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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三章:无亲有亲。百家人送的百家饭

      雪花象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又如白色蝴蝶,飘飘荡荡的在天上飞舞着,落在地上后,被风追逐着堆积在一起。风雪中一老一少走到一座新坟前,老的让少的跪下来对着坟说:“二叔、二婶,俺要去当八路杀鬼子为你们报仇!”
      风吹起坟上的白纸,好象听见了他们的话。林喜领着林安生到区长王东方面前,说:“王区长,俺让孩子投奔咱队伍,你一定得收下他。别看他个头小,可他有劲,不会拖累你的。”/王东方叹口气沉重地说:“你的心情俺理解,你家的事俺听说了。只要鬼子一天不被消灭,咱就一天也过不上安稳日子。可是孩子还小哇。你们先回去等孩子大点了,我一定去领他好吧?”林喜一听,赶紧让林安生跪下。王东方急忙扶起说:“那好吧,就让他留在俺身边,有空俺还可以教他识字。”林喜高兴的说:“安生,你要好好听王区长的话,多学本使好打鬼子。”安生仰起脸坚定的说:“爹,俺知道。俺一定多学本使,多打鬼子。”
      自从爹娘下世后,春秀好象一下子跌进凄苦悲凉的深渊,那种无助的恐惧占满了她的心。开始几天,安生娘把有八个月孩子的秀梅叫回来给小石头喂奶。秀梅的婆婆怕自己的孙子受委屈,便把秀梅接回去。闺女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当娘的也不能做主了。她只得和春秀抱着石头满村的求人喂奶,夜里熬一点小米粥给他喝。小石头好象懂事似的很少哭闹。
      转年春天,安生娘与春秀商量着给石头断奶。一直吃人家的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更何况她们的奶水也不多。
      这天阳光明媚,安生娘把被褥抱到院子里凉晒上,瞩咐春秀几句就赶集去了。春秀把一张草席铺在打扫好的院子里。再放上一条小被子把石头抱上去躺在上面,让杏儿看着,她自己赤脚爬上了老榆树摘榆树钱儿。
      姐妹俩坐在石头身边大口大口吃着榆树钱儿,宝成从墙那边深出光溜溜的脑袋问:“春秀姐,俺过去吧?”
      春秀嘴里塞满了榆树钱儿无法说话,用手招招他。宝成一使劲窜上了墙准备跳下来,吓得春秀急忙嚷嚷:“别跳,别跳,从门口过。”宝成说:“俺娘赶集去了,把俺锁在家里出不去。”
      春秀丢下榆钱儿跑过去说:“那俺接着你。”宝成朝她摆摆手:“没事,你让开点。”话音未落双脚已着地。
      三个人儿高高兴兴的围在一起大吃着,忽然推门进来一帮人,春秀一看是自己的三个姨和两个舅。真是喜出望外,她高兴地跃起来迎上去:“姨,舅你们怎么来了?宝成,杏儿快搬板凳来。”
      春秀的大姨抱起在小被子上乱舞乱蹬\\嘴里还“哇哇啦拉”说着谁也听不懂得话的小石头,眼泪簌簌流下来:“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
      大舅眨眨发红的眼睛;将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说:“春秀,俺和你小舅还有你姨商量好了,把你接到俺家里,小石头给你大姨 ,你大姨只有一个闺女,小石头给她养着都放心。杏儿不管怎么着也是你娘的闺女,就让她跟着你小舅吧。”春秀一听连连摇头又摆手:“不,不中,不中,俺娘说不能把石头给人的。”
      三姨和二姨一齐劝说:“春秀啊,你还小不懂事,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拉扯石头?你大娘也不能天天来帮你,人家也有家呀,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天长地久的,你不能老是拖累人家啊。你姐妹俩少吃一口多吃一口怎么着也就长大了,可小石头得一把屎一把尿的一点点的长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怎么能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啊。春秀,你舅和你姨不会害你的,你就听话吧。”
      春秀边抹着眼泪边喊:“不,不中!石头不能给人,俺不听你们的,俺听俺娘的。俺不把石头给你们,俺也不跟你们走,俺要守着石头守着家。”
      小舅也劝道:“咱不是把石头给人,给你姨养着象你娘养着一个样,亲娘姨亲娘姨呀,咱们把这房子先放这儿,等你们长大了再回来。春秀,这也是为你好哇。”
      宝成两眼滴溜溜的望着面前的人,听出他们的意思,看到春秀伤心痛苦的样子,他皱紧了眉头。他鼓了鼓腮帮子,急步抢到大姨面前抱过石头就往外跑,杏儿光着脚丫子也跟着跑出去,等他们回过神来。宝成和杏儿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春秀的舅和姨见无法劝动春秀,无可奈何地走了。春秀赶紧穿上鞋出门去找石头,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宝成和杏儿俩背着饿得哭闹的小石头回来了。进门来朝院子里探头探脑,觉得安全了才迈脚进院子。春秀掀开锅盖一看,锅里没有米粥了,再掀开米罐一看也是空空的。平日里都是安生娘里外操持,有米没米她也不知道。小石头一个劲的哭,急得春秀背着他来回的走。
      杏儿说:“姐,咱去借点米吧。”
      “到那儿去借呢,都挺难的。”
      杏儿想了想:“到……到咱婶家借去。”
      春秀立即反对:“不去她家借,她是汉奸。”宝成却说:“管她呢,先借了熬了粥给石头吃了再说。”
      看着“哇哇”啼哭的小石头,春秀也只得去了。他们一起来到林寿家门前,黑漆漆大门半掩着,林寿的老婆正在用高梁米喂鸡,看到门口站着春秀他们楞住了。宝成从杏手里拿过用线缝着的米瓢伸到她面前:“婶,俺是来借点米给小石头吃,他饿了,你看他饿得直哭。”
      林寿老婆随口说:“借米?怎么借到这里来了?怎么不往你家借?”
      宝解释道;“俺家也没了,俺娘说今儿赶集顺道到俺姨家借点。可至今还没回来。”
      林寿老婆淡漠地说;“那就等你娘回来再吃吧。”说完转身就要回屋。春秀赶紧跨前一步对她求道:“婶子,你少借俺一点,一点点就行了,俺会还你的。”
      林寿老婆不屑地瞅着春秀,说:“看你们那个穷样,还有的还?!告诉你们俺家里没米,快走吧,到别家借去。”
      春秀哀求地说:“婶子,你知道的,别家不会有的。你看小石头饿得直哭,求求你,可怜可怜他,借俺一点吧,俺真的会还上的。”林寿老婆尖刻地说:“可怜什么,不是有人养你们吗?房子和地都占去了,还舍不出这点米来。去跟你大娘要吧。”春秀正色的说:“不准你这样说俺娘!”林寿老婆说:“俺就说了你能怎么着’”0.

      春秀气愤的说:“你不是个人,你是个的坏蛋1”
      林寿老婆瞪起三角眼:“你再给俺说一遍,看俺不扇死你这个小杂种。”春秀昂起头扬起脸,毫不畏惧说:“你就不是个人,你就是个坏蛋!你是个大坏蛋!”
      “你这个妨爹克娘的扫把星。”林寿老婆嘴里骂着伸手就去抓春秀的脸,杏儿窜上去抱住她的胳膊狠狠地咬一口。疼得她“嗷”地一声扑上来想揪扯杏儿的头发,被宝成推出去。宝成指着她骂道:“汉奸老婆,你就不是个人,你是个坏东西!。走,她的小米咱不稀罕,她家的小米都沾上了尿抹上了屎,留着她自己吃吧,呸,臭死了,谁稀要!”
      春秀背着哭累了睡着的石头领着宝成和杏儿走出大门,她恨恨地回头骂道:“她真不是个人哪。”
      林寿老婆恼羞成怒地窜到屋里,挖了一瓢小米泼在门外,气急败坏地骂道:“俺有的是米就是不给你,你们这些小杂种。”院子里的鸡眼睛尖尖地看见了,扭动着屁股跑出来抢食,林寿老婆一手叉腰继续骂道:“俺喂鸡、鸡还会下蛋,喂你们这些小畜生有啥用?看你这些骚眉狐眼的扫把星,天生的穷命、穷种、贱货,要饭要到俺门上了……。”她好象要把所有的最脏最刻薄的话骂出来才解气,邻居听到了都站在街头上指指点点的评说。
      春秀眼里含着泪水紧紧地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跑进一小胡同里,眼泪就唰地流了出来了。杏儿嘤嘤地哭着说:“姐,她骂咱。”
      宝成抹着眼泪说:“姐,别哭了,咱回家,俺娘可能回来了咱回家看看吧。”春秀抹着眼泪往家走去,刚好安生娘和宝成娘迎面走来,安生娘手里牵着一只奶羊,看见一个个哭过的模样,便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宝成娘笑嘻嘻地说:“呦,是谁欺负咱们了?怎么都哭鼻子抹泪的。”
      杏儿气愤地说:“是那个坏蛋欺负俺。”
      安生娘打开春秀家的门,把奶羊拴在榆树上,从春秀肩上抱过石头漫不经心地说:“是哪个坏蛋敢欺负咱,咱去砸破他家的锅。”
      宝成恨恨地说:“就是哪个汉奸老婆。”安生娘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们,问:“哪个汉奸老婆?莫非是老三家?她怎么欺负你们了?”
      宝成和杏儿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安生娘越听越生气,脸色变的铁青,怒不可遏的说:“俺去找她去,她这算怎么回事,有米不借就拉倒,乱放些什么屁。还欺负孩子。”
      宝成娘急忙拉住她:“你怎么跟她一般见识,那是种什么人用得着跟她上火吗?气坏了自己不划算,别吓着孩子。”
      安生娘一甩袖子摆脱了宝成娘将惊醒啼哭的石头塞在她怀里:“俺不能就这么拉倒,她这不是欺负人吗?俺要撕烂她的嘴。”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了。宝成娘见拽不住她只好跟在她后面劝说:“你这人真是的,这是何必呢,别去了,跟俺回去。”见仍拦不住,转身对宝成说:“快去喊你叔,快!”
      安生娘一出胡同被闻讯赶来的张喜兰拦住:“婶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回去,别让人家看笑话。”安生娘被大家推拥着靠在林寿家门斜对过的一家院墙下站着,她愤怒地指着林寿家大门骂到:“老三家,你我滚出来,你有米不借就拉到,你竟敢欺负这三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这黑了心肝的东西,你才是个杂种你是个老畜生,你是个扫把星,你真他娘的不是人养的,你还说俺占了老二的房和地,俺就是再活八辈子也不会有你那种缺德心肠……”安生娘越骂越生气,把陈年老帐也翻了出来。
      街上涌满了人,有人在劝安生娘,有人在骂林寿老婆做事没良心,嘴巴太缺德,林寿老婆憋不住了甩开门窜出来,叉着腰骂到:“赶走了小杂种引来了老贱货,别认为俺怕你,有种的你过来。”
      安生娘发疯一样地欲要冲上去,被众人抱住,她跺着脚冲林寿老婆大骂:“你这烂货俺撕烂你的嘴。”正在这时林喜黑着脸匆匆赶来拨开人群冲老伴呵斥到:“回家去!”
      安生娘那里肯听,仍指着林寿老婆说:“你要是再敢欺负他们,看俺不剥了你那张驴皮,”林喜上前一把扯起她的胳膊:“你还没完了,回家!”
      夜晚。安生娘围着被子抱着石头坐在炕上。白天的事让她想了很多。她对坐在对面的春秀说:“秀,你往后要学着理家过日子。白天去地里干活,夜里学着做针线,还要学着纺线织布也好换些零花钱。俺倒不是为白天那烂娘们的事。俺是想,俺得让你自己学着当家过日子,俺老住这里也不是办法。让你早一点懂事有好处,老是舍不得你吃苦不行啊。这顶家过日子首先要勤快,还要会打算,俺知道你能行的,有什么不会的俺教你。咱要好好过日子,好好做人,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咱、笑话咱。没爹娘的孩子也不比谁矮一头,咱一样过的比人好,是不是?“春秀坚强又自信地点点头。

      转眼麦收了。林喜和林安平先给春秀家收割。一个上午下来大部分的麦子收起来,林喜让安平用推车推了两趟,剩下的他自己背了回去。他嘱咐老伴下午和春秀一起把没收完的麦子收拾回来,他爷俩去割自家的麦子。
      春秀答应着。回到家里胡乱的吃了些饭,喂饱了石头便吩咐杏儿拿上绳子、镰刀、提上水罐,牵羊儿去麦地。杏不解地问春秀:“姐,咱不和娘一块了?”
      “让咱娘多歇会儿,这些活儿咱就干了。”
      杏儿又问:“娘怎么不在咱家睡觉了呢?”
      春秀背上石头,拿上钥匙锁上门,才对杏儿说:“娘不是说了吗,要咱慢慢地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咱不能老拖累娘,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
      “可俺黑夜里老害怕。”
      “怕什么,有俺哩。咱把镰刀、菜刀、剪刀都放在炕头上和门后边,咱就什么也不怕了。”姐俩说着来到地头。春秀让杏把羊儿栓在地头的松树上,她把石头放在那松树的阴凉处,用绳子从他腰间栓起来和羊儿栓在同一棵树上,随手拔了些花草放在他面前,这才下地。
      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大地,连小草都被晒的低下了头。小石头开始时还坐在那里拨弄面前的那些花草,两小手扑打着对着姐姐咧嘴笑,时不时的欢快地叫喊着。他抓起一把草端详着,扔掉,再抓起一把又端详片刻,猛地塞进嘴里吃起来,他突然邹起了眉头,一个劲的往外吐,他哭了,转头去寻找姐姐。姐姐在远处听见他的哭声,并没有立即过来,只是长一句短一句的送来安慰:“小石头,不哭啊,小石头听话,姐姐这就过去抱你啊。”见姐姐并不真的过来,石头只得朝她爬去,可爬着爬着就爬不动了,他只好坐在那里哭,哭着哭着尿下了。太阳狠毒的暴晒着他,他小脸儿通红,汗水、泪水和鼻涕挂在脸上。羊儿躲到树阴下趴起来,嘴叼起被石头扔掉的花草吃着。也许他不喜欢吃他的花草,也许他觉得此时羊儿特别的亲近。他迅速地爬过去,抓起地上的草扔过去,羊儿无动于衷。他又向前爬了几步抓起草儿扔过去,看到羊儿低头吃起来,高兴的他扑打着小胳臂“咯咯”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春秀让杏儿过去看看,给他喂些水。杏儿过去一看,见小石头趴在羊肚子上睡着了,她禁不住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吆喝姐姐:“姐,快来,快看那,小石头他哈哈哈……”
      春秀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什么事?你大喊小叫的吓死人!”
      杏儿笑指着睡的正香的小石头说:“你看他就这么睡着了。他大该把羊当做姐姐了吧。”
      “他累了。”春秀说着,蹲下身擦去石头头上的汗、脸上的泪痕和鼻涕。无意中抬头看到一个人大步流星地朝她们走来。杏儿眼尖:“那是二哥。哥……”她扯开嗓子喊起来。
      林安生一边挥动手臂一跑来。春秀喜出望外的说:“哥,你回来了。”
      “俺刚回来。俺娘叫俺来帮你,俺去了你家见门上了锁就知道你们自个先来了”
      杏儿问:“哥,你回来还回去不?”
      “当然回去。”安生说着撒目寻望:“喂,小石头呢?没带他来吗?”春秀指了指伏在羊身上沉睡的石头“在那儿,睡着了。”安生抱起石头:“怎么睡在这儿?咦,怎么还栓着呢?”
      “怕他乱爬。”春秀说着解开石头身上的绳子,石头醒了。安生欢喜的把他举过头顶,吓得他咧咧嘴,欲哭的样子。安生歪着头对石头说:“石头,不认得哥了吗?”
      石头看了看安生,把小手伸向春秀。春秀接过他。他躲在姐姐怀里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安生,安生朝他笑,他又躲回姐姐的下巴底下羞羞地笑着。春秀喝了口水,嘴对着嘴喂了石头。对安生说:“哥,在家多住些天吧。”
      安生说:“俺回来是有任务的。由田同志带队一边开展工作一边抢收麦子,准备反击鬼子的‘麦收扫荡’。”
      春秀一听高兴了:“这回可好了,大伙用不着担心了,你也可以在家多住些日子了。那个田同志,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生笑道;“这田同志她是咱们村的人。就是那个田仁贵侄女,哎,你可别把她跟田仁贵扯在一块啊。他们虽是一家子,可不是一路人。他是汉奸,可咱田同志是个抗日积极分子,是共产党员。这个你还不懂。她还是咱区里的妇救会长,是王区长的爱人,就是……是王区长的媳妇。她可是个大好人,你见了保准喜欢她。别看她是个女的,打起鬼子来那可不含糊。”
      “哥,你打过鬼子吗?”杏儿问。
      “当然打过。”
      “那你不害怕?”
      “不怕!不过,就是开始有些怕。以后就不怕了”
      三人边说边笑。安生让杏儿照看石头,他和春秀下地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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