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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沙铫是个程序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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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铫是个程序员,是个在中关村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程序员。
有一天,沙铫半夜在公司肝代码,码着码着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他可怕的组长揪着他所剩不多的头发,朝他大吼:“沙沙啊,这个游戏的更新再做不好,这个月的奖金都没了!”
沙铫陷入了深深的被游戏支配的恐惧中,猛地坐起来,醒了。
醒来却看见,显示器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对话框,上面写着:Hello, world.
沙铫乍一看有点想笑,这是哪个小孩用自己的电脑开玩笑呢。
说起来,今天组长确实带着上小学的儿子来公司待了半天。小学生嘛,正是学编程的年纪,写个“Hello, world”倒是很应景,怕不是小屁孩背着他爸用自己电脑做实践呢。
沙铫正要关了对话框,点个外卖,继续为了公司的效益而奋斗,却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对话框不是写程序跑出来结果的对话框,它的下面留出了回复的空间,倒像是真的有人给自己发了信息。
沙铫觉得有趣,顺手回了个“Hi”,敲了回车。
这事儿算是夜晚的小插曲,沙铫没多想,关了对话框,继续改代码,一点也不好奇那个对话框是哪来的。都是程序员,玩个这种小把戏轻而易举,保不准是办公室哪个同事逗乐子,装姑娘撩人好看自己笑话。
可没过几分钟,那个对话框又弹出来,这次的话变成了“SOS”。
沙铫一个激灵,盹都醒了大半,差点打翻了桌子上的半杯咖啡。这这这,这怎么突然就有人求救了?这要是玩笑,可就开大发了。沙铫想了想,没关对话框,也没急着报警,而是查了查对面的IP地址。
结果更令沙铫吃惊,根本没有什么对面,IP地址就是自己的电脑。沙铫环视了一圈只剩下自己的办公室,充分有理由怀疑这是不是在闹鬼。
可沙铫实在不敢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放过去,这是SOS,万一真的有人……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无法报警,全靠自己,结果自己,把这当了个玩笑?沙铫脑海里浮现出了包括但不限于《火星救援》、《星际穿越》、《飓风营救》等等的电影,深深觉得自己应当是个有使命的人,于是很负责任的回复:Where are you
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写了句:How
对面的回话很快,但是内容却很混乱。对话框上显示的句子都是“We are trapped i”,“We are t/”,“Wu”这样的话,似乎对方并不是很方便打字,传输过来的内容总是出错。沙铫等得很焦急,他能明白对方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却迟迟看不到那个地点。
反反复复的错误讯息后,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那边再没有发来消息。沙铫心想,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杀人灭口了吧?要不要先报警算了……
终于,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对方似乎改变了传输消息的方式,这次的句子很完整:We are trapped in a game.
沙铫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死亡游戏》和《大逃杀》,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又问:Where are you exactly
对方回复:On an island.
这个答案可太模棱两可了,中国的岛屿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说个小岛上哪找去。沙铫只能再问:Which island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也并不清楚小岛的名字,并没有回答沙铫的问题,而是说:We are in the ancient area.
这个回复更是让沙铫一头雾水,这是一群穿越到古代的人吗?为什么用了“ancient”这个词……沙铫甚至怀疑自己的英语是不是不及格,只能又把问题抛回去:What is ancient area
对方似乎也明白在这个问题上很难交流,于是又换了话题:We have known that it was a game and that we were trapped here.
话题又转回来了,沙铫觉得这个交流实在不在重点上,得换个办法,不如直接报警算了……可转念一想,如果要报警的话,至少需要知道对方是谁,于是又问:Who are you
对方回复很快:Diao Sha and Wilson.
沙铫睁大了眼睛,对眼前的单词有一瞬间的怀疑。虽然是英语,可沙铫清楚地知道,不会再有人叫自己这个发音的名字了。更何况,另一个名字,威尔逊,正是自己正在更新的游戏中的角色。沙铫几乎能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求救信号,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
沙铫生气地回复:Do NOT prank!
对方的回复依然很快:We have no jokes. We are really trapped in the game and save us, please.
对方发来的消息很真挚,沙铫想着对方说的名字、说的游戏,脑袋里刹那间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不会真的有人被困在《饥荒》这个游戏中了吧?!可是为什么那个人顶着自己的名字,自己明明还好好地坐在这里……这一切都像个诡谲的梦一样,沙铫几乎不受控制地敲下一句话:How to save you
而对于这个关键的问题,对方的回复另沙铫也无可奈何:We do not know, either.
紧跟着还有一句:We will request for help again when needed.
在此之后,再无消息。
沙铫摊在电脑椅上,满脑子胡思乱想。
眼前的情况实在有些疯狂,沙铫不觉得自己身边会有人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可要说这都是真的……自己和威尔逊被困在了饥荒里?这事听起来像是哄小孩的睡前故事。
不过说起来,对话开始的第一句是“Hello, world”,确实像是程序员的打招呼方式方式,不会有哪个正常人这么说话了。
沙铫在椅子上葛优瘫了半小时,才想起来组长是个丢三落四的人,所以,组长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在自己这里放了一把。
沙铫心想,我不干坏事,我只是……好奇心旺盛,总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沙铫鬼使神差地拿了钥匙,蹑手蹑脚开了组长的办公室门,开了电脑。
这台电脑有权限,可以查看整个游戏的源代码。
游戏的源代码像预料中一样长得过分,好在写代码的人习惯不错,没有过于奇怪的书写癖好,沙铫看得很顺利。
花了几个晚上,整个游戏的主干部分的代码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没发现一点端倪。沙铫几乎要觉得自己就是失心疯了,过了好几天日夜颠倒的日子,顶着打瞌睡被组长骂个半死的压力,在这看什么游戏源代码。
这要说不看吧,沙铫又心里痒痒的。就像有人指着一大堆奖券说这里可能有一张大奖,他明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不把每一张都刮开看看就是心里不安宁。
又是一个独自加班的晚上,沙铫又去开了组长的电脑。主干部分看完了,只剩下一些大的分支。沙铫揉了揉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上的眼眶,强打精神,一边自我吐槽一边继续看。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按道理说,一个游戏被写出来,是为了让人玩的。
可是,在游戏的主干框架之外,存在一个奇怪的分支,它的内容和主干框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预留玩家加入的部分。这就好像在饥荒小岛之外,另构造了一个小岛,而且并没有玩家可以玩。
这么没用的东西,留下来是为什么?
再仔细看,结果更让沙铫大吃一惊。在这个独立于游戏之外的小岛上,也分地上部分和地下部分,地下的远古祭坛旁也有许多梦魇灯。然而这里所有梦魇灯都预留了传递信息的端口,可以以开和关代替1和0,按照阿斯克码的规则,信息能够被轻易地发送出来。
沙铫突然想起了那晚的对话框,想起了他们说“小岛”,想起了信息中说他们在“古代区域”,根本不是什么“古代”,大概当时他们想说的是“远古祭坛”……
还有所谓被困在游戏中的两个人,“沙铫和威尔逊”,沙铫悚然。
虽然沙铫一惊有大半相信了这个游戏里确实有问题,但事实上,情况毫无进展。沙铫不知道困在游戏里的究竟是不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人出来。他只能按部就班地上班,日复一日,然后等着那个神秘的对话框再次出现。
直到半个月后,事情才有了转机。
沙铫再次在工作时看见了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Hi, friend. Are you there
沙铫激动万分,环顾四周,所有同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放心回复:Hello, we are in touch again. Anything can help
对方大概是掌握了沟通的必要诀窍,交流的障碍比上次小了很多,句子也比上次更长:You must be a programmer. Do you have the permission to reprogram the game
沙铫想了想,重编程倒也不是很难,自己不就正在干着重编程的活嘛。不过能改变的东西却是和电脑的权限有关,于是回复:It depends on how much you want to reprogram it.
对方说:We want to change the access rules of a gate.
沙铫心头疑惑:A gate
对方回复:The Gorgeous Gate. We need procedures to permit that items can be carried out.
代码里并没有一个东西叫绚丽之门,但是对方的话沙铫倒是理解了。游戏里称得上“门”的建筑并不多,除去可以自己制造的小木门外,对方说的,应当是那个能升级能换角色的门。可是据沙铫所知,游戏的设定中那个门是游戏的出入口,里面不该有任何东西。他更疑惑了,于是问:But there should have been nothing in the door.
对方的回答很快,沙铫愣是听出了一股坚定的味道:We did have found something, please.
沙铫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有意义。他等着大家都下班,听完组长的“不要总熬夜”的唠叨,给自己点了杯咖啡的外卖,磨蹭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偷偷溜进了组长的屋子,开了电脑。
修改程序并不难,更何况是这样简单的设定修改。沙铫该加的加,该删的删。反正这个分支又不向玩家开放,沙铫更是改得毫无愧疚感。
不出一个小时,沙铫清理了犯罪现场,坐回自己的电脑椅上,转了个圈,给对方回复:It is completed. Good luck.
对方再没回复,沙铫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梦里自己脱发得厉害,掉下来的头发织成了一张黑色的毛毯。