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甘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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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需病房的楼道特别的宽敞，灯光的白在窗外夜幕的比对下，亮的突兀，而安全出口的警示灯泛着诡异的绿光，寂静的长夜是如此可怕，令程缘微觉得冷，忍不住打开了沈却病室的房门躲进去。
挪不开脚步回去，不忍心，把他独自留在这片安静中。
但小心合上门，站在黑暗的空间里，却因为借着月光，依稀分辨出了那人的身影，而莫名的安心温暖起来，原来，更耐不住寂寞而胆怯的人，是她自己。
沈却背对着她，面朝窗户侧躺着，也许是胃部不适，被子被他成团抱在胸前，大半个背露在了外面。
爸爸，哥哥他们的体型都属于偏瘦些的，所以也没觉得沈却很瘦，但如今看着他的背影，突就觉得单薄得很是让人心疼，想着，伸手替他盖被。
从颈窝到腰际都细细密密地塞好，侧身低头，依稀看清了他的脸，只这些日子，竟憔悴至此。顺手理了理他微长过眉的额发，想是很久没有修剪过，太长，更衬着瘦。
心下想着，还是剪短些的好，这样，不是不好看，只是掩去凌厉的五官变得太过精致，美好的，也是脆弱的。
依依不舍地收手，终究决定离开，怕在待下去，她真就会倾身抱住他不放。
转身之际，背后传来了声音，低弱到不真切，沉沉的，好似沈却喊了声，“小缘。”
程缘苦笑，这声音因为想念而熟悉，期盼过度，终究起了幻觉，继续移步，鼻尖泛酸。
“你是欺负我是个瞎子……还是想我是个疯子了？”沈却叹息，说话间微顿了顿，后半句的音调更轻，似有压抑。
程缘回头，望着那始终未动的背影，脸上又湿了。
“我是疯了，不然……怎么由着你骗？”说着，他又曲起了身体，隔着昏暗的光线，肩头颤动的幅度渐明显了。
“怎么了？沈却？你不要吓我，我叫医生。”程缘知他又疼了，忙打开灯，想探身去按他的床铃。
但沈却率先摸索到了按键，用力将它抛远，只是这一动作过后，加剧了痉挛，他便双手顶在了腹部，微哼了声。
“沈却，别发脾气，千万别激动。”程缘上前环住了他，想拉开他过分用力顶按的双拳，却丝毫梛不开，实在怕他这样会伤了自己。
“怕我……发疯……走……”挣扎因为疼痛变得无力，沈却咬着牙硬是不让程缘翻正他的身体。
“傻瓜，我是怕你疼啊。”程缘只能将手覆在了他的手上，慢慢揉动着，“我都不敢碰你……医生说，情绪稍有波动，可能又会大出血的……我害怕啊。”
“那样……也好。”沈却颓然松开了拳，但用掌面按压着，胃部的僵硬变得更明显。
“太疼了对不对？我知道的。乖……再忍忍，会好的，沈却乖啊。”程缘柔声哄着，渐哭得接不上气来。
“你每次哄人，都像撒娇。”沈却无奈，但他的胃偏就吃这套，往往这样，竟真能好受些。
程缘见他慢慢放松了下来，便扶他靠坐在了床头，继续将手搭在他的胃上想能暖着，不料他不领情的拉开了，臭着脸说，“别肉麻了。”
“你的胃比较喜欢我。”程缘无奈，只能将被子提高了，再次细密塞好，将他裹了起来，突就近身在他耳边嘀咕了句，气息传递着声波，“那是我的，不准再切了的。”
得意着，抬头坏笑打量，果然几秒钟，某人的脸就被“吹麻”得充血红润起来，可也只是几秒，她玩笑的心情，又被那反衬下更无血色的双唇给打破了。
“为什么溜回来？”沈却皱眉懊恼着，疼痛可以忍，羞涩却由不得他控制。
“为什么不让我回来？”想着真不公平，他一皱眉，她就看着心疼了，可她现在也那么努力皱着，他却不会有反应。怪不得以往争论起来，永远是她先败下阵来，接着反驳，“是不是因为想学小说情节当深情男主？”
“什么？”沈却想过很多应对她的理由，但听到这一句，难免愣在了那里。
“生病了也要瞒着不让对方知道，明明难受死了，还要捧着个手机作深情想念状，非等着对方自己回来察觉不可，还要做作地高喊，你走，别管我……”
“程缘！”沈却吼了声，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白里泛青的，胃又被她气的抽痛。
“我爱你。”程缘搂紧了他，将下颚抵在了他的肩上，搁着可以感受到他的锁骨分明，“我爱你，通常说到这句后，就可以被批准留下了。”
沈却该感动的，可是当这三个字变成背诵台词的时候，叫他该用怎样的心情应对呢？
但渐渐，他肩上的分量更重了几分，还传来了一片湿凉。
“爱我什么？瞎子还是疯子？”沈却反问，通常么？他偏是特例，或者还算不上正常。
探手伸入被中，按在了他的胃上，而后只是用双臂环紧，多日的想念，不过想如此而已，“这么说，心里会舒服些吗？那就多说两次，心痛可以好些的……就像小时候，别人总拿我和姐姐比较，被比下去的时候，我还哭过鼻子呢。”
沈却握住了她的手，分离不长，她掌心的温度却暖到陌生，不敢相信竟真已回到了身边。
“很幼稚对不对？但是小女孩嘛，怎么可能不难过？那时的我，就有你现在这么聪明了哦，已经会先发制人了，我就总抢在别人前面说，暖暖姐比我漂亮多了，多说几次，也就不在意了……沈却，你多说几次，就忘了心痛好不好？”
“要我怎么回答，我被你看穿了的。”沈却苦笑，身向后靠，无奈的依恋温暖。
“我懂你，不好吗？”有人在耳边轻声问，伴着缓缓揉按的动作，沈却竟起了困意，这几日来，不止吃不下东西，甚至已有几夜失眠了。只是天天躺着，从来守着黑暗，沉睡与清醒对他早没了意义，他也懒得同旁人提及，直到今天，才知困倦疲累到了极限。
“好。”
良久，程缘隐约听到了他的微叹声，都几乎忘了自己的问题，可这突兀的回答所伴随着的满足安心，她从他渐沉的呼吸声中体会的到。
爱他什么？不过是，不爱会心痛而已。
当清晨的阳光侵扰美梦之际，程缘艰难睁开眼，微一动，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令浑身发麻，立刻停止了起身的动作，看着那沉静犹自闭目睡着的容颜，于心不忍。
“小缘？”此时，沈却突然不确定地轻唤了声。
“醒了？”程缘想抽身离开，却发现他依旧靠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扶我一下。”半夜里，胃疼习惯性的发作了一次，痛醒过来，感受到身后的人搂着死紧，沉稳的呼吸暖暖地划过耳际，令人沉醉。
咬牙待痛过去，再没了睡意，醒着，只觉得身体麻木地丝毫没了知觉，但依旧不愿惊扰她的梦境，也不愿打破这份美好，来之不易的幸福啊，他如何敢动？
“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我去叫医生。”程缘被他这么一说，惊得都忘了自己身上的酸麻，紧张地扶住了他。
“没事。”沈却拉住了她的手臂，脸中闪过慌乱，但很快掩去。
“那我先去洗漱一下，过会儿帮你弄好不好？”程缘不知为何觉得脸上发烫，一时间也不适应，他们这样，算是和解了？又质疑自己的用词，哪里，又争吵过呢？忍不住问，“昨晚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早就知道我回来了？”
“早知道，不想理你。”沈却躺着，笑意渐起，熟悉的戏虐，但程缘不知道，这么笑，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早猜到她回来了，每日听着留言，再无心，也难以忽略她的暗示，更何况，那个半夜里还想着给他盖被的人，也只有她啊。
只有她，细致偏执地要将被缘严密塞好，包裹爱惜到夸张。他是睡不着，可她那样的动作幅度，怕是睡得再熟的人也会被吵醒的，所以，哪怕是再没有信心勇气，也忽略不了，她给的温暖和爱意……
封槿来到病房的时候，竟看见两人面对面坐着，板着脸制气。
“酱瓜怎么了？哪里有怪味道？那就喝些白粥好不好？”
“我已经能闻到吐出来的酸味了。”
“你先别想这么多，说不定今天好些呢？就吃一点。”
“不吃。”
……
程缘还想开口，却见母亲对她摆了摆手，拉她出门。
“他都是这样的吗？怪不得胃受不了，妈，不能由着他……”程缘抱怨，皱眉担忧。
“他从来不这样，没有过抱怨，给什么吃什么，然后就不停地吐。”封槿的眼中含泪终究还是欣慰，“小缘啊，刚才他同你说的话，大概比往日一整天还多些。”
程缘听了，眼中也起了雾气，他哪里是疯了，不过痴傻而已。
后来还是封槿带来的甘蔗汁，沈却当水慢慢喝了，程缘紧张地不停替他揉胃，就怕他会连这也吐了，好在还能接受。
程缘自是欣喜，好奇地就着杯子尝了口，只是寻常，转头询问母亲，她也只是淡笑，“书上说有止吐的效果，喝着看看是不是有效。”
“谢谢……”沈却开口，似还要开口，最后只是拉着程缘的手再不放开。
甘蔗微寒，本不宜给他食用的，但书上说，加些姜汁，反能寒温中和，止吐和胃，看来还有一番道理。
封槿想，看通透了，人也是一样的，独自一个，终就有缺憾，合适，不过是找到了那个契合互补的人。
那么眼前的这两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牵强不合适，甚至……已经契合得紧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甘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