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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九曲- 意外 ...

  •   雨后红尘归寂处,淡日撩清湖。云散风静湛蓝驻,纸伞收归途。凡夫小舟人间处,何慕?
      我问清焰:“有我要做的事么?”
      清焰答道:“在水上舞剑,尽可能地张扬些,最好让全扬州的人都知道。”
      这,摆明了是拿自己当饵,要钓大鱼。不过,清焰要钓的大鱼,我招呼得起么……但既然风霁给我刻了这么个阵法,身上的灵力又多得跟用不完似的,那要跟别人干一架也未尝没有胜算。前提是,对方不放老虎不放狼狗——因为这个阵法对有灵之物没用。
      “成。那在这之后该怎么做?”
      “游湖,到了晚上再到残竹的后院等着被捉。对了,还有啊——”
      “残竹?曾经是莫名宫的一部分的残竹堂?”
      “你听我说完嘛。”清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这个,是我找争寺特别配的攸夜追魂香,鸽子专用。到时候你就想办法把这东西弄到他们信鸽身上,我要确认一些事。”
      看来清焰是来查案的,而且恐怕被查的人来头挺大。
      我苦笑着接过小瓶,又问:“可你就这么让别人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该怎么游湖啊?”
      “游湖就是为了被盯上啊。”
      “我怎么觉得跟着你游湖简直是在游地狱十八层里面的油锅啊……”我欲哭无泪。
      清焰也苦笑:“我也没办法啊。正大光明地查他,他就会先我一步杀人灭口。”
      果然是大人物。我问清焰:“你要查谁啊?”
      “当朝太傅李逢。他老婆是残竹的人,所以从残竹着手。”
      “他是太傅,你是皇子,你完全可以叫你爹去修理他啊。”
      “你不懂……”清焰用手捂住了眉目,转过身去,“他为了灭口,害死了玉堂……而原因却是不可告人的。所以,我要彻查此事,但我又不能让他死,因为他是一个会办事的好大臣,一个也做过坏事的好大臣。”
      “玉堂又是谁?”
      “一个平民……算了,不提这些了。”他转身面向我,戴好玄铁指甲,“这些旧事,哪天你想起了就去问争寺吧。”
      我点了点头。还是顺其自然吧,等这事完了我再去找杨柝问问有没有除掉剑上红字的办法。时间还……我忽地想起了算乾坤说的话,那时候她说这方天地再过一千二百多日便会毁灭,而我则是这个虚无时空的终结之人。虽说此类胡言并不可信,但总觉有那么点玄乎。
      我将灵力凝在阵法上,固定脚底气流,踏上湖面。希望这事早点办完才好。

      悠悠的琴音随风轻荡,不似上次写音会上那般催人泪下,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宁之感。宫商角徵羽悄然流入心扉,正如夜空下的朵朵洁净的雪华自碧落飘向人间。
      陶醉间,我不由自主地拔出了剑,舞起了银华剑法的第一式——破晓。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破晓更应该是温柔的招式,应如清晨第一缕光辉,用温暖来打破寒冷。
      不知不觉中,手中招式也渐渐有了变化……变得更加柔和,更加缓慢,却较先前更有力了。身旁湖水也渐起波澜,似有了灵气一般随着琴音舞动。
      “雨惧日兮弃灯油,文人喜兮伞商忧。天有雨兮春夏秋,待雨晴兮湖上游……”清焰一边撩动着琴弦,一边放声高唱。
      岸旁人皆驻足,相近的画舫游船亦多了起来。
      “……天蓝蓝兮水悠悠,伤离人兮堤上柳。折柳曲兮且奏,生死别兮莫有……”
      人越聚越多,却是安静地融入了初夏的风中,入耳的除却清焰的琴音与歌声外,再无其他。
      “……欢笑兮何需缘由,弃剑兮千金难求。一世年光兮一轻舟,无谈忧愁兮把笑留!”
      曲终,唯余鹊鸣与叶簌。
      “是咱的六皇子啊啊啊!”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接着,欢呼声四起,彷如雷动。

      我连忙跳回了小舟上,求教清焰下一步动作。
      可清焰却别过头打着哈哈道:“哎呀,收听率出乎我意料啦,你看该怎办?”
      倒吸一口凉气,我颤抖着伸出手,顶着众人的呼声责怪道:“你还泛舟呢,你的忠实听众追随者们都过来了,咱不被扑成肉饼才怪啊啊!!”
      “哈,这个嘛……”清焰冲我吐吐舌,“呃,嗯,哦!络颜,其实你是个仙人吧?”
      “你想说什么?”我有不祥的预感。
      “那就,施点仙法飞走……”清焰眯着眼,笑得那个灿烂,那个桃花朵朵的开。
      “就算我能飞,我也是个人呐!自己飞就够呛了,还多带一个,成么?!”我也急,毕竟这阵法我还没能运转自如,这种高难度的事我真办不到。
      “试试总行嘛。”
      “成。那你抓紧我。”我无奈地叹一口气,拖着清焰就往天上飞。但愿别碰上哪个没良心的放上一支射向清焰芳心的箭。
      ……明明很清楚拉着的是清焰,为什么心中想起的却是银烬?猛然,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些联系,却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右眼又是一阵剧痛。比哪一次来得都要剧烈,沉沉地痛入了心中。一分心,集中在阵法上的灵力便开始不稳定起来。四周的气流也开始紊乱,我和清焰开始半慢不快地往下掉……
      糟了,如果下面是水,顶多是喝几口水草池泥汁,可下面是一艘豪华型画舫的船顶,还带有忒尖的瓦楞……
      喂喂,风霁,你就不能出来帮下忙么?!好像没用。
      清焰一脸僵硬,死死地抓着我。
      无奈之下,只好祈求别撞在楞上,撞在瓦上吧……不好,速度越来越快,而且下落的方向是正对着棱角处的。
      娘啊!我还没见到银烬,我还不想死啊!
      忽地,周身灵力与元气在一瞬间被抽干,连带清焰也一同面色难看。腰间,似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腾空而起,又飞向了岸旁,缓缓落下。
      剑上泛起了点点微弱的光,很快又熄了下去。是……银烬!
      我因四肢无力一下子栽倒在地,摔得好不凄惨。清焰似乎也出了跟我类似的问题,但情况比我轻,只是扶了一下墙便站了起来。
      “好家伙,幸好没摔死。”我捂着疼痛还未散尽的右眼,总算松了一口气。
      “络颜,”清焰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刚才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会有种力气被抽了的感觉?别说你的仙法要吸收人的精气神才能发动啊……”
      我摇摇头,抱起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清焰将目光移向我手中的剑,道:“这把剑……可否借我一看?”
      我犹豫了一下,双手捧起“银烬”递给清焰。
      清焰小心地拔出剑,忽地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紧闭双眼,随即又缓缓睁开。之后凝了这把剑半天,再瞅一眼剑鞘,道:“这把剑的鞘,不应该是它……”
      不是它?怪了……听我曾经的爹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传下来的,一直没有换过剑鞘。难道说,自两百多年前起,何家的人全都把这事搞错了?还是说,错的是清焰?
      我拿回剑重新挂在腰间,道:“错了也罢,就这样子吧。”
      清焰点了点头:“然。反正只是我的直觉嘛……咦?”
      这时候,只听得数个“亲爱的六皇子大人”的呼声由远及近——清焰的听众群体扑来了。
      “愣着干吗!快跟我一起走啦!”清焰拉着我向前打算逃之夭夭,却不料我因力气耗尽站不起来了。
      “还是你跑吧,他们又不扑我。”我挠挠头,如是道。
      清焰皱了皱眉,一把将我背起便跑,道:“得了吧,少不了你的份。”
      “那个夕日的小鬼也在啊——”后方有人如是呼道。这称呼差距也太大了吧……
      清焰死命地跑着,却也不忘跟我说上一句:“呵呵,络颜的口碑似乎不大好呢。”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大叫道:“这是纯粹的出身问题!”
      清焰笑道:“大概吧。”
      …………

      终于,转过若干岔路后,来到了谁家的后门。门上有诗云:
      黄花一束酒一壶,畅饮结欢东海枯。
      雁啼仲秋声寂北,风动明月影残竹。
      这不是残竹堂的门么!
      只听得清焰大叫了一声:“这些人也太不道德了,居然把人家若干年前写的烂东西刻在这里喝风,我要收他的税啊!”
      “哎,这样不好么?”我疑道。
      他摇了摇头,道:“其实关系也不太大,可我受不了这种鲁鱼亥豕的错误。”
      “哦?”我好像有些懂了,“哪个字错了?”
      “‘明月’的‘明’,原本是一个‘清’字。清月是我二哥的名字……这诗是在我二哥离开后的那个中秋夜,我看着他的寒玉殿里的竹子时写的。”他认真地道。
      “清焰……我理解你。”我点点头,“可这诗的最后一句我不懂。”
      “双关啊……一指天上月亮打在竹子上很清晰,上面的竹影就把下面的竹叶从中割断了,故名残竹;二则以‘风’谐音李逢,他与我二哥清月闹矛盾,后来二哥出走了,他甚至还让人来寒玉殿搞破坏。”
      又提了清焰的伤心事……我苦笑道:“看来你与李太傅过节挺大的嘛。”
      清焰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那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无论如何,先进去打探打探再说吧。”
      我点点头,又问:“你不是说要等他们来绑我们吗?”
      “得了吧。”他摇摇头,“等不到晚上我们就要被人扑成肉饼了,还是你说的呢。所以嘛,就改变计划啦。”
      那还真是无奈啊。我想这么说,不过没等我说出来,他便拉着我进了残竹堂。

      此时正是傍晚——残竹堂规定的会客时间。我们来得还算是时候吧。
      点点的萤火亮起,我终于不得不认同现在已经是夏天的说法了。西边晚霞烧得甚是灿烂,明天又将是一个大晴天。
      会客室中。
      一个小厮端了茶水过来叫我们稍等片刻,接着便去叫堂主了。本来想我想用毒尊华荼阙的名号,毕竟华荼阙的名声不错,到哪(除了菱家)都有人照应,不过清焰却说了,不摆他六皇子的名号,残竹的老大是不会出来的……
      在扬州混了这么些日子,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残竹堂的事。残竹堂堂主叫章耀辞,一把明月刃打遍江湖(几乎)无敌手,但无论如何已经神乎其神了的莫名宫宫主争寺还是能够一只手摆平他,这也间接说明了庸医的功夫不是盖的。
      此外,那个庸医居然还能以双重身份分别做回魂、莫名的老大,实在强得不是人了……不过其相貌,客观地说,只能算端正,比起清家的那两个断袖皇子来还是差了点,比起银烬……哦不,逆天,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想着想着,居然又想到了逆天身上……看来我何绛曦是注定断袖了,不得不承认了。
      “我想争寺了。”清焰突然说。
      我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才半天没见着你家争寺呢,我都五天没看到我家逆天的影子了。”
      清焰忽然笑出了声,道:“彼此彼此,好不到哪里去。话说,你那个人是谁啊?”
      我苦笑了下:“你家争寺的师父。”
      说着,我跟清焰相对无言,然后狂笑,又连连摇头。
      这时候,残竹堂堂主张耀辞也过来了。
      张耀辞看着大约是五十岁上下,一身淡雅的象牙白,花白的胡须垂得挺长,发丝束得工整而不失洒脱,很有一种老而不衰的气度。
      先开口的是清焰:“章老啊,我这儿让人追得紧,过来借您的地盘躲一躲,您不介意吧?”
      张耀辞淡笑了两声,道:“如果你来这儿真是这个原因,老朽一定一块板砖砸死你然后跟人说你是被你的曲迷扑死的。”
      清焰挠挠头,嬉皮笑脸地道:“章老果然是老姜啊,什么都知道。”
      我好像一句话也插不进来。
      张耀辞又道:“你小子过来八成又是为了李逢那小子的事吧?你跟他肯定是八字犯冲,这一团和气哪不好啦,非得争个乌烟瘴气的。”
      “一团和气当然不好,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个贬义词啊!我做事很讲原则的!”清焰拍桌道。这口气倒是挺像我的……咦,难道我就是如此一副小屁孩的样子?
      张耀辞意味不明地笑着,问道:“清焰呐,你真这么想知道李逢干了什么好事?”
      清焰正儿八百地点点头。
      “那你别后悔。”张耀辞又道。
      清焰继续点头。
      张耀辞呵呵地笑了半天,又顿了很久,终于道:“相信你也猜到了。他在蜀地一带挑起事端,发起反叛,然后又自导自演地向清观云那崽儿请命平反,为的就是集中兵力,翻了翔朝。”
      清焰听了此话,并无多大惊讶,只是淡淡道:“这我宁可不知道。可我想不通,翔朝代代皇帝都是百姓挑的,还有五年民评制,这反帝……能有什么好处呢?”
      “哈哈哈哈……”张耀辞又笑,“管他明君昏君,都一样是皇帝啊!”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明月刃,直指向我——
      身后忽然冒出几人,持刀围住了我和清焰。
      张耀辞淡淡一叹,道:“这话说完了,也该灭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九曲-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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