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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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局外大树上，赵绾绾睡不着，爬到大树上乘凉。天气越来越热，待在屋里她觉得烦闷，索性趁着黑夜一个人跑了出来。
白日承光门上发生的事情还郁结在她心里，她明明看见那个内侍将纸条塞进皇后手中，而皇后也神情慌乱接过。宫里头似乎人人都有秘密，连皇后也没有例外。
手臂垫在脑后，绾绾抬眼看满树的树叶遮蔽下的天空，也许爬得高的缘故，星星仿佛就在她的头顶，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天上闪烁着。
寂静的夜晚没有人来打扰，似乎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一个人呆着了。她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间轻轻吹响，这是嬢嬢生前教给她的曲子，因为脑子里笨，她学了很久才学会。
树叶的苦涩滋味在唇间弥漫，熟悉的曲调让她回忆过去，想起吹曲子的时候，嬢嬢在树下与她嬉闹的模样，当时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
眼眶渐渐被泪水充盈，天边儿上的月亮像剪碎了的光影。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鬓角滑进发梢里，她细嚼口中的树叶，吸了吸发酸的鼻头。
“谁在哪里？”底下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得赵绾绾浑身一个激灵。
她低头去看，发现树下站着一个人，借着月光打量，来人是无艳。
德胜门离这里不远，她们常会在这里相遇。赵绾绾直起身子，探身朝着树下，轻轻开口：“是我。”
萧无艳听见寂静的夜里，一道温软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她下意识抬头去寻找身影，月亮的光芒就在她的头顶，莹然的月亮照亮她的侧脸，白皙的面容姣好，模样狡黠像只活泼的梅花鹿。
无艳语气不觉温柔，她仰着脑袋问：“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么？”
绾绾俯身朝下，唔了声回她：“有点热，睡不着。”
无艳也抬头看她，轻轻应了她一声。此后又恢复了寂静，一时似乎没有再可以接下去的话题。她仰着头看她，睨了半晌，忽然开口：“怎么，还要爬到本将军头顶上说话么？”
赵绾绾滞了下，意识到自己此刻在树上，她如今是朝中重臣，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婢女，这样的姿态是不合规矩的。
于是，赵绾绾直起身打算下来，可上来的时候容易，下去却难，她站在树上看着高高地草地，踌躇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萧无艳看出她的为难，遂张开手说道：“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赵绾绾蹲在树干上，看着无艳张开双臂站在底下，日子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在重华宫的时候，她一不高兴就会一个人爬到树上去，谁也找不到她，可只有无艳知道，她站在底下哄着她，陪她说了很多话，最后也是这样，张开双臂，她从树上跳下来，满当当落入无艳的怀里。
她眼眶微微湿润，漆黑的夜里并没有被发现，她抿起嘴角，像从前一样，甜甜发问：“将军接得住我么？”
萧无艳站在树下愣了下，睨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抿起嘴角宠溺笑道：“我接得住。”
赵绾绾不再犹豫，张着手臂朝她跳下来。她很轻，落进怀里也不觉吃重，绾绾双手攀住她的肩头，脸庞对上她的，从未像这样近距离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萧无艳目光迎上她，撞见她剪水的眸子湿润，应当是刚哭过的，心里顿时被戳了下，她脱口问：“为什么哭了？”
赵绾绾收回思绪，连忙从她的怀里挣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站在离她稍远的距离，低头不语。
无艳没有罢休，伸出手去扶她的肩膀，但并未碰触上，她急急地问：“为什么哭？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你说出来，我替你讨回公道。”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心底里委屈更甚，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缓缓开口说：“我……我只是想娘亲了……”
听见她的话，萧无艳手掌才渐渐落下来，只当她是思念宫外的亲人。十六七的姑娘家，自小长在娘亲的身旁，大概也是头一回进宫，宫里头都是这样，进来了几乎就一辈子困顿在这里，要想再出去，只怕是不容易。
她温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头，我听闻你家住德州，家里还有什么人么，我可差人替你送一封家书。”
哪里还有什么人呢？司马家的亲族几乎全都死在了那场倾覆中，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孤魂野鬼，无依无靠，她垂下眼眸，眼泪滑下来，落进尘土里，嗫嚅哭道：“没有了，我没有娘亲，也没有别的亲人，家书也没有人会收……”
她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萧无艳站在她身前，望见她的眼泪心里有些着急，她伸出手去擦拭她的泪痕，慢慢的，认真地擦拭，温柔劝慰她道：“别哭了，你的亲人都在天上，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他们会在夜里陪着你，不叫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在世上。”
绾绾听见她的话，抬起满面泪痕的面容睨着她，神情恍然错愕，她问她：“真的么？”
萧无艳点点头，应承着她：“真的。”
绾绾顺着她的话，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天空很大，笼罩着世间万物的一切，她惘惘地问她：“那天上有属于将军的星星么？”
绾绾抬头望着天空，萧无艳目光柔和落在她的身上，看见她仰着脖子看天，湿润的眸子里带着泪水，在月光的映射下发出潋滟的光芒，声音不自觉温软下来，透过眼前的人，忽然想起故人来，她说：“有的，她曾是我心上最美的一颗星星。”
隔着朦胧的泪眼，漫天的星星全都被泪水淹没，绾绾知道眼前的人此刻在思念谁，她轻轻抿起嘴角，绽开一个熟悉的笑容，咧嘴笑道：“那她一定很幸福。”
萧无艳眸光落在她嘴角的笑容，静静陪着她一同思念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这样静谧的夜晚，她满身绝望与伤感的模样落进无艳眼里，她忽然想起阿柔。
阿柔一生都顺遂平安，是阖宫上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没有这样伤心与绝望过，倘若……倘若阿柔此刻还好好站在她的身旁，应该也是同她一样吧。失去了疼爱她的父皇与母后，她应当是和她一样伤心绝望的。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躲进乌云里，萧无艳靠近她，看见她脸上的倦意，轻声问：“困了么？”
今日流的眼泪太多，绾绾觉得眼眶很酸涩，也许是夜凉如水的缘故，微风吹过来，有些让人寒颤，她点点头说：“嗯，有些困了。”
萧无艳走至她身前，忽然蹲身下来，开口说道：“我背你回去。”
绾绾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犹豫了下，可此时此刻，她忽然什么都不想再顾忌了，只做一回从前的司马怀柔，眷恋依赖地靠在她的背上，感受着记忆里的温柔。
只一回，就一小回。
她这样安慰自己，双手环住她的脖颈，整个人趴在她的背上，还和从前一样让人心安。
萧无艳感受到她的重量，奋力站起来，将她背在身上，心底里缺失已久的缺口忽然像是被填满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如同阿柔并未离开，只是上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之后梦醒来，她的阿柔依旧这样宁和安静地躺在她的肩头。
长长的夹道在漆黑的夜里一眼看不到尽头，头顶上的月亮又从乌云从探脑出来，照射着两人身影，在地上拉住长长的两道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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