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寄余生》思简

7、第六章

　　中午时分，艳阳当头，苏淮海抹了把脸上的汗，肌肤果真如心里所想一样炽热无比。他整理了下眼镜和衣衫，将拖把倚靠在篮球架边，弯腰拿起放在旁边的矿泉水。
　　“咕咚咕咚.....”少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愈是白的发光，光线穿过他，给他的边缘镀上了一层金光，晶莹的水珠混着汗水一同经过他下颚，调皮地淌进他锁骨的线条里。
　　“啊——”顿时教学楼那边传来一阵尖叫，给他吓得差点呛到，“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啊！我好了呜呜呜——”“他好好看啊姐妹你不觉得吗？！“你看看这身材！有185了吧？！这长相！卧槽！！！！””“别说了别说了！我好像看到腹肌了！”苏淮海低头才发现校服已经完全被汗浸透了，他的□□若隐若现，更别说后背是一道多么靓丽的风景线。
　　然而正当他把嘴里的那口水咽下去时，小麦色肌肤的少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洛深江“吨吨吨”灌了两口。
　　这家伙抽什么风？他不是也有水吗？
　　然后他又在一阵尖叫声中明白了——“啊！他也好好看！”“诶诶！冲这边笑了诶！笑了！！啊！我好得不得了！”“我喜欢这个！虽然没有那个戴眼镜的白！但是好有男人味啊！”
　　......现在高一女生都是这么如狼似虎的吗。
　　苏淮海内心还没吐槽干净，就发现面前的男生不停地咳嗽起来，应该是刚才为了耍帅喝太猛了。
　　他毫不留情得往洛深江的背来了两巴掌——额，也就是拍了几下，好像就能有用似的。对方剧烈咳了两下，逐渐缓和下来。
　　“啧，干嘛喝这么快？身体热喝冷水快很伤胃不知道？”他礼貌性的关心了两句，洛深江清了下嗓子大声说道：“不能输！”瞪大双眼的模样格外孩子气。
　　“......噗嗤。”苏淮海没忍住，撇过头笑出了声。

　　没过多久，到了中午午休时间，所有同学不管情愿不情愿都被各班班主任叫了回去，留下苏淮海和洛深江两人还在苦逼地擦篮球台。
　　就在刚才，教导主任路过向他们提出了要求——“一尘不染”。大可能是为了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后不敢迟到。
　　骄阳格外晒，两人轮流往树荫底下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顶着热打扫。
　　“害，我感觉再呆十分钟我就要中暑了。”洛深江刚擦完一柱子，直起腰甩头，汗珠在阳光下闪烁，像洗完澡的大狗狗甩掉毛上的水一样，“不知道这次会黑几个色号啊。”他欲哭无泪的感慨。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也不怎么白，再黑点也看不出来。”苏淮海刚抠完篮球架上莫名其妙的口香糖，顺势怼了一句。
　　他感觉背后突然一阵发凉，某人“和善”地盯着他，苏淮海清清嗓子，勉强的转移话题：“咳咳，我的意思是......上面的篮框都还没擦。”
　　“啊？这个没必要吧，老师应该检查不到的。”洛深江抬头看着篮筐，挠挠头。
　　极度强迫症的苏淮海秉承一种既然打扫了，就要全部搞干净的理念，没跟他多说，直接拉洛深江到他这边的篮筐旁：“你在上还是我在上？”
　　“......蛤？”
　　苏淮海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一个人扛着一个人，上面那个人擦。”
　　洛深江傻乎乎的说道：“不能跳两下擦两下吗》”
　　“......”
　　“你试试？”

　　最终，洛深江以自己肩部有伤为由，感受了一波三米五的视角。
　　然而他一坐到苏淮海肩头上，下面的人就贼后悔：“卧槽......姑奶奶您多重啊。”而且这家伙好死不死，还拍了两下他的头作为回应。
　　苏淮海当时是真起杀心了，他有把洛深江的头往篮框上扣的想法。
　　“诶诶诶，别乱动，快擦完了。”这家伙，竟然还使唤起他来了。
　　苏淮海没忍住，狠狠捏了一把洛深江膝盖内侧的肉以做报复。只听洛深江疼的叫了一声，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好家伙，直接把苏淮海也往下带过去。
　　“哐啷！”两人今天第二次以极其奇怪的姿势瘫倒在一起。
　　苏淮海拨开怼他脸上的那块抹布，极其嫌弃的皱眉，反手就是抓了躺在旁边的洛深江的衣角，抹了把脸。
　　哦豁？这家伙，看不出来，居然还有点腹肌。
　　只不过当洛深江坐起来的时候，那小麦色的腹肌瞬间消失变成了两坨肉。
　　“什么情况啊？”霎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从两人头顶上方传来。

　　得亏年级主任宽厚仁慈，看他俩晒太阳也晒够了，活也干的不错，就放他俩去宿舍洗个澡，允许他们大扫除迟10分钟报到。
　　苏淮海一看手表，算上现在的时间，大概还有30分钟。
　　谁知道洛深江“卡拉卡拉”两声捏了捏手里的空塑料瓶，就提议去小卖部，说自己又是渴又是饿。
　　“你去吧，我现在只想洗澡。”苏淮海拉拉领口，风灌进来舒服不少，他热的想要丢下洛深江赶快去宿舍冲个热水澡。
　　“......一起去我给你免一顿火锅！”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话。
　　苏淮海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我会计较这点钱？”作势要走。
　　身后传来洛深江的声音：“......我再包你一个月寝室打扫！”

　　似乎是为了把悲愤转化为食欲，洛深江一进门就在冰柜里拿了一杯奶茶和一瓶雪碧，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在零食货架上扫荡起来。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午休，小卖部里除了老板空荡荡，洛深江这小子倒好，卯着不减与上百名同学扎堆抢货的劲儿，飞快地游走在各个架台，生怕这边的鱼豆腐，那边的卤鹌鹑会长翅膀飞了似的。
　　苏淮海见这场面摇了摇头，拿了瓶常温水就无所事事地随意游荡起来——先看看文具区，一支支笔看过去，几支拿起来细看一下又插回笔筒里。弯腰看两眼改正带和橡皮，再起身翻翻中间架栏的本子。
　　其实啥都不缺，他也没打算买，纯粹看看，先了解一二。
　　接着，他又不急不慢地走向零食区，走路的模样跟老大爷吃饱了撑着出去遛弯儿没大区别。
　　老板在收银台边上看的愣了神——明明只有两个人，还是一起进来的，为什么会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个人风格还都那么鲜明？
　　老实说，他是第一次见到逛超市能逛出气质来的人。
　　洛深江很快扫完了货，老板汗颜给他装了一袋子五花八门的吃的喝的。
　　“这是午饭？”苏淮海鄙夷的翻了下带子，七八件东西不少都是小孩子爱吃的垃圾食品，“我记得中午你不是刚吃一盘炸酱面？”
　　洛深江摇摇头：“这都是我这几天的口粮，军训期间小卖部肯定挤爆！难得碰到个绝佳机会，我要先下手为强才是！””他徐徐地说着，声音却很有力。
　　接着洛深江开始摸索钱，然而最经典的桥段发生了......
　　“我靠！我把钱都放书包前面那个口袋里了！”他说的贼大声，生怕老板没听见。
　　不出所料，老板微笑着看向苏淮海，洛深江也用水汪汪的（划掉）大眼睛看向苏淮海。
　　“......”苏淮海掏出右口袋里的老式皮夹子，掏出在洛深江眼中闪闪发亮的一百块却虚晃一枪没直接说‘我给你付了’类似的霸总发言。
　　高中生要务实。
　　他凑到洛深江旁边挥挥手中的一百块，坏笑道：“免掉第二顿火锅就给你付。”意料中洛深江要抢，奈何他早做好了准备在身高优势下成功让对方望尘莫及。
　　老板此时满头黑线看着一个男的贴在另一个男的的身上抢钞票的模样，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行行行！你赢你赢！帮我付！”“火锅不用请了？”某人仰着头确认，语气中带着笑意。
　　“......不用请了！”又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一共52元。”发条打出，苏淮海将零钱收进皮夹子，洛深江行尸走肉般看着除去一瓶水的价——整五十。
　　真是亏大发了！
　　更关键的是他还欠了苏淮海一个月的寝室打扫！这个混蛋居然让他从债主变成了欠债的！
　　洛深江突然觉得和前面这个人待在一起后患无穷。

　　在小卖部一顿折腾花了不少时间，加上学校道路还不是很熟悉，到宿舍时已经差不多只有15分钟。
　　在办公室请罪之后，两人看了宿舍门口的小黑板就知道是同一个寝室的，也许是巧合太多，心态开始随便起来了，向宿管叔叔说明情况要了钥匙，扛着行李简单收拾了一番。
　　不过的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苏淮海还很是嫌弃这个一暑假杳无人烟的地方。
　　“下午......应该会打扫的吧？”苏淮海看了一眼洗脸台，叹息一句。
　　一旁的洛深江毫不避讳，一下脱掉了湿漉漉的上衣和裤子，丢进准备好的盆里。
　　苏淮海拿着换洗衣物，紧盯洛深江的身子不放——不得不说，他身材不错，小麦色的肌肤沾着汗水，有隐隐的腹肌，大概是体育中考时疯练出来的，过了一个暑假从明显变成了隐隐。不过那也不妨碍手臂线条和腿部线条都十分匀称，看起来还能说得上凑活，倒是和他心里想的模样相差无几。
　　“......”他一时看愣神，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啥，我先洗？”对方见他半天没吭声，已经钻进了只和洗漱台隔了一层洗浴帘的所谓浴室，拉着浴帘作势要关上，话是让他出去的意思。
　　苏淮海才反应过来，没说什么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打铃声。
　　“铃————”
　　也就是说，两人只有10分钟了。
　　苏淮海歪歪头，大脑做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后，先斩后奏进了浴室拉上浴帘。
　　洛深江光着膀子傻站着一动不动，没反应过来呢对方就在他面前脱了衣服。
　　不过他看不到他的身体长什么样，因为两人离得很近，差不多就是面对面。洛深江犹豫一下跨了一步离苏淮海远了几分。
　　苏淮海伸长手臂打开淋浴头，冷水冷不丁地一下浇在洛深江身上，他大叫一声，又跨了一步到苏淮海旁边。
　　无意义的反复横跳。
　　而苏淮海则是冷静地用手触摸水温，没有其他过多的反应。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进来了？”“那怎么办？等你洗完，我还有时间洗吗？”
　　洛深江默默闭嘴。

　　浴室小，差不多以后都得轮流洗的那种，两个人目前的状况也只是勉强站下，时不时还容易发生直接的肢体接触。
　　苏淮海仰头淋着，感觉有些炽热，是因为水温还是别的，这谁也说不清。
　　只不过，很舒服，这恐怕是他来到这座城市后淋过最舒服的一次澡，大抵也和中午的辛勤劳作有关，都说人累的时候，洗澡吃饭都是最舒服的。
　　一旁的洛深江和他背靠背在淋另一面的水，两人此刻相顾无言。
　　“......我其实很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洛深江此刻正在洗脸台边上擦身子，苏淮海的
　　声音通过浴帘传出来，幽幽的，淡淡的，伴着水流拍打躯体的声音。
　　洛深江顺着他问道：“为什么？”
　　对方沉默两秒，吐出两个字。
　　“秘密。”
　　“那你说个屁。”洛深江早该料到的，苏淮海主动提起的话题就没什么能接的。

　　苏淮海关掉淋浴头，手停滞在调节器上，一动不动任凭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个秘密吗？苏淮海扪心自问。
　　得了吧，他的秘密多了去了。
　　苏淮海想着，戴上了右手边窗沿上的黑框眼镜。
　　只不过，他第一次打破自己所谓的原则，是因为不排斥和这个人接触吗？
　　苏淮海出去穿上衣服，旁边的洛深江的外套拉链卡住了里面的夏季校服。
　　“诶诶诶，帮我拉一下啊！”拉链始终往上不了，估摸着再拉就得废。
　　苏淮海皱眉：“下午36度左右，你穿什么春秋外套？”洛深江一下子反应过来，顿了两秒，拉链一往下——开了。
　　.......苏淮海想，自己还是排斥他一点比较好，毕竟智障可能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