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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寒冰消融 ...

  •   想到季怀旬是为了这个食盒特意等在这的,石铭吞了下口水,有些担心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往后退了几步,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口,“父亲——”

      等一转头看清了父亲的面色,石铭哆嗦着收回手。

      不同于他单纯的震惊,石淼的表现明显复杂的多,也不知道在思虑什么,本就刻板的脸如今更是纠结疑虑。

      偷眼瞧着季怀旬的表情,石淼心里默默叹气。

      不谈别的,就算那位沈二小姐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做了些东西为季怀旬送行,又怎么偏偏是......枣泥糕?
      真是无巧不成书,无缘不相逢。

      季教训掀开盒盖,看着摆满糕点的食盒,长指摩挲过盒边的纹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等等,”收回手,季怀旬目光静静,仍然停留在盒中的糕点上,突然开口道,“再替我传句话过去,就说我改变主意,愿意带她一同去卞城。”

      “让她收拾些惯用的东西就行了,不用带太多东西,我在门口等着她。”

      “长兄!”
      “怀哥儿!”
      石淼和石铭都是一惊,异口同声地出声阻拦。

      季怀旬只是看了一眼小厮,淡淡道:“去吧。”

      在石家,大公子才是最终定话的那个人,小厮得了准信,不敢耽误正事,急急领话前去。

      “我与齐哥原先打算找一个与你身量相仿的死犯尸首,随意捏一个理由让你诈死,”眼前人身份尊贵,石淼不敢疾言厉色,急得后背都出了汗,“等尸首运回京城,让那沈二小姐看了......”

      石铭也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季怀旬。

      轻轻合上食盒的盖子,季怀旬抬眸,道:“尸首就算伪装的再像,也终究是有破绽,你骗不过大理寺的人。为了防止徒生是非,尸首只能在卞城就地处置,不能运回京城。”

      就算尸首不能运回京城,也不用带上沈二小姐吧?石淼不甘心地开口劝道:“就算她见不到尸首,听到死讯也就——”

      “若是只是听旁人说,我怕她会不信,亲眼见了我的死,证实了这件事,她也好早早死心,”见石淼还要说什么,季怀旬眼眸一沉,抬手打断道,“就按我的意思来,我自有分寸。”

      死心的方式有许多种,皇长孙却偏偏要选条充满变数的路。这样多余的决定,也不知到底是要断了谁的念想呢?

      石淼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

      后院。

      “太好了!”沈芙听了小厮的话,直接从椅凳上跳了起来,“春芽,我们快收拾东西,随夫君一起去卞城!”

      春芽急忙应声。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沈芙穿惯的衣服也就那几件,平常也不用胭脂水粉什么的,筛选下来,竟连一个小小的包裹都装不满。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还能带上什么。

      “不然,”春芽指了指前不久才被她擦干净的首饰盒,“再带些头饰,小姐平日也能用上。”

      沈芙托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包裹里多塞了个首饰盒,才变得有些重量起来,春芽拿在手里看了看,见它不再轻飘飘地一吹就瘪,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走吧!”沈芙利落地关上房门,“已经浪费了学多时间,别让怀君久等了。”

      春芽背着包裹,一路紧紧跟上沈芙,气喘吁吁间,无意问了句:“小姐,你说姑爷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沈芙哪有心思想这些,随口敷衍:“诶呀,还能为什么,舍不得我呗!”

      春芽:“......”小姐永远是这样的自信。

      等沈芙赶到门口,季怀旬和石铭都已经上了车,只有石淼面色沉沉地等在马车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沈芙路过他时,依例行了一个礼,正要上车,突然听见石淼开了口。

      石淼长相不难看,但也绝说不上和善,再加上年长,盯着人的时候,像一只上了年纪的黑鹰,直勾勾地看透人心:“沈二小姐,可是认定了怀哥儿?”

      沈芙看着他,回答的毫不犹豫:“父亲,怀君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认定他的。”

      真是孽缘,石淼苦笑一声,闭眼叹了声,道:“行,这一路上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想开些,上车吧。”

      同样是出远门,明明夫君才是他的孩子,石淼怎么倒安慰起她来了?

      这话里其实透着十足十的古怪,但沈芙急着上车,手心搭上春芽扶着她的肘臂,撩开马车遮帘的瞬间,便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

      见车内只有季怀旬和石铭,春芽自觉的没有进去,随着行车的仆役一同坐在外围。

      “让怀君久等了,”沈芙自然地在季怀旬身边坐下,理顺裙摆上的折痕,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罐递了过去,“怀君你没有出过远门,应该不知道人在马车上颠簸一宿会很难受。我也没什么经验,只能问问旁人有什么好的法子能缓解,她们就给了我这一瓶清凉膏,说放在鼻下闻闻,会觉得舒服些。”

      虽然沈芙嘴上说让人久等,但实际上她收拾东西的手脚快,来的路上就急色匆匆,季怀旬在车内并没有等上太久,手旁杯中的茶水也还是温的。

      季怀旬看着递到眼前的瓷罐,微冷漆点的冷眸闪过愣怔,掩在袖袍中的指骨蓦地曲起。

      带上沈芙是季怀旬临时改的主意,她又来得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收拾好东西都已经算很匆忙了......

      竟然还会有空闲为他考虑这些吗?

      瓷罐质地粗糙,看着不是沈芙自己用的,而是临时从下人手中讨要来的。季怀旬抬手接过,粗粝的瓶身划过掌心,引起一阵酥麻。

      也许十指连心,连带着他胸腔中那颗决意冰冷的心都颤了颤。

      季怀旬垂眸,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有心了。”

      “你是我夫君,为你多想些是应该的,”沈芙见他接过了瓷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你放心,不管是这次出行还是以后的日子,我都会照顾好你的。”

      手中的瓷瓶突然变得烫手起来,季怀旬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掌心握着的力道又紧了紧。

      石铭坐在车内的另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不经意扫到自己空荡荡的身边空荡荡,心中一痛,突然觉得自己十分的多余而孤寂。

      不然,他也找个瞧着顺心的人,成个亲试试?

      正当石铭胡思乱想走着神的时候,马车突然毫无预兆地动了一下。石铭猝然地往后倾,后脑撞上硬挺的壁板,痛得他差点没惊叫出声。

      车内只有季怀旬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靠着车壁的身姿一动未动。

      感觉到马车的异动,季怀旬余光下意识扫过沈芙,脑中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抬手抵在沈芙的身后,臂膀微微用了力,替她稳住身形,防止身边人磕碰到窗口的凸起处。

      这一下实在突然,沈芙一边顺着季怀旬拥着她的角度靠过去,一边惊慌失措的拍着胸口,慢慢从刚刚的失重感里缓过神:“幸好有怀君在我身边,不然定然是要出事。”

      环着少女柔软的腰肢,季怀旬目光闪了闪,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仅没有立刻放开,甚至还有了低声安抚怀中人的心思。

      发觉自己在想什么,季怀旬面色顿沉,收回手与沈芙拉开距离,眉宇之间透了点烦躁,语气也冷下来,向马车外喝问:“怎么了?”

      “大公子息怒,”车夫哆哆嗦嗦地回话,“刚刚调整套缨的时候,马突然急躁了起来……”

      这些本都是该在上马前准备好的事情,季怀旬没有心思听车夫辩解,再加上方才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实在超出控制,他心烦意乱之下,出口的话也染上了阴冷的怒意:“既然知道不听话,你平日就好好训戒着,与其等出事了求我息怒,不如打杀一下,给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你也好记得清楚......”

      这话单听着就觉得十分凶残,再配上他那样冰冷的深情,沈芙只看着就不禁周身一抖,觉得夫君周身的气息陡然暴虐起来。

      车内寂静一片,车外车夫求饶的声音也更加清晰,沈芙壮起胆去拉季怀旬的衣袖:“怀君......”

      察觉到有人拉住他,季怀旬停了话,目光缓缓垂落,瞧见搭在袖衣上细白指节,胸口滔滔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虽然是他疏忽,但终归没有人出事,你就不要生气了,”沈芙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怀旬的脸,心里有些怕,但还是抖着嗓子轻声安抚他,“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季怀旬抬眼看向她,目光里满是复杂,点了点头。

      石铭也是第一次见向来温和的长兄发这样大的火,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不敢出声,见季怀旬点头,如释重负地喊了声:“算你今日走运,日后再犯,可绝不轻饶,快赶车去吧!”

      车夫被季怀旬的话吓得魂飞魄散,闻言只差没痛哭流涕:“谢过大公子!谢过二公子!谢过少夫人......”

      车夫嘴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实在过于啰嗦,听的石铭头都大了,生怕他等下再惹季怀旬生气。

      季怀旬静默了一会,抬手扣了扣案桌,声音和缓了些许,却也还是冷冷的,“没听到石铭的话?时间不早,该走了。”

      这就是要翻篇的意思了,石铭松了口气,车夫也明白过来,不敢再耽搁,急忙起身去驾车。

      马车缓缓驶动,沈芙也安心下来,紧抓着身边人衣袖的手刚要松开,没想到季怀旬突然欺身压了过来,攥紧她还在微微颤抖的指尖。

      沈芙一颗心又猛地悬起来,慢慢抬眼看他。

      季怀旬今日穿了一身玄色衣衫,越发衬得他面如白瓷。此时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皱起,更是显露出了藏匿其中的积郁,让人心生畏惧。

      季怀旬紧紧盯着她,眼底晦暗不明:“你在害怕。”

      沈芙确实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陌生,今日发生的种种,都与她记忆里那个石怀差别太多了,甚至没有一丝相像。

      她心中那个石怀,并不会有这样的冷淡的表情。

      但......他就是夫君啊。

      强忍住想要逃离的冲动,沈芙轻轻吐出一口气,半晌,用另一只手轻轻搂住季怀旬,声音软软:“我没有在害怕——”

      季怀旬浑身紧绷,手下力度顿松,耳边划过沈芙的后半句话。

      “我......不怕你,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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