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星光夜（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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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忘了，从会议室出来后，方琛多半不会离开公司，而是会在办公室内等他。
不巧办公室被他匆匆安置了一个霍司澜，这两个人向来不对付，也难怪Sue出来躲清闲了。
年轻女人的面貌姣好，但熟知Sue的人都知道她作风干练，简直和她的上司谢寐生如出一辙。
尽管被方琛一条提前回来的消息折腾了近乎一晚上没睡觉，此刻这位一向被视为女强人的助理浅浅的笑容中也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打从我被招进来的那天起，我就等着吃老板你的瓜了。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那二位，究竟哪一个才能得到得到老板的芳心？”女人双手并拢支在茶水间的台面上，隔着桌子将揶揄的目光落向谢寐生。
忽地，她轻咦了一声，身体前倾，带着狐疑的审视目光一路向下，从谢寐生那一丝不苟的发，扫过被西装面料包裹的清瘦身躯，最终定格在随着青年仰头喝水的动作而不住涌动的喉结凸起上。
早在谢寐生在会议室中和天鹰娱乐的高管们开会时，那被他系的牢固的领结，不经意间就在他稍显烦躁的动作中被扯松。
喉结涌动时落拓下一小片阴影，换作一般人来看只会觉得似乎有些不谐。
但是须知娱乐圈内无处不是战场，而对于从业者而言，精致的妆容是战衣也是必备品。哪怕是十八线艺人和刚入行的小助理对各大品牌的妆品也是如数家珍。
谢寐生不知道他喉咙上用来遮掩吻痕的遮瑕在衣领扯动间被蹭掉一些，那点不谐在自家助理的火眼金睛中简直是欲盖弥彰。
“好了，这下胜负已分了。”Sue伸出手指，在自己喉间同样的位置上点了点。她摇晃着脑袋，啧啧出声道，“只是可怜了咱家小演员一片痴心……”
谢寐生喝水的手一顿，他转过头来，眉宇间折出细微的痕迹。
Sue口中的小演员，自然说的不会是霍司澜。
工作室的大部分人对霍司澜的态度都可以说是避之唯恐不及，但这些人中不会包括Sue，不包括被谢寐生亲自拍板招到手下又为他做了许多事的Sue。
走廊上的灯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玻璃洒在茶水间浅灰色的瓷砖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前几位访客留下的淡淡茶香和馥郁的咖啡香气。
在这微微苦涩的空气中，谢寐生放下手中的纸杯，目光直视着女人的眼睛。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是觉得……方琛喜欢我？”
谢寐生语气里的些许困惑不做掩饰，连Sue脸上揶揄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她蹙起眉头，不解道：“我以为老板你只是不想答应他。”
Sue进工作室的时间不算短，几乎可以说是谢寐生一手带出的老人。她和工作室共同经历了许多风雨起伏，就连方琛对她的意见也颇为看重。然而Sue是能察觉到方琛对待谢寐生时是不同的。
别的不说，就问谁家的艺人天天关心经纪人的一日三餐和身体健康。别说到了方琛这个地位，就连现在十八线的小糊咖，都一个赛一个地能招惹是非，经纪人每天早上眼睛还没睁开时，就要在心底烧香拜佛。
Sue对于谢寐生和方琛两个人的地位颠倒，一开始还会震惊，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起码再也不用担心因为老板中道崩殂而她失业。
谢寐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抬手将杯中的水饮尽。
沉默了一会儿，他平静地开口：“你错了，这不是喜欢。”
“如果非要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方琛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向前几步，将捏瘪在手中的纸杯准确无误地投入垃圾桶中。哐啷啷的响声中，青年挺拔的背影，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中落下阴影。
“如果你们觉得他对我是喜欢，那么这只能说明……”
谢寐生目光掩下，他微微侧首，发出轻声的叹息：“看来不只是方琛一个人在迷茫。”
“这件事，我当也有责任。”谢寐生没有否认自己工作上的疏忽，他拿起先前被他放置在台面上的公文包，朝Sue点了点头，“走吧，这件事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方琛聊一聊。”
“现在，我们的目标，只有蓝海电影节。”
Sue对他的安排表达了不同的意见，她摇了摇头，跟上谢寐生的脚步，“还是我找方琛谈吧，这样即使他不认可，也有转圜的机会。”
考虑到情况的复杂，谢寐生也点了点头，“也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办公室。
虽然谢寐生的资历在公司尚浅，但凭借着将彼时籍籍无名的方琛一跃捧成为炙手可热的电视新宠的业绩，他当之无愧地在天鹰娱乐揽下金牌经纪人的名头，从而在这寸土寸金的高楼大厦中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办公室并不大，约莫只有二十个平方，站在门口就能将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靠近走廊的一侧是占了大半空间的玻璃窗，隔着没有完全阖住的百叶窗帘，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两道人影。
此刻办公室内的气氛异常古怪。在靠近门口一侧的会客沙发上，方琛正低着头，目光似乎专注在手机上，但不住摩挲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烦意乱。
霍司澜倒是不见外，几乎将自己当做了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办公椅上，又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翻动。
这两个人谁也没理会谁，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酝酿着难以言明的紧张。
谢寐生的推门而入，打破了室内的古怪气氛，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他汇聚过来。
以方琛的反应最为激烈，只见他倏地一下站起，快走几步就到了谢寐生的面前。
抛开会议中短暂的交流不言，这是两人今天第一次正式的会面。
谢寐生朝他点了点头，笑道：“这一两周我有些事情抽身不开，连剧组的杀青宴都没顾得去。”
“希望祝福来的不算晚……”，他将公文包递给身后的Sue，轻轻上前一步，拥抱了一下方琛，“阿琛，恭喜杀青。”
霍司澜在谢寐生进来的时候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来要挪动的脚步见到谢寐生拥抱住方琛后也停了下来。他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落地书柜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说，姓方的，你抱够了吗？”
他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你是小孩子吗？出门回家还要找家长要抱抱。”
Sue觉得这气氛没比她溜出去前好到哪里去。
但是想到谢寐生方才在茶水间对她说的话，她还是决定尽早斩了方琛的念想为好。
她上前一步，将两人分隔开来。
“走吧，方大明星，看看我为你半夜发的一条消息改了一夜的行程。”Sue向方琛招了招手中的手机，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你不会以为杀青了就能轻松吧。”
剧集的杀青只是一个开始，各方的博弈才开始浮出水面。
方琛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他和谢寐生匆匆聊上几句，就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内灯光明亮，方琛靠着不远处的墙壁，目光抬起落在天花板上。Sue带上办公室大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在女人走向他的时候，方琛直起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问道：“Sue，你是故意把我支开的，为什么？”
他的发问来的猝不及防，明明上一刻还认同了助理的安排，但这一刻的发问，显然是识破了Sue的把戏。
Sue理了理垂落颊边的秀发，面不改色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改了一夜的行程，不信你瞧瞧，这两个黑眼圈还在呢。”
方琛对她的装傻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越过Sue的头顶向后看去。
忽地，他发出不明情绪的一声嗤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我知道了。”
见鬼，他知道了什么？
Sue一边快步跟上突然走掉的方琛，一边回头看去。
倏忽眼皮一跳，停下脚步。
身后办公室的百叶窗帘并没有完全阖住，上面若隐若现着两道人影。
但除非是她瞎了，否则怎么也不会看不到办公室里那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人影！
想到方琛刚刚就是站在她现在的位置，脸色难看地看着两个人接吻。
她不由得在心底暗骂霍司澜急色，又在心底暗骂自己。
这到底是为什么？
方琛的态度，绝对不会是一个长期的爱慕者的表现。
这位年轻干练的女助理，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迷茫。
扪心自问，换做她自己，不说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去宣誓主权，也得让心上人知道自己的心意才对。
Sue一边回想着刚才方琛脸上的表情，头一次感觉，自己不认识这个已共事了数年的演员。
或许就如谢寐生所说，她们这些人，也从没有看清方琛的心意。
……
“霍司澜，你别得寸进尺。”
办公室里，谢寐生喘息着避开了霍司澜的亲吻。
他刚刚将Sue送出办公室，还没等门完全掩上，身后就覆压过来一道人影，迫不及待地环上他的腰。
先前一身的光鲜亮丽在霍司澜的不规矩的动作中转瞬即逝，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就被霍司澜抵在玻璃幕墙上，迫近的距离使得彼此的气息不得不纠缠在一起。
谢寐生抬手止住身前人的再度贴近，微凉的掌心被男人唇间的吐息烫的灼热。谢寐生撩起眼皮看霍司澜，他眉尾挑起，透露几分疏懒意味。
霍司澜握住捉住他的腕，他的目光直白而热烈，如鹰隼一般紧紧追随着自己猎物，“原来在谢经纪眼中，这就叫做得寸进尺？”
在谢寐生懒散的视线中，霍司澜极轻地笑了一声，抬手覆住谢寐生用来抵制他的腕，贴近唇边深深一吻，目光却还盯着他，“那谢经纪，昨夜又算什么呢？”
他的目光一寸寸碾下，轻佻的视线仿若跃动的手指，蜿蜒着向下侵略。
紊乱的呼吸逐渐平静，谢寐生轻轻一扯将腕从霍司澜掌间挣脱。他撩起被汗湿润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在办公室里对方琛说了什么？”
他竟然那样轻易地就跟Sue出去了。
“和他说什么，”霍司澜对于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儿兴趣，“早上谢大经纪不是还让我管好这张嘴么？”
“而我又岂敢不从？”
谢寐生没有信他。
没有被霍司澜的小动作干扰，谢寐生淡淡出声道：“说实话。”
霍司澜倒没有骗他，他与方琛的不和，半是因为彼此性格使然，半是因为谢寐生过往的偏袒。
而他对挑起谢寐生的情绪波动颇感兴趣，看着谢寐生那张向来矜持冷淡的美人面上，无论是因为他而愠怒，还是因他而红潮涌动，观之都是极其令人心动的。
对谢寐生的那份偏袒，他依然不满，只是是这份偏袒又怎么能比得上如今他所得到的呢。
只不过……无论怎样，看着别人觊觎着自己的势在必得的猎物，终究还是让人十分不爽。
虽然和谢寐生飞速缓和的关系令他十分愉悦，但看到方琛的时候，霍司澜还是没有掩饰住内心的得意。
“如果还不宣示主权，只怕不管哪里的野狗，都敢来觊觎我的人了。”
“而那位大演员既然愿意当鸵鸟，我又何必点明呢？”霍司澜从鼻翼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哼笑。
无非是一个胆小的蠢货，他在心底作出评价。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星光夜（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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