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食堂》洛东徘

5、秘制炸鸡

　　今日是周六，一方通行久违地走在了学园都市的街上。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说实话，这也不怪我们的学园都市第一位。任哪个未成年人被监护人赶出家门、而剩下的家庭女性成员们都一致而同地抛弃了他出门游玩，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然而一方通行并没有办法生气。

　　因为据说她们这样是为了报复他上个月数天的离家出走和夜不归宿。

　　而且，他并不是清闲地被抛在家里。那两位不太靠谱的成年女性临走之前还赋予了一项重要任务，采购。

　　这项任务，其实是对现在的一方通行有点小小的为难的。
　　因此，他在出门前，给自己的电极充满了电量，确认设备没有问题后，才步行去超市。

　　约半个小时后。
　　一方通行从百货商店中走出，一只手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一只手拿着黄泉川给的购物清单，微微皱眉仔细地确认着没有没漏掉的地方。

　　周围的行人虽然行色匆匆，但不少人都不自觉地向穿行在人流中的白色少年投去惊诧或者惊艳的目光。

　　一方通行今天为了方便购物，没有带上钢制的拐杖。
　　看不出性别的纤细少年一身雪白，面容小巧，柔软的垂到肩膀的发丝、露出的皮肤也宛若雪一样的洁白。唯有那双眼睛，是鸽血石一般鲜亮的红色。这样的外表，在任何地方都是令人瞩目的，更何况他现在站在学园都市人流量最多的地区之一。

　　五感敏锐的一方通行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些目光。
　　他眉毛皱起来，但因为丝毫没有感觉到恶意，也不好发作，只好带着一丝杀意瞪了几个窃窃私语的混混样的高中生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沿着商业街走着，七拐八拐，一方通行终于按照清单底部黄泉川手绘的地图，来到了一家非常偏僻的店面前。

　　“Homestay……”
　　是这里吧？怎么那么破？

　　一方通行抬头看那个破旧店面上唯一算得上比较新的招牌，产生了疑惑。
　　他又低头确认了一眼黄泉川最后的留言。

　　这家店的料理都很好吃，你可以在这里解决午餐，不要光喝咖啡。
　　而且老板做的特色拌饭酱很好吃，记得带一瓶回来哦~

　　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吧？而且，这个语气，到底是芳川还是黄泉川写的啊？
　　一方通行感到了些许困扰。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总觉得这店的名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
　　堪比超级计算机的清晰记忆力使他没用半秒就想起来了：这不是聊天室里那两个总是笑嘻嘻的混蛋推荐过的店吗！

　　至少店名是一样的。
　　但不是说在冬木市吗，为什么会在学园都市也有？……难不成是连锁？

　　一方通行脸色微妙地盯着这家店，一时没有进去。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惊讶的询问：“一方通行——你怎么也在这里？”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手里的装满货物的袋子骤然一沉。

　　一方通行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矢量操作”失灵后，比想象中还要沉重的袋子用重力疯狂地拽着他的纤细而缺乏肌肉的手臂，使他身体的重心无限向着地面倾斜而去。

　　“好险，好险。”
　　如此感叹着的清亮男声及时扶住了他的肩膀——当然，是用左手——他的超能力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显然，他的电极既没有漏电也没有被关掉。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抱歉啊，我没想到你在开着能力。”黑色刺猬头的少年挠头苦笑，相当熟稔地招呼道，“第一位，你也是来这里解决午餐的吗？”

　　意料之外的邂逅。

　　如果是之前的话，一方通行要是遇见眼前的男生，一般会远远地避开的吧。要是真的避免不了地碰面了，也免不了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打一场。

　　但是，经过在俄罗斯雪原上的那场战斗后，一方通行的内心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他们现在也是能坦然地并肩作战的关系了，打上一个招呼也无妨。

　　这样想的一方通行，没有追究数秒前小小的意外，而是将购物清单的地步展现给眼前的少年上条当麻看，解释道：“黄泉川那个女人差遣过来的。你呢？”

　　同样拎着数袋蔬菜之类的采购结果的上条当麻也无奈地笑笑：“我的朋友土御门推荐我过来看看。说是这里的料理便宜味美还量足，比较省钱。”

　　一方通行为透露出窘迫生活环境的言辞无言了一刻，好在黑发少年没给他接话的机会，善解人意地问道：“你看起来也有时间。要不要一起进去啊，第一位？”

　　午、饭、邀、约。
　　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它的的确确是一个午饭邀约，来自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对象。

　　一方通行被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涵义镇住了。他瞳孔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随意而沙哑地回应了一声“啊”，就心不在焉地跟着上条当麻一起踏进了这家两人都是第一次来的店。

　　*

　　踏进店内，装潢的感觉像是什么咖啡厅，这让一方通行的感觉还行，因为外面破旧的店面产生的不悦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上条当麻已经走向了柜台，开始浏览看板上的菜单与价格。
　　一方通行也跟他一起看。目光掠过无数菜名，最终毫无疑问地停在了某个菜名上。

　　“我要一份秘制炸鸡。”
　　他说。

　　“好的。”白发褐肤的老板点点头，在单子上记好菜名，又问道，“需要米饭吗？”

　　“不用。”
　　他干脆地回绝。

　　他一向只喜欢吃肉类，对米饭没有什么偏好。

　　“那……”上条当麻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我要鸡蛋拌饭好了。”

　　一方通行闻言，瞥了一眼菜单。
　　鸡蛋拌饭是价格最便宜的料理之一。

　　也是。一方通行所见过的鸡蛋拌饭一般都是一碗白米饭加一个鸡蛋，倒也对得起菜单上写的价格。看来这个英雄是真的没钱，他想。

　　“嗯，好。鸡蛋拌饭一份。”白发老板记下菜名，说道，“请稍等一下。”

　　一方通行目送着他转身撩开帘子进了内间，没有移开视线。

　　这个男人，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像是他见过的魔法师，但是气质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还是身边仿若毫无所觉的上条当麻拽了拽他的袖子，一方通行才跟着他找了张桌子坐下，顺便把买的东西放在了一边。

　　“哎，好重！”上条当麻在他对面落座，边揉边活动酸痛的手腕，抱怨道，“茵蒂克丝太能吃了，今天超市促销为了省钱一不小心买了不少特价菜，结果太重了。不幸啊！”

　　一方通行一边听上条当麻感叹家里的白色修女有多么大胃，一边眼神微妙地盯着上条当麻的手腕。

　　这双拳头不止一次地从厄运中拯救过性命，也曾在月夜下痛击他这个混蛋的脸颊，没想到因为所谓的超市促销，就会变得无力化。

　　……嘁。这是哪里的黑色幽默。
　　击败英雄的总是所谓的日常吗？

　　这样想着，一方通行在上条当麻的滔滔不绝中瞥了一眼他放到桌边的东西。
　　不过看上去的确比黄泉川要买的多不少就是了。

　　这家店出餐不算很快。
　　为了不让话题枯竭，一方通行在上条当麻抱怨完，问起最后之作怎么没跟来的时候，主动说明了自己被赶出来的原因。虽然在说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就是了，但好歹给足了上条面子。

　　在上条无奈地说着“哈哈，我也是，出门太久或者夜不归宿茵蒂克丝也会生气担心……”时，那位看起来也并不简单的蓝发侍应生小哥终于带着两份托盘上的料理姗姗来迟。

　　他爽朗地笑着，将两份料理分别放到他们面前，说完“请慢用”就离开了。

　　一方通行已经顾不上去探究蓝发侍应生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了。
　　他的目光早已紧紧地被面前的料理所吸引。

　　橙红色的洒满黑白芝麻的鸡肉块，在盘子里满满地堆成了小山状。那迷人的肉类香气，那暗示着饱满热量的油亮光泽，无一不在通过刺激食客的感官，勾起几近本能的旺盛食欲。

　　一方通行吃过很多肉类料理，对此很有心得。
　　如今的这份炸鸡，卖相可谓是名列前茅。与他曾经吃过的天价炸鸡比起来，也没有什么逊色的地方。

　　都是一样的容易勾起肉食者的食欲。

　　一方通行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炸鸡，送入口中。
　　牙齿接触到炸得酥脆又不失柔软的面包糠时，他顿时对这份炸鸡的味道有了一定程度的预感。

　　果然——
　　一口咬下去，鲜美的肉汁四溅。

　　被牙齿咬断的鸡肉腌制得柔嫩无比，仿佛入口即化。先前在面包糠和鸡肉中被包裹住的热度、肉汁以及酱料特殊的香味，也一同释放出来，如初升的旭日般占据了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弥漫在舌尖上的，是难以形容的香味。
　　结合了丰美的肉香、黑胡椒的辛辣、油炸芝麻的香气与酱料的酸甜可口，每嚼一下好像就有无尽的汁水爆发出来，柔嫩温热的鸡肉温柔地抚慰着被略显重口的调味诱惑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