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65、第 65 章

　　世上估计没有谁会忘记拿自己一缕魂魄立下的毒誓！骷髅的质问如冷水浇头一般，将黄维心中燃起的激情瞬间熄灭，他立刻恢复精明商人的样子，沉声道：“愿听从您的吩咐。”
　　骷髅的开张口，却没有出声，而是吐出一张张纸，缓缓飘到了他的面前。黄维依次看过，越看越心惊，又夹杂了一点暗喜：这些竟然是连射枪与炮的机械图！军火一直都是块大蛋糕，假以时日，自己要是能做成产业链，岂不是可以躺着把钱赚。
　　骷髅似乎也是这样想的，说：“你到戎州，秘密组织人大规模生产后，暗中将这些武器运送到白达国。”
　　原来是与白达国有瓜葛……黄维心里不免将之前多国与鸿鹄里发生的战争联系起来：莫非这些图纸都是从那儿偷出来的？他记得其中白达国可是围攻主力啊。
　　即使是偷的，黄维也不怎么担心，鸿鹄里的势力最多也就涉及到阳州与柱州的一小部分，他们的手还伸不到戎州。退一步讲，就算这份生意的大头给了白达国，但剩下的芝麻零碎也够自己赚个盆满锅满了。思绪过了千万后，黄维开口应好。
　　“你在薄州是不是有几支船队？”骷髅又开口问道。
　　“对，有的。”黄维点头道。那些船都是用来运巨型木石与奴隶到冰原上的。
　　“令他们日夜巡视海面，一旦发现鲛人的身影便立即通知我。”骷髅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道。
　　“鲛人？”乍然听到这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词，黄维心中再次掀起波澜，鲛人除了泪珠，身上也浑身都是宝啊，传闻他们的皮肤可维持青春活力，血肉可治不治之症，以月光织就的鲛绡薄如蝉翼，水火不侵。更何况鲛人面容俊美，卖与达官贵族为奴为婢也能开个高价。
　　呵，今天似乎知道了许多不得了的隐秘。不过既然对方敢说与自己听，至少证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在得到长生不老药前，这种利用关系是维持合作的基础。
　　一个个念头在黄维脑海内闪过，突然他听见了骷髅巨大的磨牙声音，想来是对自己没有立即答应表示不满。他马上低头恭敬地说：“我这派人去往薄州，一有消息就立即通知您。”
　　但他却迟迟没有听到骷髅的声音，于是忍不住抬起头望去，只见骷髅的头歪在右侧，两个黑漆漆的大窟窿眼窝直愣愣地盯着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盯得黄维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后背都凉了。
　　他试探着往前靠近骷髅，在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下，骷髅突然咧嘴一笑，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黄维差点魂飞天外。
　　“不速之客来了。今天就先到这吧。”骷髅干枯的手一挥，脸上笑容益盛，“以后我会随时随地找你的。”说完，它的身影便消失在幽蓝色光芒中。
　　随时随地……黄维一想到日后要是在如厕或者与众美人亲热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具白骨，那场面，靠，宛如噩梦啊！他的心情顿时抑郁了。不过它刚才说的不速之客又是谁？
　　身处地下大厅内的黄维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他的庄园内狗吠声蓦然响起，仆从们四处搜寻后毫无所获。
　　“可能是些流浪猫跑进来偷吃了吧。”一个仆从猜测道。
　　众人觉着有理，但管家还是下令再仔细搜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方才让人慢慢散开回房。
　　要是这时有人抬头往樟树掩映的屋顶上看去，就会发现一道人影隐藏其中。云逸子举着酒葫芦豪饮了一口，望着朦胧月色半眯着眼低声喃喃道：“真是千万年都没变的腐朽味道，隔了老远都闻到了。阴魂不散啊，不知道你们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次日清晨，辛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打着哈欠，艰难地与叶黎和弦珠一起去大街上进行疯狂购物。
　　“我大哥呢？”辛泽问道，他起来时就看见自家大哥的被窝是空的。
　　“辛大哥去城南租马车了。”叶黎回答道。
　　“这么早！”辛泽挠了挠凌乱不堪的头发说，“他这才睡了几个时辰啊！”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睡得和死猪一样，锣敲鼓捶才喊得醒。”叶黎挤兑他道。
　　“没办法，数钱到半夜的快乐，某些一贫如洗的人是无法体会的。”辛泽反唇相讥道，还故意炫耀似地拍了拍腰中的钱袋。
　　打白工的叶黎顿时遭受暴击，无法反驳。
　　“大厨，别理他，瞧给他神气的。”弦珠打抱不平道，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扬手扔给叶黎，“这个你拿着。”
　　“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看看。”辛泽好奇地凑过去低头一看，是一张玉牌，“怎么只有一张了？”
　　弦珠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原来她思前想后，觉着这副能招来亡灵的麻将就算分开当还是不保险，毕竟这世上有的是爱收集全套的人。便干脆把玉牌直接碎成粉末，碎到最后只剩一张的时候，又突然想起答应了借钱与叶黎，于是将幸存的这张交给叶黎让他去当掉换钱。
　　叶黎看到仅剩的那张牌，哭笑不得地说：“弦珠，你好歹也留张发财给我啊，留张白板算什么事啊。到了当铺我都不好叫价。”
　　“挺好的啊，这是在提醒你，要是敢借钱不还，这张牌就是你的下场！”辛泽凑过来幸灾乐祸地说。
　　“滚，边儿去！”
　　虽然这张牌寓意不好，但有总比没有强。叶黎还是到当铺换了钱，添了些纸笔颜料。
　　三个人今天也算体验了一把“壕气冲天”的滋味，弦珠甚至兴奋地说：“这一路买买买感觉比赌钱还刺激！”
　　“你应该加个‘有人买单’的前提条件。”辛泽补充道。
　　等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客栈时，辛鸿正好租了两架马车回来。而此时石更草才刚刚醒来，她脸上有几条细微的红痕，辛泽合理怀疑是诸生饿了扇醒她的，不然依她的性子估计能睡个一天一夜。
　　众人吃完中饭，趁着天色还早，便赶路前往报藏寺。客栈的房间还保留着，以及“迦楼罗号”也雇了人看守。
　　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往西南行去。刚开始时几个人还有说有笑，看山看水看风景好不快活。但离云雾城越远，路越难走，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到了中途最险峻的一段，马车上上下下震荡不断，坐在车里的众人胃里忍不住翻腾泛酸水。因此后半程，除了诸生依旧活力十足，其他五人俱都无精打采，谁都不想开口多说一句话。
　　等他们到了目的地，这一路颠簸下来，个个浑身散架、有气无力的，这么长时间下来屁股都坐麻了。
　　好在报藏寺备有厢房，供来往香客居住。他们与寺庙主持说明来意后，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人一口答应了。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暮，需待明日一早，他才好召集全寺僧人为孙东峰等人超度。
　　主持排了个小沙弥领着他们到了后边的一间四合院，主屋那间房显然已经有人住了，于是石更草与弦珠加诸生住西厢房，剩下三人便住在他们对面的那间房。
　　奔波了半日，几个人累极了，连寺里的斋饭都没吃，进到厢房内直接倒头便睡。

　　睡至半夜，一向睡得比较浅的辛鸿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还未睁开眼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而起，只见一道黑影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的床扑过来。他毫不犹豫地抬腿就是一击猛踢，来者应声倒地。
　　这巨大的动静将屋内的另外两个人也吵醒了，辛泽还没弄清楚状况，但他看见黑影挣扎着想跑，下意识一个泰山压顶扑了上去。
　　“哎呦！痛死我了！你们谁啊，干嘛在我房间搞偷袭！”闯入者一边吃痛一边大喊道。
　　“哥，看他这样子，像是喝醉酒走错门，把这当做他自己房间了。”辛泽死死压着那人道。
　　不对啊，辛鸿眉头紧皱，他记得很清楚，这儿晚上有些凉，因此睡觉之前自己将门窗栓得严严实实，这家伙就算走错房间了，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恰好这时叶黎摸索着总算将蜡烛点燃了，借着烛光一照，辛鸿与辛泽看到底下压着的人的半边脸，兄弟俩不约而同地笑了。
　　巧了，这是位老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