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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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置信的睁着空幽的眸子，说出了此生最无比艰难的话：“楠，我们回不去了！”
好一句我们回不去了！
安瑾楠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她以为她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她近乎怒吼着，冷目切齿。
何晓雅心知她对自己的情意，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去奢求一份不能允以未来的爱情。
“难道你还不懂吗，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年我可以为了家人放弃你，现在我也可以为了小赫放弃你！”何晓雅此刻的心，痛的已经快爆炸了，但她不能垮掉，细弱的声音似乎比刚刚还要坚定了。
闻此，安瑾楠已瞬间呆愣了，接而，不知是什么把她的心，乃至整个人都剥离的粉碎，她忽而嗤笑着，眼里沁着浓重的殇情，这样的她太少见了！
“何晓雅，我真的有那么不堪吗？让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我，你究竟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话虽问出了口，然而答案却已明了。
不过片刻，她真如遭遇了世间上最痛苦的折磨，点着头，满眼充斥着绝望，竟开始大笑起来：“也是，是我自己太笨太傻了！太傻了，我太傻了…这十多年来的所有等待和苦痛，原来，呵…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也是，反正我这颗心也不是第一次被你践踏了，好！好…我既然能成全你一次，也可以成全你一辈子！”
最后一句话安瑾楠几乎是硬吼出来的，而这些话也尽透着深重的冷漠决绝，这一次，她是真正的心死了！彻底地，死了。
她不想，也不愿再报什么希望，太累了！等待真的太累了，她不想等了！再也不想了。
这十几年她以为只要精诚所至，便能金石为开，等待便有结果，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一次次被无数无影的刀子割的伤痕累累，除了痛，也比任何时候都心寒。
倏忽间，她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手无力的垂下，咬着牙，缓然背过身，一个小小的动作仿若用了很大的力气，整个人险些支撑不住倒下时，她伸手撑在了旁边的石柱上。
她其实很不喜欢哭的，可是为什么笑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何晓雅想要扶住她，可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安瑾楠冷言怒吼：“别碰我！”
她垂眸，只能收回出冷汗的手，心已经冰冷的麻木僵硬了！
“何晓雅，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再见了！你的生死再与我无关，我的生死也与你无关，各自珍重吧！”
这一刻的安瑾楠冷漠地仿佛一块寒冬里的冰，冻人三尺，但这也是她最后的坚持了，她意料到了结局，所以承受也是必经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好！我们各自珍重…”
何晓雅双手攥紧，目光蕴着浓稠的离殇，仍带着那般淡泊的语气，说出最后五个字，这次她没有哭，她的选择，注定了彼此未来再无交集。
而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也让人恍然如梦。
一段已经过去十五年的感情，早已在最初分别的时候就已经缘尽了，就算那个时候再心有不甘，这次也算彻底的结束了！
不管怎样，就算不能爱了，也希望不要恨吧！
安瑾楠稳着脚步渐渐远去，黑衣红发，仿佛是一支孤傲世间已久的红玫瑰，明明来时那么光鲜，可离去却那样黯然殇痛。
何晓雅静立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整个人徒然间心痛的不能自已。
她挽起左右袖口至手肘，手臂上赫然露出纵横交错泛白的伤痕，而手腕处的伤疤最长最深，她那个时候痛不堪忍，是存了必死的念头。
如今她虽然活着，可心身已然千疮百孔，早已没了爱她的资格。
但她还是很高兴能再见到她，这是她这些年黑暗的生活里少有的亮光，对她来说，已经无憾了！
她放下袖子，遮住伤疤，何晓雅努力恢复从容的样子，跟着过去。
等她们回到停车的地方，谁也没再说一句话，也没看谁一眼，各自在安未晞和言语、姜赫的目光中坐回车上。
她们的样子其实不用说，已然说明了一切，安未晞和言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赫更不想说什么！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外公家，有些事情他还没理清头绪。
还是按照原来的位置各自坐上车，安未晞见安瑾楠的脸色苍白的异常，嘴唇也发干，便把自己放在车门储物处没喝过的矿泉水递给她，安瑾楠接过手，扭开瓶口，只喝了两口便不喝了。
车子随即启程开往东菱市。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低的瘆人，好在还有音乐能稍微缓释一些。
安未晞和言语心里其实挺难过的，她们很希望小姑和小姨能重修旧好，可是看样子不可能了！
送言语他们到了外公家，安未晞也跟着下车想去问候老人家，安瑾楠这次应该是真的睡着了，便没叫醒她。
这里位于东菱市老城区，环境十年如一日，绿荫窄道，水泥外墙爬着微黄的爬山虎，楼层几乎都不高，生锈的防护窗透出岁月陈旧的感觉，车辆来往，行人不多，临街的店面也都比较小，路边到处停满了自行车和电动车，但还算干净，路面上只偶尔有些落叶。
这座城市尽管发展很快，但多数都是往外扩展，反正而像这样的地方没什么改变，这里聚集了城市过去的缩影，相比较其它区的摩天大厦，这儿的生活节奏也变得缓慢多了。
老楼里，外公这个时间一般都在附近的茶馆里同老友们下棋喝茶，言语她们便没有打电话给他。
姜赫进了屋就闷声不吭的回了小房间，把门关上，留下安未晞、言语和何晓雅面面相觑。
家里的布置还是和从前的一样，白色的地砖，橙色的皮质沙发，红棕色的桌椅板凳，门及门框都是橘黄色，水晶样式的吊灯，虽是过往老旧的装修风格了，但宽敞的家里仍整洁干净，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
而家里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阳台上摆放着许多的花盆，小的很小，大的很大，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小树，而最得家人喜欢的就是那株清丽的兰花，还是从前何晓雅带回来的，当时费了外婆好多心思才将其养活，养成如今这么好，因此现在外公也是精心呵护着，生怕出什么问题。
等安未晞和言语从阳台回到客厅，见何晓雅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靠在抱枕上，头仰着，闭目休息。
“小姨，你有什么不舒服吗？”言语柔声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何晓雅声音淡若低沉。
安未晞悄然地向言言示意了要走的眼神，然后说道：“小姨，那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赶紧回家，小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家人都等的急了。”
言语瞧了眼纹丝不动的小姨，心里有点堵得慌：“走吧，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也好好在家里休息吧，过后我们再联系，小姨，我走了，拜拜！”说着，安未晞就准备出门。
这时何晓雅睁开眼睛，侧目看向门口，那抹身影随着门被关上，然后消失不见。
等安未晞下楼出来，时间快四点了。
而安瑾楠已经睡醒，正站在车旁抽着烟，微风撩起她的发丝，细长的烟夹在修长的指间，青烟不时从嘴里吐出，目光远放，神情淡漠，这一幕倒引来不少行人的瞩目。
她见到小晞过来，眼眸微垂：“小晞，我已经取消了明天的航班，等过完大年初三我再回意大利。”
安未晞有些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过年了。”
安瑾楠勾起嘴角：“是啊！终于可以了…”
然后把没抽完的烟摁在垃圾桶上按灭，凹槽里已经有了好几根烟头，她侧目看了眼那栋老楼，目色只露出淡淡伤感，这里她曾来过很多次，几乎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发生在此，今天过后，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来了，她终究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于谁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安瑾楠苦涩浅笑，眸色空荡荡的无神，坐上车：“走吧！”
安未晞跟着坐进车里，没说什么，开车便离开了。
而何晓雅回到自己常休息的那房间后，只是一个人呆坐在床边，看着装着防护栏的窗外，故景依旧。
那故人呢？何去了？
情之所动，眼泪，在这一刻，毫无预兆的默然落下，就像两行清泉从泉眼里溢出般，晶莹透亮，却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岁月早已一去不复返，她们都错过了，错过了一生……
言语静坐在客厅，不停地刷着微博，或看看朋友圈和扣扣空间，她不想让自己的思绪停下来，她需要分散精力，她也不想去劝慰小姨什么话，她现在需要私人空间，好好冷静冷静，梳理自己的感情，至少能让心里好受点。
安家。
到了晚上十二点过，安未晞拿上手机，悄悄地下楼，来到安瑾楠房门外，这个时候，整个家里安静极了，只是这里的温度比卧室低些。
谁知她还没敲门，安瑾楠隔着门就喊她进去。
原来，她也还没睡！
安未晞推开门，白炽灯光马上照映了出来，她进去把门关上。
“小姑。”
安瑾楠此刻正半坐在床上，穿着丝质的米色睡衣，肩膀上披着羊绒披肩，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手里拿着ipad，许是在处理着什么事情，神情严肃。
这或许就是她的常态吧！什么时候都以工作为重。
此刻的她认真而静然，优雅而温润，不同于她年轻时，那样太过于闪熠澄辉，毕竟在外打拼多年，再加之岁月的沉淀，塑造了现在这样的她，独立且自信，完全不用依附于谁。
她抬眸看了眼安未晞，嘴角勾起几丝笑意：“怎么了？又睡不着？上来吧。”
安未晞赶忙躺进被窝，把被子拢严实了。
“小姑，我想和你谈谈。”
“哦…谈什么？”安瑾楠的目光仍停留在ipad屏幕上，上面是关乎下次公司竞标的设计方案，她正在检查修改。
安未晞侧过身子面向她，脸庞隐在阴影下，沉寂了半晌后，她声音低沉道：“我想和你谈谈言言的小姨。”
安瑾楠戴的眼镜倒映出亮着的屏幕，有些看不清她的眼睛，不过滑动的手指已经停顿了下来，她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谈这个话题。
安未晞知道她的想法，可有些话再不说，以后更没机会说了。
“小姑，你已经放弃了吗？”
“放弃什么？”
安未晞毫不避讳的说：“你和小姨的感情。”
安瑾楠并不惊讶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晓雅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放弃还能怎么样？”她的声音在此刻才有些许变化。
“小姑，你还爱她吗？”
安瑾楠的思绪被打乱，已然无心工作，低叹问道：“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谈这件事？”
“对。”
“那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了，我没兴趣谈。”安瑾楠语气淡若，明确拒绝。
“可我看得出来，你明明还爱她不是吗？”安未晞有些心急的说。
安瑾楠取下眼镜，合上眼揉了揉鼻梁，缓释眼睛的疲惫，随后漠然硬声道：“我说了，我不想谈。”
安未晞翻身坐起，然后把手机拿出来解锁，再把相册打开，翻出里面保存的图片，再把手机交给她：“小姑，你看一下。”
可安瑾楠没有接过手机，也没看一眼，她戴上眼镜，准备把设计图修改完，明天开个视频会议再继续探讨。
“小姑，你就看一下，一下就行！这是言言偷偷拍的小姨手臂上的伤疤，我本来不想拿给你看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这话终于引得安瑾楠侧目，她看了眼小晞，随后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只见图片上，白皙的手臂上满是伤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特别是手腕处的，她上次还摸过那条疤痕，很长，划得也应该很深！
“你想象不到那些年小姨患上抑郁症，该有多痛苦！多难受！她一次次自残，甚至自杀，都是因为病痛的折磨，起因或许是你，又或是有别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小姑，只要你能坚持去重拾她对生活的希望和爱，不仅能让她快乐起来，也能让你快乐起来，现如今不是谈同色变的时代了，你难道真的要遗憾终生吗？”
安瑾楠蹙紧眉头，仍沉默不语，神色也并没什么变化，安未晞的话似乎在她心里引不起丝毫波澜。
“小姑？你…”
安瑾楠随即移开了视线，淡若道：“我知道了。”
安未晞试探性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安瑾楠眸色幽沉，冷然回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和她重新开始？”
“不行吗？”
安瑾楠淡然笑道：“爱和不爱有时只在一念之间，我爱她，我可以排除万难和她在一起，世俗眼光我从未在意过，但前提是她也要有那份决心，显然，我们一开始就错过了…如今，我不想爱了，太累了，从未有过的身心疲乏，小晞，这段感情，早已消磨掉了我所以的勇气和尊严，从此以后，彼此的生死、爱恨再与对方无关，我们都做了选择，你懂吗？”
话毕，身旁的安未晞也变得沉默。
她只感心下凄然，可她们已然做了决定，知道再说再劝也无济于事，纵然惋惜，可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不能尽如人意，终有一天，或许在那岁月的尽头还能相逢一笑，挥手再见吧！
“我懂了！抱歉，小姑…那我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晚安。”说完，她掀被下床，待要开门离开时。
“小晞，等等。”安瑾楠突然叫住她，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东西递给她：“你帮我交给她吧！就当是送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安未晞把本子接过手，是上次在牟禾镇老板还她的素描本。
安瑾楠神色平淡，安未晞这才看清她的目光，也是平风静浪。
“小晞，我知道你和小语的心意，但是，我和她此生已经不可能了！有些人，有些事，在当下会觉得比命都重要，可是过了很久以后再回头看，其实，也不过是一份执念而已，放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姑…”
“回去休息吧。”
安未晞回到自己房间，心情无来由更低落了。
她能理解小姑的想法，不管当初出于什么目的离开，十五年的时间，一个人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她一直孤身等待，根本不知道会等多久才能有结果，无欲便无望了吧！
这一次，小姨是真的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已经挽回不了了。
其实，这样也好，对她们来说，当年被迫分开，得不到彼此，内心却不愿放弃，而现在，没有什么阻碍了，但不爱了，就算勉强也无益。
……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诀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