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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生活经历 想起闰土 ...

  •   生活经历想起闰土

      一百一十

      留着舅姥爷在家过完初五,下午舅姥爷说什么也要回家去。
      贺军是肯定要回去看姥姥的。
      妈妈说舅姥爷年纪大了,舅姥姥这些年身体也不好。
      其实自从贺爸妈出事,舅姥姥身体就没好过。
      “你舅奶身体不好,每天还要熬药,你去了呆一天就回来,你嫂子还坐月子呢。你去了尽量帮忙别填麻烦。”上车前,我妈一个劲地叮嘱我。

      贺军在一旁说:“妈妈,放心吧,一水也是大人了,过两年已一出嫁,该会的不用你交代,都上心了。”

      我看见我爹和舅姥爷说着话。无非是抽空去探望、招待不周之类的客套话。

      我爹也不知道有那么多话说,随着年龄增大,话比我妈的还多。都说人是会被生活麻痹的,可我爹一如既往保持着生活的激情,从年轻时学习各种修理到。现在学着种植、养殖技术,压根没闲过。正说话工夫,家里的小牛跑出来了。

      贺军发现及时,左右一围,灰溜溜的低着头。都以为要进去的工夫,小牛一个蒙扎顺着舅姥爷后面绕车跑出去了。
      我爹一看,急了眼。顺势就去追,一追,小牛跑得更欢实了。

      我也跟着追去。牛背身上一半白色,一半黄色均匀的分布着,两边像是测量过的。我妈说,这头牛是半夜生的,当时接生出来,人就回屋里了,没想到母牛的肚子里还有一头,听见牛叫唤半天,我爹喝杯水从屋里出来时,另一头小牛头出来了,但没气了。生出来的小牛,窝在一旁看着我爹我娘给冒着热气的“牛弟弟”放在地上,慢慢的热气散去,“牛弟弟”就去了。
      后来,这只小牛隔三岔五一寻着机会就往外跑。

      半个多小时后,我爹拽着小牛回来了,小牛的头上拴着红布头。我爹说,牛扎进邻村人家的羊圈里。正月里初五迎接财神,牛闯进人家,主人家觉得金牛送福,给扯了一丈红布,裹着喜庆。

      我看了小牛一眼。它用大大的牛眼瞪着我,眼里好像有泪水。
      “估计它时想念弟弟了,想去找弟弟。”我说,“妈,你拿红布给牛绣朵莲花吧,到时候牛鼻子戴上时,给小牛脖子里挂上。”
      贺军把牛赶进牛圈出来。听我这样一说,笑着摇头。
      “王一水,就是读书脑子傻掉了。妈,有合适的人家赶紧给嫁出去得了,免得砸手里。”
      “初生牛犊不怕虎,牛也有感情的好不好?”我不服气。
      “你在说你,是不是?”贺军反问道。
      舅姥爷上了车,我俩还在斗嘴。
      我看舅姥爷动了动嘴,把要说的话咽了进去。
      “你呀,就是太理想化了。”

      “你没有理想?”
      “我有,过时了。”
      “那是你的问题,跟时间无关。”
      “跟年龄和经历有关。”
      “那还是你自我放弃的缘故,别找借口。”
      “终有一天,你也会体会到的。”
      舅姥爷望着我们,叹了一口气说:“年轻真好啊,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有精力,可是年龄一大,什么都想做可是慢慢就力不从心了。”
      我看着舅姥爷满是皱纹的脸,斑白的头发,掉进了回忆里。

      记得当年,舅姥爷是最爱笑的,他眼睛弯弯的,一笑就成了月牙儿,特别温暖人。
      每次见我们都给我带许多好吃的,一份一份拆开,就看着我们吃。
      还给我们讲厂里捉耗子的事情。
      可是,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走人的思想和激情的呢?
      人又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被生活麻痹,是的。当我还在学生时代,暗自揣测麻木一词的时候,就开始在潜意识中发觉我不断向生活妥协,被周遭伏击。
      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为赋新词;而正在品识时,突然聊无生息。
      我忽然想起鲁迅先生的《闰土》来。
      每个人在少年闰土时代都是朝气澎湃,天真烂漫的,而当一步步真实的直面惨淡的人生,在遭遇过诸多的事故,经历过几许岁月变迁之后,原本在生命包袱中的天真无邪不断被遭受挤压,多出的事故和圆滑正好迎合了生命某个阶段,成为一种必需品。真的到了中年闰土的时代,如果生命饱受磨难,假如生活备受摧残,木讷和不置可否是不是真的会是生命最令人心碎的境地。
      人一路走来都是接受麻痹的自己,接受自己被生活麻痹的过程。
      我不也是这样吗?

      是的。而今我年少的情怀已经一点点流失,当若干年前我可以由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引发出一整片感慨积分的言辞和文字已经成为往事,被年少的同学提及,我突然发觉我已经不是那个慷慨大方的我,若干年前,我可以在公交车上大声疾呼给老人让个座,可以在叫嚣吵嚷的大教室里公然出来维持秩序,可以在大街上前去对打架的人进行劝阻,可现在我有过么?我只会远远的躲开,甚至走远一点,好斗的小公鸡成千上万个,只要我自己不出来挑事,这些与我何干?
      是的。当年送走初中同学最后一个是我留在宿舍里,头也不回的与校园作别,泪湿衣裳。同样是高中时代,又是争执着谁最后一个离开宿舍,和姐妹们抱头痛哭。当纯真的时光一点一点随我的年少远去,我走上了社会,我真心面对相知,真心与相知厮磨时,却发觉周遭不符合事宜,情绪与实际格格不入。

      被生活麻痹,被生活的抹布抹去许多纯真,不觉得心痛。看起来麻痹已经不是一个贬义词,是的,这是生活的需要,是生存的必需,我心碎过吗,没有,我孜孜不倦享受着,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是呀,没什么,这样不是很好。过去的人和事,你觉得真情尚存,就足够了。值得珍藏的就珍藏,不值得的就让随便一阵风刮走即可。

      永远记得少年闰土的那一段文字: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摸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跨下逃走了。

      永远心碎的是中年闰土的那段: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此时,看看舅姥爷,他微微闭上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回想往事。

      女儿女婿过早离世。老婆一病不起,家里里里外外大事小情都是舅姥爷一个人在忙乎。
      那些年厂里,舅姥爷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如果不是家里出意外,舅姥爷可能是副厂长的人选。可是随着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厂子里工作上的事情,没法全力尽心了。舅姥爷从最大的生产车间调到了后勤部主任的岗位上熬到了退休。

      生活终究是不易的。舅姥爷从工作岗位退了休,家里的担子依旧在肩。
      哥哥是建筑队的工程师,常年跟着工地跑,一年四季呆着家里的时间也超不过两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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