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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   凭借与陆绎长姐的关系,吴瑚和杨岳被人领至后院。刚走过一道偏僻侧门,吴瑚与杨岳便看见有辆马车古怪地停在一边,十分不协调。

      她状似无意说起,“也不知是谁,竟这般不懂规矩将马车停在后院。”领路的婢子瞧了一眼,低声回话。“陆夫人,这是小阁老命人候在此地的。”
      杨岳闻言忍不住往那辆马车多看了几眼。

      吴瑚听后礼貌笑了笑。“怎么,小阁老难道不常住府中么。”
      “倒也不是,只是近几日都要从府里带些物什送去别苑。”婢子不疑有他,一一应着。

      待见到陆家姐姐,吴瑚其实心思已全然不在,只等告辞离开跟踪那辆马车好知晓严世蕃别苑所在。又怕时机不等人,她便冲杨岳使了个眼色。
      杨岳先行离开躲在后院角落好生盯住马车。

      “怎么也想不到,吴家小五竟成了我的弟妹。”陆家姐姐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温柔恬静。
      吴瑚诧异,“姐姐还记得我。”
      她笑得温和。“曾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五妹嫁去吴府时,我也曾上门道过喜的。”寒暄戛然而止,因着乳娘从后堂将孩子抱了出来,陆家姐姐还有些过意不去。
      “你与阿绎成婚时,我这个做姐姐没到场实属不该。”她从乳母怀中抱过孩子目光柔软,“而这回孩子的满月酒同公公的生辰撞到一处,也没有大操大办,再者...”

      陆家姐姐欲言又止抬眸看了眼吴瑚,尽管笑着眼底则满满的担忧。“难为你有心,还特意来看望我们。”
      吴瑚倒被说得惭愧起来。她又哪里知道,自己也是抱着旁的心思才来拜见的。心中难堪地紧,她起身走进她们母子二人,小心翼翼地瞥看那襁褓中的孩子。

      心头一阵恍惚,手掌不由抚上小腹心尖徜徉起来。
      “倒是我忘了,你与阿绎也有孩儿了。”陆家姐姐连连叫坐,“别傻站着了快坐下吧,头三个月较为紧要可千万要当着心。”

      一番寒暄正起兴头时,又下人来禀说是陆府来人。叫进来一问竟是陆廷病情加重之事。陆家姐姐立时起身,差点惊醒了怀中孩儿,面色焦急又做不了什么,先让乳母将孩子抱回后堂。
      吴瑚也不敢再坐,只拉着陆家姐姐让她宽心,自己则立刻回府。

      临走前陆家姐姐叫住她。“弟妹,如今我与严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帮不得陆府什么了。”
      “就全靠阿绎和你了。”

      吴瑚正要跨门而出,闻言脚步一顿微微侧目却说不了什么,只得随人离开。
      杨岳与她在严府门前分两路走。
      “杨岳,你先跟着那辆马车找到严世蕃的别苑,然后再去找陆绎,也记得给我带个口信。陆廷如今病势不好,我得先回趟陆府。”
      “你找到别苑后不要轻举妄动万事先同我们商量再行事。”
      杨岳连连点头,“夫人,我知晓了。”

      当真是祸不单行。陆廷病情急剧加重,病来如山倒。先前还靠着几服药吊着,现今怕已是强弩之末。

      众人皆围在屋外却迟迟不进,待吴瑚近前才见陆绎的大哥面色沉重,唤了她一句。“弟妹进去时小心着身子,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切莫让你过了病气。”
      “弟妹晓得,”只是,“就..我一人?”

      大哥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陆廷阖眼半倚着床背,脸色苍白但还算精神。吴瑚心头突然跳起一个词,回光返照。她心口一滞,真切希望陆绎能赶紧回来。

      “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陆廷边说话边从枕下拿出一沓绢纸。“可凡事却不可操之过急,不然物极必反。”
      吴瑚微张口,“公公,要不..”她看他手里捏攥着那些证据有些心酸,“还是等陆绎回来您一并说吧。”
      她知道陆绎的心结,她更想让陆廷亲自解开,免留遗憾。

      陆廷苦笑摇头,冲她招手唤她近前。“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了。”

      到底是陆家欠了夏家。陆绎看看杨岳,又转头看向前来传话的陆家下人。手掌不自觉地握紧刀柄,只问了下人一句。
      “夫人已经回府了吧。”
      下人连连点头,陆绎闻言抬眼目光远眺屋外,眼神坚定不移,偏头朝杨岳开口,让他带路。

      陆廷离世,朝野略有动荡。连严世蕃也不免震惊,他更知此种情形下要再置陆绎于死地,几乎是自寻死路。

      但眼下谁坐以待毙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严世蕃只得继续谋划。

      那日陆绎随杨岳赶去严世蕃别苑,救出袁今夏等人,却也失去了对严世蕃的指控。待他回到府上,陆廷已逝,众人伏在榻边痛哭哀嚎。
      他只能瞧见吴瑚站在之后手里抓着那叠绢纸,小腹已微微隆起。指节发白,呼吸微急。

      陆绎思绪空白,连吴瑚走到身边时也不曾察觉,直到温热的身躯贴上自己时,他陡然回神。
      “去看看你爹吧。”
      她的手掌轻抚过自己的后背,眼泪也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能替夏言翻案的证据被陆廷郑重地交给了吴瑚,陆绎明白父亲的苦心,可他更知道吴瑚明白自己。
      林菱与袁今夏在被严世蕃囚禁时得知到当年夏言一案陆廷也曾是幕后之人,本想逃出生天后便找陆廷当面对质。
      可哪里想到陆廷病逝,朝堂上也几近变天。

      陆府办完陆廷的后事之后一直闭门谢客,林菱与袁今夏虽也懂不该牵连陆绎,可到底夏家几十口死于无妄的权力之争。陆廷一人的死难道就能抵过他所做之恶么。

      吴瑚端着清粥走到书房外,有些踌躇。整整两天,陆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步也没有出来过。
      那些卷宗不仅仅是可以洗清夏家冤屈的证据,还有可以扳倒严家的决定性证据。吴瑚直到陆绎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但他恐怕也没想到会是陆廷给了他这个机会。

      手里的清粥顿时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她突然明白了陆廷说的那些话的深意,可她并不打算阻止陆绎。
      不管是不是什么好时机,不管最后产生的后果是什么,她到底是要和陆绎一起走下去的。

      将掌盘放下后吴瑚转身要走却碰见岑福过来。
      “夫人,林大夫和袁捕快已经连续来了三天了,大人现下..”他瞧了一眼书房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吴瑚冲他颔首,“我知道了,我去见。”走前还指了指刚放下的清粥嘱咐岑福,“记得把这粥送进去。”

      “陆绎呢。”林菱看着吴瑚身后并没有陆绎,一时黑下脸来,语气冷漠。
      “林大夫,我夫君还忙着料理公公过世之后的事,不便来见。”
      林菱冷哼一声。“是不敢来见吧。”
      袁今夏神情复杂明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微张着嘴,并未出声。吴瑚理解林菱的愤恨,转眼对上袁今夏开口。

      “今夏,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应该了解陆绎的为人对吧。”
      “大人..”
      “是个好人..”袁今夏低下头,“可是...”

      “你们且放心,我陆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忽然陆绎的声音从吴瑚身后响起,她猛然回头,看他眼下乌青莫名心疼。
      林菱目光恨恨地盯着他,“还请陆大人记得今天说的话。”言毕拉过袁今夏快步离去。

      吴瑚本端着的气顿时松散下来,陆绎轻巧上前拥住她。“辛苦夫人了。”他嗓音沉浊显得浑沌,扑在她耳畔。惹得她侧身缩进他怀里,心里有些慌神。
      “你比我辛苦。”

      搭在吴瑚身背后的手掌微微一滞,陆绎释然地笑得开怀。又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垂,又哑着嗓子喃喃低语。
      “夫人懂我。”

      蓝青玄被送进了诏狱,任谁想都知道是严世蕃的座位。陛下如今在气头上,陆绎接了陆廷的职,这时候也没办法替蓝青玄说话。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府,离开北镇抚司时还碰见着急来了解情况的袁今夏。
      “大人,”袁今夏站在他身后,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您是不是也没有办法了?”

      陆绎闻言不由得攥紧拳头,语气坚定。“我能救他!”

      可在送蓝青玄进京前他们就有过深谈。两人默契地决定,如有必要该是有人得做出牺牲。

      这几日陆绎得环着吴瑚才能勉强入睡,他很焦虑也很无力。袁今夏与杨岳还在外寻找那名太监,蓝青玄更是在诏狱里苦苦支撑。
      他明白到他做决定的时候了。

      这般想着陆绎默默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心里隐隐不安。
      吴瑚艰难转身面对着陆绎,抱上去同他咬耳朵。“陆绎,别挤着你孩儿。”小腹此刻已有了显意,柔软的皮下是他们的孩儿。
      手还不安分地摸上他肋骨,细细柔柔地轻轻抚摸,一寸又一寸。吴瑚边摸边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绎。

      他心内震撼,拽过她的手攥地死死的,头埋进她脖颈,才总算有了点喘息。

      这许是陆绎这几天来睡过最安稳的觉了。吴瑚只隐隐感到肩胛处一片湿润凉意。她也难得鼻尖发酸,又似哄抚孩童般一遍又一遍地揉摸着他的后颈。

      蓝青玄死了,死在严世蕃的剑下。
      陆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了气息淡漠地离开了牢房。这厢轮到严世蕃阵脚大乱,陛下震怒,加上陆绎呈上去太监的口供,更证明了蓝青玄的清白。

      如此这番,严世蕃被禁足家中,其父严嵩也被其连累,没收家产,削官还乡。

      蓝青玄的尸体被诏狱的人送了出来,板车上被一卷草席裹挟的尸体突然一个大喘气吓了狱卒一跳,径直晕了过去。
      阴影处,岑福和吴瑚赶紧上前将草席打开,只见蓝青玄还存着那几口微弱呼吸。

      肋下三寸,刺之不死。吴瑚本以为只是江湖传言,倒不想真救了蓝青玄一命。

      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但严家也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悉数铲除总留后患。好巧不巧,吴守绪竟抓到了毛海峰,如此一来便能坐实严世蕃通倭之事属实。

      再加上陆廷生前拿出来的图纸,加上这条罪状足以触怒皇上。

      盛极一时的严府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实在唏嘘。家财罚没充公,严府一干人等削职为民,被发回原籍。

      事情该一件件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但吴瑚却能明显感觉到陆绎的焦虑,她站在榻边,眼眶不知为何蓄起了泪珠,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被揪起。

      三个月脉象平稳,他们也许久不曾触碰彼此。

      吴瑚扬着脖颈,眼角的泪珠混着汗水缓缓流下。体内的热感缓慢又有力,紧紧相拥也无法祛除那深深的疼痛。

      陆绎吻过她眼角,苦涩又甜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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