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情深似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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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她们身上，带来轻柔的温度，空气中似乎能闻到草木的味道，好安静的地方，只偶尔会闻及有鸟的叫声。
“你说，她们还有可能吗？”言语合着眼，靠着她，轻声问。
“小姑明天就要着急走，她应该已经做了选择吧！”安未晞叹然道。
“小晞，如果我们有一天…”言语忽然说不出口，她怕说了，一语成谶。
安未晞拥紧她：“你怕我们也会像她们一样？”
言语一下坐起来，用手抵在她的唇上，神色少有的焦作：“别说！”
安未晞浅然笑着，把她微凉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目光深情凝视着她：“别怕，我们不会的。”
“嗯，我们不会的。”
言语在她的眼里看到不变的坚定和暖意，她喧澜的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从今天的情况看，小姑她还是很在乎小姨的，或许她有她的考虑吧！那小姨的抑郁症…也是因为小姑吧！”
言语再次倚靠在她肩膀上，眸光幽然的望着蔚蓝的天空：“有一部分吧！但更多是她自己的原因，小赫出生那天，我们不是在医院见到小姨见到小姑的样子吗，后来小姨发生自杀的事情后，我才开始暗中调查的，尽管家里知情的人谁都不肯说，可我通过小姨身边的朋友和同学，甚至也提前来过这里，细细碎碎得知了她们之间的一些事，我刚开始不太敢往那方面去想，只是以为她们是好朋友而已，毕竟小姑很早就去了国外，有些事过了太久，很难弄清楚其中是非。”
“直到后来，我在小姨家里看到一幅画，是在收拾衣物的时候，在衣柜最下面的盒子里看到的，画被包裹的很好，我拆开看，上面画着年轻秀美的小姨，她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在落日余晖时，赤着脚坐在溪边，她笑的温柔又甜蜜，眼里全是幸福和开心，而画的右下角，只落款了一个‘楠’字，从种种迹象上看，我那个时候就确定无疑她们之前曾有过一段感情！”
“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看望他们，那个时候的小姨虽然没有再发生过自残自杀的行为，但总是郁郁寡欢，外公和外婆也束手无策，或许，待在最亲的人身边，虽然有着亲情的温暖，可也是一种负担吧，幸好那年小姨渐渐放下，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多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次过后小姨会不会又变回从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安未晞心下凄然，又深深叹息，就是在现如今，国人对待同性恋也多数只有年轻人能接受，在十多年前，要想家人能同意，何其难！
该是经历了怎么的阻隔才让她们彼此放弃的？又这样分隔遥远，遗憾多年，她有些不敢想象，更为她们感到惋惜：“时过境迁，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重拾曾经的感情和勇气？”
“但愿吧！”言语抱紧身旁的人，她不要她们也成为那样，她的小晞，只能是她的。
“我早上看言妈脸色不好，应该不止是因为小姨和小姑的事，还因为你还在生她的气吧？”
言语没有说话，想来确实还在生气。
安未晞心思沉浮，也安静下来，其实，她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言言，我们的事可能瞒不了多久了！
何晓雅是在疗养院的一处静湖旁找到安瑾楠的！
这里位于院后的山下，当年修建这里时，就考虑把这里变成小公园，所以，围着静湖修了几条石板路和亭台曲道，植被丰富，斑竹成片，湖里浅水区还栽种了碧莲，闲暇时，还可以在此钓鱼，既有石桌木椅，也有竹编吊篮，夏天更是避暑的好地方。
这里距离停车的地方并不远，但位置隐蔽，本来言语和姜赫不让何晓雅走动的，毕竟她腿上还有伤，可她还是走到了这里。
安瑾楠此刻正坐在曲廊的石凳上，背靠石柱，腿交叠着平放，合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
阳光因为曲廊上面浓密的爬山虎，只些许投下斑驳的几点，四周寂静无声，空气中还有几丝幽冷。
何晓雅悄然慢步走近，幽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那人身上。
她的变化其实不算大，除了那耀眼的红发，岁月似乎很眷顾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那么凌傲，那么让人移不开眼！
自从她出国后，彼此几乎断了所有的联系，包括网络上的，就算是共同的朋友，也从不提及、过问，只为一次次断了自己内心的念头。
当年，在斩断彼此的感情时，她就已经抱着未来也许只剩下浑浑噩噩的生活，却没想到，竟会更严重！严重到自己几乎活不下去。
而她呢？又是否过的好？
在距离安瑾楠有三四米远的地方，何晓雅静静地站立了半晌，不说话，也不出声喊她。
“你放心吧，我明天会离开的，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原来，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假寐而已，她知道她站在那儿，她也知道，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谈话的机会，可话语出口，却并不是心里不知辗转多少次的念念不忘。
这突然的一句话，瞬间好像把何晓雅的心击穿了千百个窟窿，疼得她差点站不稳，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更毫无血色，她低垂着眼眸，嘴角勾起几丝极浅的苦笑。
“也好。”
一样的风轻云淡，一样的漠然以对，这对彼此都好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然后，她转过身，准备离开：“走吧！该回东菱市了。”
安瑾楠却没有动身，忽而沉声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和我分开？”
何晓雅背对着她停驻：“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有！”
何晓雅从远处收回视线，低眸半晌后，回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和你相爱…”
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是是非非，两个人或许又是另一番际遇，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也更否决了之前她们所有的深爱和美好，不管因为什么而分开，至少她们真心相爱过，可是，她却后悔了，后悔爱上她了是吗？
安瑾楠徒然睁开眼睛，幽亮的眸色里，焦竭而慌忡，她看着她的背影，心又开始抽痛起来，她护住胸口，疼痛来的太快，太过剧烈，让她不忍痛哼起来，整个人又蜷缩一团。
才回来不到两天的时间，她的心绞痛竟发作了两次！
何晓雅闻及她发出的痛吟，迅速转过身，见势急忙走到她跟前。
“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痛！胸口好痛…”
剧烈的疼痛让安瑾楠似乎快要昏厥过去了，额头上满是汗珠，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脸色反常的潮红，嘴唇发紫，这是缺氧的表现，向来从容冷静的脸上，是极度痛苦的表情。
何晓雅抱住她，急的快哭了：“打电话，我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她急忙掏出手机给疗养院常驻的医生打电话。
“药…我兜里…有药。”安瑾楠挣扎着，靠着残存的意识，浅弱的说着。
“药，药…”何晓雅还没来得及拨打，手机丢在旁边，赶忙翻找她兜里的药，摸到她右边口袋的药瓶，她拿出来，先倒了两颗喂她嘴里，也不停念着：“吃了就好了！吃了就好了。”
安瑾楠把药含在舌下，疼痛要过几分钟才能缓解，她仍蜷缩着身子，合着眼，头靠在她腿上，莫名觉得安心不少。
何晓雅神色惶惶，眼里满是担忧，摸着她的额头，薄汗浸湿了掌心，她关切的问道：“楠，怎么样？好些了吗？”
安瑾楠轻嗯了一声，此刻的她好像一个小孩，想要寻求安慰，等着疼痛渐渐消散，她也放松下来，她因为心脏的问题，本来不能喝太多的酒，可今天和故人们重逢，既高兴又伤心，矛盾之下，喝酒像喝水，也幸好吐了两次。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想动，好不容易得来的亲近，不想就这样结束了，或许这也将是她们最后一次这样了！
“你这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何晓雅见她没有刚刚那么痛苦，担忧的心放下不少，可心里仍有些惶惶不安。
“老毛病了。”安瑾楠仍弱声回道，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病。
老毛病说明已经很多年了，何晓雅不觉眉头拧的更紧：“每次发作都这么厉害？”
“以前还好，只是这次要剧烈一些。”
“病因是什么？”
安瑾楠却沉默了。
“不想说吗？”
“只是普通的心悸，不是什么大病。”她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好像比药还管用，让她安心不少。
何晓雅凝视着她的脸庞，忽然悲怅不已，她过的也并不好！如若当年她们没有相爱，该有多好！
“楠，为什么不放下？去喜欢可以喜欢的人。”
安瑾楠沉默了半晌，沉声问她：“可以吗？”
何晓雅的指腹滑过她的眉骨，很轻柔的力度：“可以。”
安瑾楠吞咽着酸涩的喉咙，心里也酸楚极了！可她又能说什么，说自己放不下她吗？
“好，我会的，其实在意大利有很多人追求我的！特别是有一个也在那边工作的中国人，她等了我五年，她说会等我爱上她的那天，她很漂亮，也很精明能干，我挺喜欢她的。”
何晓雅露出淡若的笑意，目光从她脸庞移开，看向湖面，平然道：“那很好！”
“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想我会给她想要的婚礼，说不定还会要两个小孩，我们会教他们学习汉语，会带他们去环球旅行，一起看遍世界各地的美丽风景…”
“很好…”
气氛渐渐变得默然，似有凉风吹过，涟起湖面上水波澜澜。
这些话似曾相识，好像是她们曾经对未来的许诺，如今回头再看，却显得那么可笑寂寥！
“楠，我希望你能幸福，也衷心祝福你们。”
何晓雅发自内心的说出这句话，眼泪却毫无征兆落了下来，悄然无声，好像天空划过的流星，很快便消失无踪。
“那你呢？”安瑾楠问她。
“我…我的余生会用来陪伴小赫长大，看着他工作，然后结婚生子，而我也会慢慢老去，也许也会去环游世界吧！”何晓雅平淡回道。
“晓雅，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别再放手了！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会的。”
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安瑾楠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腕，触摸到那凸起的细细伤痕，就像也割在了自己身上，她很想问她，曾经那个风华优雅，聪慧过人的女人究竟为何会做那么傻的事？可她问不出口，她怕自己再次心软沦陷。
何晓雅知道她在摸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其实割的时候，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是想要看血流的有多快，是不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过去发生过的事，真的会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宛如真临。
“楠，我一直以来都欠你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我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我希望你能忘掉那些过去，重新开始，那…才是最好的！”
这句话在何晓雅心里藏了整整十多年，她不知道以后她们还有没有这样相处的机会，说不定再见，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所以，趁现在说出来也好。
安瑾楠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好像漩涡似得，盛满了浓浓地情殇和怅然，有些话明明可以说的，为什么她要犹豫？为什么还要顾及那么多？
“你当年让我放过你，我做到了，我成全你！我知道抑郁症有多可怕，你忍受不了，所以选择自残自杀，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那样痛苦，又是为了什么？你又…”
激切的话已到嘴边，她的怨恨统统都溢了出来，她目露愤然，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劲捏住何晓雅的手腕，导致她的手掌越渐泛凉麻木。
“你又为什么不来找我？何晓雅，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安瑾楠哭了，一腔似恨似怨的话，却比任何话都令人震撼，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说这样的话，可是，她现在就在自己身旁，她不想放弃！她真的不想放手！
何晓雅同她俯仰对视，眼泪也好像断了的珠串，一颗颗落在她的脸上、眼里，话音哽咽难释：“楠，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拥有你，你这么好，值得拥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我不是那个人…是我给自己困上了黑暗无边的牢笼，年复一年，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过去那些年，我一直觉得唯有死亡才能让我解脱！”
安瑾楠骤然翻身而起，抓住她的臂肩，同她咫尺相对，一双清幽的杏眼紧盯着她，片刻后，咬牙切齿的对她说：“何晓雅，你听清楚，我，安瑾楠，此生来世，从始至终都只爱你一个人，你的命是我的，听见没有！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他妈不管是谁要阻拦，你要再敢丢下我一次！我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一辈子到死都别想再见到我，听懂了吗？”
这番话无疑给了何晓雅无数个响亮的雷击，把她纷乱的思绪击的灰飞烟灭，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明明前一刻，她们还在祝福对方，以为就此分别，再也不见，可现在她却霸道无比的向她宣誓主权，致情至深的表白一切。
何以这样情深！何以这样执着！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情深似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