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废料合集》文渊

1、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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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早上，你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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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头，迎着呼啸的狂风直起身，漫天的风沙在空中缠绵，吹得泛黄的发丝也随之张牙舞爪，与黄沙同色的脸庞上，乌黑的瞳孔倒映着广袤无垠的荒漠，眼角在散沙的刺激下微微泛红，她发白的唇瓣翕动了许久，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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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笑容说不上甜美，更遑论灿烂，若硬要形容，倒像她身后那废弃的碉堡，这些狰狞的庞然巨物横亘在这片不毛的沙漠上，虽然乍看起来突兀无比，但时间长了却又显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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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俯身取了一捧细沙，它们淅淅沥沥地从她合拢的指缝间滑落，须臾间便只余下干燥而粗糙的手心，纹路杂乱深刻，宛如她初来时见到的枯木虬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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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她盘膝坐在新生起的火堆旁，篝火驱散了黑夜带来的寒冷与恐惧，融化了她脸上坚硬的棱角。火光在她的眼中跳跃，正对着大漠多而繁杂的星光，一时间竟依稀显出几分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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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早上，”她艰难地说道，声带因太久的休眠而变得陌生而迟钝，断断续续的像一台信号不良的老旧的收音机。声音粗粝沙哑，仿佛嗓中糅杂了黄沙，“我，就能回，就能回——”她顿了顿，唇瓣不自觉地合拢，又被勉强扯开，“回，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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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起来，仿佛卸下了全部的重担，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一滴泪珠顺着脸庞滑落，迅速融入她脚下无边的黄沙。她支着头，安静地看着无边的苍穹，就像一个夜里睡不着而偷跑出来望星的寻常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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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的荒漠很是宁静，没有遮天蔽日沙尘暴，也没有蝮蛇或是毒蝎的造访，天地间仿佛只余下女孩一人，露出恬静的微笑等待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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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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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在渐渐亮起的世界下开始变得微弱，世间的一切都很美好，除了——她永远也回不了家，她从来没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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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