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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单行- 旧账 ...

  •   “终于到了最后决战!一号对一百九十七号,正是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报名的人!请二位上台吧——”大婶似乎是热血沸腾了,连喊话都那么激动。敢情是个好斗的母老虎。
      我一步两个脚印(在发抖)地走上了演武台。隐约听得“咚!——咚!咚!”的声音,看来现在已经三更了。明月拉了乱云作挡箭牌,两旁淡黄的灯笼将台子映得柔亮。
      “五弟……好久不见了呢。”他笑了,那笑容与我曾经的爹何丹一模一样,无情无义,深不可测。
      我冷冷地回望,说出来的话义正严词却也底气不足:“我早与何家、夕日山庄断绝了关系,现在的你我只是台上对手罢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重新认识认识吧?在下姓何名绛晖,字无悔。来自……醉剑销影阁。”
      就连语气都跟何丹很像……看着他,我有严重的压迫感。我不愿忆起那讨厌的回忆,却对这个曾经的大哥很是不满。开口来了句不大擅长的春秋笔法:“初夏明月,滚云乱切。厚薄难辨,明暗易分。”
      他笑了,笑得有如被云切开了口的明月:“厚薄难辨的话,探一探不就知道了么?”说着,一条内力凝成的线搭在了我的脉上。
      我没有躲闪逃避,笑着让他隔空把脉。看着他的表情从傲慢转为惊讶,我忽然觉得忽悠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内力尽失居然也敢站在这里?”他鄙夷地望着我,似乎当我手无缚鸡之力了。
      “是不是内力尽失,打打就知道了。”我生硬地操纵着刚得到的灵力,将缠在手上的无形之线击碎。
      他笑着,拔剑出招——
      黄河泛滥般的内力喷涌而出,第十式灭星歇斯底里地袭了过来。我也笑,你……不是夺命的死神,只是一粒任人摆布的棋子!在这台上站过的,近一半都是醉销的人,你……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目的?
      忘我地将折泪与流光杂糅在一起,尽最大可能凝起还不熟悉的灵力,渐渐集中在剑上,全力一挥——就这一招,定胜负吧。
      两股互相冲突的气流在剑刃上相接,几乎是不相上下……但我看见,他的剑已然变成了银色,进而裂开,迸出漫天的银华,四散开来——闪着银光的火花将木制的演武台击裂至塌,纸糊的灯笼变得千疮百孔,光也早已熄灭。第七式折泪……以柔制刚,摧骨断肠。
      他闷哼一声,失足跌至离演武台十五步远。
      “最后胜出者……一百九十七号,回魂医馆何绛曦!!”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这样的胜出,有些不择手段吧……灵力不是我的,招式是现学现卖的,还仗着手上有神兵……
      正欲与大婶说几句话,却不料身后一剑挥向我——我本能地转过身,硬接下来。
      “胜负已经分了!”大婶连忙叫。
      “输了就是输了,别争了!”一旁的观众也跟着起哄。
      他顺着剑势向后一翻,道:“对,这台上的胜负是分了……但我跟这家伙,还有点旧账没扯完呢。”
      我微微怔了一怔。
      他又道:“喂,何丹是你杀的吧?”
      “是又怎样。”我淡淡地答。
      “是因为诗湘的事?”他的眼微微闪了一下,毛骨悚然。诗湘,是我娘的名字……
      “是……又怎样!”不自觉地,我后退了一步。
      他抬高左手,广袖微微下滑了一截。手腕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玉坠。他轻声冷笑,道:“她的死因,何丹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呢?”
      死因……那是,当年何丹一直没有挑明的事。我本想说“是怎么回事”,却固执地吐出了四个字:“是、又、怎、样!!”
      他解下玉坠,扔到了我手上。那本是……我娘留给我的。十年前,我将它搁在了房间里,之后便做了那个诡异的梦,又找何丹去了……
      “这个玉坠上,有个很小的机关呢。”
      难道是……我一抿嘴,从那条不起眼的裂缝将玉坠掰开。里面,有一个字——贤。我猜不出这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狐疑地望向了何绛晖。
      “你娘死后,玩了一回诈尸呢……你一定不知道吧。当时她对何丹说了一句话呢……猜猜她说了什么?”何绛晖玩味地看着我,好似在看一场戏。
      我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那时,她好像说了一句“姓何的你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着。
      “她说:‘姓何的你果然料中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又猜错了吗……听漏了关键字呢。等等——“他”是谁?我想问,却又没问出口。
      “你再猜,扬州的那两位花魁……她们是谁的孩子呢?”
      “那怎么可能!像何丹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纵容一个、一个……”
      何绛晖装模作样地挑起眉,继续道:“你娘是被毒死的,下毒的人姓贤,不姓何。”
      我懵了。我记起了何丹对我的纵容……任我怎么杀,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对我娘……也是同样的纵容吗?即使知道她和外人私通,也——
      “够了!”我再也听不下去,拔剑向他刺去。
      他一只手便制住了我,在我耳边轻道:“本身就很钝的剑,会因愤怒变得更钝哦。”
      一阵头晕目眩。
      恍惚中,只记得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行动……
      有那样一句话,倒是印在了心中——
      “无论善人恶人,人人都戴着善的面具——只有你,素面朝天。”

      醒时,我早已不在演武台上了。
      莺啼燕鸣,暖光缕缕破轻寒。青色的帐子垂着,看这床似乎比客栈的稍稍好一点。身上比平时还难受的触感让我浑身都不自在。一看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一套雪白的单衣,虽是较柔的棉布,但穿着就是比银烬给我的那一件难受。右眼……隐隐作痛。
      我揉揉太阳穴,撩开薄被,起身下床。我习惯地运气,一运才想起我服了化功丹,体内的应是灵力才对。不知为何,这灵力似乎在增长。但既然没有像内力一样不断衰减,也算是好事了。
      四下无人。我打开门一看,外面种了不少竹子……难道这里,是菱家?
      整了整头发,提起剑,我走进了竹林。这竹林挺大的,真看不出菱家的地皮这么多……错了,是真看不出菱家穷得开不起锅了都舍不得卖掉这块地皮。
      走了半天才发现这林子单调得可以,除了竹子还是竹子,连棵别的树都舍不得长。
      “何大侠?”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本能地握剑转身。
      来者是那个负责宣判结果的大婶。我握剑的手松了松,道:“大婶,昨晚……”
      大婶摇了摇头,道:“靛儿和笑庭都在前厅呢。”
      无话可说。昨日发生了什么事,看来还得问菱靛。我不想多话,便跟着大婶去了前厅。

      “爹!”还在门口,便听见的菱靛很是不满的声音。
      我没偷听的爱好,直接走进了厅内。
      一进门,菱靛就幽怨地瞪着我,道:“喂,你参加比武的目的只是‘忘仇’那块石头对不对?没别的了对不对?”
      我一头雾水地点点头。(不会甩得到处都是水吧?)
      菱靛得意地望向菱笑庭,扬扬眉,再一甩潇洒的长发。哪像个名门千金啦,分明是个男人婆……
      我深呼一口气,道:“那个……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菱笑庭的眉皱得更厉害了,但语气却并无多大变化:“昨晚,少侠似乎是发了狂……杀了何绛晖,还伤了很多看客。”听到这话,我出奇地没怎么觉得奇怪。
      菱靛甩了甩手中的某物,扔给了我。一看,那是庸医给我的玉佩。
      “医药费已经找那老毒医榨了,东西还你。”
      惊!这办事效率真高……我问:“你怎知道这玉佩可以在哪些店用啊?”
      她冷笑着撇撇嘴,道:“那些店,原本都是菱家的,只是刚被某个老毒医诈骗去了而已。”
      “哦。”我应了声,“那块石头的事……”
      菱靛若有所指地瞪向了菱笑庭。菱笑庭叹了口气,道:“昨晚,在慌乱之中不知被谁劫走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跟着他一起叹气。忙了半天,都白忙活了……早知道,我也学那打劫的,直接找菱笑庭抢啊!既然被抢了,我也只得继续问:“可有线索?”
      “看那武功套路,不像醉销的。而莫名宫的武学种类相当之杂乱繁多,没准这人是莫名的。”
      “那你怎不猜是残竹堂的?”
      菱靛拍拍我肩,立马插嘴了:“我说你呀,肯定是个初出江湖的吧?残竹堂在一年前刚刚跟从莫名宫分离,现在跑江湖的个个都还没那意识,非正式场合都是把残竹堂也算进莫名宫的。”
      拍得那用力干嘛,又不是碎大石!我很恼火地揉揉肩,可那该死的衣服捏着更难受。我问她:“话说,你把我衣服扔哪儿了?”
      “那件该死的衣服一说起来我就有气!”菱靛咬牙切齿地瞅着我,“它居然敢给本姑娘滴水不沾!”接着,跑进了屋里。一跑出来就把那件衣服往我头上一扔,叉腰大吼:“自己洗去!”
      哦,原来菱家已经穷到连洗衣做饭都是千金小姐负责了么……庸医,你做得够绝。说起做饭,我现在正饿得乱七八糟的,于是便打算拿着玉佩回客栈吃早饭。
      抱着衣服转身欲走,却被菱笑庭叫住了:“少侠真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事吗?”
      我想了想,剑在,衣服在,玉佩在,银票就算了,石头被劫了,其他东西放客栈里的……确实没什么事了。
      “莫非少侠真不知道,昨日的‘忘仇’租用权争夺会同时也是小女的比武招亲大会?”
      “不知道。”我恶寒了一把。从小养成对女人的厌恶感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消除掉的……让我娶妻,还不如让我去做个小倌。
      菱靛见状,立马抓住机会反驳:“你看你看,人家这不是一脸难色么?理由又多了一条哦!”
      “理由?”我后退一步,望向菱靛。
      “首先,他是那个老毒医的走狗。”
      “如果能跟姓华的结亲,我们就不用天天望着空米缸发愁了!”
      “其次,这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道德不过关。”
      “敢情你比他有道德。”
      “再次,他不够好看!”
      “这人不是你挑的么!你以为你跑去请算道长,还在演武台上动手脚,为父的会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肯定会对他有偏见!”
      看着这父女俩争得热火朝天的样子,我只得无奈的摇头。他们俩的话,我各同意一半吧。后退三步,准备逃离现场。
      菱笑庭拉住我的袖子,微愠地问道:“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
      我打着哈哈,道:“那个,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事……”开什么玩笑,我肚子还饿着,真不想听你们争这事啊。
      菱靛也拉住了我的袖子,道:“姓何的,你自己说!两个字,娶还是不娶!”你不是都说了,“两个字”么?还要我重复一遍干嘛……
      “小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菱笑庭忽然冷静了下来,放开袖子,问我。
      菱靛点头如捣蒜,直道:“一定是,一定是!”说着,也放了袖子。
      这借口挺充分,我“豁然开朗”了!拍拍皱巴巴的袖子,右手抚了抚拿在左手上的剑,慢条斯理地道:“嗯,有的。”如果真有的话,会是谁……
      右眼又是一痛。我本能地揉了揉,忽地想起了银烬那双淡金的眸子。淡然,却不冷漠;超脱凡尘,却并无隐身世外的清高味。
      “那也没有办法了。少侠会这么说,一定是个钟情之人吧。”菱笑庭无奈地一笑,算是放过了我。放过得也太轻松了吧?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哈哈,我就说只要他一开口,你就会打消的吧?”菱靛对着她爹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出去了。
      菱笑庭转身望着我,让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唉……想必这剑,是那人给你的吧。”菱笑庭苦笑着,“昨晚你似乎是发狂了,还在演武台上就将……何绛晖砍得尸骨无存了,同时还伤了很多看客。等人都走后,你晕厥了……我替你更衣时,你一直拽着这把剑不放呢。”
      我微微一惊。我很清楚我和我大哥的实力差距,像这种描述……也太不可信了。但既然他会这么说,就算问别人也是一样的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向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路经演武台,台上台下皆是银白一片,白得……惨烈。
      今日,便启程去莫名宫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单行- 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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