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的蔷薇》Noli酱

18、第18章

　　阿方索高调的给艾尔芙送花这一举动，劝退了不少她的爱慕者，没有男人再犯傻去追一个有了未婚夫的人，同时大家也都知道了，维尔耶家与威尼斯辛多家联姻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其他姑娘艳羡地盯着她怀中的一大把百合，而艾尔芙则很无奈，她不喜欢这么多人的目光。

　　少女们走过阿尔诺河，穿过桥，到达波波里花园，在那里，今晚将举行篝火宴会，进行最后的庆祝。

　　在河边的时候，艾尔芙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太阳，眼看着天色由亮转暗，艳红的夕阳沉入河中，像巨大的火球被水吞没熄灭，世界由暖变冷。

　　她突然想到埋葬康娜的那个黎明，他们站在城市的高点，与现在相反，看着太阳升起。

　　那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不过几个月心情居然可以如此平静，时间真的会平息苦难。

　　到了花园里，人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少年少女们两两一对，执政官们请来的乐团在花园的中央演奏，不少人随着音乐舞蹈，随处可以听见欢乐的笑声和歌唱。

　　艾尔芙突然想到奥西弗那家伙会不会也出现在这里，可扫视了一周也没发现。

　　“找他干嘛。”她发现自己好像最近经常会想起他来，不禁摇了摇头。

　　她现在没什么好友在这里，看到有人在邀约罗林与科洛，阿方索因为有工作与人谈判也不在，就索性找到了角落里的一棵大树，趁人不注意爬了上去，找到一个被树叶遮蔽的结实树杈，躺在那里休息了起来。

　　艾尔芙今天很早就被母亲折腾，再加上活动有些累人，只是打算待一会儿的她不小心睡着了。

　　在梦里，那天罗马喷泉旁，奥西弗在向她表白的情景重现，他在说，艾尔芙，我喜欢你。

　　“艾尔芙，艾尔芙。”梦中那人的声音在呼唤她。

　　奥西弗在花园中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艾尔芙，正当他失望的想要坐在树下休息一下的时候，一抬头发现树上好像挂着一块淡紫色的纱，他绕到一旁仔细一看，发现那树上躺着的一个少女，而那个少女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珙桐的树叶如同一只只轻盈的鸽子，随着风轻颤着，她如同树木的精灵，头戴鲜花，闭着眼，眼睫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奥西弗抬手就可以触到她下垂的裙摆尾角，精灵固然美好，却没有事干，他怕这一切不过是幻象，转眼就不见了。

　　他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想叫醒她又怕吓到她。

　　艾尔芙睁开了眼，睡得有些迷糊，想起身坐起来，却因为头上的花太重了，一下子没把握好平衡，从树杈上掉了下去。

　　“啊！”她惊呼一声，吓得瞬间清醒，没有她预想中摔倒地上的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奥西弗准确地接到了她，还抱着她转了一圈。艾尔芙下意识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怕自己掉下去。

　　裙摆在空中打开如同绽放的花朵，少女洁白如象牙的双臂，海蓝色如小鹿般有些受惊的双眼，娇嫩淡粉如花瓣微张的唇，他觉得自己看入了迷。

　　奥西弗就这么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势凝视了她几秒，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到了地上。

　　“仙女落入凡间了，”他调戏她，“可以接到就属于我了吗？”

　　艾尔芙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不应该在罗马吗？”

　　“罗马人哪里有佛罗伦萨有钱，”奥西弗摊了一下手，“我的主要赞助人们可都在这里。”

　　“对了，我还没有给你花呢，咦，我的花呢？”他想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就赶快四处寻找，结果看到不远处，树干的旁边，他刚刚坐过的地方旁边有一束鸢尾花的尸体。

　　原本蓝紫色带着黄色蕊的娇艳花朵因为他刚刚着急接她，被踩的偏平凌乱，变成了泥。

　　“啊啊啊，我的花，我的鸢尾，我的爱丽丝。”他的心意，他的钱，他的心好痛。

　　看着奥西弗抓狂的样子，艾尔芙觉得很有趣，不禁笑出了声。

　　他带着哀怨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好像能看到他像一只小狗一样，双耳耷拉下来的样子。

　　“咳、嗯，你为什么管它叫爱丽丝？”艾尔芙强压下笑意，向他提问。

　　“鸢尾俗称是爱丽丝，在希腊神话中是彩虹女神的名字，花语是传播好消息的使者，可以保佑你实现愿望。”

　　还有一个花语，赌上所有的一切去爱你。

　　“那看来愿望是成不了了。”艾尔芙看着那些花说道。

　　奥西弗笑了一下，“不会，我说过，如果你有愿望，我都可以去帮你实现。”

　　他的话说的十分真诚，让一贯喜欢反驳他的艾尔芙都无法张口，最后只好无奈地说， “我能有什么愿望。”

　　宴会还在继续，远处的音乐隐约传到这里，花园中央平静的水面倒映着男女们跳舞的身影，台子上的火把把夜晚照的明亮。

　　“我们也跳舞吧。”奥西弗向她伸手发出邀请。“我们好像从来没一起跳过呢。”

　　艾尔芙刚要拒绝，他就说，“你看我今天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忍心拒绝我吗？”

　　他用小狗一样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不好意思，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奥西弗开心的环上她的腰，牵着她的手，引领着她旋转，踱步。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嫁人了，此时她居然在与其他男人跳舞。艾尔芙的脑海中闪过与他自相遇以来的片段，在花园里，他用喷泉的水洗脸；在地宫里，他化成海妖勾引她；在犹太村，他陪她一起等康娜……不知不觉，他们之间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有她的初吻……

　　是什么时候，她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了呢？

　　“——人活一生，总得反抗一次吧。”那个逃跑的好友萝拉的话突然在她心里回响。

　　一曲结束，奥西弗仍有依恋的松开了手，艾尔芙却突然抓住了他。

　　“我们私奔吧。”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哎？”奥西弗被她突然的提议吓了一跳，看她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真的吗？”

　　“嗯”她点头，“你不是说要实现我的愿望？”

　　事出突然，但奥西弗听到她要跟他走，心里还是十分喜悦，赶快再次表明心意，“好，我带你走。”

　　“我们逃吧，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艾尔芙有种冲动，现在就想抛开一切，逃离这里。她拉着他的手，不管不顾的向花园的侧门跑去，连马也来不及取，就用腿在路上奔跑着，头发上的花随之掉落，她就一边跑一边用手把头发散开，顾不得形象。

　　一开始还是艾尔芙领着他，不久就变成了奥西弗带着她，紧攥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背，躲过人群，跳到河边的堤围下面，不顾河岸的树枝草木打在身上，沿着河向城外逃跑。

　　艾尔芙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衣服也沾上了不少泥土，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她觉得爽快极了。

　　跑了一会儿之后累了，尤其是她有些体力不支，两人气喘吁吁，喘着喘着，看着对方笑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骨子里还是叛逆的。晚风带着水汽，吹到他们微热的脸上，奥西弗看到艾尔芙有些冷，就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

　　考虑到她的鞋在这种泥泞的路上并不好走，他把她背在背上，借着月光向前走着。

　　艾尔芙随着他的走动摇摇晃晃，便将手环住他的脖子，脸放到他的肩膀上。

　　奥西弗觉得幸福极了，他好喜欢她在自己背上的感觉，那是他最珍贵的珠宝，虽然知道她也只是一时冲动，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跟他说私奔的事。

　　“我好开心，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一天。”像是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奥西弗侧过脸，灰色的眼里满是喜悦。

　　“我也很开心。”艾尔芙突然变得很温柔，感谢他陪着自己任性。

　　“这不是梦吧，要不你掐掐我。”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掐了下他的脸，确实有点疼，于是他就只剩下傻笑了。

　　“那你是……算了，我不问了。”不管怎样，现在她的确是他的了。

　　“嗯，大概是有点喜欢吧。”艾尔芙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便不隐瞒的回答了他。

　　“喜欢我什么呢？要是喜欢我唱歌我就天天唱给你听，要是喜欢我跳舞我就天天跳给你看，要是喜欢我变魔术……”奥西弗像打开了话匣子，兴奋地絮絮叨叨。

　　“喜欢你闭嘴。”

　　…….她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奥西弗委屈地抿了下嘴，不过已经不会打击到他了，他现在整个身心都是甜的。

　　他俩跑的急，没有做任何准备，在前途未卜的状况下，其实下一步走到哪她都不知道。她在赌，赌什么时候，他们会发现她不见了，然后抓回去。

　　奥西弗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手稳稳地托着她的腿，他比她想象的更有力气，“我们先出了城，我在郊外还有一个住处，我们可以先在那里躲一下，然后我们带着钱去德国，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他在心中尽快盘算着，能带走多少东西，走什么路线，如何离开这里，同时在心里祈求不要那么快被抓住。

　　然而天不仅人意，远处传来了马蹄飞奔的声音，有人在呼喊着她的名字，火把周围都照的明亮，比预想快了很多，她知道，他们走不掉了。

　　奥西弗赶紧把她抱在怀里，缩在灌木中，妄想能躲过去。

　　躲不过去的，艾尔芙知道，凭借两家的实力，如果今天能逃出城还好，可现在已经找到了这里，被抓住的话奥西弗一定不会被轻易放过。

　　艾尔芙看他表面淡定，冷汗却流了下来，神情十分严肃。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对着唇吻了下去，就像他当初对她做的一样。

　　虽然知道不是时候，奥西弗还是想将这个吻深入下去。

　　这时，艾尔芙突然将他推到在地，脱下他的外套，将他用树枝盖住，故作绝情地用旁边的石头割下一缕头发，扔给了他。

　　“从今往后，我们互相谁也不认识，不要再见面了。”在他还没回过来神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宛如雷劈。

　　“今天的事，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吧。”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再见。”

　　再见，她最后的任性。

　　艾尔芙抛下还躺在地上的奥西弗，爬上堤坝，自己朝来找她的罗林他们走去。

　　罗林看到她由惊转喜，着急地问她去哪了，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大家都要找疯了。

　　她只说自己迷路了，其他怎么问也不说。

　　怎么可能会迷路到这？罗林刚想问，看到她紧咬着唇，似有泪光在闪，于是什么也不再指责，默默的将她扶上马，朝府里走去。

　　奥西弗躺在树叶上，觉得地上的寒气透过衣服传到心里，刺入骨髓。

　　他有点想放声大笑，也有点想失声痛哭。

　　所谓从天堂到地狱，不过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