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MOON》飞路粉粉

3、番外：夺魂

　　Draco Malfoy听见声音从自己唇间滑出，轻柔如羽毛，舒缓如吟唱。
　　女人的眼神在瞬间空洞。
　　只是念出一个单词，就拥有了一个傀儡，就拥有了掌控一个人生死的权力。
　　好可怕的咒语。
　　“把这个交给一个Gryffindor，是给Dumbledore的礼物。”
　　女人接过他手中的盒子，转身出去寻找目标。
　　Draco举杯将满满的烈酒一饮而尽，好像在预祝自己成功。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成功。
　　能这样就被干掉，那人也就不是Albus Dumbledore了。
　　但他还是要尝试，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而可笑的机会。

　　就当是对不可饶恕咒掌握程度的考试，看来分数还是不错。
　　选那个酒吧女老板没有特别意义，只是因为她主动跑来献殷勤。
　　让她去找Gryffindor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讨厌那个学院。
　　自己这样做也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伏地魔要他去杀Dumbledore。
　　整件事这样一想仿佛很简单，简单到就像因为饿了所以要吃饭。
　　人的一生也就这么简单。
　　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该杀人时杀人，该死时死。

　　艳丽的红，如同地表下燃烧的暗火，如同虐海之畔的蔓珠莎华。
　　血月开至荼靡，最绚烂也最血腥。
　　他分不清那浓郁的颜色和味道是来自绽放的花朵，还是来自于自己撕裂的胸膛。
　　但即使分清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一生，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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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时候，他最喜欢在家中肆意的奔跑，长长的走廊大大的房间，仿佛跑上一天也跑不完。
　　一双手臂突然捞起他，举过头顶，父亲暖暖的笑容像落地窗外透进的阳光，他的心幸福得要融化掉。

　　几年后，父亲问起他在学校的情况，还问起Harry Potter。
　　他撇撇嘴，“Potter和穷鬼泥巴种混在一起，他那么自甘堕落，我才不要和他玩儿呢！”
　　“是啊，你是Malfoy，怎能和姓Potter的走到一起。”父亲揉揉他头顶的发，轻轻笑着说。
　　父亲的笑容很好看，好像傲视着天下的一切，还带着些许玩味，但是父亲已经很少笑。
　　等他长大后，明白父亲时，才觉出在那傲视和玩味之后，隐藏着一抹孤独。

　　在他更深更久远的记忆中，还见过父亲另一种笑容。
　　那时他坐在父亲膝上，一个黑发男人在冲他扮鬼脸，他伸出肉肉的小手拍打那男人的脸。
　　父亲笑得好大声，那么开怀，那么爽朗。
　　黑发男人身边坐着个漂亮的红发女人，怀中抱着一个雪团儿似的小娃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一男一女是谁，他想不起来。
　　因为他们再没出现在他后来的记忆中，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那个小娃娃又去哪里了？
　　他没有问过，父亲也没有提起过。
　　只是，他再也没见过父亲像那天那样的笑。

　　不管他记得什么忘了什么，他的童年还是快乐的。
　　Malfoy家的继承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多少位高权重的成年巫师想尽办法来讨他这小少爷的欢心。
　　在他眼中世界就是为他而存在的。
　　因为没有人会忤逆他，因为最可怕的黑巫师只存在于故事里，因为慈爱的母亲和强大的父亲为他遮风挡雨。
　　他快乐的长大，然后他上了学。

　　先是冒出个处处与他作对的Potter，然后伏地魔复活了。
　　不过没关系，这些并不能影响他的生活。
　　再然后，这世上最宠他的妈妈和最疼他的爸爸，都死了。

　　在得到他们的死讯前，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完成黑魔王的任务。
　　杀死Albus Dumbledore。
　　整整一年，他的生活都被这个简单的事情占据着。
　　就算那些日子里还发生过什么，也全都不重要。
　　比如那天半夜他离开寝室去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半路上碰到了Potter。
　　这个相遇一点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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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世主蹲在走廊的窗台上，夜风凶猛的吹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像一只羽毛杂乱的猫头鹰。
　　也许是许久不曾玩那个挑衅英雄的游戏有些心痒，也可能是受了纯粹的好奇心的驱使，他走了过去。
　　“疤头，你的脑袋真的坏掉了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变回了那个原来的坏男孩。
　　不到一分钟后，他就认为和Potter说话这件事是不明智的。

　　因为这个救世主明显喝醉了，醉得脸颊通红，醉得眼睛成了明亮的翠绿色，醉得忘了和他这个多年的宿敌吵架。
　　“如果那时我握住你的手，一切会有不同吗？”醉得说出了这样不可饶恕的话。
　　怒火腾地涌起来，Draco几乎就想抽出魔杖给他一下子。
　　但他克制住了，不能因小失大，与其和一个醉鬼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世上没有如果。”冷冷甩下一句他便要转身离开。

　　“是啊，我想也没有…”Potter嘴角一弯，忽然笑起来。
　　明亮舒展的笑容就像夜色中升起的又一轮月亮。
　　Draco站住了，盯着他，心里想着好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Potter笑着，身子也摇晃起来，窄窄的窗台快要容纳不下他了。
　　Draco的心突然咚咚跳得厉害，他的眼睛眯起来。
　　只要碰一下，只要很轻很轻的一下。
　　Harry Potter就会摔进身后的黑暗，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这不属于他的任务，但除掉Harry Potter，黑魔王肯定会高兴的。
　　他会奖赏他。
　　他会放了爸爸和妈妈。
　　只要很轻很轻的碰一下。

　　Draco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盯着Potter那双已经没了焦距的眼睛。
　　杀人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只要很轻很轻的一下。
　　杀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抬起手时，他感到自己抖得像一个要遭受惩罚的家养小精灵。

　　他命令自己把手向前伸去，同时控制不住的闭上眼睛。
　　明明离自己一直的希望只差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距离，为什么心里却肆虐起深深的绝望。

　　指尖的触感传来时，他几乎停止了心跳。
　　睁开眼睛，他看到Potter仍蹲在窗台上，低着头，双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半天Draco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但他能做的只是更加愣愣的盯着Potter。
　　而Potter似乎玩儿的正开心，一会儿用指尖在他掌心的纹路上画圈儿，一会儿又握住他的一只手指摇晃，一会儿好像在比两人的手掌谁的更大，一会儿又十指交叠紧紧不放。
　　就像一个专注于心爱玩具的孩子，再也顾不上周遭的其他。
　　也许是嫌Draco愣得还不够厉害。
　　Potter把他的手送到嘴边，一口咬下去…

　　又过了好半天，Potter放开了他的手。
　　一刹那他的心就空了，失落从手心传到灵魂里。
　　Potter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就像在自家床上似的倒头就睡。
　　根本不记得身边就是深渊般的暗夜。

　　在他轻飘飘向外栽去时，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他。

　　Draco背着Potter来到他的目的地，一扇房门从墙壁上幻化出来。
　　他腾出一只手，拧动把手打开门。
　　门里的空间并不大，看上去是一间很整洁很温暖的卧室。
　　Draco把Potter放在床上，Potter咕哝了一声翻身团成一个球。

　　Draco站在床边看了他好久，然后俯下身为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
　　整个过程中Potter毫无反应。

　　弄好一切后Draco在床边坐下来，抬头环视整个房间。
　　今天晚上没办法工作了，接下来的几天看来是没觉可睡了。

　　看了看睡得香甜的那个人，Draco有点羡慕他。
　　一个人无牵无挂也是一种幸福吧。
　　而自己…
　　想到父母亲，就要浮上眼底的微笑沉没了。

　　他伸出手，这次没有发抖，直接将拇指按在了Potter的喉咙上。
　　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吗？

　　Potter的喉结在他手指下面轻轻滑动着，薄薄的皮肤下气管的质感格外脆弱。
　　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只要很轻很轻的捏一下。

　　Draco触电般的一抖，眼中的神情几乎是无奈的。
　　那个Potter，该死的Potter，又把他的手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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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教父死后新的联络人竟是她。
　　穿着很女人的长裙，长发挽起，可再怎么打扮也是个Weasley。
　　眼神和言语流露的不屑终于让这小女人炸了毛儿，成熟干练的伪装破碎后，面前还是那个野性难驯的小红头鼬。
　　不禁失笑：Potter啊Potter，这样剽悍的女人你可掌控得了，还不吃死你。

　　Draco看到过很多次Potter和他的小女友并肩坐在湖边那棵高高的树下，一边写作业，一边眉目传情。
　　Potter的眼里始终洋溢着一种温和柔软的神情，当他看向Ginny Weasley的时候，脸颊甚至会泛起红晕。
　　那女孩的态度反而比他要洒脱，毕竟是她倒追的Potter。
　　Potter身边的女人似乎都很强势，有意思。
　　Draco记得当时自己就在心中冷笑：Potter，你这辈子算是让女人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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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的卧底生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经历过惊险刺激的生死关头，也曾经辛苦尽废白忙一场。
　　有时午夜从梦中惊醒，环顾四周却不知身在何处。
　　最颓废最低谷的时候，也会自问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孤独，深深的孤独，缠绕在每一个白天和黑夜。
　　这条路，到底还要走多久？

　　直到那天。
　　漫天飞雪中，Potter就站在那里。
　　狂乱的风掀起他的发，凝重的黑色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纤弱。
　　他如此干净，如此纯粹，就像一个精灵，站在黑色的大地和白色的风雪之间。
　　他的敌人匍匐在他的脚下，卑微的乞求着饶恕。
　　他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了胜利，单薄的身体却依然会在寒风中瑟缩。

　　Draco突然产生一种冲动。
　　很想走上去为他拉紧外套，或者干脆把他搂进怀里，用自己微弱的体温给他些许暖意。
　　但自己的灵魂也早已冰封，只有火山爆发才能将之融解，而结局只怕会是火与冰一起灭亡。

　　那一刻忽然再次恍悟。
　　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想和那个纯净真挚的男孩儿一起再打一场魁地奇。
　　想看他的发丝和长袍在风中飞扬，想看到他真实由衷的绽开笑容。

　　不论前方会有什么，他知道自己会坚持下去，为了那个人坚持下去，哪怕付出生命。
　　Harry Potter，你是不是注定要成为我命里的魔星？
　　他轻笑着，朝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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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得到了线索，终于可以接近一直在找的那个东西。
　　小母鼬非要跟着去，他的一番威逼利诱均无效，于是就同意了。
　　因为在那刻他意识到，就像她阻止不了他，他同样也阻止不了她。
　　两个愿意为Potter拼命的人怎么就凑到一起了。

　　但是怎么能让她去拼命呢。
　　Potter那笨蛋木木的，好不容易才交上这么一个女朋友，哪会有本事再去找第二个。
　　别忘了在学校时，这对惹眼的小情侣甜甜蜜蜜的出双入对，手拉手时脸红的却是那个黑头发的。

　　那时他已明白，有一种东西，对他来说，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就连想一想也是奢侈。
　　能做的就是昂起头，像个专业的路人甲，坚定而不拖泥带水的走过。
　　在那个人的生命里，自己本就只是个过客。
　　多年以后，连回忆里都不会有他的影子。

　　他渐行渐远，优雅的步履自始至终无可挑剔。
　　可是却不知背后有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神情是如出一辙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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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找到了魂器，一切就能有个了结了吧。
　　战争结束后该干些什么呢？
　　也许回Hogwarts应聘个教师干干。
　　真的好想回去那里，哪怕只是看一眼。

　　Hogwarts留给他最后的回忆，是一段黑色的日子。
　　黑魔王的逼迫，Dumbledore的不可战胜，哪一样都让他喘不过气。
　　当感到要发疯时，他就离开人群，在偏僻的走廊游荡。
　　看着斑驳石墙上疯长的藤蔓，剥落的小石块在脚下轻轻滚动。
　　夕阳的斜晖扫过屋檐和地面，他把头倚在窗边，外面是辽阔的黑湖。

　　在平淡的安静里，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
　　而日夜纠缠的孤独也随风而去。
　　他看不到，却能感觉到，一种善意的气息萦绕在近旁。
　　驱散了黑暗，带来了温暖。
　　也许是他的守护天使，虽然他很小时就不相信有天使了。
　　可现在，他觉得也许有些东西真的存在。

　　当教父告诉他父母已不在人世时，他拒绝相信。
　　然后该死的Dumbledore出现了，又告诉他父亲其实是他的部下。
　　伏地魔杀了他的父母，对外宣称是凤凰社干的。
　　Dumbledore假惺惺的表示难过，还问他今后打算怎样。
　　全是骗子，他们都在撒谎！
　　他不想再看见他们，冲出门去夺路而逃。
　　他的世界已经坍塌了，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他现在只有仇恨。

　　身后的熟悉感觉又出现了，他猛然意识到那绝不是一个天使，而是一个跟踪者。
　　他突然转身，猛的抓向空气，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张错愕的脸。
　　是Potter。
　　他一定没想到会被发现，一时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其实Draco心里是存有一丝企盼的，希望那个人不是Potter。
　　为什么这样想，他也不清楚。
　　总之，是谁都好，就不要是Harry Potter。
　　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他感到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这就像点燃了一条引信，所有的愤怒在同一时刻爆发开来，。
　　Potter似乎察觉到危险，向后退去。
　　走廊一端的门忽然大开，下课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引过去，又同时收回来，一切只在瞬间。
　　Draco突然欺近，伸手一扯，将自己也罩在了隐形衣里。
　　学生们热热闹闹的经过，谁也没发现身边有两个隐形人。

　　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呼吸可闻。
　　在Potter反应过来之前，他的一只手已经扼上了他的喉咙。
　　Potter用力拉扯，想要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但没有成效。
　　Draco已经被怒火烧得要疯了。
　　与其是要杀死Potter，不如说他更想杀死自己。

　　你那么恨我么？
　　快还手啊！
　　用你的魔杖啊笨蛋！
　　我也很恨我自己。
　　如果这样你能好受些，那么就让我死吧。
　　让你我都得到解脱吧。

　　可是Potter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放下手臂，两只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过来，雾气慢慢笼罩了绿色的湖面。
　　该死的，这家伙最近总会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

　　忽然想吻他一下…
　　只要很轻很轻的吻一下。
　　这个吻将一点也不重要，不会影响任何事。

　　这样想着，他就将唇压在Potter唇上。
　　柔软的、温暖的、舒适的、安心的，吻了下去。

　　Potter的味道清新的像早上吹过湖面的微风。
　　他的身躯瘦弱单薄，这样的肩膀能够担负起整个世界吗？
　　相信他是救世主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Draco努力的从那轻轻颤抖的双唇上汲取着热量，几乎能听见自己冰封的灵魂一点点融解的声音。

　　在放开Potter前，他深深深深的凝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睛。
　　他很想把这双眼睛印到心里去，永远也不要忘记。
　　带着这样的回忆，即使要下地狱，也不会孤单了。

　　阳光下的黑湖一片澄清，透明的绿色中倒映着流云和树影。
　　Draco站在窗前，望着初夏的风吹过湖面，吹过禁林。
　　然后他转身，走向Dumbledore的办公室。

　　你握住了我的手，只是很轻很轻的握了一下，所以一切都不同了。
　　不用魔杖，不用咒语，你就夺去了我的魂。
　　Harry Potter，从今以后，Draco Malfoy生为你生…
　　死，为你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