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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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内，铜雀烛台上的燃油逐渐燃尽，宫女言桃拿着铜簪子挑了挑，灯芯复又燃起，屋内顿时亮堂些许。
言桃看了眼坐在案桌旁的皇后，从承光门回来，皇后便坐在案桌旁发怔，连晚膳也没有用。她是皇后册封入宫后就陪在身旁的，自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皇后的心事，她再清楚不过。
只不过入了宫，成了这禁宫中高高在上的皇后，曾经所有尘封的事情便都埋藏在心底，再也不得窥见天日。
言桃拿着披肩替她披上，轻声唤了句：“娘娘，该安置了。”
皇后落寞暗淡的目光恍惚了下，这才从烛火光芒中收回来，她抬眼看窗外漆黑的天气，喃喃道：“天已经黑了么？”
“是的，娘娘。”
日子一日复又一日，深宫里的女人，从天亮到天黑，都围绕着一个人的起居生活，说到底是可悲的。人都有七情六欲，看似木偶一样的人，也有她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皇后低头看着案桌上的那张纸条，这是今日承光门上他身旁的小厮交与她的，信上说延叶在前朝有难，皇帝要将他贬往夷境。起因是一篇翰林院的诗作，意喻讥讽当今圣上政绩不清明。
这一桩桩一件件，缘由其实并不高明，却件件都在针对延叶。
皇后将纸条捏在手心里，起身准备要出去，言桃在身后叫住她：“娘娘……”
皇后顿住脚，没有回头，轻轻开口问：“今夜，皇上是在启祥宫么？”
言桃知道她要去找皇帝，自从承光门回来后，她便开始魂不守舍，能忍到现在已实属不易。言桃开口劝她：“娘娘，您现在去求皇上，那是害了郕王。”
皇后身形轻怔，她看着屋外漆黑的宫苑，只觉得满心的绝望，最后沉默了良久，声音里带着颤栗，她凄声道：“那我应该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么？”
夷境离帝京数千里，又在极北蛮荒之地，他身子向来不好，流放此处只会要了他的命。
言桃站在皇后身后，看着她这些年来的隐忍，于皇后，她是一国之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在遇上这霍氏兄弟后，明明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整日过着青灯古佛般的日子，让人心生悲凉。
当今皇帝霍延怀，只有一个兄弟霍延叶，是为郕王。郕王自幼与皇后从小一起长大，早已私下定了白头之约。十七岁那年，原本也是美满称心，可后来圣上登基，一纸圣旨，册封了皇后入住中宫。天家圣旨，不容违抗，皇后为了保全宣平侯府满门的性命，含恨嫁给了皇帝。
原来皇帝也曾倾心于皇后，郕王与皇后是青梅竹马，可皇帝也是一起从小长大的，也许是碍于兄弟之情，这份情感一直藏在心底，直至登基之后才表露出来。
皇后入宫是为了保全宣平侯府，也更是为了保全郕王。可皇帝心中却一直耿耿于怀，对郕王百般打压，这一次，更是要拿君王威严置他于死地。
起先也是太平和睦的，皇帝将满后宫的妃嫔置若罔闻，唯独专宠皇后一人。只是后来有一日，皇后出宫与郕王相见，被皇帝知晓，皇帝大怒，帝后在长春宫内大吵了一架。
那是言桃第一次见到皇后哭得那样决绝与伤心，她将所有的怨恨与不满全都宣泄出来，怪在皇帝的身上，恨他拆散了她与郕王，恨他让她做了辜负誓言之人。皇帝这才恍悟，原来延叶一直在她心里，尽管他对她百般宠爱，后宫专宠，可依旧得不到她的心。
也许是当局者迷，这些年来，只有言桃知道，其实郕王在皇后心里并非从前那样重要了，朝夕相伴的人其实是皇帝。大概连皇后自己也不知道，皇帝在她心中已然扎了根。只是这份情感被曾经的恩怨所蒙蔽，裂痕破碎已久，误会只是越来越深，谁都不愿朝前走一步，大概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言桃看着皇后隐入黑夜，忙提着灯跟在后头，她知道她放不下，那是年少时候倾心相待，盟誓相守一生的人，她做不到看着郕王因为她的缘故，而被皇帝葬送了生命。
启祥宫里灯红一片，丝竹悦耳之声从殿内传出，乾清宫总管太监站在门口，远远望见月华门外提灯过来的皇后，忙迎上去，躬身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只焦急问：“皇上在殿里么？本宫有要事要求见皇上。”
言桃在身后拉住她，皱眉劝她：“娘娘，我们回去吧。”
皇后不顾两人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启祥宫里，宫人撞见皇后凤驾，丝竹之声戛然而止，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皇帝与贵妃正于殿内对饮，皇后突然的到来让贵妃一怔，皇帝倒是意料之中似的，并未有何惊讶之举，端着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缓缓转头看她，问道：“皇后如此匆匆，失了一国之母的体统来找朕，所谓何事？”
皇后平复了心绪，低眉上前道：“臣妾想求皇上收回谪贬郕王的诏令。”
话一出，一室静谧，帝后之间的剑拔弩张氛围弥散开来，没有人敢抬头去看皇帝的神情，连皇后也低着头等着他的回答。眼前的人是玥朝的君王，也是她的夫，可此刻她却在他的面前，为另一个男人求情。
皇帝盯着眼前的人半晌，眼神里带着隐忍，眸光落在她的头顶上一言不发，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冷冷开口：“都下去。”
众宫人会意，忙福身退下，燕贵妃拿眼轻轻瞥了下身旁的皇后，也不动神色出了殿。她在后宫荣宠多年，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表面上她虽然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可她明白，皇帝不爱她。
在这宫里，她不过是一只供人逗弄的笼中鸟罢了。
偌大的启祥宫只剩两人，皇帝将视线从她头顶收回，自顾自斟了一杯酒，饮了一口，才又转头盯着她缓缓开口问：“沈蕴兰，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处？”
皇后躬身站在那里，身形挺直不曲，听见他的话微微愣怔了下，她顿了下，依旧履行她作为皇后的职责，定定说道：“郕王殿下是皇上唯一手足，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做出后悔之事。”
皇帝捏着杯盏，勾起嘴角自嘲笑了下，“手足……朕当延叶是手足，可他未必当朕为长兄，他三番五次挑战朕的极限，那朕就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皇后应声跪下，磕头求情道：“求陛下放了郕王。”
皇帝起身看着这个曾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如今正跪在他的脚下，心底生出一丝悲凉来，他默了半晌，开口：“若朕说不呢。”
皇后：“那臣妾必定会履行与延叶的誓言，绝不独活。”
皇帝气急轻笑，“沈蕴兰，你又在逼朕！三年前如此，今日又如此！你在怪朕，怪朕三年前下的那道圣旨，如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朕！是不是？！”
皇后不语，只无声流着眼泪，曾经年少时相伴的人，竟落得这样以死相逼的下场。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想所有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她不想成为他们兄弟反目的罪人。
皇帝蹲身在她的身前，眼眸落在她的头顶上，他缓缓开口：“朕如你的愿。”
皇后低头跪在大殿里，听见身后槅门怒摔发出砰的一声，她知道，他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这样收场，似乎不把彼此伤的体无完肤就决不罢休。
言桃在殿外看见怒气冲冲走远的皇帝，连忙冲进殿内，看见伏地跪在地下的人，上前扶起她：“娘娘……”
沈蕴兰满面泪痕，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言桃，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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