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解甲归田》妖都某腐

5、将军要做第一位读者

　　村里最近关于罗庭桑以及在罗家暂住的那个男人的风向又转变了，这是顾钧在村里兜了一圈得出的结论。
　　庭桑并不常在村里走动，他也没有自己那样的耳力，所以他大概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即便是知道，他大概也不会在乎，这几天他除了做些家务，就一直沉浸在他的小说世界里，还神神秘秘不给看。
　　顾钧兜风回来，先把院里重整的菜园给浇了水。天气冷了，别的也种不成，只能种点四季都能长的萝卜青菜。
　　浇完水没别的事了，看庭桑写得认真，就慢慢往他那边走去。
　　离着五步了，还没发现。
　　挪到他左后方，靠近写满字的那沓纸，三步，还是没发现。
　　再靠近就有点危险了，好在镇西大将军耳聪目明，就算庭桑把字写得比较小，他也看得清楚……就是那字啊，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还是错别字，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大将军享受偷袭得逞的愉悦。
　　“徐母趁着送晚饭的机会，对女儿晓之以情，‘你爹心心念念的便是振兴作坊，他没办到，你和釉儿又对制瓷没兴趣，阿奇是个有天赋的，你爹这是把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女儿反驳，‘爹的心愿不该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成全。’徐母又道，‘那孩子是个好的，入赘也肯答应，成亲后自会对你好，对女子而言还有什么更好的归宿。再说还有两年时间，还怕不能培养感情？若是那孩子中途变节，那理自然在你这边。’女儿仍是不从。
　　“徐父听闻，对妻子怒道，‘她以为我这做父亲的会毫不考虑她的将来吗？阿奇这孩子有天赋，又坐得住、肯钻研，将来成就必在我这个师父之上，她将来不会受苦的，有什么不好？’徐母劝道，‘知女莫若母。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是个柔顺的，其实内里刚烈，就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又道，‘你说她如此表现，会不会是有了意中人？’徐父一愣，细细回想，不无可能。”
　　最上面这张看完了，前面的压在下面没得看，后续发展还在写着，这真是……还不如不看。顾钧想着反正都偷看了，再往前一步，看他正在写的。这时庭桑正好写完一页，拿起来要放在写好那一叠的最上面，余光瞥见个人影，吓得“呀”了一声，把下一张纸都弄污了。
　　“顾大哥你在这站多久了？”庭桑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遮掩写好的章节。
　　“咳，”老实木讷的脸上显出一点可疑的红，视线不与庭桑对视，“就刚好看完一页。”他想着怎样才能让庭桑解禁前面的章节，灵光一闪，接着道：“你那字……”
　　这下轮到庭桑心虚地移开视线了，“呃，几年不读书写字，以前学的都还给老师了。”
　　顾钧大义凛然，“你这可是要卖给书肆的，写成这样可不行，这样吧，我来帮你抄写一遍。”
　　“……”庭桑犹豫，但是顾大哥说得也有道理，哪怕故事写得不错，字要是太离谱，人家要压价他也没话说。“那好吧。”
　　把位置让出来，把写好的一沓交出去。“只拿了一刀纸回来，我预计刚好够写，全部抄一遍不够用，后面的章节干脆就我来口述，顾大哥来写吧。”
　　“没问题。”顾钧脸上矜持，心里早就笑出了声。
　　庭桑站在旁边看他抄了几行，摸摸鼻子，两厢一对比，人家的蝇头小楷就是比他的狗爬字好看多了。“那啥，我出去活动活动手脚，这里有二十来页，你抄完了再叫我。”
　　“行。”

　　一刻钟后。
　　“抄完了。”顾钧朝屋外做着奇怪动作的庭桑说。
　　“这么快？”庭桑赶紧过来一张张检查，果然是整整齐齐，不禁喃喃自语，“我写了两天呢……”
　　顾钧坐在桌前，双手放在桌上，一副乖巧状。
　　庭桑收起对比带来的伤害，问他：“觉得怎么样？”
　　“挺新奇的。”
　　庭桑盯着顾钧的眼睛看了两秒，“得嘞，看来还是有市场的。”把写好的二十几张摆好，“那咱接着写？”
　　顾钧右手提笔，蘸墨，“来。”
　　庭桑回顾目前情节进展，略一沉吟，随后缓缓道来：“一进后宅的门，徐家二老就迎了出来，一见着人，泪就簌簌下来。久别团聚，免不了抱头痛哭一回。这边厢，阿奇也得知了徐家女归家的消息，一时心神激荡，连手里的账簿掉在地上也不曾发觉。心里更像打翻了厨房佐料柜，各种滋味一时都上来，又是喜悦有生之年得以再见意中人，又是慌乱不敢见，又是怨她一片痴心不待见，又是忐忑如今能否续前缘，真真是一团乱麻，把平日里的机灵丢得一点也无了。……”
　　一人念，一人写，两个人都把午饭给忘了，直到庭桑的肚子突然“咕~”了一声，才意识到该吃饭了。两人对视一眼，顿时都笑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顾大哥你写了这么久也不手酸么？”
　　顾钧活动活动手腕，“吃饭都能忘记，手酸自然也是忘记了。”
　　“不去感受还不知道，这一感受就真觉得很饿了，”庭桑揉揉肚子，“我马上去做饭。”边往外走还边嘀咕“要是有方便面就好了”。
　　方便面是啥？
　　三刻钟后，他们吃上这顿“下午茶”，边吃边聊，自然就聊到正在写的这部小说上。
　　“本来是打算七天后去交稿的，不过看目前这进度，再要两天就够了。两个人合作的速度就是快。”
　　“嗯。”
　　“早点交稿也好，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越来越冷了，早点拿到银子就能早点买冬衣和被褥。”
　　“银子我有。”
　　“你有是你有，但是我不能一点不出。我也是男人，也要赚钱养家。”
　　“嗯。”
　　“还要买盏油灯，白天干活晚上写，冬天屋内光线暗，也得点灯。”
　　“嗯。”

　　两天后。
　　纸用完了，小说还没写完。
　　顾钧与庭桑面面相觑。
　　“没事，”庭桑边整理稿子边说，“明早我们就去镇上书肆交稿，书肆肯定有纸呀，剩下的两章我们就当场再写。”
　　“嗯。”顾钧也一起整理笔和砚台。
　　“顾大哥你说这小说能卖多少钱呢？”
　　“二两。”
　　“真能得二两？”
　　“可以。”
　　庭桑得了肯定，就喜滋滋的。二两不少了，能买很多东西呢。“那我待会看看需要买些什么，列个清单。我呀，要是不把重要的东西列好，就容易陷入‘买买买’的状态，把银子都花光了然后把重要的东西给漏了。”
　　“嗯。”顾钧微笑着听他絮叨，银子还没拿到手就在计划怎么花了。“今晚还蒸包子？”
　　“今晚不蒸包子了。既然明天就能拿到银子，干脆咱们明天中午就在镇上吃一顿。”要是福婶子听到庭桑这话，肯定要说他不会过日子了，怎么能有点钱就想着花出去呢，在镇上吃多不划算。
　　然而顾钧很是同意，因为上次买的肥肉炸出的油渣已经吃完了。吃过了夹油渣的杂菜包子，不夹油渣的杂菜包子吃起来就没滋没味了。
　　次日一早，仍是赶了快一个时辰到了镇上，然后两人直奔书肆。
　　书肆就在镇上唯一一家书院的附近，路上时不时能见到书生打扮的人。
　　“你想不想继续读书考科举？”顾钧突然问。农家子弟考科举没限制，字的话，重新练练就可以。
　　结果庭桑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块料。”
　　顾钧看他拒绝，也不坚持。
　　一会到了书肆，店里没什么人，伙计看见庭桑，就迎过来招呼，“小郎君你怎么又来了？”他正是上次招呼庭桑的人。
　　“小哥，我来交稿的，老板可在？”
　　“这么快？”伙计有点怀疑，写书哪是这么简单的事，原定的十天这才过了一半，不过这不归他管，伸手把人往店后面领，“老板在呢，随我来吧。”说完又看了一眼顾钧。
　　“这是我大哥。”庭桑先一步解释。
　　伙计点点头，领二人进了店后待客之处，“二位稍坐，我去请老板来。”
　　庭桑点头，“劳烦小哥。”
　　才一稍坐，两人聊不多句，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小老弟啊，你这动作也忒快了。”说话声未落，一个人影从门里转出来，正是书肆的老板庄非原。
　　庭桑与他拱手招呼，“庄老板。”
　　庄老板不似许多商人一般大腹便便，而是作读书人打扮，气质半儒半商。他与两人招呼后，就在桌边另一侧坐下，一手搭在桌上，一个包裹就在两方人之间。
　　“听伙计说，小老弟的稿件完成了？”
　　“正要与庄老板讨些银子花用，如何能不快？”庭桑打开桌上的包裹展示给他看，一大叠写满了字的纸，上次租的文房四宝也在。“不瞒庄老板，本书共二十章，还有两章未写完，是纸不够了，想来跟庄老板再买一刀纸，现场写。”
　　“当场就能写就？”庄老板还未见过这等事。
　　“正是，一个时辰即可。”庭桑态度从容。
　　庄老板考虑了一下，“我可否先看看已完成的部分？”
　　庭桑把那一叠交给他，“请便。”
　　庄老板接过来一看，开头一页是书名：白瓷少女。著作者写了两人，分别是罗庭桑、顾钧。庄老板先是抽检了十几页，然后点点头，对伙计道：“拿一刀纸给罗小郎君。”之后就不管其他人了，自顾自从头细细读起来。一会听见庭桑在念“徐氏先是盘了账，又与掌柜的商量后续经营，并给伙计们发放开门利钱……”，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人在说一人在写，暗笑原来是这么个分工法，然后挪去一个远点的位置继续看。
　　等庄老板看完手上的内容，那边也写了十几页，庄老板便拿过来继续看。等庄老板都看完了，顾钧他们已经停手好一会儿了。
　　庄老板客观点评：“文采虽一般，胜在情节新颖，市面上还未见过这样的。”
　　顾钧听这一句，便知这老板是个厚道的，应该不会欺客。
　　“这小说本店买下了，不知二位要价几何？”
　　“三两。”顾钧抢在庭桑前头说。庭桑听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庄老板露出讨价还价的为难样，“两位也知道，这小说买下之后，本店还要雇人刻版、印刷、装订，这纸也要钱、墨也要钱，人工更是贵，这又不是科举制式的书籍，利润空间实在不多，本地读书人也不算太多……”
　　“那就二两，一文都不能再少。”顾钧一下就给少了三分之一。庭桑又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
　　看庄老板似还要再说，顾钧又补充：“贵店在别处自有分店，书籍印了分发各处卖，销路是不愁的。”
　　庭桑又又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光聚敛，给人一种“虽然我看起来老实，但其实我一点都不好骗”的感觉。
　　果然庄老板沉默了一会，就答应下来了。“成交。也是二位幸运，明年不是科举年，这类书籍还能有点销头。”
　　三人现场便交割了书稿和稿费，钱货两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