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54、第 54 章

　　“你怎么知道的？”辛泽好奇地问。
　　“那家伙刚才关门时瞟了我们一眼。”石更草皱眉道，“当时楼梯那除了我们根本就没其他人，他肯定是有所察觉。”
　　“好像……有点牵强。”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找到那人我们不是就可以回‘迦楼罗号’了，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叶黎则是满心欢喜道。
　　“那你还不快去找，还站这干嘛！”石更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找就找呗，那么凶干嘛啊。”叶黎没敢反驳，倒是辛泽小声嘀嘀咕咕，谁知女魔头的视线立马转向这边，他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进旁边敞开了门的房间搜查起来，即使没有回头，他背上的那种灼烧感也证明了自己正在遭受“眼神杀”。
　　几个人一间一间房搜查过去，整个二层都搜遍了，却一无所获。众人重新聚集到楼梯口商讨。
　　“我们就是从底层上来的，人不在这，会不会到上一层去了？”辛泽抬头望着楼上说，“上面应该就是甲板了。”
　　叶黎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其实从理论上来说，如果那个年轻人就是引我们过来的幕后操纵者，那他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这船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按你的意思，咱们要分头行动喽。”
　　辛鸿听到断然反对道：“不行！在这未知之境，分开的话很容易被人偷袭，其他人也根本来不及救援！大伙儿都应该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能离开其他人的视线。”
　　石更草点头表示同意，“凶险莫测的状况下，合则生，分则死。”
　　“那我们就说定了，谁都不能单独行动哦。”弦珠说，语气十分轻快，但视线却紧紧盯着辛泽，而且不止她一个人这样盯着。
　　“喂，你们都看我干嘛？放心，就这么个鬼地方，我也没那胆子当‘独行侠’啊。”辛泽眼神躲闪地环顾四周，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石更草走到走廊右边的窗户旁，放眼望去，夜色昏沉，毫无星光的漆黑夜空与没有半点波光的海面交融在一起，风急浪高，狂澜不断。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帽檐，对方既不攻击，也不现身交流，就放任自己几个在船上乱窜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我说，那几个人很可疑啊，东看西看，鬼鬼祟祟的，一脸图谋不轨的样子。”辛鸿指着不远处说。
　　众人循声望去，走廊上确实有五个人，都是之前在舱室内见过面，当时围着麻将桌的人。处于正中间的是一个中等身材，体格强壮，看起来是个练家子；站他旁边的那人个子矮小，样子獐头鼠目的；另一个是十八九岁的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还有两个就是他们在这艘船上最先见到的那个络腮胡汉子与后来喊他的人。
　　五个人在走廊徘徊了好一会，见没其他人上来，利落地撬开了一间房钻进去，留下那个矮个子在门外望风。
　　“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船老大的房。”叶黎说，那间房里可有不少的银子呢。
　　石更草走到前面头一扬，“走，跟上去看看。”
　　刚走近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又有几下挣扎的声音，应该是屋内有情况发生。
　　矮个惊慌地打开门闯进去，在他反手锁上门的时候，石更草几个也已经跟了进去。屋内只有半截蜡烛亮着，微弱的火光映在人的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晦暗不明。正中央的地板上趴着一个人，看样子已经断气了。
　　“不是说偷几个钱吗？怎么还弄出人命啦！”矮个瞧见顿时大惊失色问道。
　　“还不都怪金子。”络腮胡汉子旁边的那个人没好气地说，“原本以为老混蛋喝得醉死过去了，没成想他忽然起来撒尿，就撞上了，然后金子将他捂死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捂住他嘴不让他出声，谁知这老混蛋身子骨这么弱，一下子就没气了。”唤作“金子”的高个年轻人辩解道。
　　“靠，你也不想想你力气多大，捂嘴就捂嘴呗，咋还连鼻子也给捂上了！”
　　“不是，我当时哪想那么多！”
　　“你们那么大声干嘛！想把人都引过来是吗？”矮个紧张地小声提醒道。
　　“要我说，趁还没人发现，咱们赶快收拾金银珠宝逃吧，船上不是还有艘舢嘛。”络腮胡汉子摸了摸下巴说。
　　“舢板用铁链子锁着的，刀砍都砍不断，钥匙在小孙身上，那家伙可是这老混蛋的表亲！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二话不说就砍了我们！”他旁边的人不赞成地说。
　　“杀了他不就得了。都这地步了，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金子满不在乎地说。
　　“你说得倒容易，你去杀啊！除了小孙，还有吴鹏、岳峡、丁乙、成辉、郑耳、曹流、桂久，这些人可都是这混蛋的心腹。”
　　“行了，别吵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中等身材的汉子低吼了一句，其他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但过了一会，金子又忍不住开口说：“昆哥，咱们兄弟几个都听你的，你说接下来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干嘛都想着跑，人都杀了，干脆就狠下心将事情做得更绝一点。”昆哥负着手，慢条斯理地说。
　　“昆哥，你的意思是……”
　　“这船上除了这点子银子，最值钱的不都在货舱里躺着吗？除了这批香料，这混蛋不是还有尊宝贝祖传玉佛藏在船上吗？咱们直接劫了这艘船，找出玉佛，不回云雾城，去阳州香都，将玉佛与这批香料出手后，咱们下半辈子不都衣食无忧。然后等风头过了，再将家里人接过来共享富贵，不比拿着几百两银子跑路舒服吗？更何况，就算咱们顺利夺了舢板，外面浪那么高，根本就划不动，要是一个浪扑过来，咱们可就船沉人亡了。”昆哥不急不慢地陈明利弊道。
　　“好，我就按昆哥说得做！”他话音刚落，金子就毫不犹豫地同意道。
　　其余三人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显然心里还在斟酌。
　　昆哥拍了拍络腮胡大汉的肩说：“大彪，咱们哥几个不就是因为身上的那几分钱都输在牌桌上了，才想着到这儿顺点东西，好回去给家里人有交代，谁知事坏了。我知道你家里还有老母卧病在床，你是个孝子，有了钱，不就可以给伯母请医买药，到时候人参、灵芝什么的名贵药材都买得起！”
　　见大彪神色有些松动，他又添了把火道：“还有上次你不就偷喝了几口酒，就被这老混蛋捆了打得皮开肉绽，那群人可是声都没吱一下，要不是我们这几个人求情，那家伙可是会打死你的。而且当时你伤都没好，他就逼着你去卸货，你难道都忘了？”
　　“怎么敢忘！”见他提起了这事，大彪立刻虎目圆瞪，咬牙切齿地说，想起那事他就一肚子火，“他不仁我不义，昆哥，咱们吞下这艘船！”
　　昆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其他两个：“小不点，阿隼，你们呢？平时在船上你们也没少受气。”
　　“我阿隼一向是听大彪的，他跟你，我也跟你。”
　　五个人中四个意见达成一致，只剩下矮个还在低头犹豫，他抬头还想说再考虑下，却看到昆哥眼神如刀盯着自己，其余人也是阴恻恻地望过来。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心怦怦直跳：若是自己不加入，只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了。
　　一想到这，他立刻慌忙地说：“我同意！”
　　“好，那就听我安排。听着，船上还剩三十人，阿隼刚才说的那几个必须除掉，其余的大多数软脚虾、墙头草，只要那几个人一死，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到时候咱们再威逼利诱一下，他们肯定不敢反抗的。”昆哥仔细分析了一番，然后下命令道，“大彪、阿隼，你们去杀了吴鹏、岳峡、丁乙，剩下的交给我、金子和小不点。现在他们正熟睡中，溜进去后动作利落点，直接一刀割喉。”
　　“明白！”几人握紧了手中的刀，异口同声低声答道。
　　昆哥吹灭了蜡烛，将门打开一道缝，观看了一会见无异样，才走出房门。五个人分两队分头行动。
　　“我去，真是个狠人！该不会最后船上的人被他们杀光了吧。”辛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免心生寒意道。
　　“难不成是船上的亡魂死不瞑目，所以将我们弄过来，想要我们抓到凶手为他们报仇雪恨？”叶黎说，他现在心里十分烦躁不安，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迦楼罗号’上。
　　“咱们继续看下去不就清楚了。”石更草也难得一脸凝重，“反正事情的发展也不会按照我们的意愿来。”
　　他们正说着话，空气中慢慢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场由偷盗而起，然后不受控制地发展为命案的事，最后因人的欲望演变成一次悄无声息地杀戮，直到静谧的船舱中响起了一道枪声，才惊醒了船上那些还在睡梦中、一无所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