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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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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台前,托盘里已经有两样东西了:一枚青绿的海螺和一顶丝质帽。
剧场里还是像他们离开时那样,一片死寂。昏黄的灯光下,木哉和夏玫隔得很远,坐在观众席的台阶上。看到他们来了,那男人也只是抬了下眼皮,没有吱声。
“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看着他们把东西放下,夏玫才迎了上来:“刚后台响了好大一声,你们没事吧?”
“夏玫姐,我们没事儿。”少年扯了个笑脸,可脑袋上的脑瓜崩印还泛着疼。
顾潜:“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等。”仿佛是压着怒火似的,那一字从木哉齿缝间蹦了出来。
顾潜耸耸肩,向另一边的座位走去。他靠上椅背,心不在焉地用指尖捏着头发,看着不远处的少年,神态自若,有说有笑地夏玫交谈着,仿佛这里并不是什么非生即死之地,而只不过是在自家楼下,碰巧遇见了邻居。
怨死吗...
“喂,闭嘴。”顾潜轻叹了一口气。
-说。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可话还没说出口,本能的恐惧就让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死亡于他,或是最大的禁忌。
-不知道。
“...那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新生。
毕竟你以前也...
“新生?”顾潜嘟囔着,但总觉得有些不明意味,正欲开口,祁流水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抬起头,对上视线,少年的脚步顿了顿,但也不知怎么他想的,留给顾潜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便转身折了回去。
“这小孩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正嘀咕着,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了脸上,顾潜伸手擦去,可看着手心里的那明显不止一滴的血红,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咚,咚咚,咚!
托盘上的心脏变回了充血的红色,开始跳动,空气中的扬尘被压了下去,带着某种湿气,一股淡淡的腥味从舞台边扩散开来。
“不好!”木哉叫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跟着,藏进了一旁的通道内。
咚咚,咚!
像是某种鼓点,心脏跳得愈发强烈,红色的细雨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原本就不太平整的空地上,积水渐渐漫了起来。
祁流水捂着耳朵,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顾潜双手环胸,蹲在一旁,他眯眼看着那落了灰的幕布,那后面,好像有什么活着。
雨势越来越大,暂时没有要停的意思,悄无声息的,积水爬上了第一个台阶。众人听着单调的刷刷声,神经愈发绷得紧了,任何的异动,此刻都仿佛是一颗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顾潜的眼皮有些发酸,可是突然,远处的幕布猛地一抖,整个剧场的灯光腾地亮了起来。
一声巨响,那颗心脏炸开了,零零点点的碎肉落在积水里,剪断了第一根绷得过紧的神经。
“啊!”夏玫尖叫起来,指甲狠狠地抠进了脸颊里,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整个面容都扭曲了。可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来,她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只听咔哒一声,灯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在了幕布中央。舞台上,帷幕缓缓拉开,悉悉索索的,老旧的木质舞台上传来几声异响,像是木板被折断了。霎时,无数白色的断手从舞台两旁涌出,它们穿过积水,飞奔向观众席。
一时没忍住,顾潜打了个喷嚏。他紧张地看着那几只在台阶停下的断手,断手晃了晃,好像说了些什么,也不过一会儿,便跑开了。
三人长舒了一口气。
“叮!”铃铛摇动,数道光汇聚在了舞台中央。在断手组成的花海中,一位穿着黑礼服的女人优雅地立着,她戴着那顶丝绸帽,黑纱垂下,半掩了她的脸庞。熟睡的婴儿躺在她怀中,它吃着手指,不时嗯啊几句。
女人冲着众人的方向一笑,接着又向台下鞠了一躬。掌声响起,聚光灯灭后重明,诡异而隆重的歌剧就此开场。交响乐中,她的嗓音婉转而高昂,花朵舞动,组成各式的图案。剧场逐渐步入高潮,现场的气氛也愈发热烈。
众人不由得也有些陶醉,跟着节拍,他们拍起掌来。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梦幻里时,咔嚓一声脆响,音乐骤停,女人的头颅沿着台边滚落,掉进了积水里。整个剧院,恢复了最初的死寂。
顾潜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舞台上,女人依旧站立着,可那修美的颈部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朵鲜红的蔷薇,仿佛灌了血,花瓣妖艳欲滴。
“嘻嘻,嘻嘻嘻!”婴儿醒了,它伸长脖子舒了个懒腰。“妈——咪——嘻嘻嘻”幽幽的童音响起,婴儿咧开嘴,冲着通道笑了起来,粘稠的红液从如鲨齿般的尖牙上滴落,散发出一股腥臭,像是死鱼烂虾。
舞台上,惨白的手掌动了动,可转眼间却又变成一堆黑色的粉尘,把女人的残躯裹了起来。观众席上一片悉索,几只断掌动了动,尖利的指甲抠着座位,缓缓地、僵硬地从通道旁边爬向了下来。
“祁流水,我们...”顾潜回过神来,猛地一个激灵,可他刚转过头,一只雪白的胳膊便勒上了他的脖子。那只手臂上,星星点点的小紫斑,沿着血管分布开去。
“客人,别急着走呀~”娇媚的声音传入顾潜耳中,顺势,一小口挑逗似的热气从那女人口中哈出,妩媚的女面在他眼前晃着,带着一片冰凉,似有若无的腰身慢慢缠了上来。
“更美妙的故事,可在更深的夜里,客人您呢,还是要亲身体会才好呢~”
顾潜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在考验我身为优秀党员的党性。”
女鬼:“......”
“而且你腰还没我细。”
“......”
“腿还没我长。”几声淫、笑从身后响起,顾潜啧了一声,不用回头他都知道那是谁。
“那个,祁花落。”少年捂着耳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其实我一直想问,从刚才开始,你们就在干嘛...跟空气斗智斗勇?”说着,还回头看了眼木哉。
“你什么都看不见吗?”顾潜问道。
“看的见,还看得一清二楚。”少年一脸生无可恋:“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等一分钟。
“好嘞。”顾潜堵上耳朵:“没事,你就这样,转过身去,在门口等我一分钟。”
“哦哦好。”
看着少年的背影,顾潜猛地低头,作势就要咬上那只手臂,可那团凝脂玉却似一股烟,还没等他咬下,便散开了。另一只手攀附上他的肩,勾得人心痒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客人~”
“啊哈?”顾潜读着她的口型,闭上眼,在心里默默数着。
...43,44...60!
“啊!”一声尖叫传来,顾潜猛地睁开眼,却见入口处,木哉掐着少年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拎到了半空。祁流水拼命蹬着腿,却怎么也踢不到那人。
“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木哉瞪着眼,整个人完全变了似的,额上青筋爆出:“奶臭味儿都没干呢就来动老子的女人?活腻了是不是?!好,好,那老子今天就送你...噗!”顾潜一记猛踹,捞下少年,踩着积水跑了出去。
木哉半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裆部。“小婊/子,小贱人...嘿,嘿嘿...”骂到一半,木哉却换了副神情,他猥琐地笑着,挥手把一大把空气搂到了自己怀里:“美人!别跑呀美人!嘿嘿...”
滴答,滴答。
雨水又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的,积水悄然涌入了通道。踩着残躯,那个婴儿四肢并用,爬上了台阶,它看着通道里的人,满意地点点头,咧开了嘴:“爸——比——”霎时,所有的断掌涌进了通道里。
......
“祁花落!”
“嗯?爱过!不买彩票!我不吃香菜!”
“你放我下来!”
顾潜忍着腥臭,飞奔而去:“来不及解释了!”
“可你颠得我想吐!而且我跑得还比你快!”
“那你下来!”顾潜一时感觉心力交瘁。
“别...我能坚持!”
顾潜:“......”委屈你了啊!
两人身后,汹涌的血浆裹挟着白色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从通道的另一头灌入。祁流水看着渐渐追上的液体,担忧地看了眼顾潜。突然,方向一转,只听得一声落锁,两人回到了先前的卫生间里。
“嘭!嘭!嘭!”门板被不停地锤击着,昏暗的灯摇摇晃晃,在泛黄的地板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呼啊,呼...”少年站起身,大口喘息着,可他刚一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灯下,顾潜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他瘫坐在洗手池边,听着由远而近的浪潮声,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祁花落?!”眼见那人拼命压制着,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地抽搐,少年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走了过去。
祁流水半跪在他左侧,摸出一颗糖,用牙撕开,急忙塞进了顾潜嘴里。他捧起顾潜的脸,还好气息不算太乱,少年盯着他涣散的眸子,苦笑了一声: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别怕,别怕。”祁流水小心撩开黏在他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我在这,我来带你回去,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我叫祁流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编号S1062...”那声音很沉,仿佛从深不见底的湖底一寸一寸地浮上水面,克制又隐忍,不算冰凉,却又不带温度。
“不不,”少年轻声打断了他:“我是说你的名字。”
“我想吃甜的...”
“那我用糖跟你换。”祁流水把糖纸团成图,塞进他手里:“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是?”
“顾...潜。”
“那么顾潜,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好。”
祁流水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片刻后,顾潜才如梦初醒地眨眨眼,模糊散去,像是聚焦般,眼前的画面清晰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顾潜起身,双手环胸,警惕地看着一旁的少年。
“嗯?”祁流水歪头:“我明明一直站在这里呀,你记错了吧?还有,从刚进来你就有点怪怪的,你...”
顾潜:“......”他怎么有种被反咬一口还说不出的委屈感?
奶甜味在嘴里漫开。祁流水晃晃脑袋,装作不经意地照着镜子,看着那一脸无害的模样,还冲着镜中扮了个鬼脸。顾潜狐疑地看了眼手里的糖纸,他什么时候吃的糖?
红色的液体伴着腥臭,缓缓从门缝渗了进来。
“算了。”顾潜轻叹一声,走到马桶边,招招手,示意那人过来。
“准备好了吗少年?”
“啊?”祁流水心虚地踢开脚边的奶糖,声音洪亮:“时刻准备着!”
“好样的!”顾潜比了个赞,一把扛起少年,摁下了抽水键:“走你!”
“你干什么?!我家矿还等着我回去挖...咕噜噜”
两人刚跳进去。咔嚓一声,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门板被一把推撞到墙上,裂成了几块,伴着红色的腥潮,三幅颜色不同的画飘进了门内。
“咯咯,咯咯,”画笑了起来:“妈咪——”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呢,老爱国者了!(顾潜.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