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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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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儿?”
初余没有深想自己奇奇怪怪的直觉,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问了个她最关切的问题。
察觉到她的不自然,朔尧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姿态随意的退了半步。
嗓音懒懒:“因为担心你呀。”
“……”
初余愣了下,杏眼微睁,她掩饰性的咳了声,心虚的张了张嘴:“我能出什么事呀……”
“整个垚山别墅已经不安全了,那个地下室关着个麻烦的家伙,如果不是我早来了了一步,你……”
朔尧眉头微皱,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不太好,于是稍顿了下。
很久没听到下文的初余抬头眨了眨眼。
朔尧叹了口气,浅笑开口:“姐姐差点就没命了哦。”
“……”谢谢,也没必要这么直白。
初余摸出口袋的眼镜,重新戴了上去。
“可是我不能走。”
朔尧闻言皱起了眉:“你留在这儿只会添乱。”
初余瞪大了眼:你会不会说话?
在崽的心里她居然领了个“废物”的头衔,她不合时宜的觉得有些生气。
“反正我不走。”
朔尧正低头处理手上又渗出血来的伤口,猝不及防听到了这句话,他神色复杂的抬眼看了看一身狼狈的小姑娘。
去个地下室都怕成这样,若真遇上了那怪物,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哭出来。
他无奈开口:“听话,这里交给我。”
初余听完他哄小孩似的语气,也不禁有些心情复杂,明明自己才是崽崽的妈妈,怎么现在本末倒置了。
她不想离开不是没有理智,不是任性耍脾气。
只是意识到了有多危险,所以她才更不愿离开。刚刚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掀开门缝的动作,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她的左眼便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刺痛。
她比谁都清楚朔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关在地下室的那个家伙出来,恐怕没人能跑得掉。
她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明天按时去妖管局参加八点钟的会议,按照局里的计划一步一步来。
可是她也无比清楚的认识到……
妖管局的预估错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按部就班的制定计划。
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个上面的指令任务,但别墅区里住着的,却是她最难以割舍的家人。
所以。
“抱歉,”初余垂下眼睑,“我的家人还在这里,我不能离开。”
就如同秦黎哥下意识所说的……外公的命好像与这栋房子连在了一起。
她真切的感知到,很可能不是一句谣传。
垚山别墅和s大很近,所以秦黎是家里唯二经常居住在这里的人,剩下的那位是外公。
她大胆做了猜测,之所以妖管局让秦黎寸步不离那栋房子,恐怕哥哥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了,至少……他也离不开这里。
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朔尧烦躁的啧了声,知道自己劝不动小鱼这个犟脾气。
“行了,把你们家管事的叫起来。先遣散一部分在别墅待的时间不长的人。”
他拢了拢掌心,感觉到一阵刺痛,不禁皱了皱眉。原本以自己的妖阶这点小伤本应该很快自愈的,可都一下午了,一点愈合的痕迹都没有。
没做多想,朔尧拉过初余的手腕。
“别动。”
不明所以的初余听话的一动不动。
她感觉到少年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掌心缓缓的滑动,有一种很玄妙的律动在游走,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的浮动。
在他画完的那一瞬,冰冷了一晚上的四肢忽然像涌入了暖流似的,慢慢的回温了。
初余好奇的戳了戳自己的手心,上面什么都没有,但这个动作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是什么?”
朔尧隐在黑暗里的唇色有些苍白,他眼尾一弯,轻笑道:“我的标记。”
“???”
没有多做解释,朔尧让她去通知管家,自己身份不便,就不跟着了。
初余狐疑的瞅了他一眼,不知道崽崽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技能是哪里来的,莫不是他们妖界的荒原太折磨妖,导致崽崽十项全能?
在妖管局前那么轻松的击退了小妖,不仅清楚秦家的古怪出在哪里,还知道如何解决。
难不成自己收养了一个大佬?!
顾不得想太多,初余动作迅速的去了下人休息的那栋楼房,先把王叔喊了起来,他老人家睡得早,突然被叫醒也没有半句抱怨。只是按照她的吩咐一个个交代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怎么了?大半夜的叫人起来?”
半夜的垚山别墅灯火通明,一些被吵醒的佣人在一楼会客厅穿着单薄的睡衣面面相觑,管家没有多说别的,只是保证今晚离开的人可以带薪休假,拿双倍的工资。
原本还有些抱怨的下人没了声,谁跟钱过不去啊,免费的休假和双倍的工资,傻子才不要。
很快小部分人收拾好了行李,一行人由家里的司机开车,送下山去。
初余站在楼顶,这是别墅区的中央楼,上面做了观景台的设计,可以眺望到整个垚山顶。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按亮屏幕,是沈延发来的事件详情。
最醒目的是垚山别墅的设计图,她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洋楼,明显感觉到了一种突兀。
弯月似的廊道设计,甬长的房间,目光回到手机屏幕,这里有人标注了鲜红的笔记。
“镰刀”——意指不详。
“弯月所指之处皆为祭品”。
下面是一些初余看不懂的特殊符号,大致介绍了在垚山别墅下埋着的阵法,破解思路主要是用五行八卦法破阵。
但从始至终没提到过地下室的怪物。
显然,他们没有查到这里。
晚夜的风很凉,初余挽了下被风吹散的头发,几根发丝有点遮了视线,她随手一捞,觉得这阵的风比早些时候更大。
她眯着眼,看见别墅门口的车开的方向有点不对。
师傅是秦家的老司机了,应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下山的路有两条,他今天走的这条道需要绕别墅区一圈才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山的路口正好建在外公那栋楼的后院,只隔着一圈围栏。
等等……
不好了!
初余想通这一点后,急忙去了电梯,慌乱下她手抖的按了好几下,这才发现没有电,明明隔壁楼还有灯光,只可能是谁把电闸关了。
她心下一悸,转身向楼梯间跑去,气喘吁吁的下了五楼,便急忙向门卫室跑去。
“初余小姐?”
年轻保安正在保安室值岗,见到一小姑娘跑着过来,蹲下身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抬起头后保安才发现是那位小千金,今晚她不知闹什么幺蛾子,遣散一堆人后又着急忙慌的过来,难不成是后悔了?
果然,她声音抖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听得出来很着急。
“快!快,快去拦下那辆车!”
保安不明所以,但这是雇主家的事情,他只用听话就行。
于是骑上了旁边的电动车,飞速的开了过去。
初余扶着保安室的门框,缓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差,刚刚跑成这样全靠一口气撑着。
她见远处的车子停下了,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仍然没有放下警惕。
“弯月所指之处皆为祭品……”刚刚那辆车分明就是想把这群人送到“弯月”。
廊道为“弯月”,那么何为“祭品”,就在她看到司机开车的路线时,仿佛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不过最令人胆寒的是秦家出现了内鬼。
如果断电和开错车这两件事分开来也不会让她起疑心,可偏偏却都撞在了一起。
初余稳定了心神,回头看见管家手里拿着一件针织外套走了过来。
老人走的很慢,但稳当,他说:“小姐,夜里风凉,你怎么不多穿点就跑出来了。”
初余伸手接过外套,但是没有穿,搭在手臂上也暖和了不少。
“王叔,您还不睡吗?”
管家摇了摇头:“人老了,不容易睡着了,倒是小姐今晚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怕是明天不好向遇南先生交代。”
初余听完话,只是抿唇笑了笑,她抬眼朝管家勾了勾唇,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就把刚到手的外套砸在了管家的脑袋上。
然后拔了腿就往最里面那栋洋楼跑。
好家伙,刚刚她还猜会是谁呢,转头就送上门来。
秦遇南虽然辈分大,但年纪却不比秦黎这些小辈大多少,秦家从不在意称呼问题,管家向来只喊秦遇南为少爷,从未喊过他先生。
在这次遣散佣人,换改路线中,此人的地位、权利必然不低。
还有谁比“王叔”更可疑?
明明做到这一步可以不必再现身了,可他却偏偏又出来了,在这样一个可疑的时间、可疑的地点。
今晚的运动量实在太大了,初余跑得心脏跳的飞快,甚至吞咽中能察觉到喉咙里的铁锈味。
“王叔”在门口故意跟她寒暄,明明破绽百出,却又心定神闲,在抬眼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都是围绕着那栋奇怪的洋楼的,只管往这儿跑来就是。
*
初余跑步成绩很差,这是她小学就被家里人公认的事实,但是她没想到居然差到连管家这个六十几岁的躯体都能追的上她!
她甚至还能用余光瞥见老人面目僵硬的健步如飞……
抱歉,虽然这个画面很好笑,但是她可能笑不出来。
这要是被抓到,这玩意儿肯定先报刚刚那一砸之仇,也不知自己还有几条小命够它玩。
就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初余突然被人拽了进去,刚要出声就发现是自家崽崽。
这是两栋楼间一个狭窄的甬道,朔尧也没想到她跑步会如此带劲,方才只是用了巧力把她拉进来的,惯性太大,撞得他往墙上一磕,疼的直皱眉。
“没事吧崽崽?”
玩惹,情急之下直接顺嘴把昵称喊了出来。要知道现在骗他变回狗样都不可能了,又怎么会接受他当宠物那段时间的爱称。
初余装模作样的捂了下嘴。
朔尧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但没计较。
只是把食指放在了唇边。
初余心领神会的闭了嘴。
管家其实跟的很近,就是过了这个拐角没了视野,而且这家伙跑步不带声,很难猜测他什么时候出现。
本以为崽崽会用上他那神秘莫测的妖力和法诀来灭了“王叔”这个小喽啰,没想到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铁棍,直接砸晕了从后面跑来的老人。
“……”砸挺准,还蛮厉害。
只是这玩意走路没声,崽崽怎么预测到的?
“看影子。”
朔尧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这智商忽高忽低,幸好从没在大事上掉过链子。
他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冷了下去。
初余的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脑袋怎么流血了?”
“……被我砸的。”
初余:“……”
“不是,这我知道,但他不是那妖物的小喽啰吗?怎么会被物理攻击打晕?”
“理论上来说他的身体还是老管家。”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多灾多难的王叔不知道能不能捱的过今晚。
初余神色复杂的看着管家脑袋上的伤口。
“他不会死吧?”
“放心,我收力了。”朔尧走到了管家的旁边,在他眉心点了两点。
如果此时初余没戴封灵镜的话,大概能看见有幽幽的黑气从他身体里逸散出去。
他驱邪之后,站起身便朝着最里面那栋洋房走去。
初余亦步亦趋的跟上,知道现在没空管王叔,只能抽空给另一个管事发了消息,叫他来16栋楼下草坪抬人。
方才还没注意到,初余抬眼一瞧,惊恐的瞪圆了眼睛。
这群人怎么回事???
集体梦游,意识不清还是被幻境困住了?
为什么他们像游魂一样朝外公住的那栋房子走去?
不对,更准确来说是去“弯月”。
在“弯月”之下可赏四季圆月,有竹叶修饰作衬,意境清幽淡雅。
设计师特地修剪了原木宽梯,可以直接走到被月光环抱的二楼,喝茶赏月两不误。
但现在的初余半点赏月的心思都没有,她刚刚拽掉了眼镜,瞧了一眼“弯月”。
可别了吧,这哪是什么弯月,整个二楼沿廊笼着层一看就不详的黑气,渐渐地从月光里升腾起来,再渗入到“游魂”的身体里。
初余甚至怀疑他们下一秒就会变成吃人的怪物在垚山别墅大杀四方。
朔尧拢了拢掌心的伤口,眸光落在庭院里的几棵松竹上,上面被月色朦胧的披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竹叶上似乎带着点点的血渍,将满院的月色戳了个窟窿。
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别瞎想,他们不吃人,只是心魂被渗入了煞气,被月亮一照,很快要化作这栋房子的养料了。”
初余:“……”
谢谢,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抬头看向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的少年,眨了眨眼。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他当做了主心骨,习惯去问他的意见。
朔尧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有办法,但这件事需要你来做。”
*
一分钟画符速成班很快结束了,这里没有朱砂,也没有上好的狼毫,只有指尖和满天的月色。
没错,在朔尧师父的教导下,初余学成了凭空画符。
说起来,蘸取月光,以天地为画布。这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初次下笔原本晦涩难移,但她极快开了窍,就好像是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旦被发掘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初余学会了“清心”和“定身”,定身用来拯救那些还没到达“弯月”的人,清心用来暂时点醒那些快要变成肥料的人。
在她临走前,眉心也被朔尧冰凉的指尖点了两点。
但不同的是,散着淡淡清光的妖灵沉入她的额间。
初余未入灵门,连入窍的气都没有,朔尧只好借她自己的妖灵。
小姑娘自觉身负重任,半点也没敢耽搁,直直朝那群“游魂”跑去。
直到她稍走远些,朔尧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墙吐了一回血。
一回生两回熟,今晚也不差这一次了。
他弯腰抹了两把沾血的泥土,从另一个入口进了庭院。轻车熟路的把血抹在了竹叶上,“弯月”之上的月色似乎又黯淡了两分。
甚至能察觉到地下室那家伙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意。
朔尧难得勾唇笑了笑,翻窗进了洋楼,直接去了地下室。
行了,他便去见见这个“老熟人”。
今晚若不和这个家伙做个了断,恐怕她这一世的亲人会有性命之忧。
*
若有若无的水雾漂浮在空气里,石玉床四面环水,波光粼粼的水面反照着从各个隐蔽小窗里透进来的月光,谁也想不到在别墅的地下室里竟然有一片水池,朦胧地飘着雾气,把那石床遮在层层叠叠的虚无之后,恍如仙境。
“呵。”
朔尧看到这幅场景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家伙倒是一如既往的……惯会装模作样。
就算躲在了阴沟里,还喜欢这些虚假的玩意儿。
“朔尧小儿,真是许久未见了……”
从石床那头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喟叹。
虽然知道这老东西沉睡太久说话文绉绉,话里应当不是那个意思。
但朔尧还是不爽的回了一句:“我是你爸爸!”
“……”
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开始了另一个话头,讲话也正常了许多。
“今日你不是找我叙旧的吧?”
“我看着很闲?”朔尧不耐烦皱起眉,“老子今天来揍你的。”
“……”
多年未见,这小家伙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只是,怎的未见那人……
“鱼初丫头呢?莫不是死了?”
朔尧一掌击碎了地下室用来反照月光的镜子,眉眼里满是戾气。
“你找死?”
阖机觉得自己很冤,他明明很正常的在对话,人类寿命不过百年,符灵师以天地为蕴也只能延长几十年的寿命而已,他很清楚自己沉睡了千年,鱼初那丫头肯定都已经轮回好几次了吧?
他就这样问有问题吗?
不过很显然,朔尧觉得非常有问题。他捏碎了地下室的所有镜子,还用妖力封印了所有的窗户。
静谧的黑暗中,阖机只能看见两只琥珀色的眸眼,散着淡淡的幽光。
嗯,玄狼的夜视能力极强,这家伙尤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