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神者》诺尔空想

8、临别礼

　　“爸爸、妈妈。”小幸村放下手中的碗筷，突然严肃认真地看向自己父母，“我想学网球。”
　　终于结束和妻子的名为出差实为蜜月正在享受华原祖母的温馨晚餐的幸村夫妇愣了一下，虽然从电话中知道这几天小幸村在玩网球，但他们从没有见过更没有想过儿子请求得这么认真。因为家庭条件相对富裕的缘故，小幸村基本不会主动提出什么要求，大部分情况都是顺着大人的意思接受礼物，如此郑重的请求真的是第一次见。
　　“精市，你想好了吗？”幸村爸爸神色严肃下来，双眼直视儿子，想要探究儿子内心的想法，“学网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的，请放心。”小幸村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仿佛闪着光，“我是不会放弃的。”
　　幸村爸爸仔细端详儿子，确认儿子的确是真心且坚定，便收起严肃的表情，露出和儿子相似的笑容，“那么爸爸和妈妈会全力支持你的。”
　　“我记得家里附近有一家网球俱乐部，到时候可以过去看看。”幸村妈妈也用言语表达支持，“还要买球拍这些吧，可要好好挑一个。”
　　“好了，那些你们可以回去慢慢商量，”华原祖母打断了幸村妈妈，笑着提醒陷入‘啊儿子的请求一定要好好完成’的笨蛋父母，“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于是小幸村在华原祖母家的最后一个夜晚就在父母的寒暄中温馨地结束了。

　　第二天上午，临走前幸村夫妇带着小幸村拜访了本田宅以答谢这些天来对小幸村的关照，大人们在客厅里开聊天，本田太太热情地让小幸村上楼去找本田初。
　　想着几天来和本田初的相处，小幸村认为自己需要好好地跟本田初道谢，于是拿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上了二楼，敲响了本田初的房门。
　　“门没锁，进来。诶小精市？”
　　以为是自家妈妈的本田初立马起身，结束了瘫在床上看漫画的颓态，有些局促地看着小幸村，“你怎么——哦对了你今天就要走了，我都忘了哈、哈……”
　　“我是来道别的。”小幸村很有眼色地忽略本田初的窘态，感觉到他不太有精神，“初哥哥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
　　“没、没有啦，”本田初反而更加窘迫，用手抓抓头，“错觉、错觉。”
　　“对了，我已经和爸妈说好了，”小幸村看出本田初不想谈论这个，便转移话题，“回去后要开始学网球了。”
　　“啊、啊是吗，”本田初愣了一下，强打精神鼓励小幸村，声音逐渐虚弱，“小精市一定可以的哈、哈。”
　　“下次比赛我会——”
　　“没有下次了！”本田初突然强硬打断了小幸村，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小声嗫嚅吐出几个字，“我已经不打网球了。”
　　“什——”小幸村并没有听清他的话语，他只感觉到现在本田初十分混乱。
　　“我是说——”本田初怒吼着打断了小幸村，“我、不、打、网、球、了！”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本田初的粗喘声。
　　“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初哥哥了。”小幸村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开口打破僵局，“这是谢礼，多谢这几天的照顾。”
　　小幸村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了旁边的书桌上，点头示意便准备离开。在走出房门之时，小幸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仍然低头的本田初，说出了最后的道别。
　　“我挺喜欢你的网球。”
　　“那么，再见。”
　　说罢，小幸村便把房门关上，离开。虽然本田初的精神混乱，黝黑，愤怒，绝望，但是他感觉到了，在怒火的最深处，有人在哭泣。所以他只说出了他的感受，他真的挺喜欢本田初的网球的，他的一招一式，都凝聚着努力的结晶，是只有长期坚持不懈才能练成的。他虽有遗憾，但是尊重本田初的选择。
　　房门关上后，本田初仿佛所有精力都从身体里飞出，向后一躺，瘫在床上，手臂横在眼上，将泪水藏在身后。
　　真的是太逊了。
　　本田初自嘲道。
　　竟然把情绪宣泄在小精市身上。
　　自己真的太逊了。
　　可是，没办法，真的太残酷了。
　　本田初5岁的时候接触网球，那个时候他便喜爱上了网球，他开始参加培训，每天都在努力练习，上了国小后也加入学校网球社，即使被高年级学长欺负，也仍旧坚持着，因为网球结识了许多朋友，比起大部分只是拿网球当乐趣的同伴，他是真的十分骄傲于自己的网球。
　　但是幸村精市的出现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静。
　　本田初对小幸村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偶尔出现的邻家男孩，待人有礼，面貌精致，聪明感性，但身体病弱。因此他一直把自己放在哥哥这一个“强者”身份上，即使在玩耍的时候也是玩一些诸如棋牌这类“安全”的游戏，而这次是第一次带小幸村尝试“危险”的活动。
　　不，只是自己想要炫耀而已。只是自己想要在不管什么游戏上都游刃有余地赢了自己的小幸村身上找回自信。
　　看，我在网球上是最强的！
　　这个高高在上的想法一直潜藏在对小幸村的指导中。
　　抱持着这种想法，他刻意忽视了小幸村的成长，忽视了蘑菇头眼镜仔的提示，忽视了自己的不安，然后一脚踏进了小幸村的陷阱里，输了。
　　虽然只是不合标准的一球胜负，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在最后那一刹那，他仿佛感觉自己就在对方的手中，无法挣脱，只能等待对方的仁慈。
　　他害怕了，胆怯了，退缩了。
　　数年的练习，刻苦的锻炼，滴落的汗水，自傲的天赋都变成了笑话。
　　昨天比赛之后，当他拿起网球的时候，网球仿佛会说话般嘲笑着他的失败。
　　——看吧这个世界就是有这样的天才的。
　　——只是学习了几天便能抵得上你的几年。
　　——你也不过如此。
　　闭嘴！闭嘴！闭嘴！
　　本田初将所有和网球相关的都收进了柜子，藏在了最深处，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
　　小精市身体这么瘦弱，没办法坚持的，而且他的兴趣一向也消失得快，经历过专业训练的我还是比只有短短几天接触的他要强大。
　　可这最后一根稻草，也在今天小幸村宣布他学习网球的决定后，彻底崩溃。
　　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嗤笑。
　　——看吧，他也要开始学习了。
　　——你说他要几天追上你？
　　——你还有什么比得上他？
　　——体格？经验？天赋？热情？
　　——承认吧，你们之间天壤之别。
　　——你还有什么资格拿起球拍？
　　曾经对网球有多热爱，现在就对网球有多仇恨。
　　他对别人说网球有多残酷，网球就对他说有多残酷。
　　他知道的，其实他的天赋一般，只是靠时间占据优势，学了网球一年的阿泰已经可以和他打得半半开，天赋差劲的蘑菇头眼镜仔对网球比他钻研得深，还有其他人都在加速赶上他，只有他强装看不见而已。而幸村精市只是一根针，一根扎破了看似强大实则空虚的气球的针。
　　算了吧，结束了吧，就到这里吧。
　　本田初对自己说道，然后把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无人诉说的绝望都向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倾泻。他知道这么做不对，这么做只是在迁怒，这么做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无能，但是愤怒无法停止，一直躁动着，叫嚣着，嘶吼着。
　　“我挺喜欢你的网球。”
　　然而短短一句话，内心就奇异地安静下来，所有的怒火都蒸腾成气，从身体四溢出去，徒留下干涸的大地。
　　“什么嘛……说出这句话是想要怎么样……”
　　嘴里抱怨着的本田初却漏出有些难看的笑容，真正想说的却说不出口。
　　——原来我的网球还有人喜欢啊。
　　听到窗外传出来的车辆启动远走的声音，本田初从床上起身，拿起小幸村放在桌上的送别礼：
　　一张速写。
　　一张他的速写。
　　一张他击球的速写。
　　一张他笑着击球的速写。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BGM大冢爱的《水母流星》
网球作为竞技项目是十分残酷的，天赋、时间、运气等等可能造成天差地别的结果，不知道我有没有把这个展现出来_(:з)∠)_。
其实本田初最开始的人设就是第一次让幸村接触网球的工具人，所以取名初（咦我其实可以取名一的啊），最后渐渐就写成这样增加了不少戏份……我一直认为幸村精市网球就是为了胜利这个理念根本没有错，快乐网球说着好听，但是放在竞技上就有些笑话了，真正的竞技是离不开枯燥的训练、严格的要求，快乐可以是起因，但是我认为胜利才是坚持的动力。反正全国大赛决赛最后那个快乐的网球简直把我气炸。算了不说了。
总之就是想给主上胜利网球做个铺垫，如果当时本田初没有挑衅主上，主上可能也还只是对网球有较大兴趣，没有到执著的份上，所以为了让主上执著网球，本田初再次变成工具人（真惨）。再加上比赛的时候想要展现主上的打球风格就变成这样的展开了。
本田初其实也是个挺温柔的小孩的，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天赋差距带来的冲击，毕竟就一骄傲的小屁孩，所以主上最后那句话其实也是感觉到了他的不舍说出来的，至于最后他到底有没有重拾起网球就看各位理解了，我也不知道。
顺便这首歌只是在码字的时候随机到然后觉得挺合适就单曲循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