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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廿年- 疑起 ...

  •   运一运气,发现刚刚被抽干的灵力已奇迹般神速地恢复了二成,移几个兵器估计没问题。体力也在清焰背上恢复了七八成。剑虽被封印了,但就质地来说,绝对比张耀辞的明月刃强。如此看来,大约有二分胜算……
      但我旁边还有个清焰。他没有退路,而且还是张耀辞的主要目标。抛下他,我对不起庸医;保住他,半分胜算也没有。
      伤药暂时用不上,毒药不知怎么用,暗器我没带也不会用。穷途末路……那就赌一把!
      我将灵力集中起来,猛然弹开围上我和清焰的兵器,顺带震得张耀辞等人向后一仰。拉上清焰,将灵力分了少许到脚底,上跳冲破屋顶。之前还一直不会用灵力玩轻功,现在居然就这么无师自通了。
      在屋顶上逃窜着,再一运气。体力尚存五成,灵力却剩了不到半成。我无奈苦笑,将杨柝给的“用途不明”的软珠吞了下去。以两条命为注,我赌你杨柝给的东西不是毒药!
      明明不溶于水,软珠却入口即化,没有味道,没有感觉……忽地,心口处喷涌而出一团火热,接着,右眼又是猛然一痛,留下一股暖流——似是血,却比血更黏稠,更黯淡。头有些晕,步子开始有些不稳。
      清焰忙扶住我,向着身后追来的残竹堂弟子以及张耀辞撒了一大把还会噼里啪啦爆炸的什么东西。然后道:“不知道这化功散有没有用……”
      娘啊,清焰你当化功散是烟雾弹么?我看着这跟放鞭炮似的下药法,又看看这团一下就密得看不见一寸以外东西的烟雾,继续逃跑。
      清焰不会武,我练的不是常规武功,化功散正好对我们没用。可想来想去想了半天,我怎么就觉得化功散应该是内服药来着……难道这个世界的变化之快,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
      左眼暂时无事,右眼却开始模糊了。渐渐地,右眼中闪过一些奇形怪状的影子,还有一团又一团的红线。身上灵力与心口处喷涌出的火热汇在了一起,独立而交融。
      我顾不得右眼奇异的变化,只是像运用逆天所给的灵力那样,运起这团火热来。
      右手阵法因这团火热的集中而出窜出点点火苗,却烧不破逆天所给的这件雪青色衣衫。但脚底的鞋已因这团火热而燃了起来。
      右眼中的疼痛感又加深了一些。眼中所见之物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有很多灰暗的方柱,表面似乎闪着点点或橘或白的光。此外还有许多怪异的虹桥,上面也有着许多点游走着的光点。团团的红线在这些东西间密密麻麻地浮着,渐渐地汇向我的心口。这些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东西与所能触及的真实世界奇异地融在了一起,乱七八糟地搅着……就好像是,在不同的时空中存在着的东西一般,遥远而飘渺。左眼却什么变化都没有,依旧是我所见到的还算不陌生的扬州瘦西湖边残竹堂各建筑的屋顶。
      眼不见,心不乱。我索性扯下一绺头发,挡住右眼视线。虽不完美,但还是好了许多。那些虚幻的东西,就随它去吧。我想看见的,只是眼前……
      我问清焰:“跑哪儿去?”
      清焰答道:“蜀地。”
      我略一思索,又问:“不叫争寺?”
      清焰叹了口气,苦笑道:“且不说这两天莫名宫事多,他还有个回魂医馆呢。回魂医馆能让他义子安牡书来打理,可这莫名宫呢?内乱、外乱,再加上这两天六出堂换了堂主,正闹着要分家呢。最后,菱笑庭决定隐退了,武林大会今年重阳在菱家举行,又将起一场大风波了……”
      听着清焰的话语,我默了许久,许久……

      当夜二更,我们跑到了汊河镇上一家客栈。
      体内各种力量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很快便动弹不得了,甚至连千触的作用也加强了几分。先前跑得快,把残竹的人甩了很远,可这会儿估计是那怪药的副作用发了,还是让清焰把我给背着走了。清焰也真是的,一路上死死护着他那把琴不肯扔掉,造成了严重的拖累。
      这家客栈叫浪子客栈,倒是挺合符现实的。门上没草花结,华荼阙的名号不管用,于是清焰便掏了铜板。
      没有挨着的两间房,清焰便只叫了一间。房间挺寒酸的,却是收拾得很整洁。
      清焰将我搁在床上,扯下烧焦的鞋子,道:“你一个人在这没问题吧?我去给你找双鞋子。”
      我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便道:“你堂堂六皇子居然知道怎么帮别人脱鞋,不正常。”
      清焰愣了一愣,笑道:“这些年来,看争寺这么照顾你,看也看会了。”说着,便走出门去。
      “等等,都这么晚了——”我忙道。
      “这时候呀,花街柳巷些个还热闹着呢。”他狡黠一笑,便关上门出去了。
      可是,这花街柳巷会有鞋卖么?也许吧。

      闭上眼,却想到了清焰方才的话。看也看会了吗……想到华荼阙我就内疚。先前还并不觉得华荼阙怎样,听着清焰的话却越发觉自己错了。可是,清焰和华荼阙不是……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就是明了因由,知了去来,又奈它如何?
      猛然惊坐起来,抱住腰上长剑。银烬,亦或是逆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苦笑着呆坐了半晌。何绛曦呀何绛曦,你说你看上谁不好……

      清焰很快便回来了,开门便道:“运气不错,出门便碰上一个走夜路的商家。”手上提了双帆布白履,头上的玛瑙金簪也换了支木簪,再配上这件不仔细看就看不出华贵味的白衣,还真像个浪子。
      我看着他坐下数钱,不禁道:“你不像个皇子。”
      他冲我苦笑:“真的不像?”
      “不奢侈,不蛮横,所以不像。倒是我有点像。”
      “谁让你出生在了夕日山庄,还只经历了七年人事呢。”
      语塞。忽地,我想到华荼阙。我沉默着望了他半天,小心地问:“我和华荼阙,算什么?”
      清焰转过身,背对着我静了半晌,反问道:“你怎么看他?”
      我不假思索地答:“朋友。”
      清焰又静了半晌,道:“那他……也当你是朋友。”
      我大约猜到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那你和华荼阙,算什么?”
      “我爱他。”清焰转身面向了我,眼中少了几分风流与不羁,多了几分坚定。
      又是半晌的沉默。
      稍时,他将被子往地上一铺,道:“我睡了。地上挺凉快。”
      我没有多说什么。

      半夜,突然觉得胸口发热,醒了过来。右眼看到的幻象依旧没有消散。
      一摸衣服,才想起我今天刚找艳英要到了菱笑庭的“忘仇”。与我耳上的鸡血石不同……
      左眼所见是一块绛红而平滑、泛着隐隐红光的宝石;右眼所见却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般的光团,牵出了五条红光凝成的线——最粗的一条向着西边远远地延伸,次粗的一条连向了我的右眼,不粗不细的一条连向了清焰的心口,较细的一条伸入衣袖连在我右手风霁所刻的阵法上,细得几乎看不太清的一条则连向了我枕边的剑……这时,我还发现有一条更细的、几乎是不存在的线,连在了清焰的琴上。
      手一触着这石头就觉得烫,可隔着衣服动它却是冰凉的。不知为何,我突然对这石头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感觉。
      我淡淡地呼一口气,将这东西扔在床上,起身去茅厕。
      红光凝成的线无声无息地伸长,却并未变细。
      回来时,清焰还在熟睡中。只是,那红色的线似比方才粗了几分,甚至快要超过连向我右眼的那一条了。
      我亦不愿多话,只是埋头睡下了。

      数日奔波。一路上虽有人在追,却不知被谁杀了个片甲不留。此事平均两日重复一次。
      自从右眼起了变化之后,我便再没听见过风霁说话,也再没做过怪梦,但梦见逆天的次数却增多了。
      听清焰说,我右眼眼仁成了血红色。而那堆奇怪的线条和光点还在,我觉得看着碍眼,便将头发放了一些下来,剪成刚好遮住右眼的长度。但因我跟清焰都不知道怎剪头发,结果将收尾处剪得坑坑洼洼的。但随着时光流逝,变长了少许后已经不那么有损市容了。
      而清焰要查的东西,我也渐渐知晓了一些。
      李逢,字天时,翔朝太傅。近日蜀地无故起了叛兵,皇帝老儿清观云命李逢领兵平反。而清焰则怀疑李逢想带走翔国大军,联合蜀地叛军反帝。如今是五月初,距李逢到达蜀地之日尚有半月。
      这日,清焰难得不赶路了,说今日是端阳,理应歇息歇息。

      右眼透过发丝隐约还能看见一些东西。我猛然发觉,最粗的那条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由西面移向了北面。这意味着……线的另一端在洛阳吗?
      不禁想到了杨柝。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要我找的这块绯夜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我又不好让清焰一个人去找李逢,只好等这事完了再回洛阳去向杨柝问清楚。
      清焰拉着百无聊赖的我去看龙舟。
      清焰与别人一同叫好,我却没那心思,只觉得莫名其妙的无聊。打个比方说,就像冬日里锄头上的灰尘一样无聊。
      忽地,我看见那条指向洛阳处的红线闪了几下。天空中出现一个与我手中阵法有些相似有又些不同的东西……
      “我们赢了!”
      “啊……竟然输了。”
      看龙舟的,有人欢呼,有人叹惋。
      天上的阵法开始快速转动。
      输掉的一队中,似乎闹了些不和,进而开始斗殴。你一拳、我一脚,又成了群殴。也有几个胆大的观众上前劝阻,却被一拳揍开。结果,闹事的人越来越多……
      几缕青烟从中飘出,汇进我的右眼——
      猛然发觉,这些东西只在右眼中看得见!我产生了几分恐惧感,但仍是努力平静了下来。
      官府来人拉开了闹事众人。
      清焰摇摇头,约是扫了兴,带着我继续赶路。
      心情越发忐忑,我到头来干脆上街买了个眼罩,好挡住右眼视线。但由此一来,看东西便分不清远近了。

      又过了数日。我与清焰已接近李逢所率领的大军了。
      据探到的消息分析,二日后便是两军相会之时。
      当夜,我与清焰在客栈屋顶把酒夜谈。
      清焰道:“李逢意欲反翔,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我想要试一试……”
      叛变的消息这些天来已经传开了。我点点头,问道:“你想试什么?”
      清焰拿起那把状似琵琶的琴,道:“《无名曲谱》里,有那么一曲,名曰《问魂》,据说可以拂去听者心中恶念,唤起良知……”
      我问他:“既然这曲子这么好,为何不将其流传于坊间呢?”
      清焰抚琴一笑,道:“《无名曲谱》本是为配我手中这把‘攸夜’而作的,普天之下,能奏此曲的乐器,不多。更何况这曲子……奏偏一音便会反噬演奏之人。”
      也就是说,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吧……倒是不知,清焰肯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一时无语。
      清焰轻呼一口气,遥望天上繁星。
      我也跟着呼气,望天。
      “瑶星碎,萤火绕冰轮。铁马冰河谁泣泪,苍天可恨把金樽,人世又一轮。”他轻轻一撩琴弦,唱道。
      “你到这儿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他浅浅地笑着,答道:“无论是李逢、清观云,还是拿着刀枪的兵卒,都是爹娘生的、吃着粮食长大的人啊……不想看见他们毫无理由地没命,所以我不想看到李逢带兵杀回去。”
      我又点一点头,道:“这年头,人们都喜欢直呼皇帝老儿的名姓么?”
      清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除了我跟清观雾,没多少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直呼他名姓。”
      啊,猜错了。我附和着笑了笑,道:“清观雾又是谁啊?”
      “清观云他哥哥,我养父……算啦算啦,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提了。”清焰打一个呵欠,示意我背他下房顶。
      “哦。”房顶高,他爬不上来,每次都是我带他上来的。虽说我不怎么喜欢呆在房顶上,但不知为何清焰每次都有法子把我劝上来。

      半夜,我睡不着,便一个人爬上了屋顶。
      摘下眼罩,细细观察着手中的“绯夜”,发现那些线又起了变化。
      连着清焰的那一条一天比一天粗,甚至跟连向洛阳方位的那条差不多了;连着我右眼与手上阵法的线却越来越细;至于连着洛阳方位的那一条,则很是不安分地跳动着;此外还有一条细得看不清的,正疯狂地跳着,不知牵向何处。
      心知后天便会有大事发生,却逃不掉,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又一抚腰上的剑,笑了。
      该到来的,总是逃不掉的。我,总算明白了他的那句“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就是明了因由,知了去来,又奈它如何?”……即便是知道了尚未来到的事,也只能去面对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廿年- 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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