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逢》素昧

40、第四十章

　　按照秦季的说法，他们应该说走就走。冥夜教里的人一个个精得像狐狸，那位当教主的更不可能是只小白兔，所谓夜长梦多，若是被付行云发现了端倪，他们可能就走不了了。可是真站在陆州城的城门口，两个人却有了迟疑。
　　“呃……程师弟，要不我们明天再动身吧。”秦季这样说。
　　程奂之知道，他大概还是想再看看他师父，就是隔着窗户只看一眼也是好的。
　　而他，何尝不是也想再看一眼林安阳。
　　程奂之想，他大概是没有跟林安阳道别的机会了，思来想去又怕他担心，只好给他写了封信，托程家在陆州采购的人带了回去。信中只是说他要在江湖中多闯荡些日子，不必担心如此这般。
　　本来是想多写点什么的，但是他抬起笔来心中如有千言万语，落笔之时也只有零星几句，更多的话被堵在了什么地方，想吐也吐不出来。这封信从下午写到了晚上，写完之后推开窗一看，已是明月一轮挂空中。这时候程奂之心里虽然有点不痛快，但也感悟不出与林安阳“千里共婵娟”的浪漫，顶多是想起来自己晚饭还没有吃，很饿。
　　他揉着饿扁了的肚子，想去云庆酒家的厨房里偷点东西吃。可是当他经过付行云的房间时，却发现门口有一人如松般矗立着。那个人，程奂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秦师兄。”他突然凑头去，“你站在这里当日晷呢？！”
　　秦季猛的一个激灵，想把程奂之的嘴捂住已经没办法了，只好把他的头往下一按……
　　“嗷！”程奂之的头成功的撞在了墙上。
　　“轻点声，师父睡了！”秦季轻声地说。
　　“那你也轻点啊，那是我的脑袋，他不是砖头。”程奂之摸着头上的大包欲哭无泪。
　　“行了，”屋里传出了付行云相当悦耳的声音，“小季也别在门外站着了，跟奂之进屋来坐会儿吧。”

　　“都站了一下午了，你站着不嫌累，我看着都嫌累呢。”秦季一进屋，付行云就抱怨着说，“我这个傻徒弟真是傻到家了，就算是想告别，也不能光在门口看啊。”
　　秦季在门口愣住了。程奂之觉得，秦季或许长这么大也没违背过师父的什么命令，这时候，这表情，就跟个偷拿家里钱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他楞了半天，然后使出冥夜教轻灵无比的轻功飞身扑向他师父，“师父，我不是故意违抗您的命令，只是……只是……”
　　可他“只是”了半天，终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说服他师父。好吧，或许他只是不习惯对他师父撒谎。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付行云嘴角却含了笑。
　　按照程奂之对冥夜教中人的了解，一般他们严肃的时候是在思考怎么折磨人，微笑的时候是正在折磨人。程奂之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微笑中的大教主其实是在考验着他唯一的弟子。
　　“以前你一点点大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条小狗似的，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一下都养这么大了，还学的跟我性子，认定的事情到死都不会回头。”付行云又说，“你现在连我说的话也不打算听了，是不是打算明天一早就偷偷动身？”
　　秦季怔怔的，先是点了点头，又狠狠的摇了摇头。
　　“你师父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傻瓜。行了，话我也不多说了，只要你现在觉得对，以后想起来也不会后悔的事，还是去试试看吧。”付行云接着笑，眼睛都弯了起来，不知道到了这种分别时刻还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既然你是想为了我去拼命，我还是帮你一把吧。”
　　说完，他似是极缓极费力的伸出手来，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枚白玉腰牌，秦季接了过来，只觉得玉依旧温热，显然是贴身佩戴的。
　　“这玉是我随身所带，乃是咱们冥夜教的教主密令，本来舒逸云想搜走来着，不过被乘凌拿个赝品糊弄过去了。你就带着吧，别的没什么用，不过你行走四方路过冥夜教的产业，好歹能白吃白喝拿点钱什么的。”
　　程奂之听到付行云所没什么用的时候，还以为再没用也能请几个冥夜教内未出世的高手什么的，结果竟然只能用来白吃白喝。难道他和秦季出门还能缺钱么？于是此时程奂之相当无语。
　　“其他忙我帮的太多可能还对你们不利，不过事在人为嘛。”付行云说完，又把视线转到程奂之身上，“奂之，你是乘凌的徒弟，如今乘凌接任教主之职，按照规矩你现在就可以接任冥夜教星辰使。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进我们冥夜教？”
　　“我……”盯着付行云那张清秀的脸，那双极清澈的眼睛，程奂之突然有点语塞。

　　小时候想的出人头地，练武后想的叱咤武林。
　　师父和秦季描述的冥夜教，说书人口中厉害到顶天的星辰使。
　　跟林安阳许过的许多许多的“以后”。
　　秦季说，做了这个决定，咱们可就不能回头了。
　　还有那个回忆起来是个大坏蛋，但是已经忘记长什么模样的师父。
　　还有眼前这个憧憬了十多年，现在手足无力只能卧病在床的付行云。
　　程奂之不明白在那一刻他怎么会想到那么多东西的，他转头看了看秦季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脑中依稀又出现林安阳那文弱和气的面容。
　　其实这件事他不该犹豫的，但是现在他偏偏又犹豫了，似乎这个决定就会影响他的一辈子似的。

　　“我想进冥夜教。”似乎是想了很久，程奂之终于给了这个答复。面前付行云异常真诚的眼神，与身边秦季一脸期待的表情，的确是让他的头脑发热的厉害。
　　“那好！小季，你身为炽阳使，就来安排程奂之成为星辰使的一切吧。”付行云微微颔首，然后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好了，今天晚上就说到这儿吧，明早你们便动身，再走晚了，我可能就要后悔放手了。”
　　秦季看着付行云，这次终于是没有开口说些孩子气的话。死盯了那么一会儿，他突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然后狠狠的磕了一个头。听着这声音，程奂之就觉得这下肯定比刚才他头上那下疼多了，秦季这还真狠得下心。果然，等秦季再站起来的时候，他的额头有一块青紫。那块青紫在他白皙的脸上是如此的明显，看得程奂之嘴角直抽，只觉得那是撞在了自己头上似的。
　　再然后，秦季就一把拽过程奂之，大步从付行云的房间走了出去。

　　出了云庆酒家，秦季就拐进了周围的小巷。四周是黑暗的夜色，两边的高墙就向他们压迫过来，影子将他们整个包了进去。秦季在小巷行走的时候，始终没有放开手，这让程奂之有些郁闷。
　　其实论步伐，程奂之未必追不上秦季，关键就是秦季这么一拉，在如此拥挤的小巷里，程奂之就只能走在秦季后面。这个位置，一般是林安阳的才对。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反正程奂之早就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哪里了，秦季突然停下了脚步，一个反身再然后一个拥抱，接下来程奂之就进了秦季的怀抱。
　　黑夜里秦季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香包，依稀有那么一点薄荷味。秦季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他的发丝有几根就摩擦在他的脖颈，微微的发痒。他甚至能感觉彼此面颊有那么一点的接触，秦季脸上很烫，而他的脸上很凉。
　　“秦……秦季。”程奂之有点不安，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然后有点心跳过速。
　　“恩……”秦季似乎是从心里憋出来一股叹息，又过了一会儿，这才放开了程奂之，然后又拉着他向前走去。
　　程奂之想从那声叹息里回忆出点什么来，但是总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很快他们就到了客栈。进了屋，程奂之这才发现秦季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比平时还要水润不少。
　　“程师弟，”秦季说，“我们冥夜教的规矩是，三使者中，炽阳使有权任命其他两个使者。所以现在，我以炽阳使的身份任命你为我冥夜教星辰使，从今以后，你须一切以本教利益为重，尽职完成你星辰使的职责，程师弟，你可明白？”
　　“明白。”程奂之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既然你已经正式成为我们三使者中的一员，我就把我们冥夜教的御劲之法与教中绝学教给你吧。”
　　“什么御劲之法？教中绝学？”程奂之不太明白。
　　“本门武功过于高深，往往不能完全发挥作用，而学了御劲之法能让你的剑法更好的发挥，威力更大。教中绝学……则是一招禁招，只有三使者之上的人才能学到，此招威力极大，却极为险恶，若是用了很有可能伤及筋脉，此后武功全失，甚至因此丧命。”秦季说。
　　“那付……付教主是不是也因为这绝学，才……”
　　“师父他没说过。”秦季叹气。

作者有话说

　　献给我的新搭档
你看你催了，我就更了，我伟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