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逢》素昧

39、第三十九章

　　“我中毒了。”付行云说，很直接很坦然。
　　“什么！”秦季当时就发疯了，他撕心裂肺的嚎叫，让程奂之半边脸都跟着疼了。
　　“其实也没什么，”付行云竟然还笑了笑，“就是手脚无力，有点动不了，倒也伤不到性命。”
　　“舒逸云……舒逸云那个混蛋，他怎么可以！”秦季那双通红充血了的眼睛，此刻瞪得都快掉了出来。
　　“小季，”付行云幅度极微的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你舒师伯，这药本是让人提不起内力用不了武功，只是我武功早失，才显得格外严重。”
　　程奂之看着躺在床上的付行云，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出平静，异常的平静。就好像这样动弹不能，在他看来就跟睡个大觉一样毫无所谓，他似乎根本不在乎。
　　不过他不在乎，不代表秦季不在乎，秦季跟个小孩子一样蹲在床头，大眼睛里噙满泪水。程奂之敢说，自从他最近和秦季相处以来，就没见过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小季，”付行云又开口安慰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你师父我以前日子都过得太快了，现在有人想让我慢慢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的？”
　　程奂之盯着付行云看，想从他那张清秀的脸上看出点波澜。他一直当神仙般暗自憧憬的付行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程奂之看不出来，他就好像一块剔透的玉石一般，温润却冰凉。
　　这个时候，程奂之脑子里突然蹦出个不该有的想法。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十多年以后，林安阳也会变成付行云这样的人呢？
　　“奂之，”这个时候付行云突然喊了他。
　　“啊！啊？”
　　“看你一直在走神，不知道你是不是担心师父了？”付行云问。
　　“是……是啊。”程奂之连连点头，虽然现在才是他们见面以来，程奂之第一次记起自己还有个师父没见着呢。
　　“乘凌他刚接任教主之位，还得暂留冥夜教内，处理一些教内事务。你放心，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说一定会回来的。”付行云微笑着说。
　　程奂之知道付大教主这么说是安慰他。他也不是傻子，难道还能不知道舒逸云下的所谓的让人武功使不出来的毒药，是针对谁的吗？舒逸云那么毫无所谓的人，为了一个情字竟然也能做到这般田地，这让程奂之也有些料想不到。
　　“只可惜，”付行云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几分遗憾，“只可惜我现在手脚不便，也不能帮他什么忙。”
　　“师父，我……”秦季抬起头来似乎想说什么。
　　“小季，奂之，”付行云却打断了他，“有件事可能要交给你们去办。”
　　“什么事？！”秦季立马高兴起来，仿佛为他师父办事是世界上最惬意最光荣的一件事了。
　　“我想去云石镇。”

　　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人要去那个巴掌大小的小破城镇，程奂之一边揉着耳朵一边不敢相信。他现在正在租车，按照秦季的说法，租一辆又大又快又舒适又不起眼的车。程奂之现在一家一家的跑车行，越发觉得秦季要的这种车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回想一下刚才。付行云说他要去云石镇，理由是想看看那个莫乘凌呆了好几年不愿意回来的地方。当时秦季就连哭带闹的不许他去，又说离开这里多么不安全了，又说云石镇多么不好了。就连程奂之也觉得，付行云去了一定会失望的。他一直很憧憬付行云，也不太愿意让他对自己的家乡失望。
　　不过付行云决定了的事情，好像没人能劝回来，不然他也不用这么一家一家的跑腿了。
　　其实他知道，付行云说让他们俩来护送他，只是用这个法子来留住他们，不去总坛找舒逸云而已。这才见了一次面，可程奂之现在想到付行云，心里就暖洋洋的。也难怪莫师父会如此喜欢付教主，没办法啊，像他那么黑暗的心灵，是多么需要付行云这样的光啊。同时程奂之也相信，如果付行云一直没有出现，莫师父或许也真的会和舒逸云狼狈为奸的。
　　说是缘分也罢，说是命也罢，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争取不来的，有些事情或许是真的想逃都逃不掉的。
　　比方说程奂之一抬头，就看见迎面跑向他的正满头大汗的秦季秦师兄。

　　秦季秦师兄说是去给他师父买吃的去了。但是就连程奂之都觉得秦季他只是出去透透风，找了个借口，住在全城最好酒家里的付行云，能缺什么吃的？
　　秦季的模样看上去已经是奔波了很久似的，程奂之觉得，或许他刚才已经运起轻功围着陆州城跑了一圈也说不定。这种时候人的心很难不乱，在这种平静无风的日子里，想要清醒点吹点风，只好自己奔跑去创造。
　　程奂之默默地冲着秦季走了过去，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秦季这样的人，应该用怎样的话进行安慰。他现在做的事就好像林安阳对他做过的事一样，不过就是默默的跟着，他不知道这一招对于秦季，是否如同对于他一样的好用。
　　不过这样看上去……还真的挺有效的。
　　秦季侧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程奂之，他鼻尖上晶莹的汗珠子渐渐消失了，白得有点剔透的脸上也渐渐出现了点血丝。他好像有点缓过神来了。
　　“程师弟，”秦季这样说，“我有一个决定。”

　　秦季是这样说的，他长到了二十岁，从来都是在师父和师伯的庇护下成长的。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做一点事情了。莫师伯在冥夜教本教内部孤立无援，这个时候他还要被师父护着，不去危险的地方，实在有愧于师父，有愧于自己十几年的学武，更有愧于天地。
　　“所以……”秦季想了想说，“我想请程师弟护送师父回云石，我会独自回冥夜山上，助莫师伯一臂之力。”
　　程奂之仔细盯着秦季，看着他鼻尖上晶莹的汗珠子又冒了出来，看着他白得有些剔透的脸上因激动涨得通红。他好像也有点被打动了。
　　站在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师兄，他师兄要去帮的，是他唯一的师父，而如果这次他不去帮忙，或许就失去了唯一能帮上他师父的机会了。
　　这一串的唯一连在一起，让程奂之突然脑子里也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腰间的剑还硌得他腰疼，提醒着他，此刻他是个剑客，不是程家三少爷。
　　有那么一段时间，程奂之也有点不清楚自己学武艺到底是为了什么。小小的云石镇大概已经容不下他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条鲤鱼，这时候已是该跃上龙门的时刻了。或许是比林安阳早了那么一点，但是只是那么一丁点而已，他觉得林安阳可以追上他的。
　　这个时候，他盯着有些激动却万分坚定的秦季的脸，也有那么一点热血沸腾。
　　他说，“秦师兄，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带上我？”
　　秦季此时明显得楞了一楞，摇头，“这算什么好事？”
　　“秦师兄，咱们不是说了么，要联合起来对付舒逸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抛下我一个人去做大事？！”程奂之有点不满。
　　秦季很认真的看着程奂之，认真到程奂之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不过秦季灼热的目光还要更刺眼一些，煽风点火的，让程奂之以往淡定的内心更有些喷薄。
　　“好，好！”秦季点头，“不愧是我的程师弟，那好，我们师兄弟两人就去帮师伯做一回大事。”
　　秦季伸出手来，一把拽过程奂之，拖着就走了，也没说要去哪里。

　　程奂之觉得秦季的手很凉，多年握剑形成的茧轻轻摩擦着程奂之的掌心，有点发痒。但是这种痒好像不是痒在掌心的，是痒在心间的。
　　这种时候，程奂之突然想起了林安阳。他想，他只是稍微往前面走一点，林安阳会很快追上来的，跟以前一样。
　　但是秦季没有回头地说，“程师弟，做了这个决定，咱们可就不能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

　　下午去实验室没带笔记本，导致到晚上只能发上午的量，灰常抱歉。
似乎终于从沉迷网游的日子里逃出来了，正在构思新文们。
对等到现在的季佐姑娘表示深深的歉意与诚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