
“你不是霜华难道我是？！”他重复着方才的话，将我的思路打断。
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伸出手，触着墙壁，道：“名氏会出现在惘魂塔第九层，就说明其魂魄在惘魂塔中。顺带一提，一至六层象征神仙人鬼妖魔这六个世界，第七层则是六界外，第八层是魂飞魄散暂未汇集。”接着，我看见他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出现了几个字。虽说我没学过这种文字，但不知为何我就是认得它——风霜华。
“原来你真名叫风霜华啊？”我坚信我绝对不是那个人渣。
他极其不爽地瞅着我，道：“这名儿，最开始在人界那层的天花板上，后来又搬到了第八层，方才又入了第七层，现在正在第九层。你倒说说，被困在这里的我能像这样到处跑？”
我依然不肯承认：“那这座塔必定是年久失修，坏了。”忽又想到一个问题，“哎，话说这姓氏名字到底指哪一个啊？”
“轮回后的第一个正式姓氏名字。但姓氏名字并非所有人都有，不同时代这些有不同的意义。所以严格来讲，这里的名字指轮回后的第一个正式且完整的称谓。”
“那……你的名字不是‘逆天’么？呃，等下……”我想到我来此处的目的，却发现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名，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魂魄的最后一部分，恐怕就在这惘魂塔中，就在我面前。然而，惘魂塔却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我又该如何将他带回人间？
我苦恼地抱头大叫，狠狠砸墙。除了这事，我还纠结另一件事——我不是风霜华，可我不是风霜华难道他是？
忽然，我想到了在那个“镜阵”中时提出的问题——那个阵是怎么建的。由此类推，这塔又是谁建的？为何而建的？怎么建的？这么东西简直就是个定位仪，而且恐怕知道它的人不止几个，可为何这塔中却无别的谁？
我问我眼前这人，他说前面三个问题不知道，可关于为何这里无人却很好解答——六界外是个很大的范围，要出六界已经极其不易，即便出了六界也早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给吞噬了，哪里还能来到这里，除非是运气太好或者强大过了头，一出六界就直接到了惘魂塔下，而他会来这里纯粹是巧合。那么，我会来这里就是因为“绯夜”的强大了？根据这东西恐怕是人间积累了亿年的怨气这一点来说，这样的强大确实说得通。
那么，前三个问题呢？恐怕现在已无人能答。可我又要怎样让逆天的最后一部分魂魄离开这里？所谓“有进无出”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如何才能将其破解？
我如此问他，他却摇头：“恐怕现在的你我都没这能力。”
无奈。无论如何，先传音给杨柝吧。于是我集中精神念想。虽不知是否真能把我的意思传过去，但我尽力了。
逆天问我在干吗，我便将外界的事以及我幻中看到的东西与他简略说了，其中也包括了我爱上他的事。
他听后，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有些低沉地道：“我想不到你爱我不在身，不在意，而在魂……霜华你不是人渣，是白痴。”
虽然极其令我难以接受，无奈之下我还是承认了我就是那个人渣——哦不，白痴——的事实。我没辙地摊手道：“那啥，就算是了吧。”
他摇头道：“不是说你以前，是说你现在。你怎就不跟我早说你还留了你的意识在人界的！而且，我竟然不知道我的魂魄分裂了，另一部分在人间。”
“哎？”我不解。
“就现在，毁了惘魂塔吧。”他对着我道，“除逆天之力与绯夜之力这两个只存在于风华门的力量而外，在这世间一切的力量中，灵魂不同部分相吸的力量是强大的极限，灵魂与意识相连的力量次之。即便是灰飞烟灭忘记一切后再重组的魂魄，至少也残留着一半力量。就算惘魂塔的力量达到了极限，也强不过你我合力的。如果利用这力量，别说一个惘魂塔，就是冲破六界限制直接去人界都够了。”
比起不愿承认风霜华就是我，我更不愿承认杨柝是我的意识。我最恨的两个，到头来居然是我自己！但在如此境况下，我已逃不掉这事实了。而且，我这时也明白了杨柝为何会有能联系到我的自信。于是我问眼前的逆天该怎么做。
他说，只需“想”就可以了。我问他该“想”什么，他说只要“想”着将塔破坏就好。
于是我努力想啊想……
似乎没用。再努力……
“霜华，”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我相信你。”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与逆天魂魄的这一部分应该还是初次见面吧，难道因为我曾是风霜华？
“现在的我与另两部分魂魄的内在联系让我相信你。”他淡然道。
惘魂塔内的他这么说，附在清焰身上的他也这么说。那么，相信我的，是剑中的那个逆天了吧。一阵温暖的感觉蔓延全身，越发感觉到我与他的魂魄贴在了一起……
墙壁开始产生裂缝，碎裂成块。我看见方才现出的“风霜华”几字从墙中飞迸出来又消散，也看见了另一侧迸出了另一串字符——
夜尽晓及。
接着，整个惘魂塔开始崩塌，一层接着一层毁坏，飞迸出无数串字符。渐渐地，我感觉到灵魂开始地沸腾起来……
清醒时，已不在塔中。
睁眼，便看见了逆天——依旧是银色泛金的长发，淡金的眼眸，眉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似乎躺在一张没有帐子没有床架的床上。环顾四周，是洁白的墙壁，一边是瘦长的门，一边是挂着天蓝色纱帘的窗，其形状有着一种西洋的感觉。顶上居然没有房梁，只剩与墙壁一样白的平面，正中还挂着个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东西，像是挂了三个琉璃杯的金属架子。此外房里还有若干方形的摆设，我都叫不出名字来。
我的疑惑感上升到了极点。我想开口提问，却因疑惑太多不知从何问起。
逆天笑着对我说：“这才醒？好戏都错过完了。”
我本能地问：“什么好戏？”
逆天欣然答道：“世外桃源已经消失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就是我曾与你说过的那个‘网吧特别多，发廊特别多’的世界。”
呃，那个人人爱吃王八，瓷器制造业特别繁荣的世界啊……那么，先前的世界呢？我急忙问他。
“都说了已经消失了。”他见我失望，又补了一句，“世界消失了，可人都还在。他们因各自的善因恶果而分散到了三界各处。”
虽说我对这样的结果不大满意，但心中还是存了一丝欣慰。我又问：“那你呢？”
“三魂合一，顺便还去掉了逆天印，现在正在你身边逍遥快活。”他狡黠一笑，神情不似过去的淡漠凝重。
我“哦”了一声，又问：“那杨柝呢？”
“灰飞烟灭了。”他淡然道。
这样也好，算是解脱了吧。我继续追问：“还有，那两块叫绯夜的石头呢？”
“在含笑手上。”他说这句话时明显透出了不悦的味道。
“哦。”我还想问，“那——”
“你怎不先问问你自己的事？”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又“哦”了一声，道：“那你说说我怎么了。”
他微笑道：“你的这具身体，与我现在这具，都是根据魂魄原貌用塑形之术制作出来的——”他不怀好意地揉着我的头发，“再加上你我魂魄在这一劫中没有记录，所以现在是不老不死状态。”
“不老不死，活那么久多无聊啊！”我有种悲凉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他半眯着眼看向我。
不解，真的很不解。于是我问：“那你为什么还……”
他深沉的眼神打断了我的话。他凝视着我，侧躺到我旁边，在我耳边慢条斯理地道：“我爱上的第一个人是你风霜华。然后，我花了十七亿年的时间来抹杀对你的感情。再后来，我尝试着去爱上别人。我以为，你成了我爱上的第二个人，可在你来惘魂塔之后，我才知道，那所谓第二个人居然还是你风霜华。”
原来一切都是我在胡思乱想么。我苦笑两声，一是因为我曾是风霜华，二是因为我曾是何绛曦。
他干脆压到我身上来，对我道：“故事还多，慢慢讲不迟。现在必须得说的是，你让我难受了那么多年，我不服。所以呢，我要报复——”
“哇啊啊！你干什么！！”
…………
逆天啊逆天，你折腾了这么久，而今还要继续折腾么……
不过，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在折腾了，我也不是一个人玩单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终曲- 缘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