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不自怜》冒失的根本

4、感冒

　　周砥没有撒谎，他这几天确实在躲人，也那个人也确实是黄毛，他自己确实也是有办法的。他在网上买的一只录音笔还没有到，黄毛手下有几个小混混，要是明着约架的话他还不怕，要是黄毛带一群人阴他，就算周砥能一打十，估计也得被揍残。所以他最近上学提前起的大早，赶的最早的那班公交车，放学也是第一个冲向公交车站的，至少在学校黄毛还是不敢乱来。
　　顾景啖最近有点可爱，每天跑步的时候都跟在周砥后边儿，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偷偷的跟着人家，连下课买瓶水他都要跟着。顾景啖随身都带着手机，就等着黄毛找周砥麻烦的时候，拿手机录下来。可万一黄毛在校外找他麻烦呢，看他每天这么早来学校，估计上学放学也都是一个人，他怕后脑勺吃亏，顾景啖有点发愁。
　　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愁这事儿。
　　“呜呜呜小景呀，妈妈好惨，我们教练说下周开始训练了。”沈清啃着鸡腿，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呜呜呜小景呀，爷爷好惨，我和你妈妈都要训练。”张骄阳吸着可乐，说的一抽一抽的。
　　“呜呜呜小景太惨了，你俩年纪轻轻都进去了，我只能一个人在铁笼外边吃雪糕了。”顾景啖面无表情的配合着，他心里有事儿呢。
　　“呜呜呜我都要走了，小景还这个样子。妈妈要和你离婚。”沈清擦着隐形的眼泪，几度哽咽。
　　“呜呜呜我都要走了，小景还这个样子。爷爷也要和你离婚。”张骄阳对仗得十分工整，满分好评。
　　“呜呜呜，是你俩把我蹬了好吗？我孤单寂寞冷，我能怎么办？”顾景啖也提前感受到了离别的孤单。
　　沈清：“没办法了小景，实在寂寞，你就再找一个吧。只要你过得好，我都不介意。”
　　张骄阳：“我也不介意。”
　　沈清一巴掌朝张骄阳的狗头呼过去，“傻狗，队形都不整齐了。”
　　顾景啖低头夹起一根面条甩了甩，“还别说，现在找个人吃饭真的难呐。”
　　沈清：“小景，今晚不在状态啊？心头有事儿啊？”
　　张骄阳：“心头有事儿啊？”
　　沈清：“您先闭嘴。”
　　张骄阳：“好嘞。”
　　顾景啖：“……哎还真有，不过也是别人的私事儿。”顾景啖心中默默佩服了把女人的洞察力。
　　沈清：“说说呗，我们都是你树洞，只负责倾听和建议，口风一流紧。”
　　顾景啖又低头夹了根面条甩，“就是我同桌，他好像遭到了校园霸凌，但他又是个闷葫芦，我怕他受了欺负不敢讲。”
　　沈清：“唉……这事有点麻烦，你也知道，学校有些同学家里头确实有点势力。我们校队也出过这种事，有个体尖欺负同学，后来那个同学报警了，警察都来了，说了句什么同学关系要好好处理就走了。哼，一群人把一个人打得鼻青脸肿，警察他妈的说什么同学关系要好好处理。”
　　张骄阳也插了一句：“这事我也知道，听说那体尖他妈，眼睛都没眨，直接给了俩警察6位数的红包。”
　　顾景啖这一听，把周砥完全想成了那个被霸凌的同学，鼻青脸肿，楚楚可怜。此时一位靓仔，正骑着小电瓶路过。呸，此时的周砥，正提着一瓶维他柠檬茶路过。
　　顾景啖看见了周砥，朝周砥的方向，对沈清丢了个眼神儿，说，“诺，就他。”
　　“哎哟卧槽，这小脸儿长得挺不错呀，妈妈又想要个儿子了。”沈清笑到。
　　张骄阳：“我的小脸也很不错呀。”
　　“滚，妈妈喜欢玉盘，不喜欢锅底儿。”
　　“我这几天都跟在他屁股后边呢，就怕他突然被坏蛋一下子扯进小树林收拾呢。”顾景啖吃完了面，擦了擦嘴。
　　“这身高和身材看着不像被收拾的样儿啊，嗳穿的也感觉出家里不错，还有你看他走路那速度，信不信人掀开衣服，腹肌比你还多两块儿。你是不是不知道被欺凌的人长啥样啊？”沈清看了眼周砥，完全放心了。咂了咂嘴，又想喝杯奶茶。
　　“加一加一。”张骄阳也点了点头。
　　“好兄弟，一条心。”沈清也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他拽的要死，说话还冲得不得了，才招人揍啊。想收拾他的人还是□□和中医院长的混混儿子，混混手底下一帮人呢，可不是个善茬。唉，我在学校的时候可以跟在他屁股后边，帮着他点，在学校外面就没招了。”
　　“哎，要不你问问你同桌住哪儿，顺路的话，我和张骄阳可以跟他一起。阿娇，期行与否？”
　　张骄阳：“我完全没问题。”
　　“好兄弟，一条心！”沈清顺手拿起张骄阳的可乐，掀开塑料盖喝了一口。
　　“好兄弟，一条心！”顾景啖拿走沈清手中的可乐喝了一口。
　　“好兄弟，我最近感冒了，那可乐是我含在嘴里又吐出来的。”张骄阳乐了，迅速抬腿往食堂外边冲了，还捂着嘴笑，跑得一脸娇羞。
　　顾景啖：“……”槽。
　　“……小景儿，妈妈去帮你复仇去了，你收拾一下桌子哦。”沈青微笑着拍拍对顾景啖，转身对着阿娇的杀了过去。
　　“张骄阳，给老子死！”手起刀落，沈警官将阿娇制服在了地上。
　　次日，星期三。天儿是个好天儿，体育课用来测女生800m和男生1000m，今天顾景啖也和往常一样跟在周迪的屁股后边儿。意外的是他苦练了三个早上的1000m，居然不是第一，落在了周砥后边儿。他喘着粗气，稍微有点儿不爽。看着身体倍儿壮，吃嘛嘛香的周砥，认真的想了一想，这家伙真的需要自己保护吗……
　　1000m没有跑第一是一回事儿，校园霸凌另外又是另一回事儿，顾景啖劝自己不要意气用事，要以大局为重。周砥去自动贩卖机买水的时候，他又跟在人屁股后边儿。
　　周砥买了瓶维他命水，拧开喝了两口，转转过身去，挑眉看着顾景啖。脸上写满了，你要干什么？顾景啖也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随口扯了句谎，“我没带钱，想找你借钱买瓶水。”
　　周砥：“……喝什么？”
　　顾景啖：“都行。”
　　顾景啖掏出了手机问周砥“你电话号码多少啊？我微信还你。”
　　“体育课玩手机，被逮到的话，全校通报批评加3000字检讨。而且你……”
　　周砥买了瓶原味苏打水给他，看了他一眼，眼神简直跟看智障一样，然后就转身走了。而且我什么？顾景啖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两秒，转头一看自动贩卖机，上边可以微信扫码支付。顾景啖乐了，自己真的傻逼中的扛把子。
　　吃午饭的时候，顾景啖又没脸没皮地跟在周砥屁股后边儿。他发现这几天周砥都是一个人吃饭，这家伙在学校里边儿怎么也总是一个人啊。那天在冒菜馆儿跟他吃饭的那家伙呢，不跟他一起？
　　顾景啖原本是在看周砥，这时候又发起了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看见周砥好像在看自己，他有点儿久违的尴尬，居然下意识的低下头，食堂各个年级的抢饭大军挤得满满当当，周砥应该没有发现自己，这被发现了又怎么说。他这英雄救美，呸，英雄救雄，怎么救得这么别扭。
　　吃过午饭就突然变天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教室里边黑压压的，光线不好，学校没有开灯，根本看不清字。周砥上厕所去了，同学们大多都趴在课桌上睡觉，王摩托今天也累着了，脸一沾着桌子就睡着了。
　　顾景啖又想起今天1000m没有跑第一，他是体累更心累，于是也趴在课桌上，想假寐一会儿,等周砥回来，问问周砥和沈清他俩一起上学放学的事儿，但他没有等到，几秒钟后眼皮就粘在一块儿，撕都撕不开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上课铃声响，顾景啖听到了铃声，硬撑着站起来的。他不是起床气犯了，而是全身发热，喉咙肿痛，还觉得冷，脑袋是晕乎乎的，提不上 劲儿。顾景啖变天儿的时候就容易发烧，这会儿估计又烧了，想起昨晚上的那一口可乐，又在心里边暗骂了一句张骄阳。
　　顾景啖是那种上课认真听，晚上从来不愿加夜班的人，能在当下做的事情当下就做，绝不拖，不为别的他怕麻烦。这节是物理课，老师都来了，于是他打算把这节课听完，下课再去医务室拿点药。顾景啖难受，把头搁在书上，一点一点的写着笔记。
　　“动量这一章节的题都是些套路题，都很简单，只要记住模型就能得分。我刚讲了的人船模型的解题关键是什么？顾景啖，起来回答一下。”物理老师以为顾景啖在打瞌睡，点了他的名。
　　“……动量守恒，找几何……关系。”顾景啖出气很急，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顾景啖，你是人有点不舒服吗？”
　　“嗯。……老师，我感觉自己有点发烧，我先缓一缓……。”
　　“先别缓一缓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来个同学带顾景啖去医务室看看。”
　　“老师，我就下课就去，……没问题的。”
　　“你这状态听得进去吗？病情加重谁担得起责任啊？同桌，周砥快带他去看看。”
　　物理老师都发话了，周砥没也拒绝，起身环住了顾景啖的手臂。
　　“走吧。”
　　“……好。”
　　校医叔叔拿了根体温计给顾景啖夹着，取出来一看，高烧39.0度。顾景啖烧得全身软软绵绵的，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校医没有给顾景啖输水，也没有给他打针，直接开的药，说这个情况很难受是很正常的，还真的需要缓一缓。顾景啖准备掏手机出来付钱，结果裤兜空空如也。他抬头望了一眼周砥，周砥也很会来事儿，掏出钱帮他付了。
　　校医叔叔建议顾景啖在病床上躺会儿，毕竟是发高烧，耽误一两节课很正常。顾景啖瞥可一眼病床，上面有一床厚厚的被子，于是决定听校医叔叔的话。周砥扶顾景啖上了床，转身接了杯热水递给他，看着他吃完药就走了，全程拉着个苦瓜脸，没有说一句话。真牛逼啊。校医还问了顾景啖是不是和周砥吵了架，顾景啖乐了，说是的。
　　顾景啖又一觉睡到了下午放学，放学铃声响了后，他又躺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起床往外走，一抬头就瞧见了沈清和张朝阳正走到负一楼，感动得留下了1989颗眼泪。
　　沈清：“我们还以为你起不来呢，正想去问问你想吃点啥，帮你带回来。”
　　张骄阳笑嘻嘻的说：“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嘛。”
　　顾景啖：“刚来医务室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起不来了呢。不过现在好多了，能跑能跳就是不能走，你俩轮着你背我吧。”
　　三个人并排着向食堂走去。
　　顾景啖：“哎对了，你俩怎么知道我在医务室啊？”
　　沈清：“找你同桌问的呗。你没来汇合，我俩不想等，就直接跑你们班上来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速度一流，到你们班的时候，你同桌还没走。”
　　张骄阳：“不过他好像有事情，反正很不耐烦，说了句‘在医务室躺着’就走了。”张骄阳压着嗓子，用霸道总裁该有的样子讲话。
　　顾景啖又乐了：“他就这怪脾气，欠揍玩意儿。”
　　沈青和张骄阳给顾景啖买了杯粥，俩人在食堂等他，顾景啖回了趟寝室，穿了件外套才慢悠悠的下来，喝完了粥，张骄阳和沈清就就兴致冲冲的想要背他。顾景啖乐了，这俩傻逼。
　　等顾景啖回了教室，在外边吹了点风，他脑袋有疼，晕乎乎的劲儿又上来了。顾景啖看了一眼，周砥不在，但有一杯奶茶放在课桌上。不过这杯奶茶没有摆在周砥桌上，而是他的桌上。奶茶上边贴着一张粉红色的小纸条，他扯下来看到了上边秀娟的字迹，脑袋更疼了。
　　奶茶是赵欣给的，她说这是古茗出的新品，她觉得很好喝，请顾景啖一瓶，后边儿还留了自己的微信号，说可以留个联系方式。要说六年级的顾景啖不懂赵欣的心思，现在他肯定是懂了。
　　赵欣喜欢他，可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赵欣，赵欣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可他只想和赵欣做朋友，他要是装傻或者拒绝，估计赵欣也不会再理他了。
　　等周砥这事儿过了，他也缺个人陪他一起吃饭。顾景啖相信日久生情，爷爷奶奶就是这样的。只要不影响成绩，要不然自己和赵欣试一试？
　　周砥一进门就看见顾景啖对着杯奶茶发呆，真是风水轮流转。顾景啖小脑袋瓜子正转得飞快，琢磨事儿呢。周砥走到位置上坐下，顾景啖还没回过神儿。周砥瞥了一眼，顾景啖手上还捏着张粉红色小字条。
　　周砥没好气的问了句：“……你也被霸凌了？”
　　顾景啖：“……滚，我这性质不一样，小妹妹找我求婚呢。”
　　周砥：“早恋报告德育处，任妈妈找你面对面谈心。”
　　顾景啖：“……”泥马，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周砥：“没事，你喝吧，我不告你。”
　　顾景啖笑了：“……真记仇。”
　　顾景啖说完又趴在课桌上睡了一会儿，上课铃声响了后，他又坐起来摸出了英语作业来写，打算把会的作业先做了了，再补今天的笔记。撑了半节课，顾景啖又睡了过去。亮哥来检查自习的时候，他睡的没了反应。
　　亮哥走过来问：“顾景啖，现在好些了吗？”
　　顾景啖睁开眼：“我还有点晕，想趴会儿。”
　　“用不用回寝室躺会儿？”
　　“不用，我先趴会，等下还想写点作业。”
　　亮哥点了点头，顾景啖又趴了下去。顾景啖一直晕着，但没有睡着，听到下课铃响了，他才发现自己还没吃药，估计自己水杯又没水。于是闭着眼睛喊王佳琳：“摩托妹妹，我烧得站不稳了，帮哥哥借接杯热水，万分感谢。”
　　等到快上课的时候，热水才送上他的桌。顾景啖拧开杯子吃了药，迅速趴下装尸体。周砥往他身上披件外套，顾景啖睡了三节自习课，冒了点汗终于舒服点了。他抬头看了眼桌上的那杯奶茶，实在没有胃口，于是下了课就把奶茶拿给张骄阳了，回来了发现，摩托妹妹也在桌上躺尸呢。体委说王摩托通宵追剧去了，今天全是正课，还测800m，王摩托命都去了半条，下课就倒。
　　热水显然不是王摩托接的，嗳，这周砥突然有了点人味儿。顾景啖有点高兴，自己旁边还坐着一位田螺姑娘呢。放学后，顾景啖叫住了周砥，周砥穿着一中的校服短袖，拿着杯子接水，头微微低着，顾景啖能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绒毛，唇红齿白，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果然看帅哥能怡情，顾景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谢谢你的外套啊。”
　　周砥转头看顾景啖，少年明眸皓齿，像一片秋叶飘进了的池塘，激起周砥心底一圈圈涟漪，他托着杯子抿了口水说：“哦，顺手。”
　　顾景啖又掏出了手机：“哦对了，你电话号码多少啊？医药费我微信还你。”怎么又有点尴尬……
　　周砥喜怒不形于色，稳如老狗：“你没现金吗？”
　　“我还真没现金，星期六才能出校取。”
　　“……”
　　“……要不支付宝？”
　　周砥最终还是接过了顾景啖的手机，在微信搜索栏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点击了一个添加好友，然后转身给顾景啖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
　　顾景啖内心：卧槽！这逼王……
　　顾景啖：“加个好友真是艰难啊！”
　　晚上10:30，顾景啖洗漱完毕上了床，他打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添加了赵欣的微信，对方直接通过了好友申请。
　　顾景啖一般加上了好友都会客套的聊两句，给他发消息表白的女孩子不少，他都会打出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一来表达被人喜欢的喜悦，二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拒绝。可赵欣喜欢了他2年，人家小姑娘情深深意绵绵的，顾景啖真不知道该说点啥。
　　唉算了，兵不动我不动。顾景啖把手机扔在一边，闭着眼睛在脑子过一遍今天的知识点，想着明天早上得早起，得去补物理笔记和数学笔记。手机震动了两下，顾景啖摸起来看，一条是赵欣发来的，一条是周砥接受了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