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终》迷途可

2、第 2 章

　　音浪门口，陈牧远把岑尽塞进计程车里，对着岑尽大喊：“回家记得发我微信！”
　　岑尽胡乱点了点头，等她到家已经是两点整。
　　客厅亮着灯，岑国良坐在沙发上脸上一片怒容：“又死去哪里了，岑尽！现在几点了？！一身酒味！像个什么样子！”
　　昏黄的灯光让岑尽一阵恍惚，揉了揉眼，才看见岑国良和陆曼青在客厅等她。
　　陆曼青声音温和，陪岑国良等了那么久也没有半点不耐：“小尽，你爸打了你好多电话，你都没接。这是去哪了，爸爸和曼姨都很担心你。”
　　岑尽讽刺的笑了笑，把包随意的挂在入门的架子上，摇摇晃晃的往自己房里走，没回陆曼青的话。
　　岑国良看她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随手拿了一个遥控板就往岑尽身上砸去。岑尽昏昏沉沉的，手上吃痛，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向岑国良，声音冷冽：“你他妈再扔一个？”
　　岑国良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着就要冲过去打岑尽。陆曼青忙拉住岑国良，劝岑国良别太生气，岑国良瞪着岑尽，胸口一起一伏的，不过他向来听陆曼青的话，又坐了下来。陆曼青起身给岑尽倒了一杯温水，叫岑尽坐在沙发上。岑尽靠在墙上，接过陆曼青手上的水，没再动。
　　“小尽，明天我和你爸爸就要去上海了，有段日子不回来，不过你别担心，哥哥会在这里照顾你，过两天就要开学了，曼姨帮你已经处理好了。”陆曼青说的话不紧不慢。
　　钟子恒照顾她？岑尽觉得陆曼青实在太乐观了。
　　“我要跟钟子恒一个高中？”岑尽听陆曼青的意思，有些匪夷所思。
　　岑国良听着岑尽的话皱了皱眉：“跟哥哥一个高中还委屈你了？这几年你混成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成绩不好在外面乱玩我不管你，但高中，你必须上。”
　　岑尽扯了扯唇，花钱把她买进私立高中，可真是疼她。不就是嫌她高中上不了好学校丢人么，话说的是一套一套的。
　　“嗯。”岑尽发出一个闷声的单音节。
　　“行了，快去睡吧。”岑国良不想再跟岑尽多说别的。陆曼青闻到岑尽身上的烟酒味，强忍住了皱眉的冲动。转身跟岑国良一起进了房间。
　　呵，岑尽在心底冷笑。她靠着墙，环顾着暖黄色调的客厅，陆曼青重新装修这个家的时候，说家里就该有家里的感觉，把原本素净的白墙和大理石都换成了暖黄色调。暖黄色光怪陆离，岑尽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岑尽慢慢晃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让酒红的波浪凌乱肆意的蜷在白色的床单。她没开灯，黑暗扑面而来，是她喜欢的颜色。睁着眼看天花板，岑尽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个细碎的片段，把他们拼接起来，又像是一场冗长的噩梦，久久不得逃脱。许英以前总是说她睡前爱想东想西，叮嘱她快点睡觉，许英走了这么久，她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可那个抱着她劝她睡觉的人，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端庄自重的女人。她站在她的面前，轻声的介绍她和她儿子在这个家即将占有的身份。
　　"是小尽吧，你好，我叫陆曼青。”陆曼青带着温和的笑容，伸出一双白皙的手。“这是我儿子，叫钟子恒。”
　　岑尽看到一个高瘦的男生站在陆曼青后面，钟子恒也正打量着岑尽，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有些僵硬，“你好，钟子恒。”
　　岑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岑国良从来对岑尽都是通知，岑尽的想法他从不曾关心。岑国良前一秒打电话跟她说完，后一秒，她的继母和继兄，就到家门口了。呵，岑尽眼里尽是讽刺。岑尽没有想过要不要接受他们这个问题，也没有人会在意她是否接受。
　　“我是岑尽。”岑尽抬头看着这对母子，眼界再怎么小，她也能看出来，岑国良这次是跳了龙门了。陆曼青举手投足间的神态，是十个许英都比不上的，是了，许英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家里也不煊赫，又怎么能和这样的人比。她不知道陆曼青到底看上岑国良什么，上了年纪的人也会看皮囊办事吗
　　岑国良让她和陆曼青母子好好相处，陆曼青的确是个合格的继母，什么事都不会忘记岑尽一份，不偏颇也不多余。唯一一次对她说了重话，是初二的时候，钟子恒和岑尽吵架，岑尽抓着钟子恒爸爸出轨做文章，钟子恒就说岑尽害死自己妈妈也是彼此彼此，一怒之下，岑尽拿花瓶砸了钟子恒的头。其实钟子恒是一直容忍着岑尽的，岑尽下些小绊子，钟子恒从没多说什么。钟子恒越这样，岑尽越想让他生气。提到钟子恒的父亲，钟子恒终于反唇相讥，失去至亲的小孩对父母的话题都特别敏感，生怕别人说个一星半点，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想嘲笑对方比自己更惨，恨不得多踩对方几脚，以证明自己并非不幸，底下的万丈深渊有更多的被痛苦吞噬的人。
　　陆曼青在病房外，看向岑尽的眼神失了温度：“子恒他干了什么？”
　　岑尽抿唇，没有说话。
　　陆曼青气笑了，一向平和的脸上多了一丝恼怒：“本来我不想说，岑尽，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该动手，你妈妈难道以前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不要拿你的恶意揣测所有人，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卑劣。”
　　陆曼青总归是一个女人，没有什么比她的儿子更重要了。钟子恒受了伤，她生气在所难免，说出来的话也不再顾着岑尽，拿别人的痛处说话，她也是会的。
　　岑国良知道后从公司里匆匆赶过来，抬手就给了岑尽一个巴掌。“岑尽，我告诉你，子恒要是有什么事，有你好看的！”
　　岑国良的力道有点大，岑尽差点没有站稳摔在地上，稳了稳身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这是岑国良第二次扇她巴掌，看岑国良这个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钟子恒才是他的儿子。
　　“曼姨，是我太冲动了。”岑尽闭了闭眼，声音已经偏哑，“不过我妈怎么教我，轮不到你说话。”
　　陆曼青像是没有听到岑尽的后半句，语气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温和，仿佛刚刚刺人的话从未说出口。“小尽，你该道歉的，不是我。”但她看向岑尽的眼里，已是一片冰冷。
　　“你还敢提你妈！？”岑国良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岑国良这话说得，像是其他时候，他就想看见她了一样。
　　掀开被子，岑尽往里挪了挪身子，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胀，这种感觉就像那天她淋着雨冲出医院，在许英的墓前站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胀的发痛的头。那场大雨淋的她终于承认，钟子恒还是比她幸运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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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尽第二天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睡眠不足让她宿醉后的头更是疼的难受。
　　“操他妈！”岑尽从床上弹起来，怒气冲冲打开房门，钟子恒正在客厅带着耳机写作业。岑尽叫了钟子恒好几声他都没听见，岑尽索性一把摘了他的耳机。
　　“你他妈又抽什么风？”钟子恒停下笔，转过身看着岑尽一脸不耐，“爸妈已经走了，这段时间我不想跟你吵，我们少点交流，避免吵架，OK？”
　　“外面怎么回事！大清早这么吵，这什么素质？”岑尽当钟子恒的话在放屁，只顾问自己的问题。
　　钟子恒损人的功夫不用说，前脚还跟岑尽说停战，后脚就开始嘲讽岑尽：“社会姐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十一点了还大清早呢？这两天我妈朋友的儿子搬来这边了，在装修，你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大姐，你现在可以走了吗，丑到爷了。”
　　被钟子恒这么一说，本来就带着起床气的她更加火大，“滚！”
　　钟子恒夺回岑尽手里的耳机，翻了个白眼，语气也凉了下去：“还是我求你快滚吧，更年期大妈。”
　　“你他妈才更年期。”岑尽不想跟钟子恒浪费时间，回房间泼了好一会冷水才把心里这顿邪火降下去，外头装修的声音很重，惹的岑尽心烦，妈的，她一扔手机，也没换衣服，穿着黑色的吊带长裙开了门去看隔壁家到底在搞什么。
　　隔壁家的门外停了辆黑色的轿车，岑尽没有见过那个牌子，但看起来就知道价格不菲，一家三口在搬东西，是一对不算年轻的夫妇，还挺像陆曼青朋友，隔了那么远她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有跟陆曼青一样的气质。还有一个看起来近二十岁的男人，大概是他们的儿子，很高，比他父母高出了将近一个头，这大概都有一米九了吧，岑尽暗自思忖着。似乎察觉到了岑尽的眼神，他抬起头往岑尽这边看来，大概不喜这样的窥探，男生的一双斜飞的硬挺剑眉紧了紧，剑眉之下是一双深沉的眸。隔壁那栋楼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很多东西都在翻新，工人上上下下的忙活，钻头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刺耳，她皱了皱眉，又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