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闲挂小银钩》言有尽

6、小游风荷别院（一）

　　话表银钩二人回至凤仪院，丝吟丝雨伺候她们梳洗罢，银月便来至银钩房中。见桌上有用井水浸过的西瓜便毫不客气地坐下吃。银钩习以为常，斜躺着摇着小扇。银月用帕子擦擦小嘴道：“北彦王府的荷花开得不错，不过，要说荷花开得最好的地方要数小莲山。今日我帮你迷得北彦王神魂颠倒的，明日，你要帮我邀林弃云去小莲山赏荷。”银钩半掩嘴打了个哈欠：“你自己去约岂不更好。”银月走上前捏捏银钩的小脸：“我太主动，岂不叫他看轻了我。走了，睡觉。”银钩放下帘子便睡下了。
　　莫适宿醉醒来，就收拾行李来找苏晏。苏晏早已醒来，正于房中读书，见莫适来了便一起用了早膳。吃完，准备回浔佾。
　　出门便见一位娇艳动人的美人——银月立于门外。银月瞧着他们拿了行李道：“还好我来得早，不然可是要去浔佾请你们了。”说完，行礼道：“莫公子，前日不知你是银钩妹妹的好友，多有失礼，还请见谅。”莫适还礼道：“无妨，姑娘不必记挂心上。”银月妩媚一笑，“既是这样，我今日邀莫公子、苏公子游玩小莲山，想必公子定不会拒绝我。”“这——我，”银月堆起一脸担忧道：“莫非公子还是怪我前日无礼，不愿同去吗？”苏晏笑道：“莫兄岂会记挂如此小事，姑娘盛情岂敢辜负。”于是三人坐了马车前往小莲山。刚到山脚下，见另一辆马车上下来银钩与林家二兄妹。
　　六人便一起同行。小莲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处三面环水一面靠岸的山坡。不知是哪年何人在湖中撒下荷花种子，这里便成了郊外胜景。今日不知为何来了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一路上粉香扑鼻。
　　“你听说了吗？今日若能喜得情郎，便有机会上风荷别院呢！”“听说了，听说了，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后面三位公子就不错。”
　　一路上听得周围姑娘言语间不离“情郎”二字。里仁民风开放，每年三月思阳山会举办日月集会。男男女女相聚一起，有心仪的便可互相赠贴身之物，私定终身。现在已经是五月了，未曾听闻小莲山有此风俗。银月拉了一位姑娘问，姑娘解释说一月前风荷姑娘放出消息，要在今日举办小莲山集会，可赏花、赏景、赏人，一举三得。并承诺在集会订下终身的男女有机会游玩风荷别院。
　　银月听后便觉有趣，打定主意要前往参加集会，银钩、闲意自是相随，其他三人也只能跟随。
　　走至一大块临湖空地，男男女女早汇聚一起，热闹非凡。银月、银钩、闲意三人一到，连湖中荷花都失了颜色。不少青年男子立刻围过来献礼，闲意大眼一瞪，长剑一拔，大家只好退开来远远观望。相比之下，林弃云、苏晏、莫适三人要狼狈许多，没想到里仁的女子也很开放，早已把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闲意见自家哥哥被围住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于是她收起长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看那些女子的手在林弃云身上摸来碰去，银月早已不爽，她推了推银钩道：“银钩快上，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银钩此刻心中也颇为恼火，拔了闲意的长剑，便往人堆里冲。姑娘们见到利剑自然害怕，纷纷让开。看到银钩有几分姿色，众人不高兴之余也十分嫉妒，都指责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三位公子怎会喜欢你这样的！”
　　一时姑娘们的抱怨不断，银钩拿了身上的香囊递给苏晏，苏晏拿出身上的玉笛回赠于她，她拿着玉笛不无得意地示意众人。
　　人群中有位性急又会功夫的姑娘走出来，“今日集会本是斯文有礼，却叫你这丫头搅乱了，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说完便长剑一击，体态矫健，身姿优美。
　　估计她从小就在江湖上混，别的不行，打架很是有经验。银钩虽跟随苏晏学过两年，但终究不是以打架为目的，很快落了下风。幸而她跑得快，才没让对手占了很大的便宜。闲意在一旁实在难忍，方欲出手，林弃云拦下她。
　　苏晏飞身上前分解了二人道：“姑娘，我与这位姑娘既已互赠佳礼，说明我们二人已是情投意合，望姑娘高抬贵手，莫要纠缠。还有各位，应快去另觅有缘人，方不负今日盛会。”
　　姑娘们自然芳心不死，但见二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只好作罢，另觅良缘。
　　一时众人散了，银月提议坐小船游湖。六人走至湖边，谁知船家告知今日轻舟只载两人，多一人少一人皆不可。林弃云先邀银月同舟，苏晏与银钩，闲意年龄尚小，心思单纯无可无不可，与莫适同舟。分开坐船前，银钩将玉笛交给银月，意味深长地说道：“给你防身用。”
　　林闲意一心想变成打架很厉害的人，奈何他哥哥平日并不由她过份胡闹。此时她便向莫适讨教起刚刚那位女孩的武功路数，莫适本就能言善谈，两人相谈甚欢。
　　银钩独自与苏晏一处颇有些不自在，只好拼命看四处风景，很快被景色吸引，前人有云“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正是此时此刻湖中景色。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月平日都是里仁城内贵公子争相宠着的，即使她不开口，自有公子哥将城中趣事主动说来，她一开口更是众人相捧。不过，林弃云似乎并无主动交谈之意，一心一意只欣赏风景。“公子见今日之景何如？”银月闲闲问出。林弃云爽朗一笑道：“若非银钩姑娘今日相邀，林某竟不知城外还有如斯美景。”银月拨了拨湖中清水：“我自小在里仁长大，闻公子征战西境，不知那里的风景可比得上这里？”林弃云思索一番道：“此去西境路途遥远，将士们去西境，心中既记挂家中老小，又记挂战场凶险，如何还有心思欣赏美景。再说西境一带飞沙黄土，既无里仁繁荣富丽，又无浔佾温柔风雅，只是辽阔些。”
　　林弃云是西征制胜大将，银月本以为提起西征他会自夸一番，如今听他如此说来不免羞愧，只懒懒回以一笑便转身装作欣赏风景。林弃云本意是要讨好银月，只他不善此道，见她转身不相理。暗暗自悔失言，忙陪笑道：“有姑娘相伴，何愁没有美景。我见姑娘带有玉笛，还请姑娘赐曲，仙乐配美景方不负今日同游。”银月听后拿出玉笛，拣了几曲清丽素雅的吹来。
　　不多时，湖中远远游来一艘精美的画舫。走出来一位侍女，小小的个子，，圆圆脸蛋，像一张水中荷叶，声音也甚甜美，“我家主子闻水上仙乐，特让我来邀请贵客，还望贵客能移驾风荷别院。”
　　银月早已停下笛声道：“我还有四位朋友在另外两只小船上。”侍女微微笑道：“是，已经派人去请了。”
　　银月靠岸不久，其他船上的人也到了，六人一同前往风荷别院。不多远就走到了，只见院门爬满青藤古草，远远便闻到一股青草香气；石阶两侧长满青苔，小石子铺的路，曲曲折折连接着几处错落的院子。院中有许多处大小不一的小园子，种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也有些平日可见的果蔬。外面日头正盛，来至院中，众人都觉格外清凉。
　　银月见小侍女甚可人忍不住问：“小妹妹，怎么称呼你呢？”小侍女甜甜一笑道：“唤我昼短便是。”银钩听闻打趣道：“古人云‘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难不成还有一位夜长姑娘？”昼短又是一笑：“可不是呢，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夜长是我妹妹。”众人一听都乐了。
　　穿过一片小竹林，视野渐渐开阔，走过五十步见一池塘，错落飘着几片睡莲，水中几处远近不一的石阶。池前一座极大的亭子，榻上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人，闲闲侧卧，也未穿十分华丽的衣裳，却自有一股雍容的气韵。见他们来至亭前方缓缓起身相迎，“夜长，快请客人入席。”夜长高高的个子，长长的手，两眼刚毅有神，不苟言笑，行事间倒也颇有礼度，请六人坐下。
　　风荷抿嘴浅笑道：“我的别院一年中鲜少有人来，今日一下来六位贵客，实在叫人高兴。不知，你们觉得我的院子如何？”苏晏道：“承蒙风荷姑娘相邀，院中一游，方知别有人间。”林弃云爽朗笑道：“多谢风荷姑娘盛情，此地避暑甚佳。林某敬姑娘一杯。”说完自饮一大杯。其他人相继敬酒以谢主人美意。
　　风荷吃一半停下筷子道：“平日在院中，听的最多的是鸟叫蝉鸣，方才远远听得笛音，犹闻仙乐，不知是哪位吹来？”银月也停下筷子道：“是我。”风荷笑道：“是银月姑娘，不知可否请姑娘再吹一曲。”银月问：“敢问院中可有古琴。”风荷点点头命昼短取来。银月又道：“姑娘相邀本不该推辞，不过笛子却是苏公子的更好，实在不敢班门弄斧。”风荷听说便邀苏晏吹奏一曲，苏晏走向银钩道：“借姑娘玉笛一用。”
　　银月将笛子给他，他远远地选了一处石阶坐下，悠远起音，婉转如水流。银钩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他的侧脸，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说的正是他吧。银钩贪恋的看着，不知一曲何时尽。直到苏晏带着浅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道：“下次可要认真听曲。”银钩收回笛子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