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35、第 35 章

　　‘迦楼罗号’往西南方一连航行十来天，无风无浪，航行十分顺利。辛鸿算了下航程，离迎州高里国信泰港要是按照这般速度，快得话大概两天就能到，那时候恰好能赶上高里国为了庆祝丰收而隆重举办的“鲜果节”，大家都可以开心欢乐好几天。
　　这日，过了午时，还不见大厨喊开饭，眼见得石更草的面色越来越沉，辛泽赶紧从甲板上溜到舱房。
　　“大厨，你在干嘛呢？怎么还没有开饭，我都饿得肚子痛了。”辛泽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推开叶黎的房门，看到他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见到他来了，叶黎放下笔伸了个腰，“不好意思，我在整理鸿鹄里书库摘录的笔记，写得太入神没注意时辰，我这就去厨房。”
　　“怎么，又在写新话本，我先来帮你鉴赏下。”辛泽随意拿起一本案上的书册，发现里面都是记录山川海陆，奇花异兽，旁边还配有插画，每张都栩栩如生，“大厨，虽然你作诗水平不咋的，但你画还是挺棒的。”
　　叶黎对于自己的画技也颇为自豪：“那是，以前出话本时那些书商还特意要求我多弄些插画，说画越多话本的销量越好，后来画都占了书的三分之二。”
　　“敢情你卖的不是话本，而是插画。”辛泽打趣道，话音刚落，他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等会再弄这些东西吧，我饿了倒还能忍忍，要是姓石的那位发脾气了，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叶黎听了慌忙站起来往外走，“我倒忘了那位主呢，快走，快走，你和我一起去厨房搭把手。”
　　到了厨房，一进门，叶黎就看到里面摆了满满的两桶鲜鱼，“辛大哥今天怎么捕了这么多鱼？”
　　“那不是我大哥捕的，都是诸生抓的。”辛泽蹲在灶前边生火边答道，“那家伙今天大概运气爆棚了，一小会功夫就抓了两桶鱼回来，抓鱼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要不是石更草喊住它，鱼只怕会更多。”
　　“诸生今天好兴致啊，希望它以后能继续保持。”叶黎擦了擦他心爱的宝贝菜刀说。
　　“火生好了，别光顾着擦刀，还不快点洗菜弄饭。”辛泽催促道。
　　两个人在厨房一通忙活，终于赶在石更草怒气值将要达到顶峰前将饭菜弄好了。辛泽忙上去喊他们开饭了。
　　“大厨，你再不开饭，我肚子都要瘦一圈了。”弦珠端起碗语气很是诚恳地说。
　　“哪有那么夸张！”叶黎低了双筷子给她，“要是一顿不吃，就能瘦身成功，说出去不知道能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
　　石更草端坐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说：“你这顿要是再迟点，我会让你胖上一圈的。”
　　“别别别，我这模样刚刚好，秾纤得中，修短合度，棱角分明，玉树临风。”叶黎听了慌忙拒绝道。
　　辛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厨，其实你胖一点才符合你厨师身份啊，你一个厨师身上都没有几两肉，很让人怀疑你的厨艺啊。”
　　“去你的，你这是对厨师行业的刻板印象，是无知之人的偏见，谁规定厨师就不能长得帅了。”叶黎弹开他的手，抓了把椅子坐下。
　　辛泽还欲调侃他几句，却看到自己大哥一记眼刀抛过来，话都到嘴边了也只得硬生生咽下。
　　一群人饭还没有吃几口，船窗外风云突变，须臾功夫，明明是午间天色却暗得与傍晚一样，海面起了狂风，在风的带动下，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了阵阵浪花。风势越来越猛，浪也越来越大，拍打在船身上，泛起白色的浪花。
　　此时船舱内杯盘碗筷落了一地，他们也没有心思继续吃下去，各自往嘴里塞了个大馒头。辛鸿疾速跑到船尾掌舵，而其余众人纷纷奔向甲板，为了防止风大吹断桅杆，他们解开缆绳将收起副桅杆的船帆，主桅杆的船帆也收起了一半。
　　“不行，风浪越来越大了，船重心不稳。辛泽，快去船尾将锚放下。”石更草边系缆绳边大喊道，狂风将她毡帽上的红缨吹得上下摇摆。
　　辛泽听言跑到船尾，推动转盘将千斤重的铁锚放入海中。辛鸿根据风浪方向，不断改变航向，朝着与海浪小角度方向航行，避免与浪顶角航行，他紧握着船舵，精神一刻也不敢放松。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叶黎与弦珠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主桅杆的缆绳固定好。他一个趔趄没站好，那小身板差点被风给吹走，幸亏石更草与弦珠抓住了他，不然他不是掉海里就是会撞到船舷上脑袋开花。
　　这时诸生从远方飞来，它盘旋在三人头上，急促地鸣叫着，剧烈地挥动着翅膀。
　　“看来前面情况不妙。”石更草一脸凝重地说。
　　“要通知辛大哥转向吗？”弦珠问道。
　　“来不及了！我相信辛鸿有他自己的判断。”石更草斩钉截铁地说。这时一个大浪打来，站在甲板上的三个顿时衣裳俱湿，冷水浇头之下，她的思维愈发的清晰敏捷，抬眼望了望头顶上黑沉沉的乌云说，“大家小心点，接下来的情况会更加复杂，一句话，千万不要慌。”
　　她话音刚落，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船上，如石子砸船一般响声连绵不断。
　　辛泽看到下大雨了，忙从船舱内拿了几件蓑衣草帽分发给众人。
　　“快看，那是什么！”叶黎指着远处海里大片大片的黑影喊道。
　　辛泽掏出单筒望远镜，仔细一看，惊讶道：“是鱼群！”
　　“鱼群？”石更草明显不信，她拿过望远镜亲自一观，果然是鱼群，不对，称之为“鱼潮”或许更合适，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鱼快速向这边游来，它们争先恐后挤作一团，蔚蓝的海面出现闪烁着白色星光，那是它们鱼鳞反射的光芒。
　　海水在它们的游动下飘浮着一层泡沫，海浪与风声也压不住鱼潮游动的声响。
　　才眨眼功夫，鱼潮就已经近在眼前，‘迦楼罗号’被鱼群重重包围着。前后左右密集的鱼群让‘迦楼罗号’寸步难行。
　　“这些鱼是疯了吗？怎么感觉跟逃难似的。”辛泽大惑不解道，他正说着话，脑后被猛地一击，他转身怒视，却无处发泄，因为打他的居然是一条鱼！
　　“砰砰砰。”无数条鱼撞击到船舷的声音如同擂鼓一般，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无数条鱼在后面的推挤下冲到甲板上。
　　“让我运用精神力与它们交流下看看。”弦珠走动船舷边，双目微闭，口微微张合，草帽下海藻般的黑色秀发不时被狂风吹散到她脸上。不一会儿，她睁开了眼。
　　“怎么样？沟通交流出什么结果吗？”叶黎迅速围上去紧张地问。
　　“没有，它们的思维一片混乱，对我发出的交流信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事太反常了！”弦珠眉头微蹙着急地回答道。
　　眼前的怪相他们还没弄清楚，船尾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辛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大哥在船尾呢！紧接着船头突然翘起又快速落下，辛泽几人东倒西歪紧紧抓住就近能搭手的地方。待船还没平稳，辛泽就踉踉跄跄地找他大哥去了。
　　“大哥！”
　　一群人急忙跑到船尾，辛鸿正躺在右舷旁，面对着他们。而船尾被撞出一个大洞，一只巨大的扁平状带有一根长长的尾刺、黑背白底的大鱼正趴在甲板上，，鱼身大致是菱形，头前有由胸鳍分化出的两个突出的头鳍。背宽大概一丈多，只见它所在的地方四周木板俱已凹陷，由此可以推测出刚才那一撞的威力。
　　“大哥，你没事吧！”辛泽冲到右舷扶起辛鸿，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辛鸿晃了晃脑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身上除了些擦伤没其它问题，“嘛的，这家伙从天而降，幸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要被压成肉饼了。”
　　“啧啧啧，好大一条蝠鲼啊！”叶黎围着大鱼惊叹道，“幸亏辛大哥没有被它的尾刺刺中，不然可就麻烦了，这东西带毒的。”
　　辛鸿在辛泽的搀扶在站起来说：“更加庆幸的是这家伙没把船舵给砸坏，就差那么点距离了。”
　　“看！那边飞来好多鸟儿！”弦珠指着天空脱口而出惊呼道，“它们都是冒着风雨追着来吃这些鱼的，也是，对它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饕餮盛宴啊！”
　　“这地方不能呆了！天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大的海中猛兽出现。石更草，你是这船的老大，快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吧！”辛泽大喊道。
　　石更草不声不响地站到船边，望着漫天遍野的海鸥与信天翁，海下鱼潮此起披伏，而前方的海浪一波比一比汹涌。冷风钻进她的衣襟，雨水滴在她的面庞上，她的手不住地扣着船舷有节奏敲打着，忽然，石更草头一抬，双目炯炯有神道：“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