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的森林猫》柒城

3、某一天

　　个人的意识形态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人生轨迹，而吴墨凝的生命中出现的命定偶然，决定了她此刻要比一般人更加接近事实真相。

　　医院的楼梯间
　　淤闷空气里充斥着萧索的气味，与热闹的大厅与诊室格格不入，这里的墙壁与扶手满是使用和磨损的痕迹，不起眼的角落里还附着没有被除去的霉垢。

　　在这个湿闷隐蔽的地方，她也意外听到了原本她不该知道的。

　　急诊室的大厅人声鼎沸，兴师动众的一拨人，远远看起来两伙人言辞激烈，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反正是要医院给一个说法。

　　吴墨凝看着眼前的情况，选择了从另外一个出口绕进门。

　　看着群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她已经将她缺席时发生的事情给理顺了。虽然早上在警局拒绝了司法程序，但是这并不影响这家人把村子里的人都拉到了医院里。

　　一堆人就在大厅里吵吵闹闹，不讲道理一副无赖的模样。
　　最让人诧异的是青年男子的家人一点都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还有同事见到这一群人在医院附近的饭馆里喝酒划拳，笑着安排村里人来医院站岗的时间。

　　吴墨凝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正准备推门从楼梯间出去，楼上传来了门被用力砸上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粗暴急迫的男声道：“一百万，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梁轶的监护人对吧？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他的朋友，他上周和我联系时说愿意把Nano公司发布的纪念版Magic序列卖给我，现在这个状况我本不应该提出这种冒昧的请求，但是如果交易能够继续进行，我会支付您一百万。”这个声音，平稳和缓带着特别的昂扬节奏。

　　吴墨凝搭在门上的手在听到梁轶这个名字时停住了，这是昨晚那位青年男子的名字，今天在警局也多次被提起，她记住了，他们说的正是这个人。

　　楼上的对话还在继续，“你说的那个尼诺是什么，价值一百万，我家那个小子可没钱买这种东西，你是不是骗子？”这个声音刺耳极了，像是嗥叫一般，明明说着质疑的话，但是却带着一股激奋。

　　“我说的是AR隐形眼镜，您儿子手上的纪念版应该是抽奖得到的，二手的AR眼镜市场价值大概在一万左右，我之所以给您这个价，是因为我本人有收集这个序列的爱好，而且也出于我的朋友遇到这种不幸的事情，略表心意。”

　　微小的停顿，不给对方提问的机会，他接着道：“当然您有充足的考虑时间，您可以和您的妻子商量后再决定，但是我要提醒一点，这个序列之所以值得我花钱，是因为还没有公开发售，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周，如果这个东西能在商场购买，恐怕价格方面会大打折扣。”

　　“你不是说我儿子手上的是纪念版吗？只要卖的话一定比市场价高。你让我查一下价格。”这个中年男人在金钱上有着出人意外的敏锐感。

　　可能是买东西的这人说得话属实，价格上的确远远高于市场价值，中年男人再开口时语气热切起来提议道：“我们可以先签个协议，东西肯定给你，但是你能不能支付一下定金，你既然是我儿子的朋友，你肯定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宽裕，出了这种事情，到处都要花钱。”

　　没有应答的声音

　　但是听到这里吴墨凝觉得整件事情有一股诡异感，说实话那个开价一百万的男人所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只是收集纪念版完全不需要这么焦急，作为朋友在对方家里一团混乱地时候提及这种事情，很奇怪。

　　对方的父母不知道具体价格，这个不合理的高价就像是诱饵一样，也许对方有疑心但是在金钱的作用下会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吴墨凝直觉这个男人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应该不是他现在所说的那么简单。

　　“我儿子读法律专业的做事一贯谨慎，你应该和我儿子有协议的对吧？现在我作为我儿子的亲属完全可以继承协议。”
　　他的口气里带着一些逼迫接着道：“如果你反悔，我完全可以去法院告你。”

　　偏偏是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威胁得到的回应，“协议我是带着的，梁轶他昨晚有打电话给我，约了今天在医院见，没想到我过来却发现他......既然您急着用钱，不如这样，现在就把隐形眼镜给我，我和叔叔一起去银行，我能付现金给您。”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中年男子的什么心思，他再开口时带着讨好的口气道：“小兄弟，我们相互体谅一下对方，东西肯定会找出来给你，不过现在家里乱，一时半会也不知道那小子把东西放在了哪里，我是很有诚心卖给你的，既然你也是有这个需求，我们折中一下。协议我先签了，我把孩子家的钥匙给你，你今天先自己去找，叔叔今天还要在医院处理一下孩子的后事，最迟后天东西肯定给你，定金什么也不需要。后天你带二十万的现金来找我，剩下的银行转账一个月内结清就行，既然是梁轶那小子的朋友，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叔叔我理解，既然您坚持要签协议，那待会我们还是一起去一趟银行，我先给您二十万的定金，毕竟您也不容易。”双方达成一致，接着就是纸张翻动确认一些细节的声音。

　　看来已经签了

　　吴墨凝觉得奇怪的是梁轶的家人为什么一定要现金？她琢磨着本来想等这两人先出去她再离开，没想到却听到这两人下楼的脚步声。

　　也许马上要被发现了

　　她的心脏禁不住砰砰直跳，异常的刺激。
　　心里抱着不能被对方看到自己长相的想法，身体比脑袋的反应更快，也顾不得开门的声音会被对方听见，她赶忙推门离开，脚步不停的跑到拐角才停下。

　　果然听到声响，对方追了出来，可能是那个中年男人，吴墨凝也不回头直到隐藏在大厅里的人群里后才回头看向自己跑过来的方向。

　　可能是没有找到人，那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

　　紧接着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对话的另一方，那个青年人是停车场的男人，吴墨凝一惊之下马上侧头转身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向急诊大厅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青年男人在人群里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科里的值班室没有人，吴墨凝回想了一下刚才所听到的谈话，心思活跃起来。
　　要知道她从来没有这样旺盛的好奇心，对于别人的事情她一向是秉持着事不关己的心态。

　　想来想去，这里面最违和的是那份协议，到底事情真相是什么，目前的线索很有限，无法推测。

　　眼角不经意扫过角落的桌面，她心中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信号，走过去拿起那个随意放在桌上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手指用力向左推开。

　　Nano的花体在盒子里清晰可见。

　　盒子底部凹体印着Magic字样，她的手很自然的拂过每一个字母。

　　侵泡着隐形眼镜的容器里，闪现了一排序列号。

　　“墨凝？你怎么还在这里，刚刚老师还到处找你。”科室里的同事看到她说道。

　　吴墨凝快速合上盒子，手里拿着它示意自己的同事看过来，“这个是谁放在这里的？”

　　同事疑惑的接过盒子，顺手打开然后道：“这不是最近挺火爆的那款AR隐形眼镜吗？怎么会放在这里？我发个信息问问群里，看看是谁落下了。”

　　“那麻烦你了，我先出去了。”

　　这个晚上处理了一起酒精中毒，因为患者情况还算稳定，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酸腐的气味挺恶心的，早上交班后吴墨凝还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胸腔里一直畏缩的心憋闷着。
　　直到她毫无预兆般从床上跃起，把衣柜打开，将藏在里面的皮质长方形盒打开。

　　这个盒子里面大多是书信票据和文件，吴墨凝从这一堆里面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

　　玫瑰金的盒子打开后是熟悉的Nano字样，吴墨凝动作没有迟疑，把眼镜拿出来戴上。

　　WMN-4C6YY-1CYL

　　下午看到的序列号码输入

　　面前的虚拟屏幕显示，正在载入游戏配置文件....
　　等待过后界面弹出窗口

　　是否进入游戏【五国乱夏】

　　吴墨凝带着眼镜走回床上躺下后，手臂向上点击选择了虚拟屏幕上的【是】

　　三垂大海，北广南狭
　　吴国北面是戈壁，南面临着大海，这里地理条件十分封闭。离开吴国需要穿过沙漠或者从唯一的港口乘船，道路的不便捷造成了吴国与夏朝属国之间来往并不密切。

　　游戏没有前置的人物设定，只有一段文字解说。
　　吴墨凝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吴国都城王宫北面的宫殿里，她点击确认后进入的游戏场景就是这间房。

　　房间疏朗通透，几乎没有隔墙，室内靠帷帐和屏风来进行空间分隔。柔软不透风的精致帐幔，雕琢逼真的铜钩莲花挂件，还有几扇彩色的多曲屏风，室内装饰十分符合吴墨凝本人的审美。

　　她在房里逛了一圈，却并没有触发任何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