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64、第 64 章

　　走到楼梯口时，辛泽还是忍不住问石更草：“黄维找你到底什么事？”原本走前头的三人听他如此一问，也都驻足竖着耳朵听，显然他们也好奇得很。
　　“没什么，就是谈人生、谈理想啊。”石更草耸了耸肩道。
　　辛泽一副信了你的邪的样子。
　　石更草撇了撇嘴：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事实本就如此嘛，只不过黄维那个人生理想有些虚无缥缈罢了。
　　下了楼，来到中庭一看，皮扬正和一位打扮富贵之人聊天，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个随从。见到他们来了，皮扬上前介绍道：“赵掌柜，这就是我适才提到的几位朋友。”他又转头对石更草等人道，“这位就是‘顺源祥’的大掌柜。”
　　石更草这才想起来昨晚酒筵上皮扬答应带“顺源祥”的人前来验货，要是质量满意的话就会将货物全部买下。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今天就来了，她之前还估计要等个一两天呢。
　　她示意辛鸿他们带着赵掌柜去验货，自己却落后一步与皮扬并排行走。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今天那布兰人有找你们的麻烦吗？”
　　“没有。”皮扬回答说，“本来就是他先挑得事，昨晚他四处搜人闹得满城风雨，总督大人听闻很不高兴，明里暗里敲打了他一番，现在他正躲在商馆里躺着养伤呢。你们大可放心地在云雾城行走。”
　　“那就好。”石更草故作轻松道，心里却更加疑惑，既不是黄维的人也不是布兰人，那到底是谁偷窥弦珠？

　　“顺源祥”的人很满意这批上等香料，也没有过多的压价，就将货全收了。不过辛鸿猜测赵掌柜之所以如此爽快可能还有几分皮扬的人情在其中。
　　因此买卖成交后，他们自然得留皮扬下来吃顿饭以表谢意。席间皮扬听说他们要到“报藏寺”礼佛，大腿一拍说：“好啊，‘报藏寺’就在琼英山下面，离我们冰场很近，你们烧香拜佛后，可以去找赫尔，让他带你们滑雪玩。
　　“琼英山还可以滑雪？”辛泽听了大感惊奇。
　　“哈哈，你们初来乍到，难怪连琼英山上有名的滑雪场都不知道。不过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每年十一月至次年三月都是滑雪的好时间。今年滑雪场也才开业迎客没多久，人流量还不大，要是再过半个月，那儿就是人满为患了。”
　　“唉，大哥，说起来咱们都好多年没见过鹅毛大雪了。”辛泽转头对辛鸿说道，兄弟俩自从离家海上漂泊后，别说晶莹剔透的雪花，就连雪粒子都少见。
　　不仅是他，就连石更草与叶黎都来了兴趣，倒是平时最爱玩的弦珠此时却神色有些复杂。
　　不就是个滑雪场嘛，成山就有啊，但她因为多次横冲直撞损害场内设施以及影响他人游玩体感，已经被管理者直接拉入“黑名单”了。唉，太久没滑了，心里倒是有些怀念了……

　　入夜后，五个人围成一圈，看着桌上的碎银子和一摞银票，个个心情欢快，表情愉悦。废话，有钱分谁不高兴啊！
　　辛鸿噼里啪啦地拨打着算盘：“这次买卖粗略算下来，净利润有三百二十四金。也就是咱们船小，又堆满了弹药，只有一个香料货舱，不然一趟下来获利千金是没有问题的。”
　　“有得赚就不错了，至少没亏本。”石更草满意地点头道，她抽出几张银票给辛鸿，“这是你和你弟弟的那份，凑个整数，刚好一百金。”
　　辛鸿倒也没有客气，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这艘船他们兄弟俩占三成股。辛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银票时，激动地差点流下两行热泪：自从上了石更草的贼船后，这还是第一次领到工钱。至于送给弦珠的水晶冠，那是私人馈赠不属于工作所得。
　　石更草又拿出一张百两银票给叶黎，让他明日去添购些食材与生活用品，又因为大伙都决定去琼英山滑雪场玩，所以还需买些御寒衣物。
　　“余下有剩，你就和弦珠到时就买些自己想要的。”
　　叶黎心下一喜，看来自己可以多买几种颜料了。
　　回房后，辛泽摸着胸口紧贴着的五十金银票，久久不能入睡。五十金就是五百两银子。他和大哥以前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五两银子。身揣巨款，一夜暴富，他不禁深深陷入一个严肃的问题：这钱我该怎么花呢？

　　这边辛泽抱着银票兴奋得睡不着，几条街外的黄维此时也未眠。他有意地避开身边的亲近之人，手中拿着从石更草那弄来的秘图，独自坐在卧室内。鼓敲三更，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举起烛台，起身来到屏风后，伸手在一隐秘位置按动暗格。
　　“滋啦”一声，一道密室顿现眼前。他借着烛光顺着阶梯缓缓而下，下了十来步，身后的暗门无声无息地自动掩闭。
　　下面是一个大厅，空间十分宽阔，四周几颗夜明珠大绽光芒，因此这儿虽位处地下，亦明亮如白昼。左边靠墙处有一长案，案上摆了七份展开的卷轴，旁边还整齐地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物品。
　　黄维放下烛台，将手中的卷轴展开放于最下处，若是有旁人在，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八份俱是关于“永恒之国”的地图。
　　忽然大厅正中央出现一道诡异的幽蓝色光柱，更令人惊恐的事情是光柱中间赫然是具一尺多高的白色骷髅。
　　但黄维对眼前情况毫不意外，相反他神情还有些激动。
　　“没想到，八份图你都寻到了。”骷髅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嘶哑刺耳的声音，如同指甲抠墙一般难听。
　　“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实现！”黄维一脸得意道，随即他脸上又呈现出狂热的表情，“现在你能告诉我，这些图，那一份才是真的？”
　　“都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这八张图每一份路线都不同，而且标的最终地点也都不一样，有些图粗制滥造得连方位都标错了。”
　　“愚蠢的人。”骷髅一张一合发出怪异的笑声，“没有我的指点，你就是穷尽毕生之力，恐怕都参不破这其中的奥妙。”它桀桀讥笑了几声后，又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弄齐了吗？”
　　“都在这了，箨草的茎、僵树的果实、雕棠树的叶子、鸣蛇的翅膀、夫诸的角、汵石、厘山玉、无根水……”黄维指着案上的陈列一一指出，前后总共二十四样稀奇百怪的物品。桌脚旁还放着一口大铜锅。
　　“你将这些东西都放入铜锅中。”
　　黄维依言而行，东西全部放入锅内确认无误后，骷髅打了个响指，铜锅下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一会儿，铜锅内滚水咕隆，热气翻腾，所有的东西在热火的催化下化为一锅黑芝麻糊似的东西。黄维的鼻子抽动了两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青草般的芬香。
　　“你再多闻几下锅里就要烧干了，以后就直接在梦里长生吧。”骷髅毫不客气地冷声道。虽然它没有眼珠子，但黄维还是直觉它刚才应该是对少见多怪的自己翻了个白眼。
　　“还不快把八张图都放到铜锅内泡着。”见他还愣着，骷髅不满地催促道。
　　黄维立即一股脑地将所有地图扔进铜锅内，看到所有地图都覆盖上了一层黑糊，他不禁有些紧张地眼都不敢眨，要是这法子行不通导致地图毁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骷髅看出了他的不安与疑虑，带着威压问道：“怎么，信不过我？”
　　“没有没有，想到很快就能得到‘永恒之国’的路线，我……我有些紧张。”黄维慌忙回答道。
　　骷髅冷哼了一声说：“可以了，你拿出来再用清水冲洗一下。”
　　黄维依言而行，清水冲洗掉上面的黒糊后，所有的图纸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张图纸上都只留下了一条清晰无误的线路。他脸上顿时面露喜色，拿着地图的手都激动地有些发抖，辛苦了这么久，终于摸到了长生不老之路的门槛！
　　“除去那些多余的线条后，这八张图相互重合的地方，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永恒之国’的地点路线。”
　　黄维看着眼前的地图，心中勾勒出大致路线。看来传闻也并不是空穴来风，“永恒之国”竟然真的位于盘古大陆最西边的乌叶海之中。
　　他不禁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中：乌叶海一年四季风暴肆虐，风急浪高，自己手下的这些船只怕还需修缮加固一番才能顺利成行。而且此次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十几二十年也有可能，生意上的事也需安排妥善；至于家里，那些未有子嗣的小妾们都遣散了吧，反正日后也无福享受，养着也是浪费钱粮……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骷髅有些不耐烦地扭动了身体，关节处嘎嘎作响。低沉暗哑的声音打破了大厅寂静的同时，也将黄维放飞了的思绪瞬间拉回。
　　“真实的路线图既已到手，那么，你发过的毒誓可还没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